第七章
剛開始明明就挺快樂的，怎麼會突然搞到一言不合？這都要怪雷祈啦！沒事講一堆奇怪的話幹嘛？害她好失望，她一直以為今晚可以上山看看，以前在鄉下時，都聽人家說陽明山的夜景是全台灣最美的；而她原本也以為只要在陽明山找到工作，就一定有機會看到，沒想到她工作是找到了，卻一直苦無機會上山一探究竟。
她方才也以為機會來了，偏偏他們兩個大男人竟然在餐桌上大吵起來，眼看着她的機會就這麼溜走了，想來還真是悶到極點。
“爸爸和雷叔叔不乖，他們是壞人。”小星仰臉看着官宋彌。“官媽咪，你很生氣對不對？”她反問。
“你為什麼這麼問？”官宋彌輕捏她的臉頰。
“因為官媽咪一直沒有笑。”
“你喔！”官宋彌忍不住又捏了她一下。“你什時候變得這麼細心呀？”她被小星天真的模樣逗笑了。
“官媽咪，那是不是雷叔叔？”小星突然刻意壓低音量，指着前方不遠處。
官宋彌順着她的手望過去，正如小星所言，真的是雷祈，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在找她們，陡地一個計謀從她腦海中閃過，她壞壞地笑着。
“小星，我們來和雷叔叔玩一個遊戲。”她馬上壓低身體小聲道：“不可以出聲喔！我們躲起來，讓雷叔叔找不到我們。”
“為什麼？”小星問。
“因為他們現在是壞人，要到明天才會變好人，所以我們今天晚上不可以讓他們找到，知道嗎？”官宋彌不是故意騙小星，實在是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們兩人。
她帶着小星躲入位於她們附近的花叢中，見雷祈離她們越來越遠后，才又趕快換到另一個花叢，就像官兵捉強盜般一找一躲。
最後，她們慢慢地靠近後門，趁雷祈不注意，偷偷地溜進屋子裏。
可是她們並沒有馬上進房間，因為官宋彌想到還有另外一個人｜｜從剛才開始就不見人影的向擏。
為了怕事迹敗露，她和小星小心翼翼地躲在廚房裏，至於為什麼躲廚房呢？因為男人是最討厭進廚房的，就算他們再怎麼會找，也不可能進來這地方，除非她們先暴露行蹤。“小星，說話小小聲喔，不可以太大聲，知道嗎？”
小星點着頭，不敢出一絲的聲音。
“要不要喝水？”官宋彌慢慢地打開冰箱取出飲料，猛地就灌了一大口，天啊！她快渴死了，不知是年紀增長還是怎樣，稍稍動一下，就把她累個半死。
深夜時分，官宋彌躡手躡腳地從廚房探出頭，確定客廳沒人後，才放心地出來。
小星早已沉入夢鄉，而她自己也小睡了一下。她不知道在她們睡着后，兩個大男人有沒有大打出手，不過就算真打起來也不關她的事。
他們為何吵得那麼凶，她不想去了解，更不想介入，即使他們之間的不愉快是起因於她，但她自認什麼事都沒做，所以還是離他們遠一點較為保險。
她抱着小星，先將她送回房間，然後步履輕盈地經過向擏的房間；在她自認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安全回到了房間。
“你們還真會躲！”向擏的聲音出現在她的房間裏。
官宋彌整個人愣在原地，她不敢走向前開燈。
剛才她到底在幹嘛？她開始懊悔。
早知道會被發現，就不用躲得那麼辛苦，虧她還特地裝得像小偷一樣，躡手躡腳的。現在回想起來，真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怎麼？你打算一個晚上都這樣站着嗎？”向擏經過她的身邊，幫她把房間的電燈全打開。“還是你打算站着睡覺？我不知道你有這種習慣！”他的口氣不知是揶揄還是嘲諷，但聽起來都很刺耳。
“向先生，我……”
“叫我擏。”向擏打斷她。
官宋彌對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要求，一時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霎時，尷尬的氣氛在整個房間開始瀰漫。
“向先生我……”官宋彌有點兒受不了房間的氣氛，她率先開口打破沉默，但向擏卻又阻止了她。
“我說叫我擏。”向擏仍不死心。
“擏……擏……先生，我｜｜”她還是無法適應這個名字。
“叫我擏！”向擏失去耐性，不悅地大吼。該死的！這個女人腦袋在想什麼，他說的話她是聽不懂嗎？
“為什麼？”官宋彌畏懼地看着他，怯生生地問。她好害怕他等一下情緒失控，上前把她狠狠揍一頓。
“沒有為什麼，只是希望你這麼叫。”他很快調整情緒，回復先前的語氣。
“我……不習慣。”她終於說出來。
“是嗎？”他笑着。“沒關係，多叫幾次你就會習慣。對了，你還睡得着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官宋彌好奇地問。
“山上。”他不由分說又帶點霸氣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你不是很想去嗎？我帶你去。”
“現在嗎？”官宋彌腳步不自覺地跟着他。
“沒錯！”
他們來到陽明山上，向擏在路邊停下車，隨後帶着官宋彌往路邊的小樹叢里穿了過去，走一小段路后才停下來。
官宋彌禁不起這麼走，很快便揮汗如雨，不過當她看到出現在她眼前的夜色時，她的疲累感瞬間消失。
“哇！”她發出讚歎的聲音。
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真的好美喔！
大街小巷的街燈，將整個台北市點綴得燦爛耀眼，跟白天到處擁塞的情景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白天時的台北市，好似一條身處在水深火熱的人間地獄的龍，到處是燥熱與繁忙緊張的氣氛；而夜晚的台北市，則是一條沉睡的龍，猶如處在安詳的天堂里，只有寧靜圍繞着，難怪有那麼多人都對這裏着迷。
如果能每天來這裏多好！她在心裏期望着。
向擏坐在一旁靜靜地抽煙，看着官宋彌滿足的笑臉，連他自己也感染到這股愉悅。“你很喜歡這裏嗎？”他問着。
“嗯！”官宋彌不假思索地點頭。“我還沒來這裏之前，對這裏充滿了好奇和幻想，但今天我總看到這裏的景象，我才發現光用幻想的，仍是無法感受到這裏的美。今天我算大開眼界了。”她別過頭看着向擏。“謝謝你，擏。”她試着習慣這麼稱呼他。
向擏對官宋彌突如其來的稱謂，先是微怔，很快地，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柔和的笑容。“你如果喜歡，我可以每天帶你來。”
“真的嗎？”官宋彌訝異地看着他，難道向擏聽到她心裏的話？“你真的願意每天帶我來？”她想再確定一次。
“真的，不過……除了下雨天之外喔！我不喜歡淋雨。”向擏半開玩笑地道，全然沒發覺她因驚訝而感動的淚水。
官宋彌陡地衝上前，一把抱住他。“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向擏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傻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直到他覺得自己的襯衫濕了一大塊。“宋彌，你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哭了呢？”他不太會哄女生，只好輕撫着她的背。
“對不起，我不是真的要哭……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只是覺得好感動，眼淚就……就開始不聽話了。”她趴在他的懷裏，覺得他的胸膛好舒服，竟捨不得放開。
“宋彌。”向擏也緊緊地抱着她，這次的擁抱和上次在後花園打水仗時的擁抱感覺不一樣；上次他只覺得她好小、好瘦，但這次他卻覺得很滿足，他好想一輩子都不放開，就這樣緊緊地抱着她。
這種時候他卻殺風景地想起雷祈，她是不是也曾這樣抱過他？還是有更親密的舉動？
他腦海里一直盤旋着這些問題，一股莫名的醋意油然而生，他只要想着這些日子來，她和雷祈每天一起吃飯，他的心就不能平靜。
“你……和雷祈是不是……也曾這樣？”他想知道答案，他不知道如果官宋彌點頭，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他就是想知道。
“什麼？”官宋彌猛地抬頭，撞到他的下巴，一聲清脆且響亮的撞擊聲將他們分開。
他們同時蹲下身體，向擏一隻手揉着下巴，另一隻手則揉着官宋彌的額頭。
“對不起。”官宋彌緊張地直摸着他的下巴。“我不是故意的。”看向擏一臉痛楚，她內疚不已。
“我沒關係，倒是你痛不痛？”他摸着她的額頭，擔心地問着。
“我……”官宋彌不自在地搖頭，他的手摸上她的額頭時，她有點不知所措，她不習慣和他人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向擏放下手，扶她起來。“趕快看夜景吧！待會兒就要回去了。”他的口氣有點逞強，又有點賭氣。
官宋彌刻意地往旁邊移一步，她不敢再接觸到他，她怕自己的心會無法剋制地陷下去；之前她的心已淪陷了一大半，而她也花了許多時間努力將自己拉回來，她不能讓自己又一頭栽進去。
在她的腦海里，她一直覺得向擏是她的老闆，她從不敢想他們之間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就算有，也不過是妄想。
她還是早點看清自己吧！她不想回到鑽牛角尖的日子。長久以來她一直是孤單的，雖然也曾想過找個人倚靠，最終還是選擇放棄。她一直活在自卑的陰影下，她根本不信有誰會接受她的身世，她不過是個被母親丟棄的小孩。
雖然她早就不恨自己的母親了，但她仍擺脫不了自卑的陰影；所以她一直努力在工作上滿足自己，就算只有小小的成就感，她也覺得足夠了。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很堅強的，但事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長這麼大，仍對自己的身世耿耿於懷，她永遠擺脫不了自卑，永遠不能。
官宋彌坐在椅子上，她的腦海里是一片空白，早上初到辦公室，就接到宋文文打來的電話，想約她一起吃中飯，在電話掛上的前一刻，她還千叮嚀、萬交代的，一定不可以說出去。可是……等一下雷祈來時，她要怎麼說？小星又該怎麼辦？
唉！她忍不住嘆了口氣，要她說謊，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宋彌，我來了。”想到曹操，曹操真的來了。雷祈耍帥地站在門口，對着她擠眉弄眼。
我的老天！她還沒準備好，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雷先生，今天我、我……”官宋彌支支吾吾的，她還沒想好要怎麼說。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還是有事？”雷祈收起剛才的笑容，擔心地問着。
“我……身體不舒服。”官宋彌閉起眼睛，咬牙說了出來。“所以中午我得去看醫生，小星能不能麻煩你照顧？”她終於說出來了，希望他會相信才好。
“你不舒服？是不是有發燒？”他伸出手摸着她的額頭。
那擔心的模樣讓官宋彌頓時覺得罪孽深重。
“還好沒發燒，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官宋彌苦笑道，她趕緊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拿起皮包。“我先出去了。”她頭也不回，飛也似的奔出辦公室。
她的樣子實在讓人跟生病聯想不起來，雷祈望着她跑步的樣子，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因為她健步如飛，全身好像充滿了活力，一點都沒有不舒服的樣子。
他越想越不對，隨後也追了出去。
雷祈以飛快的速度坐上電梯，很快便到達了一樓，可他看着一樓大廳來來往往的人潮，就是沒瞧見官宋彌的影子。
他想也不想又往樓梯間沖，一層樓一層樓地找着。他不太相信官宋彌說的話，他覺得她有事情瞞着他。
官宋彌也因害怕雷祈會追出來，所以故意不搭電梯、改走樓梯，當她聽到樓下好像有人的腳步聲時，她第一個直覺就是雷祈。
不會是他追過來了吧？她趕緊躲到這層樓的辦公室，站在暗處看是不是真如她所猜測的。
果真，真的是他！官宋彌驚呼，他怎麼會知道她走樓梯？
她不敢出聲，生怕驚動了他，到時真被他找到了，她可想不出理由解釋。
可是雷祈不知怎麼了，竟然在這層樓停了下來。官宋彌緊張地睜大眼，連呼吸都暫時停止，他不會是知道自己躲在這裏吧？她擔心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了。
雷祈突地打開這層樓的辦公室，進來裏頭找着；官宋彌因躲在門邊，雷祈一時沒注意到她。
官宋彌見狀鬆了口氣，她的行蹤沒曝光，是自己想太多了。當她想儘快離開時才發現，因為太緊張了，現在她的腳好像被釘住了般，想動都不能動。
天啊！她告訴自己，不想被抓到的話就要趕快跑呀，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發抖呢！她努力調整呼吸，希望自己儘早恢復正常。
眼看雷祈就要注意到她這邊，要她不害怕也難，官宋彌心跳急速加快，全身因害怕而顫抖不已。突地｜｜
“雷祈，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一名男子高興地摟住雷祈，彷彿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般。
“你怎麼也在這裏？”雷祈看到老朋友，又是一陣噓寒問暖。
看到這兒，官宋彌吐了口大氣，天啊！剛才都快把她嚇死了，她趕緊奔出去，然後衝下樓，以最快的速度招來計程車，揚長而去。
官宋彌來到她和雷祈第一次吃飯時的餐廳，她才一下車，宋文文已迫不及待地在窗口向她揮手打招呼。
“怎麼那麼久？”宋文文在官宋彌坐定時，忍不住抱怨。
官宋彌只能尷尬地傻笑。“宋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要想到剛才的情況，就開始冒冷汗。
“你叫我文文就可以了。怎麼看你的樣子，好像才剛經歷一場驚險記。”宋文文看着她猛冒汗的臉，不自覺地想笑。“你怎麼一直冒汗？有那麼熱嗎？”
聞言，官宋彌不好意思地抽張面紙擦着。“剛才簡直嚇死我了。”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什麼事呀？”宋文文好奇地問。
“就是……”官宋彌猛地停住嘴，她差點忘記宋文文已經和雷祈分手了，如果她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宋文文，她會不會誤會自己是故意這麼說，存心要讓她難堪。“沒事啦！只是在辦公室發生的小插曲。”她露出難看的笑容，任誰看了都會懷疑她說的話。
“真的嗎？怎麼我看你的臉不太像呢？”宋文文睨着她。“說實話吧！”
唉！她就知道一定會破功。只好說：“我……先想一下要怎麼說好嗎？”
“為什麼？”宋文文不解，怎麼說話的時候還要先想一下才說？會不會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呀？還是跟她有關？“有什麼事那麼嚴重，要想一下才說？”
“是……是有關……雷先生的事。”官宋彌吞吞吐吐。她怕說出來后，宋文文會心裏不是滋味，掉頭就走，畢竟他們才分手不久。
“哦！”宋文文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他。“發生什麼事？”她很好奇，雷祈是對官宋彌做了什麼，讓她怕成這個樣子。
“我說，可是你不能誤會喔！”
“那是當然的。你忘啦？我跟他已經沒任何關係！”宋文文直接又乾脆，“而且，現在的我們只是朋友的關係，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麼誤會的事發生。”她越說越覺得愧疚，可是換另一個角度想，她也是為了好朋友的幸福着想。
“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了？”官宋彌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先前一直以為你們只是暫時分手而已，沒想到你們真的……”
“真的，所以別顧忌太多。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呀？我很好奇，那個傢伙是用什麼方法？竟然有這能耐，把你嚇成這副模樣。”宋文文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晚上回家時她才能大肆地笑他。
“唉！還不是為了你……”既然宋文文和雷祈真的已經沒有瓜葛，那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她便把剛才在公司的事，一字不漏外帶表情動作全說了出來。
“哇！你真大費周章走了十幾層的樓梯呀？”宋文文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好像在看稀有動物一樣。“難怪你剛才到的時候，一臉疲累。”
不過，更讓她不敢置信的是，雷祈竟也爬了十幾層樓的樓梯。那隻豬平時叫他運動他偏不動，假日都喜歡賴在沙發上，現在終於肯動了。
“是呀！都快把我累死了，長這麼大以來，我還沒這樣運動過。我看這八成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懲罰我平時太好吃懶做了。”官宋彌打趣地揶揄自己，她可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應該沒那麼誇張吧！”宋文文啼笑皆非地問着。“對了，你下午的時候有空嗎？”她突地想到什麼。
“可能沒有，我還要上班。”官宋彌很好奇，宋文文約她下午有什麼事嗎？“怎麼了？”如果有很重要的事，她或許可以考慮請假，這樣下午便能免去一場災難也說不定喔！
“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啦！我只是想問問你下午能否陪陪我。”宋文文失望地看着窗外。
“你不用上班嗎？”聽了宋文文的回答，官宋彌心裏頓時一陣失望，看來下午的災難是逃不了。
“要呀！我是從事室內設計的工作，可是最近不知那根筋不對，完全想不出新的點子，所以才悶。”提到她的工作，宋文文忍不住小小抱怨一番。“還有呀！我的老闆最近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葯，一天到晚盯着我們，老愛管東管西；結果我一氣之下，就跑出來啦！”
“你就這樣跑出來，老闆沒問你上哪兒去嗎？”官宋彌的好奇心隱隱作祟。
“當然有呀！可是腿長在本姑娘身上，我要走任誰也擋不住。”宋文文倔強地說著。她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如風、去也如風。
官宋彌有點不敢領教。“你平時的脾氣都這樣嗎？”
“嗯！”宋文文不諱言地點頭。“可是我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呀！”她馬上替自己辯解。“哎呀！不說這個了。我這次約你出來吃飯，才不是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好呀！可是我們可能要先點餐喲！服務生……好像已經站很久了。”官宋彌指着站在她身旁的人，她們同時尷尬地對着服務生傻笑，緊接着低下頭，認真地研究起菜單。
“你對向擏的感覺如何？”剛吃完飯，宋文文迫不及待問着官宋彌，這也是今天約她出來的主要原因，她是來驗收成果的。雖然雷祈每天晚上都會向她報告，可是她聽來聽去，都沒有她想要的答案，所以乾脆她本人親自出馬。
官宋彌差點被飲料嗆到，她料想不到宋文文怎會問她這麼敏感的話題。“你別鬧了，怎麼突然這麼問？”她的小臉迅速染上一片紅暈，有點不知所措。
官宋彌的一舉一動，逃不過宋文文的眼睛，當然她臉上的那兩片彤雲，她也是盡收眼底。宋文文壞壞地笑着，沒想到事情發展得那麼順利，原先她還以為自己要花費更多的唇舌才有辦法套出來哩！
“之前我還沒和祈分手，他曾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和向擏的事。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很想問你了，可是當時我們還不熟，所以我就沒問。”
“我和他……根本沒什麼事呀！”官宋彌有點欲蓋彌彰。她想起昨晚向擏帶她看夜景的事，臉上的紅暈更加深了。
“真的嗎？”宋文文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可是我看你的臉上寫的……”她故意端詳着官宋彌的臉。“好像和你說的有點出入喔！”
“你想太多了。”官宋彌趕緊捂住臉，緊張的模樣讓人不得不懷疑。
“我也不願想太多呀！可是你的臉真的不像嘛！”宋文文噘着嘴硬要爭辯。“你們一定有事對不對，你騙不過我的。”
“文文。”官宋彌苦着臉，無法招架。
“哎呀！你告訴我嘛！我好想知道，不然……”宋文文舉起右手，一副發誓的模樣。“我保證一定不說出去。”
官宋彌仍苦着臉，她和向擏真的沒有什麼，因為她自己也未能將兩人的關係釐清，說是情侶，又不是；說是僱主之間的關係，想來宋文文也不會相信，連她自己都快被搞胡塗了。
“你快說啦！我都已經發誓了，你還不相信我？”宋文文使出耍賴這招。
“文文，我也很想說，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官宋彌被她逼急了。
“為什麼？”宋文文睜大眼，難道他們的關係很複雜？
“因為、因為……”官宋彌支支吾吾，她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和向擏之間是很清白的，只是有時候會有那麼一點點的曖昧。
“因為什麼？”宋文文雙眼越睜越大，既期待又緊張。
“唉！我也不知道，他有時候會突然對我很好，有時候又像吃錯藥，突然愛理不理的，我也有點迷糊。”官宋彌噘着嘴，像有滿腹不滿。
“只有這樣？”宋文文對向擏的態度感到不滿。“那他都沒有對你有所表示嗎？”怎麼都沒有比較實際的，譬如對她說我喜歡你呀，或是給她驚喜之類的。
“什麼表示？”官宋彌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就是……譬如說帶你出去，或是行動上對你好之類的。”宋文文暫時保留剛才她心中所想的，避免嚇到她。
“有呀！”官宋彌想起昨晚的事。“昨天晚上我們……”她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全盤托出，也將昨夜他們去看夜景的事全說出來。
“那你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啰！”宋文文故意保守估計。她光聽官宋彌的形容，及她眼中流露出的情感，就知道她早已經喜歡上向擏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在ㄍㄧㄥ什麼。
不過……哈哈哈！她的小祈祈早被三振出局，虧他平時還對她說得口沫橫飛，原來人家早已把他列入朋友的範圍，永無翻身的機會。哈哈哈……她在心裏猛狂笑，她今天晚上有很棒的下酒菜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一直好害怕。”官宋彌承認她心中的感覺。
“害怕？有什麼好害怕的？”宋文文快速收起剛才在她心裏激起的小漣漪，以旁觀者的角度道：“我覺得生活在這個時代，自己想要什麼，就要勇於去追、去嘗試；不管後果是什麼，只要曾經認真去做過，就算結果不滿意，仍會感到滿足的。除非有心結。”她一直覺得官宋彌有心結，而且是打不開的結。
“嗯！”官宋彌不打算逃避，她也清楚自己心中一直有個結。“我知道，我曾想過試着打開這個結，可是卻發覺越弄越糟糕，所以就……”
“放棄？怎麼可以放棄！你說看看是什麼樣的事情讓你這麼ㄍㄧㄥ，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最近社會□案這麼多，她該不會也是受害者之一吧？還是她有被愛得死去活來的男朋友拋棄的經驗？宋文文發揮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將官宋彌想成“台灣十大悲劇”的受害人之一。
“我是孤兒。”官宋彌說得極為小聲。
“不會吧！”宋文文肩膀垮了下來，一臉苦笑，原來事情比她想的還單純。
“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我一直覺得自己矮他一截，讓我一直覺得配不上他，所以我……”
“OH！我的老天！”宋文文不等她說完，內心有一股想拿麵線上吊的衝動。“宋彌，我不知道你的自卑感為什麼那麼重，可是我想告訴你，這種事在現代社會真的已經不算什麼了，除非你還恨你的父母。”
官宋彌搖頭道：“我早就不恨她了，只是一直想問她，為什麼要在我五歲那年丟棄我。五歲的小孩已經有記憶了，當我被鄰居發現的時候，他們對我指指點點，口口聲聲重複着：我是人家不要的小孩，一直的重複着……到現在，有時在睡夢中，我都會被這句話驚醒過來。”說著說著，眼淚早不知何時已佔據了她的臉。
“對不起。”宋文文也哭成淚人兒。“我誤會你了。”她一直以為她是一生下來就被丟棄的棄嬰，原來她是在有記憶的年紀才被父母丟棄；更可憐的是，她還遭受鄰居們這樣無情的對待。換作是她，她會恨死她的父母，而且遭到這樣的對待時，可能活不下去了。她好佩服官宋彌的勇氣。
“文文，沒關係的，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官宋彌見她哭得比自己還凄慘，心裏愧疚萬分，她不是故意要害她哭得慘兮兮的。
“你好可憐喔！可是我也好佩服你，我真的……”話都還沒說完，宋文文又忍不住大哭，引來其他人的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