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不敢打電話問宋文文這件事，因為他最怕女人哭了，他怕這一問，令宋文文悲從中來，拿着電話嚎啕大哭，到時他可就自找麻煩了。
唉！又一個嘆氣，向擏簡直快瘋了，他不曾這樣過。不知為何，他一直很在意官宋彌，打從那次在花園……唉！又一個嘆氣。
他也不想這樣，他也曾試圖不去在意她；可是他發現，他越是壓抑，越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他是一個有過婚姻的人，而官宋彌對他而言，是一張白紙。
她和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不同，那些女人和他在一起的原因都只是為了錢，這當中還包含了小星的媽媽。很多時候，他很想自私地將官宋彌藏起來，好好地疼惜她，但他卻不容許自己那樣做。
他不是怕自己無法給官宋彌足夠的愛，而是怕悲劇又重演；縱使他知道官宋彌不是這樣的人，但他真的怕了。
這中間有太多的矛盾點了，其實，只要他願意將這些矛盾點一一釐清，不難發現，這些矛盾點的源頭在於那次婚姻所帶給他的傷害。
向擏無法忘記他那一次的婚姻，雖然那是一場惡夢，卻還緊纏在他的記憶中，一直揮之不去，有時候他連晚上作夢，都會夢到少苡在臨走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無法忘記，不斷在腦海里重複着，像生了根般，怎麼砍都砍不斷。
更可悲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是一個有過婚姻的人，卻還是無法剋制內心的衝動，每當官宋彌出現在他眼前，他的心便無法平靜下來；尤其是昨天看到她受傷時，他的心彷彿就要跳出來。他一直無法忘懷那股感覺，這感覺連對小星的媽媽都不曾有過。
本以為他會因為一次的婚姻，便永遠逃離愛情這道枷鎖，也因此他對於身旁的女人，一直抱持玩世不恭的態度；沒想到在官宋彌出現后，改變了他的想法、態度。這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他的自以為是害了他，搞得他現在如身陷愛情泥淖般，無法脫身。
向擏頹喪地坐在椅子上，他覺得自己像被困在一個永遠沒有出口的迷宮裏，全身的力氣似被抽干，再也無法站起來。
另一方面，官宋彌也在電腦桌前，對着電話發了一個早上的呆。她不想答應雷祈的邀約，卻又不知道怎麼拒絕，一半是因為小星，另一半是因為不想再被扣上第三者的帽子，當然還有顧及到向擏。雖然她知道這最後一個是白擔心的，但就是忍不住。
她好希望向擏能突然臨時調派她出公差，這樣她就有正當的理由可以拒絕。她天真的想着。
她將目光轉向向擏的辦公室，用期待的表情望着它，內心不停的祈禱。
過了一小時后，向擏辦公室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官宋彌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中午這頓飯她是非吃不可了。
“官媽咪，要吃飯了嗎？小星的肚子餓了。”有別於平常，小星平時只要肚子餓，一定無精打采，但今天卻精神抖擻，眼中還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可能是因為要和雷祈一起吃飯的原因吧！官宋彌心想。她也注意到小星的不同，但卻沒有多想。
“要去吃飯了，我們走吧！”官宋彌牽着小星的手，臨走前她還不情願地望了眼向擏辦公室的門，希望他能在最後一秒的時間叫住她；但直到她離開為止，這個願望仍沒有實現。
他們來到一間頗為典雅的餐廳。一進入，官宋彌便深深的愛上這裏，想不到在車水馬龍的台北市，竟然也會有這樣的小天地。
她環顧四周，忘了自己來這裏是要做什麼，這裏的一景一物都深深地吸引着她，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裝飾品，都能讓她看上良久。
“宋彌。”雷祈喚道。“你可別看傻了，服務生還在等你點餐呢！”從剛才一進門，他知道官宋彌已被這裏的一景一物吸引住，他自豪地笑着，這裏對他來說也是意義重大，因為這裏是他和宋文文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他們的開始。
“哦！”官宋彌尷尬又慌亂地拿起菜單，隨意點了餐。
待服務生離去后，她的目光又回到四周，這裏實在是太吸引她了，雖不華麗，卻多了一份溫馨，她想能將這裏裝潢成這樣的人必定了不起。
“怎麼？你好像很喜歡這裏？”雷祈發現她對這間餐廳似乎很有好感。
“嗯！”官宋彌毫無保留地猛點頭。她真的好喜歡這裏呀！以後她一定會常常來的。“我覺得這裏好溫馨喔！雖然算不上華麗，但卻多了一份溫馨，這種感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以前在孤兒……反正就是覺得很溫馨。”她先是微愣，隨後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她差點就說出她的過去、她是孤兒這件事，雖然未曾向人提起過，但並不代表她有意隱瞞，她的心中早已認定這個事實，孤兒仍可以擁有自己、仍是個人，她並不需要別人同情的眼光。也因此，她覺得沒必要時時掛在嘴邊，或是與外界建立一道深厚的圍牆。
雷祈的耳朵還不算背，當然也有聽到她說的話。“你……是不是……”他難忍好奇，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婉轉詢問。
“孤兒是吧？”官宋彌苦笑。
“你……”雷祈對她爽快的態度有些訝異。
“怎麼？你很驚訝？因為我是孤兒嗎？”官宋彌一臉的不在乎，可她的心卻是苦澀的。
“不是，是態度問題。”雷祈直盯着她的雙眸，想確定她的態度是否真那麼坦然，還是勉為其難裝出來的。
“態度？”官宋彌一時不懂他話中涵義。“你覺得我不像孤兒？”
“你的態度讓我很驚訝，因為很少人會大方地承認自己是孤兒，況且沒有一個人會希望自己是孤兒。”雷祈斬釘截鐵地道。
他不是沒接觸過這類的人，但是他所接觸到的孤兒，都是一副冷傲孤僻的樣子，倒還不曾遇見像她這麼……開朗的。
“這種事有那麼難以啟齒嗎？”官宋彌故意問着。
她懂那些不願意說的人的想法，因為這種想法她也曾經有過，但那一陣子她卻過得很痛苦。後來她想開了，既然是事實，何不換一個心情去接受呢？
“倒也不是，只是我覺得你很開朗，也很好相處，和我之前所接觸的都不一樣。”雷祈實話實說。
官宋彌給他的感覺就是獨立，但他隱隱覺得她的獨立，是在迫於無奈的情況下訓練出來的。
“是嗎？”她乾笑着。他錯了！他把她想得太完美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內心的感覺，她性格的養成有太多的不得已，也是被環境所逼。
“真的。”雷祈急忙肯定地道。“我很佩服你有這份勇氣，而且你也將自己塑造得很成功；不難相信，你一定是花了很多的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吧！”
官宋彌笑着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我想……這些大概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勇氣吧！”她想起母親在離去的那一晚跟她說的話，希望她像美人魚一樣｜｜勇敢、堅強。
“你母親？”雷祈有些不懂。她不是孤兒嗎？為何她會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
“是呀！其實，我應該不算是孤兒，只是在某種環境下被莫名其妙丟棄的。”官宋彌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但她眼中流露出太多的辛酸、太多的無奈。
“莫名其妙的丟棄！”雷祈很驚訝地睜大眼，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一生下來就被丟棄，而是在你有記憶后？”若真是如此，那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在有記憶后才被狠心送進孤兒院，那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呀！今天她能有這樣的生活態度，他實在不能想像她到底受過什麼樣的煎熬。
“嗯。”官宋彌無奈地點頭。“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母親要這樣對我，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理由。可能是迫於無奈吧！也或許是上天可憐她的遭遇，讓她又遇到一個肯愛她的人。”
“你不恨你母親？”換成一般人可能早就恨死了，但雷祈在官宋彌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的恨意。
“不。”她搖搖頭。“我也曾經恨過，但後來發現恨意讓我過得好痛苦，腦子裏想的永遠是我被母親遺棄的情景，每天彷彿行屍走肉般，痛不欲生。後來有一天，我自己靜下心仔細想想，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在那兒自怨自艾有什麼用，只是讓自己更痛苦罷了！況且，日子依然要過呀！
或許身為女人有太多的不公平，所以我開始覺得我母親好可憐；今天我是她的女兒，我想我應該懂我母親的想法，我相信她不是故意要這麼做的，所以祝福我的母親，希望她能過得很好。”她無奈地笑着，她不想哭，但眼淚卻已模糊了視線。
“好了，不說了。”官宋彌擦乾眼淚，笑容頓時出現。“我怕會影響我的食慾。”她半開玩笑地道。
恰好服務生送菜上來。
是夜。
官宋彌獨自待在後院，她靜靜地望着美人魚的雕像，思緒回到中午那場飯局。
她不知道為何會跟雷祈說那麼多自己的事，不過在她和雷祈談過那些往事後，她心裏踏實不少。
可能是她需要抒發自己的情緒，她壓抑太久了。
也或許是當時環境的影響，因為她真的好喜歡那間餐廳，那一份溫馨的感覺，一直到現在仍盤踞着她的心頭。
她突然想起今天在餐廳對雷祈說的那番話，她真的對母親釋懷了嗎？她自問。今天她雖然嘴巴上對雷祈說她祝福母親，但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卻莫名地心痛。
很多時候，她想如果有機會，她要問問母親，為何當初如此狠心丟下她？她好想問，可是……有那個機會嗎？
真的有嗎？她自問，眼淚霎時潸然落下。
搞了老半天，她還是無法對母親釋懷，她只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這一切都是她偽裝出來的。
官宋彌的目光移向美人魚雕像，她永遠記得那一晚母親對她說的故事，母親要她像美人魚一樣勇敢、堅強；這些她都做到了，為何母親卻是一次也不曾出現過？
原來她想得太天真、太完美了，原來她一切的改變都是枉然，只是將她推向更痛苦的深淵罷了！
官宋彌又仰望着星空，今夜的星空仍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可是為何它能影響人的心情呢？當一個人快樂時，星空是美麗的、燦爛的；可是不快樂時，它卻將人的心情推至谷底。
為什麼？是因為它有神通廣大的力量嗎？
有人說星星是有感情的，當它看見人類傷心的時候，也會跟着傷心；當人類快樂時，也會跟着快樂，是真的嗎？
官宋彌眨眨濕潤的眼，發覺自己在哭。原來星星是不會哭的，怯懦的只有人類而已。
“嗨！”雷祈人未到，聲音已先出現在官宋彌的辦公室。
官宋彌受不了地看着尚未開啟的門，這幾天都是這樣，每次只要中午時間一到，雷祈總會準時出現。
這幾天，雷祈帶她吃遍了台北市各家餐廳，也算是讓她開了眼界。在她的觀念里，她一直覺得台北市是一個很現代化的都市，什麼事都講求速度，也沒有人情味，但雷祈卻導正了她這個觀念。
他帶她去的每一家餐廳，不管是服務生、老闆或客人，大家都好熱情，像一家人，她好喜歡那種感覺。
“走吧！我今天帶你去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花園。”雷祈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
當他們正要出去時，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們。
“等一下。”向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外。“今天官秘書可能沒有辦法跟你一起吃飯了。”他望着雷祈拉着官宋彌的手，心中頓時醋意橫生。
該死的！他們的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他失去理智地衝上前，一把將他們分開，不由分說就將官宋彌拉進他的辦公室。
官宋彌傻愣愣地被拖至辦公室內，在忘記抵抗的情況下，傻傻地被丟進沙發。
她看着向擏那張因生氣而略微扭曲的臉，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先回想自己今天早上有沒有做錯事，譬如送錯文件、打錯電話，或將客戶名單弄錯？確定沒有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接下來，她以試探的口吻問道：“總裁，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叫我做？”她非常肯定加確定今早沒有做錯事，所以她才敢這麼問。
向擏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就看他猛搓揉自己的臉，突然猛抓頭髮，突地又看向她。
他剛才是在幹嘛！怎麼那麼莽撞？向擏懊惱不已。
他幹嘛把她拉進來？為什麼他會做出這種事？對於他剛才的行徑，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不行！他得趕快想想有什麼事要她去做的，他得替自己找個好理由。
“總裁，你找我有什麼事？”官宋彌見向擏仍一語不發，猜想可能有很重要的事困擾他吧！
對於他的怪異行為，她有點摸不着頭緒，她不諱言真的有些害怕，但既然已被拉進來了，就聽天由命吧！
可是，他怎麼到現在還不說話？
“喂！你找宋彌進來，不會只是想要她看着你發獃吧？”雷祈不知何時也進了辦公室。“若只是這樣，就別打擾我們的用餐時間，下午你有的是時間，我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話落，雷祈又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他很高興向擏終於有點反應，但作戲要作全套，他要表現得積極一點，這樣他的計劃才不會半途而廢。
“等一下。”向擏衝上前拉住官宋彌的另一隻手。“我要告訴她……我下個月去美國后，她要注意的事宜。”他胡亂謅了一個理由。
“向擏。”雷祈佯裝一臉的不悅。“這事可以下午再說，況且公司還有我坐鎮，你大可放心。”
“總裁要去美國？”剛聽到這消息，官宋彌的心頓時漏跳了半拍，她睜大眼，有些不能接受。
“不行，我下午沒時間。”向擏死拉着她的手不放。
“向擏，你別好笑了，就算你下午沒時間，你也不能佔用別人吃飯的時間。”雷祈仍是一臉的不悅，可是他的心卻狂喜不已，向擏今天的情緒有些許失常，是因為她嗎？
“這……”向擏啞口，無言以對。
“你們兩個別吵了！”官宋彌插入他們的對話，她看着向擏道：“總裁，不好意思，因為我和雷先生有約在先，我不能食言，所以我先和雷先生去吃飯。但是我今天一定提早三十分鐘回來，可以嗎？”官宋彌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或許是因為她聽到向擏下個月要去美國這件事吧！
“就這麼說定。”雷祈搶着答話。“向擏，我也答應你，我們今天一定提早回公司。”話一說完，他便和官宋彌走出辦公室。
而向擏呢？他只能在原地乾瞪眼，他被官宋彌剛才的反應愣住了。
他不是沒有注意到她聽到他要去美國時的反應，只是不能明了她的反彈為何這麼大。
晚餐時刻，向擏鐵青着一張臉，不情不願地吃着桌上的飯菜，他今天難得推掉所有的應酬，還特地提早回家，打算和小星、官宋彌一起吃飯；但好死不死，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沒錯！那個人就是雷祈。
他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裏頗不是滋味；尤其是大家被雷祈說的笑話逗笑時，他心裏更難受。
到底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向擏在心裏直嘀咕，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這個惹人厭的傢伙篡位了。
“等一下吃完飯後，我帶你們去山上走走好不好？我知道山上有一個地方很漂亮，那裏還可以看到整個台北市喔！”雷祈突然提出邀約。
“好耶！”小星第一個附議，她高興地拍着手。“我都沒有去過耶！小星好想去。”
“真的嗎？小星都沒有去過？”雷祈裝着一臉的訝異，他也相信小星真的沒去過，因為以向擏那種個性，會帶小星出門才怪，除非天下紅雨。“那趕快把飯吃完，我們馬上出發。”他感覺到在他正前方十二點鐘方向，有一道足以殺死人的寒光正直直射向他。
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
“宋彌你呢？”他冒着會被殺死的可能問她。
“我……”官宋彌本來打算點頭的。因為她也被雷祈形容的地方吸引着，她來這裏已有個把月了，都還沒有機會去逛逛。可是她的目光很恰巧地望向向擏，看見向擏鐵青的臉色，她不敢點頭，只得硬生生吞下她要說的話，硬擠出一句客套話：“我們先把飯吃完吧！”
“怎麼了？你不想去？”雷祈裝白目，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因為向擏。
“不是，我……”她急切地搖頭，她很想去，但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怕死了剛才向擏看她時的眼神，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既然不是那就行啦！等一下我們吃飽后馬上出發。”雷祈有意無意地瞄着向擏，再以勉強、委屈的態度道：“向擏，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官宋彌期待着向擏的答案，她好希望他點頭。
猛地被這麼一問，向擏微愣了下答道：“不了，你們去吧。”
“真的？你確定不去？”這個答案讓雷祈有些失望，他以為向擏會和中午時的反應一樣，是不是他形容得“太含蓄”了？
“怎麼？你不怕我這個大電燈泡？”向擏勉強地開玩笑。
聽到向擏不去，官宋彌大失所望，她靜靜地吃着飯，只覺索然無味。
“好吧！那就我們三人去了。”話落，雷祈看向官宋彌故意地道：“宋彌，你知道嗎？我今天要帶你們去的地方，有很多情侶都是在那裏誕生的喔！那裏可以稱得上是人間的天堂呀！對了！那裏也是很多情侶發生‘進一步關係’的地方喔！等一下說不定有好戲可看哩！”他說得一臉陶醉，還一副有所期待的模樣。
其實，他口中所謂“進一步關係”，指的是有很多的情侶在那裏約會時，因為氣氛很好，而在那裏求婚，不過他還不想解釋得太快。
聽雷祈這麼說，向擏的心頓時漏跳了好幾下，吃在嘴裏的飯差點噴出來。
官宋彌也差點噎到，她睜着大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雷祈，他怎麼突然這麼說？
她很懷疑他說的那個地方真的只是山上而已嗎？還是他另有所指？而且他還邀她和小星一起去？姑且不說她，小星適合去那種地方嗎？
向擏快速地吞下他口中的飯。“等一下，你不是說要帶她們去看夜景嗎？”
“我有說只是看夜景嗎？”雷祈道。“光看夜景不是太無聊了嗎？說不定我們還可以找些別的事做，或許有可能遇到……”他露出一抹怪異的神色。
“我們還可以在一旁為他們加油助陣，也順便可以學到一次經驗呢！”他指的是如果有遇到求婚者，他們可以在一旁加油打氣。
向擏臉色由白轉青，最後則轉紅。“你……帶小孩去那種地方，不覺得很過分嗎？還要在一旁加油助陣，你簡直是太誇張了！”他壓抑着瀕臨爆發的火氣說著。
他得把事情問清楚，他和雷祈認識這麼久，知道他說話一向不正經，但並不代表他說謊，只是他喜歡以另一種方式呈現；但不管怎麼說，他方才的話也太令人不能接受了。就算他想去那種地方，官宋彌姑且不論，他竟要帶他的女兒去，這不會太過分了嗎？
“不會呀！”雷祈仍一派自然，他的動機很單純，只是他形容得很下流。他知道向擏在氣什麼，不過他誤會了，是他自己想得太下流，他也沒辦法。不過，他竟然會替小星想？這真是一項有趣的發現。
“你再說一次不會，我保證一定打得你滿地找牙。”向擏很想衝上前一拳將他打醒，提醒他別再□薰心。
“什麼跟什麼？是你自己說不去的，現在又說要打我。你別太過分了！”雷祈也裝出不悅的神情，捲起袖子好似準備干架一般。
對！就是這股氣勢，眼看着向擏一步步走進他的圈套，他不禁喜上眉梢。
“雖然我說不去，但你也不該帶她們去那種地方，我真替自己感到羞恥，竟然有像你這樣的朋友。”向擏氣得口不擇言。“難怪文文會和你分手，那是你自作孽得來的報應。”
“向擏，你說得太過分了，我和文文怎樣是我和她的事，你別跟這件事混為一談。”雷祈一臉苦笑。
他怎麼會提到宋文文，他一直以為向擏不管再怎麼生氣，說話仍會有點分寸。
“今天我和她的情況，你這個外人是不會懂的，況且也輪不到你來懂，你用不着在那裏瞎猜胡扯。”反正他和宋文文也沒怎樣，他們感情可好了，現在仍是恩愛得很呢！
“好呀！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可以告訴你，她們今天不準出門！”向擏對她們下禁足令，不准她們跟這無恥齷齪的人出門，他放不下這個心。
“這你管不着，今天小星還小我沒話說，但宋彌已經是成年人了，她有行動上的自由。”雷祈表面嚴正抗議，內心實則雀躍不已。向擏已很久沒發這麼大的脾氣，可見他心裏還是有官宋彌的，不然他沒事發那麼大的火幹嘛！
換作是以前的向擏，才不可能發這麼大的火，更不可能因為小星而跟他發脾氣，他是有經驗的。
記得有一次他和宋文文打算去看午夜場的電影，卻被向擏逼着帶小星一起去，原因是他嫌小星在家裏太吵了，連問也不問他們要看什麼片；當他告訴向擏，他們看的電影可能不適合小星看時，他只丟下一句“記得把她帶回來就行了”，人就躲進書房，任憑他怎麼撞門都沒用。
而那次他們恰巧要看湯姆克魯斯演的“大開眼界”，結果他們還是不得不帶小星一起去。進場時，他還得大費周章地將小星塞在懷裏，弄得查票員以看“可疑人物”的目光緊盯着他的肚子，想來真是氣人。
所以綜合以上的結果，他百分百確定向擏是不可能為了小星而生氣，真正的原因是出在官宋彌身上，向擏八成是怕他對她“怎麼”了吧！
“哼！那不是理由，你別忘了，宋彌是我花錢請來照顧我女兒的保母，嚴格來說，她現在應該算是在工作，只要我沒點頭，她不可能出門。”向擏目前佔上風，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他搖頭，官宋彌必然不會出門。
“那可不一定，當初你和宋彌簽訂的契約里，並沒有這條規定。你大概忘了，當初契約內容可是你本人親筆撰寫的，不相信你可以問宋彌。”雷祈望向官宋彌的座位，這才發現她們兩人的位子上，早已消失無蹤。“她們兩個呢？”
“人就坐在你旁邊，她們什麼時候消失你竟然會不知道。”向擏忿忿地道，他將一切責任推到雷祈身上。
“你更好笑，別再五十步笑百步了，人就光明正大坐在你對面，你不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時候跑掉的。”雷祈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隨後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離開餐桌，一人往院子走去，一人往樓上走去，就是不願意一起找。
“官媽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這裏好多蚊子喔！”後院裏，小星驅趕着一直在她身邊到處亂竄的蚊子。
“嗯……等爸爸和雷叔叔吵完架呀！”官宋彌無奈地抱起小星，將她置於自己的大腿上。“爸爸和雷叔叔都變成壞人了，你不怕嗎？”她也很想進去，可是她並不想夾在他們兩人的中間。
“他們為什麼變成壞人了？是不是他們做了壞事？會不會很可怕？”小星睜着大眼一臉好奇地問。
“因為他們剛才在吵架，吵得好大聲、好凶，害得我們不能吃飽飽，也害煮飯的阿姨在哭；因為我們都沒有把她煮的飯吃完，你說他們壞不壞？”官宋彌嘴上雖這麼說，可心裏卻不這麼想。想到剛才吃飯的情景，她心中更是悶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