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豪風大雨過後,山色一碧如洗,但山間小路卻是柔腸寸斷、泥濘滿地。往小烏來的路上,耿清秋一行五人灰頭土臉、氣喘吁吁,走得相當狼狽。
“大雨剛過,說不定還有土石流,幹嘛要挑這時候人山做節目?”攝影師小趙一個踉蹌,險些摔個狗吃屎,忍不住出言抱怨。
“就是有這種時候才好!狂風暴雨、有血有汗,做出來的節目才感人。”製作人耿清秋擦了擦汗,又喝了口水,抬頭看了看天色。“我們得加快腳步才行,否則太陽一落山,大家就只能露宿郊外了。”
“山崩路毀,前頭的路也不知道過不過得去?我看要在今天趕到目的地,只怕是難上加難了。”場記陳添丁也看了眼天色,長長嘆了口氣。助理孫若梅低頭看着自己髒兮兮的衣服褲子,無奈地說:“咱們上山下海,這麼賣力地做節目,可是別人光聊些是非八卦,就把我們打得唏哩嘩啦了。唉!想想還真是不值得。”
眾人聞言,無不泄氣,腳步也更沉重了。耿清秋苦笑嘆道:“再累也沒多久了。‘台灣尋奇’這個月只怕就要劃下句點了……”
“什麼意思?”眾人大驚失色,異口同聲問道。
導演邢弄波神色漠然,冷冷地說:“收視率始終沒有起色,廣告商按捺不住,交相指責,老闆頂不住壓力,已經決定收了這個節目。”
“那、那大伙兒豈不是都要失業了?”
“放心吧!新節目的製作人還是我,大家不至於會喝西北風。”耿清秋笑了笑,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只是這年頭節目還真是愈來愈難做了。陽春白雪,觀眾水準偏偏沒那麼高;胡整瞎搞,我又覺得對不起自己良心。唉……”
“企劃部是提了幾個案子,不過……”耿清秋搖了搖頭,意興闌珊地說。“都是些早該送古董店的餿主意,一點創意都沒有,我全部打了回票。”
“是不是餿主意不打緊,你們倒是快替我想想辦法;我現在又累又餓,背的東西又重,再走下去,非要了我的小命不可。”小趙背着笨重的攝影器材,揮汗如雨,腰杆子更是快被壓斷了。孫若梅忍不住好笑。“早先要幫你拿,你還不肯,現在怎麼又來抱怨了?”
”我現在還是不肯!”小趙握緊攝影器材,瞪圓了眼睛,大聲說。“這些是我吃飯的傢伙,怎麼能讓你毛手毛腳亂碰?哼!老子就是累死,也不能對不起這些兄弟……”
孫若梅氣紅了臉,沒好氣地說:“神經病!累死活該。”
“別鬥嘴了。前頭好像有戶人家,咱們過去借個地方,暫時歇歇吧!”邢弄波手指前方,忽然開口。眾人一聽,抬頭一瞧,果真看到前頭不遠處,山林掩映中,隱隱有戶人家。
“走走走!再不歇會兒,大家全得掛了。”小趙精神一振,搶先走在前頭,眾人也是臉現喜色,尾隨其後。
小趙忽然站定腳步。“杏花村大飯店?”
“喂!幹嘛突然停下來?差點撞歪我鼻子。”孫若梅煞車不及,險些撞到他身上,忍不住開口抱怨。“發什麼神經?這種窮鄉僻壤,哪來什麼大飯店?”小趙伸手一指,只見路盡頭豁然開朗,出現一方空地;空地旁的大樹下,斜斜掛着一塊招牌,上頭歪七扭八寫着六個大字,正是——杏花村大飯店!
“杏花村大飯店?不會是指這棟破房子吧?”耿清秋也到了,看着空地上孤零零立在空地中央的一棟房子,喃喃自語。
”紅瓦白牆,古樸天成,在這種地方能有這種房子,自然算是大飯店了。”邢弄波站在她身邊,淡淡地說。
“有點道理。”耿清秋莞爾一笑,端詳着眼前房子,沉吟道:“就不知道這‘大飯店’裏頭,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料理……”
“肚子餓了,什麼料理都好吃。”小趙興緻勃勃地走在前頭,一把推開“飯店”大門,笑嘻嘻地說。“我們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一行人尾隨其後,也跟着走了進去,卻全部愣在當場,做聲不得。只見房子裏頭四壁蕭然、冷冷清清,屋角還有蜘蛛吐絲結網,正在等着獵物上門;四面的窗戶,上頭裝的卻不是玻璃,而是貼着一張又一張的舊報紙,風一吹便沙沙作響,陰森森地有些怕人。“這、這是飯店,還是鬼屋?”孫若梅瞧了眼房子當中唯一的一張桌子,只見上頭積滿了灰塵,也不知多久沒整理了。
“你不識字啊!外頭招牌那麼大,這裏正是貨真價實的杏花村大飯店。”孫若梅嚇了一跳,順着聲音低下頭,只見一個小女孩雙手插腰,氣勢虎虎地說:“喂!你們是誰?怎麼進來都不敲門!”
“這裏既然是飯店,我們自然就是食客嘍!”耿清秋不等孫若梅開口,搶先問道:“小妹妹,可以麻煩你請老闆出來嗎?”
“大老闆出門去了,只有小老闆在家。”小女孩上下打量了耿清秋一眼,忽然對着櫃枱後頭喊道:“‘大黃’,他們不是壞人,你不用怕,可以出來了。”耿清秋一愣,眼光轉向小女孩身後的櫃枱,只見後頭有個腦袋緩緩探了出來,居然、居然是只大狼狗!
耿清秋見狀,差點沒跌倒。“它、它好像很怕生?”
小女孩用力點了點頭,一臉嚴肅地說:“所以你們最好說話聲音小些,動作輕些,不要嚇到我的‘大黃’。”又招了招手,大狼狗才慢吞吞地從櫃枱後頭轉出,走到小女孩身旁,羞羞怯怯地坐下。耿清秋見大狼狗走近,卻是嚇得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既、既然只有小老闆在家,那、那可不可以請他出來一下,我們要休息吃飯……”
“小老闆就是我,要休息吃飯,有錢就成。”小女孩忽然露出甜甜的笑容,板着手指,笑咪咪地說:“住宿一晚,一人一千、你們有五個人,打個八折,只算你們四千就行。”小趙嚇了一跳,大聲說:“喂!你是強盜土匪啊?住一晚為什麼要這麼多錢?”
“我這裏是大飯店,一晚一千,算是很便宜了。”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要不然你到附近問問,瞧瞧還有沒有比這裏更便宜的。”小趙氣急敗壞,脹紅了臉就要開罵,卻被耿清秋制止。“不貴、不貴,一點都不貴。不過我們趕了一天的路,壯子都餓壞了,小老闆可不可以幫我們準備些吃的……”
“當然!我這裏既然是飯店,怎麼可能不供應飯萊?”小女孩打斷她的話,滿臉笑意,殷殷待客。“你們先坐着休息一下,我這就去準備飯菜。”
“慢着,我們還沒點菜呢!你跑這麼快做什麼?”小趙將攝影器材擱在牆邊,沒好氣地說。“這你就不懂了。”小女孩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搖頭晃腦地說。“每家飯店有每家飯店的規矩,杏花村大飯店和別家飯店不同的地方,就是特別講究‘賓至如歸’的服務態度。”
“賓至如歸?什麼意思?”小趙抓了抓頭,滿臉疑惑。
“唉!都說的這麼清楚了,居然還不明白?”小女孩看似無奈地搖了搖頭。“所謂賓至如歸,就是要你們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我們吃什麼,你們自然就吃什麼噦!”眾人聞言,全部傻了眼;良久,耿清秋才打破沉默。“那、那不知道小老闆今晚吃些什麼?”
“不知道。”小女孩倒是回答得乾淨利落。
“不知道?”眾人又愣住了。
小女孩一派輕鬆,笑嘻嘻地說:“大老闆入山采野蕈、抓飛鼠,運氣好些,大家就有野蕈飛鼠湯可以喝;運氣不好嘛,廚房倒還有一些剩菜剩飯,要是‘大黃’吃不完,你們就有口福了……”
“臭小鬼!我們是客人耶!你把我們當豬養不成?”小趙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罵。小女孩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不想吃飯也行,不過,純住宿的話一人五百,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再打折扣了。”
小趙險些氣得吐血,挽起袖子就要揍這小鬼;孫若梅忙一把拉住,瞪眼道:“幹嘛?一個大男人想打人家小女孩不成?”小趙脹紅着臉,放下拳頭。“可是這小鬼實在欺人太甚,我、我……”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又沒強迫你們。”小女孩收起笑容,瞪着眼睛說:“別以為你個子大、拳頭粗,我就會怕你!想打我?還得問問‘大黃’答不答應呢I”
“要我問這隻窩囊廢……”小趙眉毛一揚,剛想發話,冷不防地,屁股已經被“大黃”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哇哇大叫。小女孩摸了摸大狼狗的頭,得意洋洋地說:“怎麼?還想打我?”
耿清秋卻是嚇了一跳,見大狼狗又是一副羞羞怯怯的模樣,蹲在小女孩身旁,不禁苦笑道:“扮豬吃老虎,小老闆的愛犬可真是聰明得緊。”
“多謝誇獎。”小女孩瞪了小趙一眼,隨即滿臉得意地說:“不過,比起一些蠢人,‘大黃’倒真是聰明多了。”
小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但看見大狼狗的視線與他相對,卻又敢怒不敢言,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
耿清秋見狀,莞爾一笑,搬了張椅子坐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們只能賭一賭,等等看大老闆今天收穫如何了……”
“不用等了,我這不是回來了?”人隨聲到,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旁邊也跟了只威風凜凜的大狼狗。
“姐姐!”小女孩臉現喜色,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迎接姐姐;“大黃”也是雀躍不已,搖着尾巴,跑過去歡迎另一隻大狼狗。
大女孩卻是敲了敲妹妹腦袋,一本正經地說:“蜜蜜,你是不是又在敲客人竹杠了?”
田蜜蜜眼睛眨呀眨,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說:“一個月難得遇到客人上門一次,不敲敲竹杠,怎麼對得起自己良心?”
“有點道理。”大女孩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田蜜蜜大樂,拉着姐姐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姐姐,你出去了一整天,收穫一定很多嘍?”
大女孩搖搖頭,將手上拿着的一籃東西放下,苦笑道:“一場狂風暴雨,不只路毀橋斷,連生態環境也變了樣,找了一整天,也只採到些野菜草菇而已。”
“野菜草菇也不錯,我們可實在不想吃‘大黃’不吃的剩菜剩飯。”耿清秋趁着她們姐妹倆說話空檔,伸出手來,笑着自我介紹。“我是‘台灣尋奇’節目製作人耿清秋,還沒請教……”
“啊!不好意思,我光顧着說話,都忘了招呼各位了。”大女孩趕忙握住耿清秋的手,一臉誠懇地說。“歡迎;歡迎!我是田絲絲,這家店的老闆。我妹妹愛開玩笑,希望各位不要介意;我們開門做生意,怎麼可能讓客人吃剩菜剩飯呢?”
耿清秋聞言,登時鬆了一口氣。小趙卻是冷哼一聲,咕噥地說:“屁股都被咬了,這臭小鬼也太愛開玩笑了吧?”。
田絲絲卻沒聽見,一邊忙着抹桌擦椅;一邊還不忘招呼客人。“你們先坐會兒,我炒兩個萊馬上就好;時鮮野味,保證讓各位大飽口福。”耿清秋又愣住了。“原來廚師還是田小姐兼任?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這沒什麼啦!”田絲絲哈哈大笑,似乎沒聽出耿清秋話中挖苦之意。“對了,你別叫我田小姐啦!我們這裏講究‘賓至如歸’,你叫我絲絲就行,這樣也比較親切。”
耿清秋點了點頭,剛要答話,田絲絲卻已經轉頭吩咐小妹。“蜜蜜,你先去把客人的碗筷擺上來;還有,今天‘小黃’抓到一隻斑鳩,功勞不小,飯得給它多添點才行。”
“‘大黃’在家看門,功勞也很大啊!”田蜜蜜摸了摸“大黃”的頭,嘟起了嘴巴。“好好好!‘大黃’和‘小黃’都多添一點,這樣就沒話好說了吧?”田絲絲失笑,轉身進了廚房。
田蜜蜜看了耿清秋等人一眼,隨口道:“碗筷就放在櫃枱後頭,大家自己來不用拘束,我就不招呼各位了。”接着就喜孜孜地跟着姐姐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就看見她盛了兩大碗飯,還拿了幾根帶肉的骨頭出來。“‘大黃’!‘小黃’!吃飯嘍!”田蜜蜜吆喝一聲,“大黃”、“小黃”馬上搖着尾巴跑過來,津津有味地吃起飯來。
“賓至如歸?這家‘大飯店’的賓至如歸還真是聞所未聞,令人大開眼界。”孫若梅看了眼正在大快朵頤的大狼狗,以及滿臉笑容蹲在一旁的田蜜蜜,簡直傻眼了。
“我們的節目名稱是‘台灣尋奇’,這個小老闆倒真是絕到了極點,妙到了極點。”很少開口的邢弄波盯着田蜜蜜,也不禁好笑起來。“要不是節目已經是最後一集了,我倒還真想替這個有趣的小丫頭做一個專訪。”
“有趣?我現在只希望那個‘甜絲絲’不要像這個‘甜蜜蜜’這麼‘有趣’就好。”小趙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臉色也跟着難看起來。
“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田絲絲手上端着一大碟菜,從廚房走出,臉上滿是笑意。“來來來!大家不要客氣,請盡情享用。”隨手將菜放在桌上,拉過一張椅子便坐了下來。
“就、就一道青菜?”小趙瞪大了眼睛。
田絲絲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兵貴精不貴多,我知道你們這種都市人向來吃不多的。”
“但飯呢?總該有飯吧?”耿清秋也忍不住開口。
“啊!是我疏忽了。”田絲絲敲了敲自己腦袋,轉頭對田蜜蜜大聲說:“蜜蜜!別跟‘大黃’玩了,還不先幫客人盛飯?”
田蜜蜜點了點頭,笑嘻嘻地站了起來,一陣風似地往廚房衝去;沒多久她就捧了裝着七碗飯的盤子出現,發落完畢,一股腦兒地爬上椅子,開開心心吃起飯來。孫若梅瞪着碗中盛不滿三分之一的飯,囁嚅道:“怎麼、怎麼只有這些?”
“這就是蜜蜜貼心的地方了。”田絲絲邊說邊挾了一大把菜到妹妹碗裏,意含讚賞地說:“蜜蜜知道大多數的女孩都怕胖,才勉為其難幫你們盛那麼少的。”
孫若梅瞪着她們兩姐妹碗裏堆得像座小山的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我們呢?我們可是男人耶!盛這麼少,是打算把我們餓死啊?”小趙氣急敗壞地說。
“男生要是吃不夠,還可以再盛啊!”田絲絲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田蜜蜜笑嘻嘻地接話。“不過,你們最好吃快點,飯鍋里只剩半碗飯;要是自己動作慢了沒搶到,可就不能怪我們嘍!”
小趙一愣,忽然埋頭大嚼起來。
耿清秋見這兩姐妹開開心心地啃着自己碗裏的斑鳩肉,忍不住開口。“既然是‘賓至如歸’,怎麼我們的碗裏卻沒有斑鳩?”
“姐姐說,現代人最近流行吃素食養身,不喜歡吃葷菜,我們只好勉為其難地把這隻斑鳩分了。”田蜜蜜吮了吮手指,無限遺憾地說:“可惜,這班鳩肉很好吃呢!不過,這道青菜是現采現炒,道地山珍野味,也很好吃啦!你們就不用客氣了。”
“不客氣?只怕最不客氣的就是你們姐妹倆吧!”小趙看向桌子中央被一掃而空的那盤青菜,無菜下飯,不禁咕噥了一聲。
耿清秋看着仍是笑意盈盈,一臉殷勤的田絲絲,苦笑道:“原來小老闆會做生意,大老闆更會做生意啊!”
“過獎!過獎!”田絲絲滿臉謙遜,眼中卻閃着得意的光彩。“不過蜜蜜做生意還不到家啦!你們這麼多人,這頓晚餐,自然得打個折扣嘍!一個人只收四百五,夠意思吧?”
耿清秋也只能苦笑以對。
“相逢自是有緣,春寒料峭,我請大伙兒喝喝酒,暖暖身子吧!”
“這裏有酒?”眾人又驚又喜。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是,牧童遙指杏花村。’這裏既然名為杏花村,怎麼可能沒賣酒?”田絲絲對着妹妹眨了眨眼睛,吩咐道:“蜜蜜,上酒!”
“好!”田蜜蜜馬上會意,捂着嘴巴偷笑,跑進了廚房。
“這、這酒,是你要請我們的?”孫若梅實在有些不放心。
“當然!”田絲絲點了點頭,卻不忘加上一句:“不過一成的服務費,你們總不好意思不給吧?”
眾人聞言,臉全垮了下來。
“好酒來嘍!”田蜜蜜一邊吆喝,一邊奉上了五杯清酒。眾人吃了個半飢不飽,都想喝杯酒暖暖身子,於是舉杯便飲……
“喂!這明明是水嘛I”小趙第一個叫了起來。
“酒難道不是水做的?”田蜜蜜理不直而氣壯。
田絲絲也跟着附和。“何況,寒夜客來茶當酒,我們以水代酒,更顯誠意呢!”小趙還想再說,耿清秋卻制止他,面無表情地說:“田小姐做生意的手腕如此高明,難怪這家飯店門可羅雀了。”田絲絲臉色微變,收起笑容,冷冷地說:“前年暴雨過後,此地山崩路斷,人煙絕跡,我要不這樣做生意,只怕早已經餓死了。”
耿清秋一愣。“這、這路難道不是這次豪雨沖斷的?”
田絲絲一臉冷漠,田蜜蜜卻已經脹紅了臉大聲說:“姐姐和我也想好好做生意啊!可是、可是爸爸死了,我們又都沒有爸爸的好手藝,連媽媽也生病住院……”
“別說了!”田絲絲止住妹妹,淡淡地說。“我們姐妹倆就只會這樣做生意,你要是看不慣,只管上別家住宿去;不過,飯錢服務費可得先付了再走。”耿清秋看着笑意不再的田絲絲,淡漠的眼神中透露一股倔強,實在是個好勝的女孩子啊!她心思一動,掩嘴一笑,忽然問了句不着邊際的話。“如果我有辦法讓你的飯店起死回生,你願不願意受點委屈?”
***
風行舟,“阿福連鎖餐廳”的老闆,也是餐飲業界的風雲人物;家財萬貫、風流瀟洒,是許多少女心目中理想的的白馬王子。
他是個認真工作的人,也是個相當重視享受的人,所以此刻他正待在豪華別墅里,泡在溫水游泳池中,享受一個悠閑的春日午後。“我跟了你這麼久,卻始終弄不明白一件事……”
“喔?什麼事?”風行舟游近池邊,摘下泳帽,甩了甩頭髮,懶洋洋地問。“你愛時髦、重打扮,樣樣走在潮流尖端,為什麼要把餐廳名字取作‘阿福’?”辛懷玉既要避開他甩過來的水珠,又要遞毛巾給他,弄得有些手忙腳亂。
風行舟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你不喜歡?”
“無所謂喜不喜歡,只是不大像你的風格。”
“哦?那我的風格又是如何?”
“自大、目中無人、愛出鋒頭……”
“夠了!”風行舟笑容不見了,板著臉說。“看過我的女人都會愛上我,為什麼你卻老是吐我槽?”
“那是因為她們笨,我聰明。”
“喔?”
“我要是愛上你,你就只會把我當成女人,不會把我當成工作夥伴了。”辛懷玉笑了笑,淡淡地說。“而你對待女人的手段,我倒真是不敢恭維。”
“原來我在脂粉堆里的名聲這麼差?”風行舟大笑。
辛懷玉悠悠地說:“活動性機器、台北種馬,的確不大好聽。”
“夠了、夠了!”風行舟臉上微紅,沒好氣地說。“我難得休一次假,你卻來擾人清靜,最好是有要緊事,否則……”
“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有要緊事,我才不想來你這裏呢!”
“你……”
“你床上那個俏佳人大概也等很久了,我就長話短說吧!”辛懷玉截斷他的話,掩嘴輕笑,緩緩地說:“你要求電視廣告的費用要花在刀口上,所以,我選擇了耿清秋的新節目。”
“什麼理由?”
“跟你的風格很合,而且這個節目也跟餐飲界有關。”
“喔?我的風格是……”
“我說過了,自大、目中無人、愛出鋒頭;而這個節目,剛好讓你有出鋒頭的機會。”辛懷玉一本正經地說。
風行舟白了她一眼,卻還是忍不住問:“節目內容呢?又是什麼走向?”
“你看過日本綜藝節目‘搶救貧窮大作戰’吧?”
“自然看過!”風行舟恍然大悟,興緻勃勃地說:“看來,耿清秋的新節目是個台灣版的‘搶救貧窮大作戰’嘍?”
“沒錯,一點就通!”辛懷玉目露讚賞之色。“而你,扮演的就是‘餐廳名廚’的角色,要去幫忙拯救一家搖搖欲墜的破飯店……”
“連對象都找好了?”風行舟興趣愈濃,但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我只會經營餐廳,可不會燒飯做萊……”
“這有什麼問題!反正只要在電視上演得有模有樣就行了,又不要你真的做料理給觀眾吃。”辛懷玉胸有成竹地說。“更何況,你長得稱頭,電視上看起來肯定一表人才,可說再適合不過了……”
“你也覺得我英俊瀟洒?”風行舟揚了揚眉毛問道。
辛懷玉臉一紅,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拉我上來吧!”風行舟帥氣地笑了笑,伸出手來。
辛懷玉羞羞怯怯地伸出手,要將他拉上來;誰知風行舟忽然一使勁,反而將她拉下泳池。“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把你當成女人,只將你當成工作夥伴。”風行舟在池邊一撐,跳上岸來,淡淡地說。“所以,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愛上我。”
辛懷玉氣急敗壞。“你、你這渾球……”
“還有,廣告費就照你的意思,用在耿清秋的新節目上。”風行舟充耳不聞,自顧自地下命令,隨即又喃喃自語道:“糟糕,蘇西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待會兒可得好好‘安撫、安撫’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