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周日的清晨,偌大的街道尚是一片靜謐,泰半的人還在睡夢中,但鄰近菜市場的一條小巷內,“包滿意”婚友社卻已是熱鬧滾滾。
“什麼?又要相親?!”
虛掩的大門內傳來一聲女子石破天驚的驚叫。
“哎喲我的大小姐,拜託你小聲一點,你想讓整條巷子的左鄰右舍全聽見是不是?”
雖然如此低斥着,中年婦人宛若洪鐘般的聲音威力,卻遠比年輕女子更為驚天動地。
“媽,我不想再去了啦,每次相親結果不都是一樣。”
有氣無力的聲音來自窗邊,只見一個頂着一頭亂髮、身穿一件簡單寬大連身碎花棉裙的年輕女子,正睡眼惺忪的打着呵欠,顯然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人從被窩裏拖出來。
“傻丫頭,那是他們不知道你的優點……”
“那些優點全是媽你自己說的。”從來也沒有人這麼誇過她一句。
相親了三十四次,柳妶依對自己早已失去了信心。
過去三年來,她這個一手拉拔她長大的媽,就想盡辦法要把她嫁出去,奈何相親過後,對象一個個的“消聲匿跡”,連急着想把她嫁出去的媽,都忍不住搖頭嘆息運氣大差。
“瞧你喪氣的,是那些男人條件大差,你怎能對自己沒信心?”柳林月霞戰鬥力十足的在一旁鼓舞打氣道。
真只是安排的對象條件大差?還是她的條件,讓這些男人嚇得事後再也無影無蹤呢?她不知道!
眼見柳妶依垮着臉半天不發一語,一旁的周雪梅也堆起一臉的笑容,跟着幫腔道:
“是啊!妶依啊,你自小就是梅姨看着長大的,我敢說這幾條巷子以內的女孩子沒有一個人條件比得上你,一流的大學畢業、相貌清秀、口齒又伶俐,只有你挑人家、沒有人家挑你的份啦!”梅姨信心滿滿的拍着胸脯。
梅姨——他們只有一牆之隔的老鄰居,打從柳妶依懂事開始,就有這麼一號既愛抬杠卻又熱心的人物在家裏走動。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梅姨竟然開起了婚姻介紹所,從此以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巷子,就總是車水馬龍。
看多了都會男女對象難尋的悲哀,柳妶依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面臨這種得靠人拉攏撮合的悲劇。
“可是,我總覺得我跟外頭的女孩子都不大一樣。”柳妶依低頭絞着皺兮兮的睡裙,悶悶的嘟嚷了句。
“你當然不一樣,你是最好的!”柳林月霞中氣十足的聲音毫無一絲遲疑。“別慌,這回讓媽再好好替你打扮一番,相親那天一定讓對方看傻了眼。”
“真的?”柳妶依一臉狐疑。
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別說是她媽,就連她自己也急了。
可偏偏自小就被媽誇什麼“天生麗質”、“與眾不同”的她,到現在連男朋友都沒交過一個。
“妶依啊!我告訴你,這回我可替你挑了個相貌、家世一流的男人,這麼好的機會我還不隨便給人的,我跟你媽可是做了二十幾年的老鄰居,像這麼好的機會我當然是先留給你!”梅姨滔滔不絕的又說了一串。
“阿梅,謝謝了!要是我們依依這回真的相成了,別說介紹費少不了,一定還另外包個大紅包來答謝你!”柳林月霞開心得像是明天就要辦喜事似的。
“哎喲,都二十幾年的老鄰居了,別這麼客氣。”雖說如此,梅姨還是笑得花枝亂顫。
兩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吱吱喳喳在一旁說得起勁,然而柳妶依卻始終提不起一點興趣。
三年下來,對相親她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日子就訂在下星期天,我會通知對方,你就安心的赴約吧!”
“梅姨,我知道了!”柳妶依不起勁的點點頭,轉身就往門外走。
一走出包滿意”斗大刺眼的招牌下,柳妶依突然覺得,應該還不到寒冬的九月,天氣竟涼得讓人渾身起寒顫。
“對了,依依啊!你那個叫做什麼楚翎的大學同學,改天叫她也到梅姨這兒來坐坐,我替她介紹個好對象……”
走出大門沒幾步,門內又傳來梅姨熱心的吆喝。
“喔!”柳妶依怔了下,木然應了句。
要替楚翎相親?
要不是現在的心情大差、陣陣的冷風又吹得人直打哆嗉,她一定會笑得忍不住在地上打滾。
楚翎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追求者!
她怎能告訴梅姨,楚翎現在正跟當銀行襄理的男友協議分手,準備跟編號第二十五號追求者的企業家第二代交往!
楚翎跟她是大學的同班同學、同樣是成績始終名列前矛的踏出校門,為何五年後的際遇卻差這麼多?
她不知道該怨老天爺給她的命大差,還是該怪她媽沒有生給她像楚翎那樣亮麗的容貌。
走回只有幾步之遙的家門,柳妶依的腳步從沒有比這回更沉重過。
靳宇璜不耐的坐在高級的餐廳里,不只一次地抬手看手上價值不菲的腕錶。
雖然他對這類呆板無趣的相親毫無興趣,但抵不過他那寶貝父母終日嘆息着靳家即將絕後的哀兵政策,他只得勉強赴約。
但是今天他拋下美麗的女伴前來赴約,卻像個傻瓜似的在這裏等了整整一個小時,讓他不免氣惱而憤怒。
他再次看了眼手裏的資料:
柳妶依,二十八歲,父親早逝,母親獨立扶養長大,T大財經系畢業。職業:保險行銷。興趣:無。嗜好:無——
老天!他閉起眼暗自呻吟了聲,光看紙上這寥寥可數的幾行字,就知道對方有多乏善可陳。
他憤憤的抓起桌上的冰開水仰頭灌下一大口,卻仍澆不熄滿肚子高漲的火氣。
他發誓,下回他要是再接受相親這種荒謬的事,他就不姓靳——
靳宇璜滿肚子火的正欲起身,一抬頭卻發現不遠處一抹璀璨的銀色光芒,正筆直朝這裏而來。靳宇璜瞠大眼,看着逐漸走近的身影,露出一絲驚艷之色。
眼前是一名好看不!絕色女子!
踩着自信而優雅的步伐朝他筆直走來的女子,身穿一襲銀色的緊身及膝洋裝,足蹬着一雙同色的高跟鞋,細細的鞋跟敲在大理石地板上,聲音煞是好聽。
女子長得十分漂亮,細細的眉、狹長勾魂的鳳眼,還有豐滿誘人適合接吻的紅唇,鵝蛋形的臉蛋上化着精緻的妝,讓她看來更加的明艷照人。
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舉手投足宛如模特兒般窈窕動人,被緊身的絲緞洋裝包裹的胸部,形狀完美而豐挺,隨着腳步搖曳一上一下的顫動着,搖得人幾乎心魂渙散。
妶依——他再度看了眼手上的資料,發現她不只名字好聽,連人都美。
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決定只給她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走人!
“柳小姐——”
他掛起一抹禮貌的笑容,朝幾步之遙外的女子揚起了手。
孰料,事情的變化全然出乎意料之外,就在這一瞬間,美麗的女子無視於他揚起的手,竟優雅的一轉身朝他鄰桌的男子走去——
錯愕不及反應的靳宇璜,目光就這麼筆直撞進緊跟在女子身後,一張笑得十足熱誠卻過分燦爛的臉,以及一堆斑斕宛如聖誕樹的色彩里。
靳宇璜刺痛的閃了下眼,回過神來之後,只見“聖誕樹”正以無人能擋的氣勢朝他急步而來。
“靳先生,抱歉!我來晚了。”
柳妶依一坐下來,就是噼里啪啦一串話。“因為剛剛在路上遇到一個大大走失了孩子,哭得好修,我幫她找了好一下,你不知道,現在這個年頭大亂了,被綁架拐騙的小孩大多了,還好小孩沒事。對了,沒讓你等很久吧?”
柳妶依自顧地說完,不經意的一抬頭,接觸到眼前的臉孔,說話聲竟陡然消失在大張的嘴裏。
好帥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有張自信而帥氣的好看臉孔,一雙眼深邃而明亮,挺直的鼻、厚薄適中的唇性感得讓人臉紅心跳。
尤其是一身輕便的白色休閑襯衫及卡其色的休閑長褲,看起來格外瀟酒帥氣,一點也不像以前相親的對象,一身筆挺的西裝慎重得像是要去參加國宴似的。
相親三年以來,看過的對象無法計數,眼前這個男人卻是第一個讓她有心跳的感覺。
可是,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是她柳妶依相親的對象?她——她是不是坐錯了地方,來到電影明星拍片的現場了?
柳妶依有些倉皇的四下張望了下。
沒錯啊!餐廳里既安靜氣氛又好,也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機器與頭戴鴨舌帽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啊!
“請……請問你是靳先生嗎?”
柳妶依緊抓包包,結巴的問道,打算等他一說個“不”字,馬上扭頭就跑。
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靳宇璜,好半天才意會她問了什麼。
他上上下下再度打量她一回,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形容——“聳”!
一頭及腰毫無特色的長發,額前整齊得足以媲美水平線的瀏海,以及身上那件五顏六色祖母級樣式的寬大洋裝,配上一張畫得宛如調色盤的臉,和一個聒噪且聲音奇大的嗓門,他只能說糟糕得不忍卒睹。
“我就是靳宇璜!”
靳宇璜勉強吐出一句,目光仍定在柳妶依身上,那件久得無法預估年代的碎花洋裝上。
難怪婚友社不敢把她的照片給他看,她這副尊容實在只適合在七月的時候走出來。
靳宇璜緊盯着她的目光,讓好不容易鬆了一大口氣的柳妶依再度緊張起來。
“靳先生,你為什麼一直這樣看着我?”
柳妶依拉了拉身上這件她最寶貝,也是媽媽力誇最好看的洋裝,有些羞怯的抬頭望了他一眼。媽媽每回說的事從沒應驗過一次,惟獨這回真讓她給說對了——對方真的是看傻了眼!
只是靳宇璜實在過於入神,柳妶依叫了他好幾次,他卻半點反應也沒有,惟有一雙深邃得讓人心神蕩漾的黑眸,仍直勾勾的盯着她。
“靳先生,是不是我哪裏不對勁?”
柳妶依狐疑的低頭檢視了下自己的衣着,繼而不放心的站起來轉圈左探右望。
不會啊!這件衣服可是她衣櫥里最好看的一件衣服,花色、款式可是連鄰近的林媽媽、陳婆婆都說好看呢!
再說,為了今天的相親,媽媽可是特地起了大早替她化了妝、梳亮一頭長發,連她自己也覺得她今天美得不能再美了。
“柳小姐,拜託!你能不能坐下來?”
靳宇璜看着在眼前晃動的五顏六色,難受的以手撐住額頭,客氣的請求道。
看着靳宇璜一臉痛苦的捧着頭,柳妶依緊張的跑到他身邊搖搖他,深怕他就這麼倒下。
“靳先生,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一緊張,她的嗓門也不禁跟着提高。
做她保險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得先有“防範於未然”的本能。
“柳小姐,我不是聾子,你用不着那麼大聲。”靳宇璜痛苦的撫着隱隱作痛的耳朵道。
“對不起!我一緊張嗓門就大,沒嚇着你吧?”柳妶依抱歉的看着他。
“柳小姐,請問你到底幾歲?”忍耐的再度看了她一眼,靳宇璜終於忍不住的問道。
該不會是婚友社的生意太差,隨便搪塞了個歐巴桑給他吧?!
“我已經二十八!”這下柳妶依的頭壓得更低了。
誤以為靳宇璜是指她年紀太輕,柳妶依頓時高興得心花怒放。
二十八?但是為什麼她的穿着看起來卻像四十歲?
靳宇璜簡直不敢多看柳妶依那不忍卒睹的裝扮——像個過時四十年的古董!
“柳小姐一向喜歡穿這麼……呃……顏色鮮艷的衣服嗎?”靳宇璜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艱難的開口問道。
“你可以叫我妶依,這樣比較親切啦!”柳妶依一開口就有如連珠炮。
“這衣服是我媽替我搭配的,好看吧?我的衣服都是由我媽替我選的,因為我跟一般女孩子不大一樣,對穿衣服、打扮沒有什麼概念。”
所以久而久之,她的喜好與穿着打扮,簡直跟她媽媽如出一轍。
“的確是不大一樣。”靳宇璜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
“對了,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柳妶依用力吸了口氣,刻意放輕嗓子一字一字的慢慢說道:“我叫柳妶依,今年二十八歲,目前在做保險,平常的興趣嘛——沒有什麼特別的。”她羞澀的笑了笑。
“喔!”靳宇璜不感興趣的隨口應了聲。
她那隻需十個字以內就能交代完的身家資料,乏味得足以替一打精力充沛的小孩催眠。
靳宇璜抬手看了下表,繼而瞥向窗外。
該死!他在心裏恨恨的低咒了聲距離司機來接他還有三十分鐘!
“不知道靳先生是做什麼的?”柳妶依不察靳宇璜不耐的臉色,仍然熱絡的詢問道。
靳宇璜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沉默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句。
“算是——建築業吧!”
“建築業?”柳妶依石破天驚的驚嚷起來,腦中已經出現他赤手空拳扛着木材走鋼索的畫面。“這可是高危險的行業哪!”
“高危險?”也算是吧!靳宇璜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靳先生,你有沒有保險?”柳妶依遽然起身一手撐在桌上,大半個身體幾乎傾向他。
“沒有!”
看着她近在咫尺、色彩豐富的臉蛋,靳宇璜乾脆的搖頭。
他從來不信什麼所謂的“保障風險”,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他信的惟有自己。
“你這樣不行哪!”柳妶依緊張的扯開嗓門嚷了起來。
“我告訴你,人生在世什麼時候會有意外是很難預料的,所以一定要趁早保險才行,你不為自己着想,也應該要為家人着想啊!”
為家人着想?
那筆錢對他那對成天逼他相親的父母來說,還不夠去一趟法國度假哪!
“我不需要……”
“人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來,怎麼會沒有需要?”柳妶依以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他,宛如歐巴桑似的叨念不停。
“而且我告訴你,你還年輕,現在買保險,保費不算很高,不會造成你很大的負擔,而最大的好處是,你要是萬一真的不幸出了意外,最起碼還有一筆錢可以照顧家人,也才不會造成更大的遺憾啊!”
“我的經濟還算寬裕,不缺這筆錢。”
靳宇璜不耐的將桌下的一雙長腿換了個姿勢。
“你這種觀念就錯了!”柳妶依又再度糾正他道:“現下你的身邊可能還有一小筆積蓄,但這些錢難保不會有用完的一天,你得有未雨綢繆的觀念哪!”
“但是我不想保險……”靳宇璜忍耐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你這種偏執的觀念更不對了,我告訴你——”
柳妶依一開口就是滔滔不絕,讓靳宇璜絲毫沒有插嘴的機會。
一番大道理說下來,她說得是義正嚴詞、口沫橫飛,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痛苦壓抑的臉色。
“還有,我告訴你,保險——”
半個鐘頭下來,“保險”這兩個字已經快把靳宇璜逼瘋了!
“柳小姐,你究竟是來相親還是來推銷保險的?”靳宇璜終於忍不住,略帶怒氣的提高了聲音。“我這全是為你好耶!”
感覺到他的不悅,柳妶依總算閉了嘴,一臉無辜的看着他。
“我沒有生氣,只是——有點累了!”靳宇璜保持風度的扯開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的人。”
一看到靳宇璜扯開的嘴角,柳妶依忘形的再度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靳先生,我特別推薦你這個二十年期的保險,依你的年齡以及保險金額,保費可分為四種,這四種又可分為八小類,其中又可細分成十二項——”
聽着柳妶依叨叨絮絮的說著,靳宇璜始終沉着臉不發一語,直到他不經意一瞥腕錶,發現已到了預定的一個鐘頭時間,他決定儘快讓自己脫離這場僵局。
“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就到這裏來找我收錢。”靳宇璜利落的自皮夾抽出一張名片放到她面前。
“這麼說……你是決定要保險了?”柳妶依一臉驚喜的看着他。
“嗯,你是名好說客!”靳宇璜不帶真心的敷衍了句,一心只想儘快結束這場鬧劇。
“沒問題,我明天一早一定準時到。”柳妶依喜出望外的捧着名片應允道。
她的運氣真好!
這回不但相到了一個這麼帥的男人,而且還意外談成一筆生意,真是意外的收穫!
只是奇怪——現在做建築的工人都這麼時髦,甚至還有名片嗎?
拿着名片,柳妶依不禁好奇的東看西瞧,然而上頭除了姓名外,只有聯絡電話和地址而已。
“對了,靳先生,你打算多久繳一次保費?月繳還是季繳?”
一雙長腿已邁到門邊的身影頓了下——
他不在乎這次有生以來最糟糕的相親得花多少錢,只求越快擺脫她越好。
“我一次全部繳清!”
“啊?”
柳妶依的下巴遽然掉到胸前,錯愕的看着靳宇璜瀟酒卻顯得有些狼狽的身影,匆匆跳進一部黑得發亮的賓土轎車內,消失在視線外。
“丫頭,怎麼樣?今天的相親順不順利?”
柳妶依踩着輕飄飄的腳步才一踏進家門,在門邊顯然守候許久的柳林月霞急忙衝出來,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今天……”柳妶依努力的回想今天相親的過程,然而腦子裏除了一張性格帥氣的好看臉孔外,竟什麼也想不起來。
“哎呀!”看女兒怔然出神好半天,柳林月霞可急了。“對方長得怎麼樣?高不高、帥不帥?家裏是不是開大公司的?”
“他很高,體格很棒,而且長得很帥,聲音很好聽,笑起來嘴邊還有兩個小小的笑窩,看起來好迷人。”柳妶依點點頭,害羞的絞起手指頭。
“不過,他說他是建築工人。”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一回想起靳宇璜那張帥氣的臉孔,以及身上流露出那種致命的魅力與自信,她的胸口竟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
不是開大公司的?柳林月霞嘴邊的笑遽然退了一半。
雖然有點失望,不過聽女兒這麼描述,對方的條件好得簡直像電影明星了,還是很值得高興。
“很好、很好!”柳林月霞笑得合不攏嘴,阿梅果然夠意思!
“那人家怎麼說?”
“啊?”說——說什麼?
柳妶依茫然的抬頭看着母親寫滿期待的紅潤圓臉,一下子竟愣住了。
“喔,他……他說叫我坐下來,還說他不是聾子,叫我聲音不要那麼大……”
“好了、好了!”柳林月霞捂住臉,簡直聽不下去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說對方有沒有什麼表示?譬如說有沒有請你留電話、地址,或約你出去之類的?”她耐住性子再度解釋。
“沒有!”柳妶依乾脆的搖搖頭。
“那你有沒有跟對方要電話、地址,或者約他看電影?”柳林月霞滿懷希望的再度問道。
“沒有!”這次她答得更乾脆了。
“我說你這孩子也真遲鈍,既然對方的條件這麼好,你就要把握機會,跟他要電話、地址。”柳林月霞一聽可氣了,忍不住數落起她來。
“人家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說到這她頓了下,陷入沉思。
不過她這女兒是特別了些,恐怕不像旁人那麼吃香的只隔一層紗。只是反正主動些也不吃虧,她那“澎肚短命”的丈夫不就是她這樣給追來的嗎?
“哎呀!反正碰到條件好的對象就不能輕易放過,知道嗎?”柳林月霞含糊的作了總結。
“可……可是我看到他心口總是會怦怦亂跳,腦子裏也……也像是糊了一團漿糊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柳妶依扭着手指頭,結結巴巴的說道。
“難不成才見一面,你就喜歡上人家啦?”柳林月霞大驚失色的嚷了起來。
“我……”柳妶依既茫然又無措的望着母親,從沒談過半次戀愛的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母親口中所謂的“喜歡”。
“傻丫頭,媽是過來人,當年我第一眼看到你爸的時候,就是胸口發悶、呼吸困難,眼睛裏除了他什麼也看不到,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嫁給你爸。”
胸口發悶、呼吸困難,眼睛裏除了他什麼也看不到?
這麼巧,媽所說的癥狀她在靳宇璜面前也全部都有
難道,這就是——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