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再度打了個哈欠,珊珊的眼皮半垂,象是幾個晚上都沒睡覺似的,十分渴望的盯着桌面猛瞧;心想,如果能趴下來睡一會兒……哪伯是稍稍闔上眼睛幾分鐘,她都很心滿意足了。

她真的好羨慕祁勁,整個人看起來神采奕奕的,一點倦意也沒有;哪象她,不過是熬了個晚上和祁勁閑聊,整個人就象是剛從動物園出來的熊貓,慵懶疲憊外加兩個黑眼圈……她忍不住將臉貼近桌面,輕艙桌面的冰涼;好舒服呢……

“我真不敢相信這是祁勁請來的秘書。”驚訝嬌柔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嚇去珊珊部分的磕睡蟲。她揉着眼睛,抬起頭來看看是哪個人在說話。

一名高挑而動人、不知道比珊珊漂亮撫呢多少倍的女人站在她面前。珊珊睜着大眼,羨慕的望着她比例完美的身材——那是她奢求一輩子也無緣的東西。

黎娉被她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乾脆轉過身去,直朝總經理的辦公室走去。

珊珊愣了一會兒,直覺地喊道:“等等!祁勁正跟客戶洽談公事,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進去。”她夠盡職了吧!她想。並提醒自己稍後要告訴祁勁,免得他老認為她沒有用處。

黎娉停下腳步,奇怪地望着她。

“你直呼祁勁的名字?”

“不然我該叫他什麼?”珊珊不解地問。然後恍然大悟,俏皮的吐了吐舌,說道:“其實在公司我應該稱他祁總經理;還好沒讓他給聽見,不然又要挨罵了。”

黎娉不敢相信她剛才所聽見的抱怨。她所熟識的祁勁向來公私分明,怎會僱用這裏女孩?上班打磕睡不說,就連對上司的口氣也是輕浮隨便的……單就這兩點,她就對眼前的女孩感到莫大的好奇,想探知祁勁僱用她的原因。

她以評估打量的眼神注視着珊珊,暫時忘了原木的目的。

“目前祁總經理正和客戶洽談公事,如果你有事找他的話,可以先到會客室去等。”珊珊滿意自己的語氣——完全的公事化,而且至今還沒有出過差錯。

黎娉揚揚細緻的柳眉,想起此趟目的。“我有急事,必須馬上進去找他。”

珊珊張着嘴。“可是,他正在談公事……”

“不用擔心,祁勁了解我的個性。他不會遷怒於你的。”黎娉邊說邊朝辦公室走去。

“等等!至少讓我先通報……聲。”珊珊恰急之下站起來,一不小心,又撞到桌角,潑翻桌上的咖啡,使好幾份祁勁請她重打的文件全染上了咖啡的污漬,就連她的裙子也不免其殃。

天!這還是她前幾天上百貨公司買的裙子;她哀痛的想道。不知是因為腰部的疼痛,還是心疼她裙子,總之她眼眶裏的淚水迅速的湧出,讓黎娉十分訝然。

其實黎娉不是訝於她的好哭,而是她……除去先前對珊珊的印象,她真的沒想到祁勁會僱用這麼笨拙的女孩子!瞧這小秘書現在還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呢!

黎娉格搖頭,反正她也不想了解祁勁心裏是怎麼想的。她轉過身,懶得搭理這個小秘書,逕自走向辦公室。

“等一下啦!起碼讓我通報一聲嘛。”珊珊既擔心她的裙子又害怕被祁勁罵,一時忘了電話的存在,匆忙的確在黎娉前頭,連門都沒敲就直接推開總經理室的門。

祁勁和“盛崎”的企業的老闆王文崎坐在黑色的沙發上談話,桌上還擺着合作的企劃書。

一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祁勁抬起頭,正想斥責來人,沒想到看見珊珊——而且是泛着眼淚,活象是剛被人拋棄的小怨女似的走進來。

不做二想,祁勁立刻放下手下的資料,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

“珊珊,出了什麼事?”他關心的問道。他肯定公司里應該沒人會欺負她——至少明眼入一眼就看出他和珊珊的關係。珊珊是他帶進公司的,背後自然有他做靠山,誰敢招惹她?

然後他看見了她半毀的裙子。

“珊珊!”他蹙起眉,拾起她的下巴。“你又闖了禍?”口裏雖然叨念着,但他還是用指尖抹去她剛掉下來的淚珠。

“才沒有啦!只有一點而已……是這位小姐想見你,所以我才進來通報一聲。”珊珊讓開身子,讓祁勁看見站在門口的黎娉。

“我事先聲明,我有盡到本份不讓她進來,可是她很堅持嘛。”珊珊很認真地說:“而且我又不能象野蠻人一樣用武力阻止她進來,再說,如果我跟她打,鼻青臉腫的人很可能會是我。所以,我只好先進來通報一聲。”她說明理由。

祁勁長嘆一聲。“連門也不敲一聲?珊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我不收容你,還有哪家公司敢要你!”

珊珊臉紅了,原木她的臉蛋就不是屬於那裏明艷亮麗型的,除了梨渦外,就是圓圓的雙頰最惹人注意——她生氣的時候,兩頰就象是充了氣的小廝球般鼓鼓的。

尤其她臉紅的時候,看起來更加可愛。有時候,祁勁也忍不住想輕輕地捏一把;當然,他是很少有這裏舉動的,免得她大小姐哪天心情不好,就狠狠地給他一巴掌,再拖着他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聊祁靜。

一如昨晚。

想到昨晚,祁勁就感到好笑;眼前這小妮子看起來睡眠不足,一雙眼睛還有血絲,看她今晚還敢不敢有事沒事就當他是垃圾筒,把所有不滿的、開心的情緒全發泄到他身上?

不過,說也奇怪,他大可拒絕她,但不知怎麼搞的,他就是狠不下心。如果他狠得下心,早在二個月前,她上班的頭一天,他就會將她開除,也不用老是在她後頭收拾善後了!

例如,今天他就已經準備開始接收她所帶來的災難;包括她未完成的工作——老天!堂堂一個祁氏的總經理,還得身兼秘書工作——包括順便照顧一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怎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祁勁……祁總經理?”珊珊將一隻手在他面前用力搖晃着。

他立刻怒瞪她一眼,抓下她輕桃的手。稍後他要記得提醒她。在祁氏,她是個秘書,不能當著客戶的面做出不合時宜的舉止。

這小妮子!

珊珊習慣性的吐吐舌,從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眼角一瞄,發現祁勁的客戶,說是某家大企業的老闆,此刻正以好笑的眼光注視着自己——他是在笑她嗎?早在一個鐘頭以前,這個男人走到她身邊,輕敲着桌面叫醒自熟睡的她之後,就一直以評估、好笑的目光注視着她,八成他是在笑祁勁怎麼用了這麼個沒用的秘書!想來她真是丟盡了祁勁的臉。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臉。

就連先前她照祁勁的吩咐端兩杯茶進總經理室時,也因為一不小心,潑到了祁勁的西裝外套,惹得祁勁乾脆自己動手,她到外頭來,這一切全落入那男人的眼裏,難怪他現在會用好笑的目光瞪着自己……她真是驢到家了!

“好了!”祁勁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也打斷了那男人注視的目光。

“珊珊,這裏沒有你的事了,現在你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對了!”他當著其他兩個人的面,走到辦公桌后,從抽屜里拿出一瓶藥酒交給她。“我敢打包票,你的腿一定又瘀青了是不是?幸虧我有先見之明。拿出去好好揉一揉,下回小心點,OK?”他惜地揉了一下她的頭,貼地說道。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他不說還不覺得有什麼疼,這回經他一提醒,她的腰部竟疼得差點讓她叫出聲。

她正想出去,一直旁觀的王文崎突然開門道:“既然你有約了,我也該走了;至於其餘細節就等下次再聯絡了。”王文峙站起來。

祁勁點點頭。“也好,下回我會叫我的秘書……我會親白打電話給你。”他實在不相信珊珊的辦事能力。

珊珊和王文崎要出去之時——她不太喜歡王文崎走在她身後,用那裏很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瞧——又被祁勁叫住:

“珊珊,下班后等我,OK?”

“好。”她乖乖答道,出去了。

整間總經理室就只剩下祁勁和—直旁觀的黎娉。

“你來幹什麼?”祁勁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冷,完全不似先前如珊珊說話時那般溫柔。

黎娉走近他。“只是來探望你而已。她是你的女朋友?”她好奇地問。

“不是。”

她仔細的打量了他一會兒,才說道:“我相信你。不過,我挺奸奇她的身分上,能讓你公私不分的人很少,尤其是女人。她是大祁經的女朋友?”

“目前還不是。”祁勁自顧自的走向辦公桌,啜了一口早已涼掉的茶——珊珊泡得還不是普通的濃。

“我懂了。”其實黎娉什麼也不懂。

“說出你來的目的!”他冷漠地說。

“閑來無事來看看也不行嗎?”黎娉拋出一個傾倒眾生的撫媚笑容,見他不為所動,只好無奈的聳聳肩。“好吧!我實話實說——我是奉了阿姨的命令來誘惑你的。其實際也不必當我是毒蛇一樣避着。你我都很明白彼此的感覺稱不上來電,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你就當我是來喝喝茶的,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祁勁浮起一個苦笑。“我該知足了,不是嗎?至少你只是來喝喝茶,比起祁靜來,我是幸運多了。”

黎娉胡亂揮揮手。“我才不管大姨跟二姨是怎麼想的,只要我和媽咪活得開心就好,不見得——定要攀上什麼有錢人家。所謂一入侯門深似海,萬一到時候我變得和大姨—樣攻於心計,可就太對不起自己了,是不是?”

祁勁只是一個勁兒的維持苦笑。

這是他們家的“秘史”,就連相處十年的珊珊也不知情。不是他不夠信任珊珊或是什麼的,只是珊珊太單純了,單純到他不願意讓她見到世上還有醜陋的一面——一個用金錢、謊言、貪婪所堆砌成的世界。五年前,他的父親年屆七十,娶了一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從此以後祁家就陷入貪婪的爭奪戰之中。

那女人——他和祁靜的繼母——自如他父親來日無多,將來祁氏企業早晚要交到祁家兄弟手中、哪容得她來瓜分?於是乎她把自己的侄女白蕊、黎娉分別從香港、新加坡召回來介紹給他們兩兄弟,希望她們能因此分得祁氏一杯羹,屆時她這個大姨說什麼也能沾到一點好處。所幸黎娉跟那女人不同,第一天見到他時,就坦白說出那女人的計劃,然後偶爾來他這裏逛逛,算是了卻任務。可是白蕊就不同了;她是他繼母二妹的女兒,簡直就象是同一模子刻出來的,整天就跟個麥芽糖—樣的纏着祁靜,一步也不肯離開。雖然同是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但他倒比欣賞黎娉這個小表妹大方自然的態度。

“祁勁,其實我來也是為了報個訊。”不知何時黎娉已經走近他——她長得跟珊珊完全不同型;她很獨立而堅強,而珊珊就不同了;要哭的時候她可從不借他肩膀哭,她會直接投進他的確里大哭,然後弄濕他的襯衫,順便捏一捏泛濫成災的鼻涕——那裏折磨可不是他能忍受的,尤其望着自己心愛的襯衫被如此槽遏時,他實在是說不出—句話來,只能仰天長嘆。不過,他就是拒絕不了珊珊,哪怕是要他去摘天上的星星,他大概也會想辦法替她摘下來吧?

或許這正是—物克—物!他有些懊惱地想道。

“大祁靜要回來了。”黎娉見他沒反應,就逕自說下去。

“祁靜?”他愣了愣,頗為含蓄地說:“我以為他會先通知我的。”

“哈,你大概想說:他怎麼可能先聯絡我們這—群吃人肉不吐骨頭的親戚!是不是?”黎娉無所謂的聳聳肩。

“也難怪,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你都沒回祁家了;我是指在天母的老家,當然不知道家裏的情況。大姨在一個星期前終於熬不住祁靜可能在美國和洋妞戀愛的想法,所以乾脆命令白蕊追到美國去;幸虧大姨當初不是要我去勾引大祁靜,否則現在我就渡海赴美去了。總之,大概是白蕊纏到大祁靜不耐煩,所以一怒之下,訂了飛票回台灣,大概下個禮拜就回來了吧!”

“我該慶幸,不是嗎?”祁勁喃喃道,再一次慶幸倒追他的不是白蕊。雖然黎娉是個好女孩,又十分美麗動人、落落大方、集許多極點於一身,但他對她就是提不起興趣感覺,只當她是妹妹般看待——跟對珊珊的感覺不同,珊珊總讓他有去疼愛、惜她的慾望,甚至珊珊嬌嗔的時候都很俏皮動人,讓人捨不得罵她一句……

“反正我話已經帶到,如果沒我的事,我可要走了。現在工作還真不好找,廣告欄上寫的是一回事,去應徵時又是一回事。”黎娉說到最後已經是喃喃自語了。

祁勁回過神。“你在找工作?”

“總不可能在祁家一輩子白吃白住吧?”我老早就想和媽味搬到外頭去住,要不是大姨阻止我們搬出去,賣了新加坡的房子應該可以在台北找到適合我們母女住的地方。”

“不考慮進祁氏工作?”

黎娉狡黠的注視着他。“傳聞祁氏兄弟向來公私分明,從不準公司出現靠裙帶關係的人,你已經破了一次例,難不成想破第二次?”

祁勁只是笑笑。“我沒說讓你系關係進來,只是想告訴你,祁氏下個月考試徵人,如果你有興趣,不妨一試。”

“然後就讓大姨以為我真對你有興趣?免了吧!現在我最想做的就是和你們祁家人劃清界線。當初要不是媽咪一時心軟,現在我們母女倆應該還在新加坡愉快度日呢!”

“別把罪都怪到祁家人的頭上,要怪就怪你有個嗜錢如命的大姨。”

黎娉只是聳聳肩。“或許吧,我也該走了,待會兒我還得打電話向大姨報告結果。”她揮揮手,走向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她又停下來。“有空就回去看看你爹,其實他也挺寂寞的。”

“我知道。”祁勁淡淡地回答。

他何嘗不想回去探望老爹?只是父子倆每回都為那女人的事爭吵不休,傷了父子感情。如果能夠,他希望過去的和樂幸福再度出現在祁家;只是,那一天似乎遙遙無期……

珊珊專心一致的打字,時間已經是五點四十分了。由於祁氏不主張加班,公司里的人早走光了,只除了珊珊一個人在着打字,這是明天早上要交給祁勁的。天知道他走了沒!

打從剛才就沒聽見總經理室有半點聲響,說不定祁勁在她努力打字的時候,早就瀟洒地離開了。當老闆就是有這個好處,愛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

他還說叫她下班等他呢!雖然他也沒有理由一定得載她,但起碼也該跟她打聲招呼通知她一下嘛!想到這裏,她就一肚子不滿。

其實她一直很努力在工作,只是眼前的打字似乎跟她有似的,害得她頻頻出錯,字紙簍里丟滿了廢紙,還是打不好半張,真是討厭死了!

幸虧剛才先跟老爸、老媽通過電話,說全晚點回去,還騙他們說祁勁會送她回去!最好今天晚上他不要自己跑去她家吃飯,免得泄了她的底。

她嘆了一口氣,又專註於手上的工作。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到了她的臉,她嚇得尖叫起來。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拜託,珊珊!停止你的叫聲。”祁勁站在桌前,不耐地說道,手裏還拿着兩罐冰涼的飲料。

珊珊努力喘了一大口氣,生的瞪着他。

“是你嚇我的!”她控訴着。眼眶裏的淚水又涌了上來——不是氣惱的淚水,而是嚇得掉眼淚。

祁勁有些愧色。他斜靠在桌邊,將飲料遞給她。

“我道歉,OK?”

“道歉有什麼用!”珊珊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一手還撫着心口。“要是我給你嚇死了,你道歉給誰聽啊?”

“小丫頭、我已經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讓我上斷頭台嗎?那可就沒有人會收留你了,是不是?”祁勁喝着可樂,悠哉地說道。

“誰說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珊珊很得意地看着他。“今天上午,‘盛崎’的王總還問我要不要過去做他的秘書呢!”

祁勁差點嗆住了。“王文崎?”他瞪着她,象是看什麼八頭怪物。

“就是他。”

祁勁站直身軀,兩眼像是噴着火似的瞪着她。“你是在哪裏認識他的?怎麼我一點也不知情?”

“今天上午嘛。”她當他是白痴似的說著,猶不知他怒從何來。

“我知道今天上午你們見過面,我是問你們在哪裏認識的?”他不耐地說。

珊珊不解地拾起頭,奇怪地看着他。“今天上午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嘛!他從你辦公室出來,就這麼順口問我——句,在這以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祁勁耙耙頭髮,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第一次見面他就要你去‘盛崎’做事,而他甚至還不清楚你的工作能力?”

“你是什麼意思?在懷疑我的工作能力嗎?”她吹鬍子瞪眼的。

“哈!不是懷疑,是認。”他嘲笑着,同時拿起她打好的文件。

“看看你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到底完成了什麼事?我的天!上頭還有錯字呢!珊珊,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珊珊不相信,一把槍過來。“怎麼可能會有錯字?這是我打得最好的一張……好嘛!錯了就錯了,大不了重打嘛!”

她紅着臉說道,緊把它揉成一團,準的命巾字紙簍里——這是她花了一下午所練就的功夫。

祁勁嘆了口氣。“算了,算了!你收拾收拾,明天再繼續,我先載你回去,OK?”幸虧他交給她的事都是一些輕鬆小事,那些必須重打的是下個禮拜要的;到那時候珊珊總能得出來吧?他樂觀地想道。

“不行,”她鼓起腮幫子。“工作沒做完,怎麼能下班呢?”

“我是你的上司,我說什麼時候下班就什麼時候下班;再說,我答應樓爸九點以前送你到家,總不能讓我食言吧?”她不收拾,他乾脆替她收拾。

“你跟老爸通過電話?”珊珊問道,一把搶過她的皮包,自己收拾起來。反正老闆說下班,她也樂得輕鬆,一個下午在這裏坐得四肢僵化,都快不能動了呢!

“剛剛才打的。他說你已經打過電話……這是什麼?”祁勁看見她正拿起一張名片,一把搶過來。

“王文崎?”他念着上面的名字,然後若有所思起來。

“我沒說謊吧!的只有人要挖牆角,而且還是家大公司呢。”

她想拿回名片,卻被祁勁撕了個粉碎,丟到垃圾筒里。

珊珊睜大眼睛瞪着他看。

“你在做什麼?”

“沒什麼。”

“你把名片給撕了!”她叫道。

“我知道。”

珊珊得說不出話業,尤其當她看見祁勁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她的怒火就被挑了起來。

“你怎能這樣!你是怕我跳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見不得我好。”珊珊大聲說道。

其實她壓根就沒想到要跳槽,當初她這所以來到祁氏,拜託祁勁施捨一份工作給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能接近祁靜,向他表白她的心意。

要是她跑到“盛崎”去做,對她根本沒有好處,她幹嘛過去呢?這個大白痴!她憤怒地想道。

真想拿起手邊的汀字朗他丟過去,以泄她滿腹的憤懣;可是一想到她還要替他叫救護車,就嫌太過麻煩了。她甚至想像自己拿着一束花到醫院去探望他……這副情景暫時滿足了她想發泄怒的慾望——順便也救了祁勁一命。

“小丫頭,你在想什麼?”祁勁猶不知剛才自己逃過一劫。“我可是為你好!你大概不知道‘盛崎’王總挖你過去的原因吧”

“他欣賞我的工作能力。”

“哈,我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呢。”

“祁勁,你別欺人大甚!”

祁勁見她一臉怒,稍緩了緩口氣。

“珊珊,是我把你帶入這個社會的,如果我不好好照顧你,就有負樓爸的請託……其實我也是為你好,如果你工作能力強,對方又是正人君子,我當然不反對你跳槽……”

“正人君子?”珊珊困惑地問:“你是說王總不是正人君子?”

“珊珊,你只要聽我的話,拒絕他……你拒絕他了吧?”他緊張地問。

珊珊眼波流轉,得意的笑道:“為什麼我要拒絕他?”

“很好,明天我就替你拒絕他。”

“你敢。”

“我是你頂頭上司,有何不敢?”

這倒是真的,珊珊想道。但一肚子的好奇還是冒了出來。

“那個王總真的不是正人君子?他看起來挺好的嘛。”

祁勁輕敲一下她的頭。“小丫頭,如果你看得出來,你就可以去當算命大仙了。”

“你到底說不說?”

“這裏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已經二十叄歲了,可以看限制級的電影了。”她嘟囔道。

“你真想知道?”

“我好奇死了。”

祁勁聳聳肩。“他換秘書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他看一了眼珊珊困惑不解的神情,試圖輕描淡寫的說道:“也許是我用詞太誇張了,不過你只要知道當他秘書的下場是……都是沒有什麼好結果就是了。”

“喂,到頭來你有說等於沒說嘛!”珊珊推了他一把,嚷道。

“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從今以後,看見他就閃到一邊去就好了。”祁勁認真地說道。

其實他最不希望的就是讓珊珊接觸到這社會的另一面——屬於黑暗的那一面。

珊珊的個性是迷糊而單純的;除此之外,她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純真無邪常常讓他有股想去保護她的衝動。保護她永遠不受商界,甚至是社會的污染。

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夠水保她的清新、純真,雖然說不出這裏強烈的保護欲是從何時開始的,但這裏想法從他認識珊珊時就根深蒂固的深植在心底。

換言之,他是絕不會讓王文崎動珊珊……根寒毛的,甚至有一絲邪念都不行……

“喂,祁勁,你的魂到底回來了嗎?”趁他冥想的當兒.她繞到他面前,習慣性的用食指在他面前晃動。

他瞪她一眼,同時壓下她的手。“珊珊,答應我!嗯?”

“我不。”她昂起下巴。

“我是為你好。你想想祁靜……”談到祁靜時,他的臉色變得冷淡些。

“我記得不過隔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麼有人馬上就移情別戀了?”

“我才沒有,你不要亂說。我愛的是祁靜……”她覺得有些怪怪的,沒燎到這個“愛”字,就這麼順口地說了出來。連祁勁也以奇怪的眼光瞪着她。

她停頓丁一會兒,才終於發現是哪裏奇怪了。

她臉紅的大叫:“你別誤會,我才不是說你!我指的是大祁靜,不是你。”

祁伯父幹嘛給一對孿生兄弟取同音的名字!害她連表白心意都差點搞昏了對象。

祁勁眼底的熾熱忽地熄滅了。

“你放心,我明白你指的是誰。我祁勁對一個黃毛丫頭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半是嘲弄地說,也無暇分辨心底真正的感覺。

原木不好意思的珊珊已經接近發怒的邊緣,兩眼象是要噴出火來似的丟給祁勁一個足以讓他燃燒至死的大白眼。

她樓珊珊脾氣總算是不錯的,但就是不知怎麼搞的,一遇上祁勁,她的好脾氣,好修養就象是暫時丟到垃圾桶似的,找也找不到——八成他們倆前輩子是宿仇;珊珊着惱地想道。

“總之,下回見到王文崎,他遠一點。”祁勁請求……不!是命令。

“知道啦。”珊珊沒好地說。

祁勁滿意地點了點頭,替她拿起皮包,一同坐電梯下樓。

雖然珊珊在生他的確,但她的極點之一就是不記隔夜仇,等到明天一早,大概又忘了前一天他們之間的爭執;祁勁定的想道。

只要能不讓珊珊落入那個色鬼王文崎的“魔掌”之中,珊珊短暫的厭惡,他絕對能接受,只是有一些不好受罷了,他想。

在跨進車門的剎那,祁勁突然想起某件窮來,猶豫了一會兒,他開口:

“珊珊……”

“幹嘛?”她自顧自的坐進車裏,噘着嘴的俏模樣象是有人欠了她幾千萬似的。

“祁靜要回來了。”他說道。

她眨眨眼,象是一時之間不了解他說的話。

“你不是在這裏嗎?想討我歡喜也不是這裏方法……”

她睜大眼睛,緊抓住他的袖子。“你是說祁大哥要回來了?”

雖然對她雀躍萬分的表情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仍然點點頭,眼睛直視前方。

“太好了!”珊珊好開心。“我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祁勁,祁大哥坐什麼時候的飛回來?”

“下星期二吧!”

“你會去接他嗎?”她期盼地問。

“如果有空的話。”

“我跟你一起去。”

“珊珊……”

“你答應過要幫我的。”她開始撒嬌起來,先前什麼惱怒全被拋諸腦後。

“珊珊……”祁勁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借口來拒絕她。

自從珊珊找上他,拜託他幫忙一圓她的單戀后,他就始終不明白珊珊的腦子到底是怎麼轉的?她祁靜除了五年的的鄰居關係——而那時她才不過是十來歲的小鬼頭——之外,也只有祁靜偶爾來家裏找他這個弟弟時,珊珊才能從隔壁見到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更別說他們曾交談過一句話了!

他甚至敢打賭,她根本不了解祁靜的一切。她到底是怎麼愛上祁靜的?尤其是愛上祁靜這個超級“冰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毅力。他實在是好奇了……也許還有一點困惑初小小的醋意吧?

撇開這些不談,珊珊不了解祁靜,但他可清楚得很!他唯一可以定的是——祁靜對珊珊根本沒有興趣!甚至有沒有印象都還說不準,要是帶她去接觸,到頭來豈不又會令她傷心?

他暗暗嘆了口氣,氣惱自己競已經走到這裏兩面為難的地步!早知如此,倒不如當初就拒絕珊珊,豈不可以省掉這些麻煩?

“祁勁,你不會不答應我吧?”珊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呼一聲,推了他一把。

“祁勁!我警告你,不!我是在威脅你唷。要是你不帶我去接觸,我發誓明天一大早我就跳槽到王總那裏去。”她使出殺手裏。

“珊珊!”

“我說的是真的哼!你信不信??她說得出,做得到。

他長嘆一口氣,早就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是拿她沒法子的。

“我信。你可以去接觸,不過你別後悔。嗯?”他先說清楚,幾乎可以想像出屆時她又投進他的確里哭個死去活來的情景了。

珊珊喜不自,一時高興,忙湊上朱唇,在他臉上就是一吻,害他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車輛。

“謝謝你,祁勁,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祁勁並沒抹去臉上淡淡的口紅印,只是繼續開車。

他的眼底有着莫名的情愫。

“小珊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回家就抱着成捆的毛線往樓上跑,也不懂得留下來招呼招呼阿勁。”打從祁勁送珊珊回樓家后,樓媽就不住的數落着。

祁勁只是苦笑着。“樓媽,沒關係的!反正天色也晚了,我該回去了。”他站在門口說著。

“又不是住在桃園、新竹的,那麼早回去幹嘛?”樓媽硬拉着他進客廳——這點特性跟珊珊是一個樣子。“我為你和小珊留了晚餐,先吃完再回去嘛。”

“不用了,我和珊珊在外頭吃過了。”還順便陪她買毛線,這小妮子還老追問他喜歡什麼顏色的毛衣,八成想藉著他得知祁靜的喜好,他想。

“阿勁,就進來坐坐吧。”樓爸在客廳說:“我和你樓媽順便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樓爸有話就直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儘力去做。”祁勁說道,同時注意到樓媽咯咯地笑聲。

輕咳一聲,樓爸瞪了樓媽一眼,正色說道:“阿勁,雖然我們只是比鄰相居,但這些年來我和你樓媽一直視你為親生兒子……”

“我知道,樓爸、樓媽一直把我當兒子看待。”他微笑道。

“你知道就好,老實說,我們一直想拜託你一件衷情;下個禮拜我和你樓媽就要出國了。這是自我退休以來,第一次帶你樓媽出去玩,本來擔心小珊沒人照顧,想讓她跟我們一塊出國,可是她在你公司做事,請個把月的假也不好意思,加上珊珊也不願意,所以……”

“樓爸,你放心!我會照顧珊珊的。”祁勁早猜到了樓家夫婦的想法。

“老伴,有阿勁照顧小珊,我們也不用擔心了。”樓媽又是一陣咯笑,打量祁勁的目光也讓他有些不自在。

“是啊。”樓爸也很滿意地點點頭。“這下子我就放心了;有阿勁照顧小珊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阿勁。今年你也快叄十了吧?”

“差不多。”

“已經是成熟的男人了;有沒有什麼個意的女孩子?樓媽可是有名的說媒高手喔!讓樓媽去替你說話去。”該媽的語氣象是偷了腥的貓。

祁勁只是微笑。“目前還沒有。”

“真的沒有?”她懷疑道。

祁勁忽地想起珊珊說過整條街都找樓媽向他說媒的事情,要時嚇出冷汗!

好珊珊!也不趁早警告他一聲,好比他心裏有個底。現在樓媽要幫他說媒,他要如何拒絕?

哪知樓媽到此就住了口,也不再問下去,又發出了令他背脊發涼的笑聲,好似一副胸有成竹的佯子。

祁勁當時就決定,一直到下個星期為止他都不要再見到樓家夫婦,必須等到他們出國后才能讓他放下心頭大石。

明天他要好好罵那小妮子!他想道。

“阿勁,別忘了你的諾言。”樓爸提醒他。

“樓爸,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珊珊的。”

樓爸和樓媽彼此對望一眼,同時竊笑了起來。

照顧他們的寶貝女兒?

他們可沒訂下年限,不是嗎?

這傻小子是註定要照顧小珊一輩子了。

這對夫婦又得意的笑了起來,誰叫樓爸是國文老師,專玩文字遊戲呢!就只可了祁勁……不!應該說便宜了祁勁,讓他得到一個寶貝。

兩老又笑了出聲,換來祁勁莫名其妙的眼光。

他——感到寒毛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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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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