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宓很快地換上雷宇揚為她買的藍色比基尼泳裝,針織布料僅遮住她的重點部位而已,那大膽的剪裁看起來就很像雷宇揚會買的泳裝──按照他自己的「喜好」。
水宓清楚地知道如果是在公眾的游泳池,他一定會要她穿最保守的泳裝;但如果是在他私人的游泳池裏,他肯定是希望她泳裝的布料愈少愈好。
她面紅耳赤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走出浴室。
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傳進她耳內,她轉過身,透過落地窗看到了游泳池,那裏簡直像座小綠洲,陽光從天窗照射下來,游泳池的三面是濃密的熱帶樹木,使游泳池顯得極為隱密。
水宓被眼前美景吸引得走了過去,她披着雷宇揚過大的浴袍,看着他充滿活力地從一端游到另一端,他在水裏和馬背上一樣輕鬆矯劍
可是……雷宇揚怎麼看起來好象沒有穿泳褲。
雷宇揚看見她正走向自己,於是停下來,甩去臉上的水珠后,大叫着:「來啊!水宓,我要把你的身體訓練得更健壯。」遊了幾圈后,他已淡忘剛才的尷尬了。
這下子水宓看得更「清楚」了,他確實是不知羞恥地未着片縷。
水宓看到他「豪放」到這種程度,不禁咋了咋香舌。「雷宇揚,如果你不把泳褲穿上,我就不下水。」
雷宇揚心裏暗暗偷笑。「為什麼?你看過我的裸體,我也看過你全部,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快啊,脫掉你那身性感的泳衣,跳下水來。」
唉!他真是無藥可救!
水宓瞪他一眼,如果他以為他這樣招搖地晃來晃去會讓她不安的話,那麼他就錯了,她不打算因為他刻意傷風敗俗的緣故,而錯失游泳的樂趣。
她拿掉浴袍,從炙燙的磚地躍入池中,清涼的池水使她輕顫一下,同時也放鬆了她酸痛的筋骨。
雷宇揚靜靜欣賞她的泳姿,她打水的姿勢正如他預期般熟練與優雅,他很高興她絲毫不在乎弄濕頭髮,也喜愛那束隨着她波動的青絲……
低沉的喘息聲混合著愛語充斥游泳池畔,他們的身體忘我地糾纏着,享受彼此的栗動。
※※※
兩個小時后,他們筋疲力竭地躺在他凌亂潮濕的床單上,天花板的吊扇送下來一縷微風,令水宓赤裸的肌膚起了一絲寒顫,她甚至可以感覺自己的髮絲隨風揚起。
她現在是蜷伏在雷宇揚身旁,將頭枕在他起伏規律的胸膛上,他那緩慢沉重的心臟節奏使她昏昏欲睡起來。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覺得四肢逐漸恢復活動力,過去兩個小時內他們激烈地纏綿了三次,除了第一次是在游泳池畔,其餘兩次都是在床上,而她的反應像他的一樣熱切,她不知道自己感覺到多少次高chao,只記得最後一次好象無止境的波濤,將她淹沒於狂喜之中。
她身邊的雷宇揚動了一下,試着抬起頭來,但一聲申吟聲后,他的頭又落回枕頭上。「噢!老天,我動不了了。」
「你不可以泄氣。」水宓以纖纖玉指戳了戳他的肋骨。「我還指望你去廚房拿東西給我吃呢!你不可餓死我。」
雷宇揚的肚子聞聲咕嚕亂叫,他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以手肘將上半身支撐起來,並對水宓微笑。「別提醒我,我比你還要餓。」
他把一綹柔亮的髮絲從她臉上拂開,接着他的大手緩緩沿着她的頸子向下移,落在她細緻的鎖骨上。
「你說要準備早餐給我吃的,不可以反悔喔!」水宓懶洋洋地注意到他的手愈摸愈底下。
「你放心你了,你的早餐跑不掉的,只要等我恢復力氣。」他以手指輕輕揉捏她那粉紅色的乳頭,心醉神迷地看着它變得堅挺、紅艷。
即使他們才剛做完愛,但水宓那身光滑如緞、盈白如雪的肌膚仍然教他愛不釋手。
水宓在他懷中輕輕顫抖,慾望之潮隨即湧起,但她懷疑自己還有力氣再做一次。「我不行了。」她低吟出聲,一邊推開他的手。
「很好,因為我也不行了。」雷宇揚用力地伸展四肢,他全身上下的每一束肌肉都在抗議他運動過度,但他仍在床沿坐了起來,從床頭櫃裏拿出一樣東西,然後把水宓的嬌軀重新抱回懷裏。
「你拿什麼?」水宓像貓咪一樣用臉頰摩挲他的胸膛。
「結婚戒指。」雷宇揚俊臉上浮起一抹堅決的微笑,他的聲音聽起來嚴肅柔和。「我要你成為我的人。」
他慎重地把一枚精緻的鑽戒穿進一條金鏈子后,就替水宓戴上那條金鏈子,然後他滿意地望着婚戒躺在她光裸的雙峰間。
「在未來十幾天你戴着它。」
水宓難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氣,忙不迭翻出他的懷抱。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會愛上這麼一個霸道傲慢的大男人,他為什麼不直接在她身上貼個卷標,上頭標示着「我是雷宇揚的女人」算了?!
他真是太可惡了!他這種行徑只比大猩猩捶着胸脯跑來跑去防衛自己的地盤還文明一點點而已。
水宓慍怒地撇頭不願看他,冷冰冰地道:「對不起,我們還沒有結婚,我不能戴你的戒指。」她解下金鏈子丟還給他,找了一條被單裹住自己的身體。
「該死!水宓,你又在生什麼氣?我們之間比你和耿偉的婚姻還要真實,老天!我真恨提起這個名字。」雷宇揚突然下床,惱怒地踱着地板,一邊用手揉着後頸。「那麼多年了,他居然沒跟你做過愛,他是不是有毛病啊?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在五分鐘之內不碰你,更何況是整整三年?」
由於他的話太接近事實,讓水宓開始慌亂緊張,她嬌顏帶煞地瞪向他。「你別胡說!耿偉沒有任何毛病,他是正常的男人。」
聽到水宓至今還替姓耿的辯護,雷宇揚的下顎一緊,不由得暴怒起來,但是他試着強壓下怒氣,以理性的口吻要說服她。
「水宓,耿偉已經是個死人了,你不需要再替他隱瞞什麼,告訴我你婚姻的秘密吧!」
「既然是秘密,我就不能告訴你。」水宓鎮定地鎖住淚水。「原諒我,宇揚。死去的人還是有尊嚴的,我不會讓耿偉蒙羞的。」
雷宇揚的內心突然充滿嫉妒之火,水宓怎麼能一副還是深愛着耿偉的模樣?難道活生生的他不比那個死人重要嗎?
「我一定會把耿偉的秘密發掘出來,而且是在我們的婚禮之前。」憤怒已使他失去他最自傲的冷靜。「但是我們的婚期絕不會因此延後一秒鐘,你最好趕快把我們的事告訴你養父。」
水宓的拒絕談論令他的心受到傷痛。
水宓恐懼地挺直背脊。「不!你不能這麼做,你答應不再調查有關於我的事情,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她巴不得朝他大聲尖叫,以解除她內心愈來愈沉重的壓力。老天!她快崩潰了!
「我當然可以,只要我高興就好了。」雷宇揚不怒反笑,那森冷的笑容看得水宓膽戰心驚。
※※※
不曉得他們這樣算不算「決裂」?
雷宇揚已經整整消失七天了,自從那天他送她回度假村后,她就不曾再見過他的人了,這讓她又憤怒又害怕。
表面看起來雷宇揚是去各州處理他的生意,但實際上──依水宓猜測──他一定是去台灣調查耿偉的秘密。
該死!他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穩私嗎?天殺的男人!
他為什麼堅持要知道耿偉的秘密?耿偉對她來講就好象哥哥一樣,他沒必要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他難道不知道她隱瞞一切全是為了保護年邁的養父?
若不是擔心耿偉的秘密會被揭發,雷宇揚這種大為緊張的舉動一定會使她發噱,因為這代表着他在意她。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水宓心中的怒氣愈來愈少,反倒添了許多甜蜜在心頭。
她這七天的生活模式都很固定。
一早起來,她會去游泳池游水,潔白的肌膚逐漸晒成金黃色,襯托出她健康美麗的光彩,而上好的飲食、舒適的環境和輕鬆的氣氛都增添她的嬌艷。
她每天都到馬廄探望「灰色女巫」,現在只要她一出現,「灰色女巫」就會探出頭來乞討香脆的蘋果,她也和馬廄的管理員成了好朋友,所以他很放心地讓她每天為馬兒梳理毛髮。
她也曾經打過騎馬的主意,但沒想到雷宇揚道高一尺,離開前竟然命令馬廄管理員不準讓她騎馬,害水宓險些氣得吐血。
她養父的健康也有明顯的起色了,陽光把他晒黑了一點,使他老人家好象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通常在午睡前和晚餐時,他們才有機會聊聊天,而其它時候他跟何叔則忙着跟新交的朋友們相處在一起,這是水宓首次看見養父有社交生活,以往他總是喜愛一個人獨處。
在這裏,她養父可以對他的朋友講上好幾個小時他的英雄事迹,而水宓有趣地發現棕櫚泉不缺這些樂意聽人講話的寡婦。
她養父以一口破英文與簡單的比手畫腳,居然交得到一群志同道合的「老」朋友,這是最令水宓欣慰的地方。
在愜意的生活中,水宓從未忘記自己的兩大隱憂──一個是雷宇揚快查出耿偉的秘密;另一個則是雷宇揚限定的婚期一天天逼近,而那枚雷宇揚硬塞到她手中的戒指更是時時提醒她。
如果她養父知道了這兩件事,會不會因此而崩潰?要是雷宇揚對她養父脆弱的健康造成了莫大傷害,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雷宇揚和自己。
養父對她的關注與疼愛從來不曾匱乏,她也從未聽過養父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別說是任何的責罵了。
她愛他這位老人家,不僅因為他的恩重如山,更因為他對她那無私的愛。
隨着十四天之期的逐漸接近,水宓知道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最好先對養父透露一點口風,讓他先有點心理準備,免得他老人家會受到更大的打擊。
打定主意后,水宓深吸一口氣,朝養父的房間走去,何叔正好有事出門,整個下午都不會回來,此時是她和養父談話的最好時機。
她吻了吻養父晒黑的面頰,在房內緊張地踱來踱去,不確定該如何開口,又該說出多少實情?
但不管如何,孩子的事她還是會隱瞞他老人家的。
「孩子,告訴我你在煩惱什麼?自從宇揚離開后,你就一直煩躁不安,告訴我你的心事跟他有關嗎?」耿堂關心地坐在床沿,一臉瞭然地望着她。
從幾天前水宓看向雷宇揚的眼光,同時又迴避他的態度,及老何告訴他的一些事,他早已知道雷宇揚正在熱烈追求水宓,而水宓這孩子現在可能在苦惱如何告訴他這件事。
「爸……」水宓聽見養父的話,詫異地停下腳步看向他,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耿堂伸出滿布皺紋的手,握住她顫抖的指尖。「你是不是愛上宇揚那個孩子了?水宓。」
「喔!爸……我愛宇揚,可是我的內心卻充滿罪惡感,我不該這麼快就愛上他的。」水宓癱坐在他身旁,愧疚地低垂螓首,眼眶紅通通的,不敢直視她養父的目光,因為她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會深深感到失望的。
「聽我說,孩子,我從未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年輕的時候暗戀耿偉的母親好多年,她當時嫁給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不願介入他們的婚姻當中。」
水宓漸漸抬起頭顱凝視她的養父,對他的故事產生了好奇。
「我的好友病死後,我前去安慰愛淳,那是我第一次將她抱在我的懷中,那時我對死去的好友充滿了內疚,他還屍骨未寒,我竟然追求起他的妻子來,我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愛淳很快地就受我吸引,而且坦白地告訴我,她的婚姻其實並不幸福,但是這並不能稍稍降低我的內疚。」
耿堂頓了一下。「當我向她承認已暗戀她多年時,愛淳想馬上嫁給我,她寧願去面對我們的朋友任何惡意的批評,也不願意浪費時間等待,可是我認為來日方長,所以拒絕了她,我的罪惡感使我們多等了六個月。」
「婚後不到一年愛淳就難產去世了,那多等的六個月本來可以成為我們生活中最快樂的時光,但是我卻任由它浪費在我的愧疚中,真是不值得!」他的眼中閃着淚光,聲音也蘊含著對亡妻無限的思念。
「噢,爸,我從來不知道你以前愛得那麼辛苦。」水宓的晶瞳含着兩珠感動的淚水,安慰地拍拍他的膝頭。
養父的故事太悲慘了,她同情那位堅強的年輕妻子,因為她知道一段不幸的婚姻會使人受到什麼程度的傷害。
「孩子,我之所以把這故事說出來,是鼓勵你勇敢地追求你所愛的,不要浪費時間在罪惡感上,也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人生苦短啊!」
水宓感到有些意外。「爸,我本來以為你會介意的,沒想到你竟然支持我。」
「我不介意,孩子,生活是為了活着的人創造的,我希望你過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才是我最重視的事情,而且宇揚是個優秀的好男人,我很放心讓他來照顧你。」耿堂開通地笑了起來。
水宓發覺這是坦白的好時機。
「呃……爸,其實宇揚……已經向我求婚了,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水宓清脆的嗓音後面隱藏着不安。
「好傢夥!宇揚這小子的手腳還真快,這麼快就拐走我的女兒了。」耿堂開玩笑地發出抱怨,不得不佩服他的速度。
水宓被養父的話給逗笑了,但一想到結完婚後,就要與養父離別,不禁難過地皺起臉蛋。
「爸,我真希望你跟何叔不用回台灣,可以留在美國陪我,否則我一定會想死你們的。」她實在不願意離開養父那麼遠,她擔心他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事實上,孩子,你可能沒那麼容易擺脫我們兩個,我跟老何在這裏交了不少好朋友,我一生中從沒過得那麼輕鬆快樂,我不想離開這些朋友。更何況,我的孫子在這裏,我跟老何孤孤單單地回台灣做什麼?我在台灣已經沒有家人了,而老何也是孤家寡人一個,我想他不會反對搬來美國祝」
水宓驚喜地露出笑容。「你跟何叔一定要留在美國,不可以黃牛喔!」她懷疑世界上有什麼比這更快樂的事──她心愛的人全留在她身邊。
「反正我台灣那幢老房子也住膩了,不如搬來跟你們擠。」耿堂開朗地露出笑意。
「爸,你會賣掉它?」
「也許吧!不過我得先聽聽宇揚的意見,我也有可能在這裏買幢房屋,宇揚會告訴我哪一種最好,不是嗎?」總之,他要等雷宇揚回來跟他討論看看。
水宓粲然一笑。「沒錯,爸,幸好宇揚有對寬闊的肩膀,因為他得照顧三個無依無靠的人,你、我跟何叔。」在她臉上鬱結多日的陰影不見了,一切憂慮都只是她庸人自擾而已。
耿堂笑了起來,完全同意雷宇揚有這種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