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日晌午。
在「翼然樓」前有一水潭將小樓圍繞,潭水有如明鏡般清澈見底,水面上架有白色曲橋蜿蜒迤邐,過了曲橋,則是一片竹林。
在僻靜的竹林一角置有石桌、石椅,全是以雪白的大理石製成。
此時,石椅上正坐着兩個對飲香茗的出色男子,一個沉穩堅毅中見冷峻;一個俊逸瀟洒中見爽朗,兩個都是罕見的人中之龍。
坐在左側的關紹箕悠哉地沏了一壺新茶,替兩人斟上香茗后,他才把一直憋在心中的疑問問出來:「說吧!你什麼時候冒出一個未婚妻來?怎麼身為好友的我一點都不知情。」關紹箕哥倆好般地將手搭在嚴路寒肩上,俊美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戲謔。
嚴路寒呷了一口熱茶,緩緩地將褡在他身上的「毛手」拿下來。「你別不正經了,一點都不像死裏逃生的病人。」
「喲——」紹箕發出長長的怪叫聲。「路寒兄,怎麼有未婚妻就‘拋棄’我這個老朋友了。真是見色忘友啊!」
關紹箕裝模作樣地直搖頭感慨。
嚴路寒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決定不與老是瘋瘋癲癲的關紹箕計較,他這個人的個性就像大孩子一樣愛鬧,只要不理會他!一下子他就摸摸鼻子罷手了。通常他玩鬧的對象只針對倒霉的他而已,對其它人,關紹箕很少有不正經的時候,就連他的雙親都不知道他的這種惡劣性格。
「當你卧病在床的時候,我上了黃山一趟,尋找醫治寒毒的藥材,而玉笙就是在那時候相識的,晚一點再介紹玉笙給你認識。」嚴路寒把過程告訴關紹箕,省得他羅唆,只要關紹箕的話匣子一打開,是可以像玉笙那麼「可怕」的。
關紹箕指着竹林內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呵呵輕笑道:「這下有趣了!」嚴路寒定限一瞧,果然,那好奇的嬌小身影不就是玉笙嗎?他惱怒地叫道:「玉笙,過來。」
玉笙的俏容霎時亮麗起來,她喜孜孜地撈起裙擺跑了過來,笑眯了眼,問道:「嚴大哥,你叫我呀?」
嚴路寒白了她一眼。「玉笙,你在這裏做什麼?」這種偷偷摸摸的舉動是從黃山帶過來的,以前在「蓮花峰」的時候,玉笙就常在他的木屋旁鬼鬼祟祟地窺視他的一舉一動。
玉笙偷觀關紹箕一眼。「人家有事要提醒你。」
哇!這個人長得好象滿高大的,自己選的時機似乎不恰當,要是這人反目成仇想要賴帳的時候,不知道她與嚴大哥會不會被打得「落花流水」?不怕,不怕!玉笙拍拍腰側的「琉璃」自我安慰,如果真的開打,她還有「琉璃」可以保護自已與嚴大哥。
她雖是這麼想,但嬌軀卻不由自主地往嚴路寒靠近一步。
「什麼事?」嚴路寒劈頭質問她。
由於玉笙的注意力全放在關紹箕身上,所嚴路寒稍嫌大聲的質問,把沒心理準備的玉笙嚇得跳了起來。
「嘎?」嚴大哥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關紹箕原本是靜靜欣賞兩人的對話,但見到怯生生的玉笙姑娘被好友嚇了一大跳,好象快要哭了出來!不禁憐惜心大起,輕柔地打圓場道:「玉笙姑娘,你找路寒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嚴路寒這個大老粗兼大冰人,有一個這麼嬌柔可愛的未婚妻還不懂得珍惜,竟然對她大聲小聲的,真是不應該!
玉笙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不用怕路寒,他這個人就是面噁心善,其實心軟得很。」關紹箕以為玉笙在怕嚴路寒,所以,將口氣又放緩了幾許。
玉笙與嚴路寒同時訝異錯愕地緊盯着關紹箕瞧,接着爆出大笑——尤其玉笙笑得最誇張,只見她直不起腰地捧腹大笑,差一點站不穩身子而跌在地上。「哈哈哈……太好笑了……嚴大哥才不敢凶我呢……」她又念又笑地吐出話來。
嚴路寒則是邊笑邊輕拍她的背部!「別嗆着了!玉笙。」這丫頭不找他麻煩,就算他祖上積德了,他哪敢「欺負」她呀!
關紹箕目瞪口呆的表情活像吞了兩顆生雞蛋一樣。
大冰人嚴路寒笑了!而且是朗聲大笑!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跟他相識那麼多年,他從未見過嚴路寒笑得那麼開心,有的話也只是嘴角勉強動一下,但那根本稱不上開懷大笑。看來,這玉笙小姑娘還真是有魅力。
「玉笙這充丫頭我行我素得很,哪裏會怕我啊?」嚴路寒停下笑聲,寵溺地輕聲抱怨。
玉笙朝他扮個頑皮的鬼臉,逕自坐在嚴路寒身邊的石椅上,雙眼閃閃發亮地盯着石桌上的四色糕點、五味蜜餞。
關紹箕輕笑出聲,高興地看着老友臉上輕鬆自得的笑容。
「玉笙姑娘,我是關紹箕。」他替她斟了一杯香茗。「聽路寒說,這次摘取‘龍涎果’你佔了很大的功勞,我先謝了。」
「不用客氣。」玉笙心不在焉地揮揮手,一雙垂涎的大眼仍離不開桌上的甜品。
嚴路寒好笑地揉揉她的烏黑秀髮。「想吃什麼就吃吧!」這丫頭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單純得很,也相當容易辨識。
玉笙粲然一笑,迫不及待地從石桌上拿了一塊百合酥,三兩下就吃個一乾二淨。「唔!好吃!」
嚴路寒又遞了一塊玫瑰糕給她。「甜食不能吃太多,否則你會吃壞肚子的。知道嗎?」
「唔……好……」玉笙又啃了第二塊糕點,這糕點甜而不膩,還有淡淡的花香味,真是太好吃了。嗚……她跟嚴大哥被「踢」出「淡月山莊」后,她一定會很想念這裏的珍饈佳肴的,嗚……
趁還未流落到街頭,她一定得努力地吃個夠,才不會對不起自己的胃。
「玉笙,你不是有話要說嗎?」嚴路寒擔心地看着玉笙動個不停的小嘴,深怕這丫頭噎着了。
玉笙再次遲疑一下,才依依不捨地擱下第三塊胡桃糕,拚命對嚴路寒擠眉弄眼,加上她那塞滿食物的鼓脹小嘴,顯得格外的滑稽。
嚴路寒看了一眼憋着笑意的關紹箕。「你說吧,沒有關係!」他知道玉笙是顧忌到關紹箕的存在,只是不知她在顧忌什麼。
玉笙草草咽下滿嘴的美味糕點,扁了扁小嘴。「你確定我可以說?」
「當然!」
關紹箕也很好奇玉笙姑娘到底想說什麼,怎麼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是你說的喔!」玉笙再次確認,見兩個大男人同時不耐地點頭,才噘起嘴道:「人家今早一睡醒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件‘攸關生死’的大事,但又怕你會不好意思跟關哥哥要,所以,我就趕緊跑過來幫你啊!」
她這一番理直氣壯的話讓兩人一頭霧水。
「對不起,紹箕。」嚴路寒不好意思地道,為玉笙漫無重點的長篇大論感到汗顏。「玉笙有個壞毛病,講話總是讓人摸不着邊際。」
「噢!」嚴紹箕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他還以為自已資質愚鈍,聽不懂她說的話,原來嚴路寒和他一樣有相同的困擾。
玉笙責難地白了他們兩人一眼。拜託,她都已經講得那麼明顯了還聽不出來,真笨!
「我的意思是說,嚴大哥,一定要記得跟關哥哥收診金,千萬不用客氣,反正‘淡月山莊’好象挺富裕的。」
「玉笙!」
「診金?!」
嚴路寒惱怒的聲音與關紹箕難以置信的嗆咳聲同時間響起。
「你需要診金?哈哈……哈……」關紹箕又笑又咳地大聲叫嚷着。「你這老小子什麼時候淪落到要靠診金過日子了?」
他與嚴路寒合資在江陵、洛陽兩地開了「蘆絮葯堂」,第一取其蘆花可入葯,第二則因蘆絮生命力旺盛,種子成熟后便隨風飛散。
由於嚴路寒熟悉藥性,所以,「蘆絮葯堂」的藥材精純齊全,費用便宜,再加上藥堂內聘請名醫替病患治病,這幾個名醫在經過嚴路寒稍加指導后,個個醫術突飛猛進,所以,病人也就如潮水般地慕名而來,於是,他與嚴路寒在這兩年內又陸續在全國各地開了十五家分堂。
雖然葯堂實在賺不了大錢,但嚴路寒還不至於窮得苦哈哈就是了。
玉笙被他的笑聲氣得小臉漲得紅咚咚的,馬上出聲替嚴路寒主持正義。
「你們雖是情同手足的好友,但你也不能昧着良心‘壓榨’嚴大哥啊!我不會坐視不管的,你最好乖乖地把診金交出來。」她高傲的將小手抬得高高的。「玉笙,別鬧了!」嚴路寒惱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別責備她。」關紹箕饒富興味地阻止他。「玉笙姑娘的話有道理,改明兒我再送玉笙姑娘一匹駿馬好了,與你那匹黑馬配成一對。」
「咳……咳咳咳……」玉笙被嘴裏的第四塊糕點給噎到。
「怎麼那麼不小心?吃個點心也會出問題。」嚴路寒連忙灌了她一杯茶水,皺着眉頭道。
玉笙抹掉嘴邊的糕點屑屑,眉開眼笑地問道:「真的要送我一匹可愛的馬啊?關哥哥——」她的聲音甜得可以膩死一隻健康的蒼繩,與剛才兇巴巴的模樣判若兩人。
對嘛!一個俠女要是沒有自己的馬兒,根本稱不上一名令人膽戰心驚的俠女。嗯,看來這關哥哥還是挺大方的,不跟剛才一時說錯話的她計較。嚴路寒真的被善變的玉笙給打敗了!
依他的猜測,玉笙這小腦袋瓜子裏一定是擔心他們的三餐會沒有着落,所以,才會厚着臉皮要他把診金要到,但怎麼才一匹駿馬而已,就足以讓她改變心意,而且樂得笑咪咪的,壓根兒就忘了駿馬其實是不能當飯吃的。嘖!玉笙這丫頭還真是容易「收買」!
「當然!‘澹月山莊’馬廄里的馬隨你挑一匹。」關紹箕愉悅地看着滿臉笑容的玉笙。
「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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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熱的太陽依舊發揮十足的熱力,將人曬出一身薄汗來,幸好竹林下有着徐徐微風,吹來些許的涼意,使酷熱的夏日午後令人昏昏欲睡。
此時,嚴路寒與關紹箕怡然自得地輕啜香茗,瞧他們悠閑的模樣,彷彿人生除了喝茶、閑嗑牙外,再也無其它重要的事一樣。
而玉笙在「蠶食鯨吞」桌上的糕點、蜜餞后,便不支的睡趴在石桌上了。半晌,嚴路寒沉吟着開口道:「紹箕,關於你遭人暗殺的事件有頭緒了嗎?」
他們一致認為玉笙不適合聽這種血腥黑暗的事情,所以,苦苦等待她累得睡著了,才慢慢步入正題。
關紹箕沉重地點點頭,僵硬着嗓子道:「嗯!我在廢去‘天山毒叟’武功前,曾對他嚴刑逼供,才知道他是被人重金禮聘專程來暗殺我的,而這指使人可能是我周邊親近的人。」
「嗯,這推測倒是挺合理的,你在江湖上並未與人結怨,理當無人向你尋仇才對。況且,你的人緣還挺不錯的。」
關紹箕聞言苦笑。「謝謝你喔!我還不知道你這老小子對我的評價那麼高。」
嚴路寒面容嚴肅地拍拍他的肩膀,了解他心中的苦悶,畢竟有誰能承受自己至親的親人想要謀害他的打擊呢?
「你想從哪裏開始着手調查?」
「你猜如果我不幸真的毒發身亡,誰的受益最大?」他陰晦地問,俊臉蒙上一層灰暗。
嚴路寒沉思片刻,「該是你那位長得白白凈凈的表哥襲人傑吧?」
「沒錯!」關紹箕把內心那股森冷的寒意拂去,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還有人傑的爹——我的大姑丈也挺可疑的,他這個人滿詭詐的,我已派人從他們身上開始調查了。」
嚴路寒看到關紹箕的笑容心就安了大半,知道他已克服遭親人暗算的寒心感。
「需不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這家務事我自己解決就行了。」關紹箕一口回絕。「你還是趕快準備你跟玉笙的婚禮吧!」
「唉!才沒有那麼順利呢!」嚴路寒傷透腦筋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在江湖上幾乎可以呼風喚雨的「玄笛狂醫」還有解決不了的事嗎?關紹箕着實納悶了。
「我得先拐玉笙回黃山向她師父請罪,聽說她師父對我頗感厭惡,必須過了她師父這一關,然後才能順利地提親。你說累不累人?」嚴路寒口氣有點「抱怨」的道。
關紹箕驀地輕笑出聲。「玉笙的師父為什麼討厭你?你人雖然孤僻了點,但還不至於惹人厭吧?」
「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師父,玉笙又說得不清不楚的,只好等我上了黃山再把緣由弄明白羅!」在他炯亮黑眸中有掩不去的挫敗感。
「唉!可憐!」關紹箕滿是同情地安慰道:「這樣好了,要是你真的不能把玉笙的師父搞走,你馬上飛鴿傳書過來,小弟我一定衝上黃山替你解決所有的困難。算是報答你找來‘龍涎果’替我解毒,又讓我功力增加半甲子的謝禮好了。」
這是昨日他醒后精力充沛的緣故,原來「龍涎果」的靈奇藥性不但替他解去寒毒,且藥性滲入他的全身筋脈,使他的功力突增半甲子。
嚴路寒明白關紹箕是用談笑的方式來表達他的感謝,而他只是淡淡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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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姊姊,你怎麼來了?」玉笙一見關紹婕美美地走進花園中,開心地從樹上跳了下來,樹榦上還坐着她新交的朋友關紹蝶。
「姊。」關紹蝶高踞樹榦上懶洋洋地和關紹婕打了個招呼。
關紹蝶向來就不喜歡這個大娘生的姊姊,覺得她的心機深沉,而且手段特別毒辣,只要是她看上眼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手,否則寧願毀了它,小時候她就吃了她幾次暗虧,連跟她相處多年的小白貓都被關紹婕毒死!從那次開始!她就避她避得遠遠的。
關紹婕不屑地向關紹蝶冷哼一聲,轉而露出虛假笑容向玉笙道:「玉笙妹妹,你在‘淡月山莊’待了那麼多天,想必還未到後山逛過,就讓關姊姊帶你去逛上一圈吧!好不好?」
「好啊!紹蝶一起去嘛!」玉笙露出燦爛的笑容邀請關紹蝶。兩個姊妹比較起來,玉笙比較喜歡年齡與她相近的關紹蝶,因為跟她比較玩得起來。「好——還是你們自己去吧!」
在關紹婕狠毒的瞪視下,關紹蝶原本滿口的應允突然轉為拒絕。
「她不去就算了,我們自己去就好了。」關紹婕裝出一副惋惜的表情。
「噢!」玉笙有些失望地尾隨關紹婕走出花園。
關紹蝶坐在樹上一臉懷疑的想着。怪哉!關紹婕怎麼突然那麼好心要帶玉笙去後山玩?她那個人向來就自私驕縱得很,從不關心其它人的感受,況且她怕髒亂麻煩,所以,從小到大到後山的次數不會超過三次。她對玉笙主動示好,到底有何目的?
一陣寒意悄悄從關紹蝶的背脊爬上腦門。
天!裏頭該不會是有陷阱吧?
她憶起關紹婕走前那雙陰險的眸子裏寫滿怨恨算計,難道她打算對玉笙不利?
關紹蝶嚇得全身虛軟,從樹上跌了下來。
「啊——」紹蝶「砰!」地跌坐在草地上,且痛得叫出聲來,淚水由她的眼眶擠出,撲簌簌地流下臉頰。
天,好痛喔!她好半天才敢移動身子,但一想到自己的好友玉笙可能小命不保,她連忙移動疼痛的身子,扶着樹榦像老太婆一樣緩緩站起來。
好險!除了腳踝一陣刺痛外,其它好象並無大礙,還好她身強體壯耐得了這一摔。
她縮起受傷的那隻腳,一跳一跳地跳進屋內,她知道要找誰去救玉笙那條小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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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關紹蝶渾身狼狽、一拐一拐地出現在嚴路寒的門前時,他並不感到訝異。
自從玉笙與關紹蝶臭味相投結成好友后,嚴路寒就常替關紹蝶醫治她那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有跌傷、摔傷、燙傷……等各樣的傷勢。
原因無他,因為關紹蝶個性衝動,做事老是橫衝直撞,所以,一天到晚都在增加新傷口。而玉笙鑒於他的收入不佳,於是好心地替他「介紹生意」,就這樣,關紹蝶便夭天上門光顧了。
「嚴大哥,不好了!」關紹蝶像玉笙一樣稱呼他。
「怎麼了?」嚴路寒低着頭繼續研磨草藥。
「玉笙可能有麻煩了。」她慌亂地急道。
嚴路寒猛然抓住關紹蝶的手腕。「你再說一次!」他緊張地低吼。
「怎麼回事?」關紹箕施施然地晃進房裏。
關紹蝶皺起眉頭,強忍住手腕的劇痛,着急地說著:「玉笙被紹婕帶去後山,我擔心她會對玉笙不利,你們快去救她!」
關紹箕瞭然地點頭,他明白他的妹妹關紹婕狠毒起來是不輸任何男人的。只怪老太君太寵愛她了。
「我知道後山怎麼走,路寒,你就跟在我後頭好了。」語畢,關紹箕如風般飛奔出房間,尾隨着一臉驚慌害怕的嚴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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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白霧籠罩在枝椏茂盛的樺樹上,高大的樺樹沿着清澈的湖邊生長,隨風搖曳。
「關姊姊這裏是什麼地方?好美喔!」玉笙開心地衝到水邊戲水,享受那清涼的感覺。
關紹婕芙蓉般的嬌顏上沒有一絲的笑容,只見她陰陰地道:「這裏是你命喪黃泉的地方。」
玉笙聞言,險些栽下水去。她暗感不妙,緩緩站起身來面對關紹婕,乾笑道:「關姊姊,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我要你這賤人的命。哈哈……哈……」關紹婕瘋狂地大笑。「只怪你不自量力敢跟我搶嚴路寒,你乖乖納命來吧!」
語畢,她拍着玉掌。
兩個一瘦一胖、衣衫襤褸、獐頭鼠目的中年男子從樹林裏竄出來。
玉笙一看,便暗自叫苦連天,一個關紹婕她就對付不了,更遑論另外兩個人。
都怪嚴大哥啦!沒事長得那麼「美」,害她被這瘋女人恨之入骨。她就知道做人千萬不可以說謊,看吧!嚴大哥不過是說了一個善意的小謊言,就害得她快「嗚呼哀哉」了。可恨!
「你們兩人替我殺了她,等會兒我有重賞。」關紹婕好整以暇地退到一邊,秀顏上漾出如蛇蠍般的笑容。
「是!小姐。」兩名中年人將玉笙圍住,手持長戟毫不留情地刺向她。
玉笙雖會一點防身的武功,但從未與人真正對過招,所以,一看兩人惡狠狠地攻向她,一時驚慌失措,連忙拔腿地跑給他們追。
「救命啊……嚴大哥……」她嬌喘吁吁地繞着湖邊跑,她雖是在黃山長大,腳程還算不錯,但也累得香汗淋漓。這兩個臭男人追那麼緊幹嘛?害她連喘口氣的空檔都沒有。
咦?他們怎麼改變戰術了?玉笙一張得意的小臉霎時變得蒼白。原來在玉笙後頭猛追猛罵的兩名中年人,在關紹婕尖銳的嗓子提醒下,改為一前一後夾殺玉笙。
玉笙又驚又怕地緩緩退到湖邊,抖着小手,拿出腰側的短劍「琉璃」對着他們揮舞,並嚇唬他們道:「你們別過來喔!本姑娘的武功天下無敵,小心我把你們砍死。」
兩人嗤笑一聲,二話不說又將長戟砍向玉笙,壓根兒沒把她的恫嚇放在心上,如果她武功真的那麼厲害的話,那剛才為什麼跑給他們追呢?
玉笙退到不能再退,眼睜睜地看着長戟如閃電般急刺而來,她緊閉雙目,抬起手將「琉璃」護在小腦袋瓜子上,大叫:「救命啊——」
「當——」巨大的聲響如波浪般向玉笙涌去,讓她不禁手臂發麻、熱血上涌,整個人跌進冰涼的湖中。
她「咕嚕」喝了幾口水后,便被沖向湖邊的嚴路寒「撈」了上來。
原來——當致命的長戟刺向玉笙的胸部時,從遠處奔來的嚴路寒與關紹箕眼看着她就要香消玉損,嚴路寒連忙從懷中掏出碎銀,擊向玉笙的「琉璃」,將她震得向後退去,而跌入湖中,避開了那危險的長戟。
嚴路寒與關紹箕默契十足地兵分兩路,一個疾步飛奔到湖邊將玉笙打撈上岸;另一個則輕輕鬆鬆地將兩名膿包給解決了。
關紹婕一看大事不妙,便咬牙切齒的悄悄離開作案現場。
「丫頭!你沒事吧?」嚴路寒肝膽欲裂,蒼白着俊臉問道。他緊緊地抱住渾身濕源源的玉笙,不敢相信自己差一點就要失去玉笙這可人兒了,要是他與關紹箕沒有趕過來的話,她不就……
「咳咳咳……」玉笙冰冷的小嘴嗆咳出幾口湖裏的髒水,驚魂未定地依偎在嚴路寒溫暖安全的胸懷中,整個嬌軀虛弱得軟趴趴的,昏厥在他身上。關紹箕將手下敗將廢去武功后,立刻奔了過來,並滿臉關心地問:「玉笙姑娘還好吧?」
說來他也挺愧疚難安的,為「澹月山莊」出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感到羞恥,而這女人偏偏是從小跟他不親的妹子。看來,他得狠下心來據實稟告老太君,請出家法好好地懲戒關紹婕一頓,免得她仗着家人的寵愛而無法無天,甚至差一點惹出人命來。
「她沒事,只不過嚇壞了,明後天她就會開始活蹦亂跳纏着人不放了。」嚴路寒憐愛地低頭看着玉笙雪白的瓜子臉。
「那我就安心多了。」
嚴路寒濃情蜜意的眸子突然轉為森寒冷洌。「關紹婕呢?」他對這刁鑽蠻橫的女人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如今她竟然狠毒到要玉笙的小命,那他自然用不着對她手下留情,即使打女人破了他遵守將近三十年的大忌。
「她一看情況不對,早就溜了。」關紹箕撇撇嘴。「路寒,你放心!我會稟告老太君,替你和玉笙姑娘討回公道的。」
「哼!」嚴路寒冷哼一聲,雙臂抱着像落水狗一樣狼狽的玉笙走出樹林。縱使他有千萬個不願將關紹婕交由關老太君處置,但形勢比人強,只好悻悻然作罷。「算了,這次我就看在你的顏面上,全部交由關老太君秉公處理。」
關紹箕苦笑,拍拍他的背部,與嚴路寒並肩走在一起。「晚一點派人將這兩個人渣揪到你面前,讓你好好處理他們一頓。如何?」他明白嚴路寒此時心中充滿憤怒與無力感,遂建議他將怒火發泄在那兩個倒霉鬼身上。
「不用了,把他們武功廢了,丟出‘澹月山莊’就成了。」
那兩人不過是聽命人行事的笨蛋而已,嚴路寒不想遷怒在他們身上:尤其在他知道罪魁禍首是誰的時候。
他不會放過膽敢加害玉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