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雷雅儷向來想做什麼就會立即去做，絕不拖泥帶水。
所以從決定搬家到裝潢辦公室到喬遷完成，居然不到一個星期，讓坐在新座位上的FashionTop的員工個個目瞪口呆，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和這個行動派的老闆一起辦到的。
家是搬了，不過婚禮卻沒有在籌備。
時迒說這是上蒼垂憐他，捨不得他這個萬人迷太早走入愛情的墳場專屬一個女人。他那一對急着想抱孫的爹娘忽然決定到美國去逮回他那個遲遲不肯回來接位的大哥，這一去和他大哥一耗少說也要幾個月的。等他大哥一回來，二老的目光自然全集中到這個長子的身上，就算他們依舊關愛他這個么子的婚姻，他位置一丟，換他逍遙去，他們也奈何不了他了。
有沒有婚禮在籌備，雷雅儷都不關心，她現在關心的是她愈來愈控制不住自己上三十五樓找周家賢的慾望。
「女人，這是我的辦公室，妳的辦公室在二十八樓。還有，這是我的特助，要特助自己去請。」雙指捏住嬌俏的下巴將雷雅儷在周家賢身上全神貫注的眼光轉向自己，時迒很不是滋味地對着雷雅儷吼。
雖說二十八樓給她當辦公室，但她幾乎當他的辦公室是她的，三不五時就上三十五樓來，而且找的竟然不是他，這是讓他最不能忍受的地方，他比周家賢還沒有魅力嗎？
「小器鬼，你有一個萬能的特助，借用一下會怎樣？」伸手拍開時迒的手，雷雅儷將眼光再落回周家賢身上。
「特助再萬能也是我請的，沒有我的同意請不要擅自使用。」不甘寂寞，時迒將雷雅儷再轉了回來。他無法習慣美女的眼光不是落在他身上。
「你很啰嗦耶！請不要妨害我問重要的問題。」再度拍開時迒的手，雷雅儷又轉向周家賢。
「重要的問題？」
一手將吸引住兩道關注目光的紙張抓了過來，時迒英挺的眉頭輕鎖，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中國八大名菜的特色？這算什麼重要問題？」
「這當然重要，這代表一個人對吃的品味。」搶回紙張，雷雅儷瞪了時迒一眼，很不高興他的打擾。
「昨天問古典時期音樂家的曲風特色，前天問哥德式建築和巴洛克式建築的特色與不同點，大前天問九大行星的比較，大大前天問易經六十四卦，別告訴我這是因為妳的雜誌想走全方位路線。」無法理解地瞪住她。她找這些名目來考周家賢是何用意？而周家賢居然讓她考不倒！
「你、管、我。」雷雅儷慢慢的，極優雅地一個字一個字吐到時迒臉上，然後柔美地轉過身去。
好吧！她必須承認，一開始她是為了測試周家賢的能耐才找了些題目來考他，她想知道他能神通到哪裏去。誰知道他讓她考不倒，到了現在，她都已經分不清她是為了要考倒他才來見他，還是為了見他才找了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來考他。
「周，你明天不是要回台中，我現在就准你假，你現在就可以先走了。」時達雙眼盯着雷雅儷對着周家賢說。在別人的地盤還能這麼跩，除了雷雅儷沒有別人了。他就是看不慣她不把他放在眼裏，把人遣開，看她還能怎樣？
「你要回台中？」雷雅儷抬頭問周家賢，為了突然聽到這個消息而感到吃驚。
「對，我爸在台中有一片果園，現在正是采柚子的季節，歡迎雷小姐來玩。」周家賢對雷雅儷笑笑，禮貌性地邀請她。
「好啊！」雷雅儷答應的速度顯得有些急迫，臉上閃着着興奮的光彩。
因為她迫不及待的應允，周家賢感到有些尷尬。原只是禮貌性的邀請，他沒有想到她會答應，而且答應得這麼乾脆和急迫。
「那看雷小姐什麼時候有空，我安排一下。」禮貌的笑容再堆上。招待她到台中玩也沒什麼大不了，也許是住慣大都市的千金小姐，想體驗一下農村的生活。
「我現在就沒事。」這句話和剛才一樣迫切，她是很想去看看什麼樣的環境能孕育出他這麼一個人來。
時迒堆滿疑惑地看着雷雅儷。這女人怎麼回事？難不成看上周家賢？怎麼可能！已經吃慣燕窩魚翅，怎麼可能還會回頭吃木耳冬粉？
「好啊！那大家就一起去周特助家玩好了。」揚起俊朗迷人的笑容，時迒索性宣佈。看起來情況頗好玩的，他不妨就陪她玩一玩。
大家？
雷雅儷轉頭瞪住時達，哪個大家？
今天方若萍不在，現在也只有他們三個人，他沒事來攪什麼局啊？！
這……
周家賢無奈得想嘆息。原本只是基於禮貌地問一聲而已，他根本就不以為他們冒對鄉下的農家有興趣，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有錢人的想法真的很難懂啊！
周家賢的老家在台中的山裏，隔天他們兩人搭着周家賢的車，歷經了將近四個子小時的車程，終於在接近中午時分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棟很傳統的舊式三合院建築，有着充份農家的氣息。
周家賢的家人很多，大概是算準了時間，都聚集在三合院前的廣場等着他們。
將車停妥后，周家賢熄了火卻不急着下車，轉過頭輕笑着看向他的老闆。
「老闆，我們家的女性都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請手下留情。」他老闆那無敵萬人迷的俊美笑容可不是容易抵擋的，加上他老闆喜愛收集愛慕的眼神，他們家那一票村姑，實在不得不令他擔心。
「你放心。」俊挺劍眉輕揚了下，時迒笑着回答他。
能放心嗎？周家賢很懷疑，但也只能下車聽天由命了。
眾多迎接者中，站在最中間最前面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笑容很慈祥，依稀看得出有些與周家賢相像。
「阿嬤。」一下車，周家賢首先走向老婦人親熱地叫喚。
「阿賢，你回來了。」阿嬤慈愛地看着周家賢，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臂，一臉滿足地笑着。
「阿嬤，這是我老闆時先生，這位是雷小姐，是……」
周家賢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介紹他們的關係，原則上他們也沒什麼關係－－也許能算是朋友吧！
「她是我的朋友。」
「阿嬤，妳好！」雷雅儷笑得很甜，向著慈祥的老婦人打招呼。她很高興聽到的是這樣的介紹詞，而不是時迒的朋友。
阿嬤叫得還真順口啊！
時迒在心裏戲謔地笑着。他當然不能落人後，他不就是來陪她玩的嗎？
一回頭，時迒露出他宇宙無敵超級霹靂的魅力笑容，然後用甜得膩人的聲音開口。
「阿嬤！」
阿嬤歷經風霜滿含皺紋的臉上，便染起了一朵小小的紅彩。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還沒有看過這麼英俊的人，還被這麼甜的叫着，直教人不好意思了起來。
周家賢忍不住掩面嘆息，不是都已經請他手下留情了，還這樣笑，人家的阿嬤耶，他也下得了手。
「老闆，我是阿賢的阿母，我們阿賢很謝謝你的照顧啦。」鄉下人的敦厚，周母滿懷誠懇地感謝着時迒。
「伯母好！」
依舊是宇宙無敵超級霹靂的魅力笑容，及甜得膩人的聲音。
果然，一朵久違了少女時期的紅暈，出現在有着年歲刻劃的臉上。
啊！他的阿母……周家賢再度掩面嘆息。唉……
「三嬸婆好！」
啊！他三嬸婆，唉……
「大舅媽好！」
啊！大舅媽，唉……
「二姑媽好！」
「小嬸嬸好！」
「大表姊好！」
唉……唉……唉……
老闆，可不可以高抬貴手，那些人都是他的長輩啊！
在周家賢家吃飯是一種盛況。
午餐時候，果園裏工作的男人也都回來了，所有的人加起來竟然有三大桌。
三大桌熱情澎湃的家人，不能說嚇壞了雷雅儷，但她確實嚇傻了。
不是沒看過很多人一起吃飯的樣子，大小宴會她也參加過不少，再不然她至少也參加過一次班上的聚餐，可是這種全部是家人的盛況，她只能說－－哇！
說真的，雷雅儷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太多人一起吃飯被嚇到，還是因為親人太多被嚇到，總之，午餐時她的食慾並不是很好。
反之，時迒在眾婆婆媽媽加表姊、堂姊、表妹、堂妹間，簡直就是如魚得水，一頓中飯下來，被她們喂得撐得動彈不得。
本來他只是想跟着雷雅儷來攪和一番，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雷雅儷對周家賢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結果攪和過頭，他怎麼也沒料到周家人這麼熱情，他從門口的那一聲「阿嬤」以後，就再也脫不了身了。
時迒脫不了身對雷雅儷倒是好消息，她也樂得當沒這個人跟來，這樣她才有機會像現在一樣和周家賢單獨在他們家小客廳里閑聊。
「我們家的食物都是吃飽用的，不合妳的胃口吧？」遞了一粒蘋果給雷雅儷，周家賢在她旁邊閑適地坐了下來。
「不會呀！食物很豐富。」看得出來是因為他們兩個的到來而特別的盛情款待，食物是真的很豐富，雞鴨魚肉樣樣不缺，否則時迒也不會被喂撐到不能動。
「妳中午吃很少。」對他們來說的確是豐盛了，但是對習慣精緻美食的千金小姐來說，恐怕吃得勉強吧！
「所以你才給我這粒蘋果？」拿起蘋果亮在眼前，雷雅儷是問他，也是回答自己。原來他是怕她餓着了，才給了她一粒蘋果。
「我找不到什麼清淡精緻的食物，蘋果營養助消化又美顏，我想一般的女孩子都愛吃吧。」他給了她一貫的淡然笑容。他們家的食物只怕人家吃不飽，要找到給千金小姐吃的東西，還真不容易。
「謝謝！」雷雅儷愉快地笑了起來，然後在蘋果上大力地咬了一口。「其實我很好養的，我只是不太習慣那麼多人一起吃飯，並不是食物不合胃口。」
「平常沒有那麼多人，因為你們來，我媽特地宰了她養的雞鴨，所以就叫大家一起來吃了。」看她連大口咬蘋果都顯得優雅，他是無法想像她啃着他媽媽煮的那隻大雞腿的模樣。
「也是因為你回來吧？看得出來你在你們家中有偶像般的地位。」別說同輩間對他的崇拜態度，長輩們也都個個閃着疼愛的眼神，他回家中受到的熱切招待可不亞於他們這兩個客人。
「大概是因為我是家中學歷最高的人吧。」也許是因為他書讀的比較多，所以家裏的人都依賴他，而他也樂得讓他們依賴。他認為有能力讓別人依賴也是一種福氣。
「不好意思，臨時跟你一起回來，我沒想到你們家現在正在忙。」才剛吃完飯，周家的男人們就都回果園裏工作，連幾位較壯年較年輕的女眷也一起去工作了。以周家的熱情，當然不會有將客人丟下去工作的待客之道，可見他們是真的很忙。也許周家賢就是要回家幫忙的，現在為了他們倒耽擱了，雷雅儷直到此時才覺得自己真是來得唐突了。
「沒關係，現在是柚子的採收季，是忙了一點。」現在正是採收柚子趕着中秋節上市的時候，他也原本是打算回來幫忙，不過也無所謂。
門口此時傳來了一聲汽車停車聲，雷雅儷順着聲音轉頭從沒有關的門看了出去，由後座下來的是一位瘦小嬌弱的女孩。
一下車，周家賢的家人便也迎了上去，個個和她又摟又抱，看來與她很熟悉而且對她很疼愛。
雷雅儷認出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和周家賢在一起的女伴，她和他是什麼關係？能和他家人這麼熟悉，是青梅竹馬？還是多年的女友？
一種非常陌生的疼痛感受自心底升起，那是一種悶悶的，又像根針在扎的感覺。雷雅儷不喜歡自己的臆測，但是從那天周家賢對她愛護的動作來看，他們的感情一定非常好。
與平常淡然的表情不同，周家賢望着女孩的表情是溫柔的，等待她的眼神也是疼愛的。
這是嫉妒，雷雅儷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人類很可恥的一面，但是她真的嫉妒那個女孩可以擁有他溫柔的眼光，而不是如她只能得到的禮貌和客氣的笑容。
與門口的家人打完招呼，女孩迫不及待地衝進小客廳來，臉上是興奮的光彩，小臉紅撲撲的，襯着她的喜悅。
「哥！」女孩幾乎是用跳的撲到周家賢身上。
啊！哥？！
怎麼可能？雷雅儷瞠目結舌得楞住了。
她居然真的是他妹妹，這種老掉牙的劇碼，怎麼會是這樣？才不可能呢！哪有哥哥會和妹妹那麼親密的？
「家珍，別這樣跳。」周家賢快速地用雙手將飛奔過來的小人兒摟緊了在胸前，眼神是疼愛，聲音是疼愛，連笑也是疼愛。
怎麼可能？！
雷雅儷依舊不能相信，依她多年觀察人的經驗，現代哪還有兄妹感情能這麼好的，而且她居然嫉妒他妹妹。
他妹妹？真是太可笑了。
有笑聲傳了過來，是來自周家賢。
將他妹妹輕柔地放下來后，周家賢看着雷雅儷笑了，因為她誤解的表情，和不肯相信迷茫的呆楞模樣。
「我小妹家珍，妳之前應該見過了。」周家賢簡單介紹，淡淡的笑中有調侃的痕迹。
噢！懊惱啊！
他都知道，知道她那天跟蹤他見過了他妹妹，也知道她誤會了他們的關係，雷雅儷覺得無地自容，真是丟人啊！
「哥，她是誰？我們見過嗎？」周家珍好奇的眼珠盯着雷雅儷轉。這麼漂亮的姐姐，她如果見過不會記不得呀！
「妳沒見過她，上次妳到台北，我送妳去找阿姨時她見過妳，她是雷……」
「雅儷姐姐，妳可以叫我雅儷姐姐。」雷雅儷打斷周家賢的介紹，她很感激周家賢沒有說出「跟蹤」兩個字，不過她不希望他再用這麼生疏的方式介紹她。
「雅儷姐姐，妳好漂亮哦！」雙眼閃閃發光，周家珍興高采烈地說著。她不曾見過像電視裏的明星一樣漂亮的人。
「謝謝。」雷雅儷有些羞赧。別人稱讚她的美貌是稀鬆平常的事，但她卻是第一次感到對方的真誠，這反倒讓她不好意思了起來。
「雅儷姐姐，妳不可能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吧？」天真地問着。她大哥是真的很棒，可是雅儷姐姐太漂亮了，大哥沒那麼厲害吧！
周家賢和雷雅儷四目相觀了一下，在雷雅儷開口前搶先岔開了話題。
「要不要一起到果園去摘柚子？」周家賢低頭含笑地問着妹妹。
「要！雅儷姐姐一起去摘柚子好嗎？」周家珍快樂地應允，馬上又轉頭邀請雷雅儷。
「好啊！」雷雅儷笑着答應。
她有一種感覺，剛才周家賢是故意阻止她回答。他為什麼阻止她回答？他知道她要說什麼，而他不想讓她說出口？是這樣嗎……
雷雅儷深刻地覺得自己有當農婦的天份，周家賢只是稍稍說明，她就能輕易地分辨出柚子的品質好壞。不一會的工夫，她的籃子已經裝滿了一籃，原來摘柚子也挺好玩的，如果噬血的蚊蟲能饒過她美白細緻的肌膚，她一定會覺得更好玩。
「夠了，我們回去吧。再晚一點，蚊子會很多。」周家賢伸手趕走雷雅儷白嫩臉上的蚊子，對着前方的周家珍說著。
雷雅儷訝異地發現，他似乎總能知道她的需求，而且默默地體貼着。
聽到大哥的聲音，周家珍收拾了一下東西，伸手就要扛起一籃沉重的柚子。
「這個我拿，妳拿這個。」周家賢遞給周家珍一籃小籃的，然後將沉重的柚子輕易地提起。
雷雅儷看看自己空空的兩手，正當因為自己沒幫上忙而感到歉然時，周家賢遞過來兩顆大柚子讓她抱着，然後對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接過柚子，雷雅儷很愉悅地走在他身旁，他這種體貼人的方式讓人好舒服。
「家珍，別用跑的。」喊着前方小跑步的妹妹，周家賢臉上閃過瞬間的擔憂。
「家珍身體不好嗎？」總覺得他太過保護她，只要她稍微跑一下，或輕輕跳一下，周家賢就會馬上制止。
「她患有一種罕見的先天性心臟病，活不過三十，而且隨時會離開我們。」周冢賢說時臉上並沒有悲傷的神色，仍是平常的淡然。
雷雅儷驚愕無語。怎麼會是這樣？這麼年輕活潑的女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命運？雷雅儷感到心口有一股悲傷不斷竄出。
「對不起。」她開口道歉，心情沉甸甸的。她不該開口問這個問題，撩起別人傷心的事。
「為什麼道歉？我並不忌諱談這件事。」一抹自在的笑掛在嘴邊，周家賢的神情是輕鬆自然。
「你們不埋怨老天為什麼這樣對你們嗎？」不解，他怎麼能這麼輕鬆地面對這件事？這是種令人悲傷又錯愕的事呀！
「為什麼要埋怨？老天對我們很好，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天使，即使她在我們身邊的時間可能只是很短暫。」微偏着頭看她，周家賢的眼神很平靜。他妹妹帶給他們家人的快樂遠超過對老天的埋怨，所以他們不埋怨，甚至感謝老天賜給了他們這麼一個珍寶。
「不難過嗎？那麼珍愛的家人。」雷雅儷依舊無法理解。他怎麼能那麼超脫？即使她才剛認識她，她都已經感到悲傷了。
「在她離開時當然會，不過人都要走過這一遭，只是她的時間短了一點。」生老病死，既是人生必經的路途，悲傷又能有什麼作用呢？他只期望妹妹在他們身邊的時候，能一直是快樂的。
「家珍自己知道嗎？」雷雅儷低着頭輕輕地問。這麼年輕的女孩子，要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一定很難吧！
「知道，但是我們也讓她知道我們都愛她，不管她在不在我們身邊，我們都會一直愛着她。」她是他驕傲的妹妹，很樂觀，她說只要知道大家都愛着她，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抬起頭望着周家賢的雙眼。這是一種感動，對於聽到他們這樣的想法。雷雅儷從周家賢眼底看到的堅毅，似乎讓她也無懼了起來。
多麼堅強的家人，多麼了不起的一家人呀！就是這樣的家人，難怪能孕育出周家賢這樣的人。
「難怪你會那麼呵護她。」突然感到豁然開朗。如果她有這樣的家人愛着她，她想她也會不怕吧！
「即使她沒有生病，我也會呵護她，因為她是我妹妹啊！」周家賢輕鬆地笑着。呵護家人何必要等對方生病？
「當你妹妹真好。」雷雅儷也笑了。有這樣的哥哥多好。
「妳不也有兩個疼愛妳的哥哥？」轉頭看向有着性感笑容的美人，周家賢倒訝異即使自己不忌諱，但居然會向她提這麼多。
「噢！那兩個啊！唉……」
雷雅儷皺着眉頭搖頭的動作惹笑了周家賢。她是一個奇特的千金大小姐，自主、聰明、隨和而且美麗，讓人難以不喜歡，而且讓他難以抗拒。
雷雅儷很慶幸自己來了這麼一趟，讓她了解了周家賢這麼一個人。
他的體貼不是矯情的溫柔，而是一種擔當。只是因為他能夠，所以他願意做。他對他妹妹的、對他家人的，是一種無條件而深切的愛；那種愛，寬廣得讓人羨慕，她好希望他寬廣的愛中包含了她。
她明白了！那種「啊！就是他」的感覺。
是的，就是周家賢，他就是她想要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回家的日子周家賢習慣早起陪他爺爺打兩下太極拳，今天打完太極回來，便看到他父親一個人坐在門前整理着今天要用的農具，看到周家賢，他似乎欲言又止，周家賢索性坐了下來幫他整理，給他開口的機會。
「阿賢，那個雷小姐家裏是不是很有錢？」周父低着頭繼續整理農具，聲音壓得低低的，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像是隨口問問。
「嗯。」周家賢輕應了聲。他父親果然是想跟他提她的事。
「我們家自己有果園，你的工作也不錯，這樣的日子過得下去，我們不可以貪別人家的。」周父說得很輕，不像是教訓，也不像是提醒，倒比較像是聊天。這個兒子其實他明白，從來就不用他煩惱，他自己很有原則，只是那個雷小姐看起來是他們家高攀了人家，做父親的總要提醒一句。
「阿爸，我知道。」周家賢也輕輕地回答，臉上沒有情緒。
連他阿爸都看出來了？
昨天晚上雷雅儷不再有中午的不適應，甚至適應得比他預期的好太多。她很快地融入他的所有家人中，與大家熟稔得像是認識許久，這很讓他訝異，但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看他的眼神－－那個眼神太熾烈。
前一陣子她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他是猜不透，原以為是大小姐有興緻測試他能耐的底限，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
雷雅儷其實表現得已經夠不明顯，以她千金小姐的自尊，當然會有所矜持。但幾次的四目相接，她眼裏的熱切讓他很難不悸動，只是他沒想到，連他阿爸也看出來了，只能說因為她的眼神真的太熾烈。
他阿爸是老實人，總認為他們該得的他們才拿，而這種高攀的行為就是一種貪心。對他來說，感情不關乎高攀不高攀，但是兩個人的一切都相差太多，這是現實。現實往往是感情最大的殺手，他不想要一段還沒開始就預知會夭折的愛情。
況且他並不認為雷雅儷真的會看上他，這沒有道理。在她的世界中，沒有他出場的機會，在白馬王子云集的環境中，她何以會將眼光降低到他這個平凡人身上。看來不過是大小姐膩了閑適的生活，想找他這個平凡人尋尋開心，玩一場愛情的冒險遊戲。
玩遊戲她有本錢，可是他卻沒有。他對感情一向執着，不輕易認定，認定了就不再放開。而她太迷人，太讓人難以抗拒，所以他不會讓這個遊戲開始。還沒發生的，就下要讓他發生，這樣對彼此雙方才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