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曉非真幸福。”程芝穎啜了一口咖啡，微垂的視線讓人無法猜測她心裏真正的心思。
“那當然。”顧心元拍了拍曉非的肩，衷心地道：“曉非人漂亮又善良，卓浩對她好是理所當然的。”
“你好噁心喔。”曉非捏了捏好友的臉頰，笑容里有着甜蜜的幸福。
程芝穎抬起頭，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卓浩一看就像花花公子，哪天背着曉非偷吃也不一定。”
“你怎麼這樣說話啊？”顧心元蹙起了眉，“芝穎，你今天怎麼搞的？盡說些殺風景的話。”
“本來就是啊！我聽阿辰說卓浩以前不知換過多少女朋友，誰知道他對曉非是不是真心的。”程芝穎一臉的理直氣壯。
“你……”
“元元，沒關係啦！”曉非拉了拉顧心元腰側的衣服，笑着道：“不管卓浩以前怎樣，我都相信他。”
“你這麼相信他也不好。”顧心元覺得不妥地道：“雖然他現在對你好，你也不能太大意。芝穎的話我雖然不贊同，但也擔心你太相信卓浩了。”
“怎麼會？”曉非理所當然地道：“愛一個人就是要信任他啊。如果愛情里沒有了信任，這樣的情感又怎麼持續下去？”
程芝穎撇撇唇，沒好氣地道：“最好卓浩真的都不會背叛你。”
“程芝穎！”顧心元氣惱地低喝一聲，“你到底怎麼了？你是嫉妒曉非嗎？”
“誰嫉妒她了？”程芝穎死不承認。
“那你就閉嘴！”顧心元兇巴巴地瞪着程芝穎。她們是高中同學，雖不全是同班，但因為其他人互相都認識，才會玩在一塊。
“對了。”曉非突然道：“我今天不能太晚回去，還有事要做呢。”
“什麼事？”顧心元嘴上問着，眼睛依然瞪着程芝穎。
“也沒什麼事，總之要早點回去就是了。”因為程芝穎在場，曉非不想說得太明白。
“哎呀。”程芝穎矯揉地拍了下手，“我都忘了阿辰要我打電話給他，先失陪了。”說完，她起身走到櫃枱打電話。
“嗤。”顧心元翻翻白眼，受不了地道：“為什麼我就是看她不順眼？瞧她那副騷樣，要不是小莉當她是朋友，我才不想看到她！”
“算了，我也不想和她計較。”曉非無奈地聾了聳肩。
“你為什麼要早點回去？”顧心元好奇地問。
“沒有啦，我只是想替他做點事。”
“這麼神秘？不跟我透露一下？”顧心元嘟起了唇。
“等我成功時再跟你說。”曉非賣了個關子。
“好吧、好吧，你早點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曉非笑着揮揮手，拿起背包離開。
“咦，曉非走了？”講完電話回來的程芝穎四下張望着。
“芝穎，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卓浩？”曉非已離開，顧心元索性開門見山地問。
“你……你在說什麼啊？”程芝穎眼神不安地亂轉了下，才道：“我對那種男人沒興趣。”
“最好是這樣。”顧心元瞪了她一眼，“如果你敢傷害曉非，我第一個不饒你！”
“哼！誰希罕卓浩那種花瓶男人？也不過就那張臉好看！”程芝穎一臉不屑。
“那最好。”顧心元懶得多說，“我走了。”說完，也不理會程芝穎，逕自離去。
瞪着顧心元的背影，程芝穎咬了咬下唇，呻道：“卓浩看得上我，我還不一定看得上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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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電風扇面向著牆壁，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在悶熱的斗室里，轉出一陣陣濕熱的風。
曉非專註地趴在地板上，試圖將撕得無法分辨的紙片拼湊完整。
因為流汗，紙片老是粘在她手上、臂上，可是她不敢開冷氣，就怕暴漲的電費會讓卓浩的母親不悅。
雖然說是“同居”，但終究是寄人籬下，她不敢太過造次。更何況，卓浩的父母在他小時候便離婚，獨立撫養卓浩的卓媽媽，總是給她一種強勢的感覺，讓她多少有些顧忌。
“啊，找到了。”曉非綻出一抹笑，開心地把手中的紙片與地板上的拼在一起，皺巴巴的紙片勉強可以看出原先的詞與曲。
她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用力攤平被揉皺的紙，再一一拼湊。
每完成一張，她臉上的笑容就加深幾分。
說真的，她早已數不清自己為卓浩拼過幾張原稿。自負卻又自卑的卓浩，總在沮喪時將所有的心血毀壞，而她，便不斷地“拼圖”。
她小心翼翼地用膠帶將成果固定好，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繼續拼着下一張。
“曉非，你在幹什麼？”卓母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喔，沒……沒什麼。”曉非七手八腳地把地上的東西整理一下，跳起來開門。
“你又在幹什麼了？如果有空的話，把碗洗一洗，地板拖一拖。還有，小浩昨天換下來的衣服，你也記得要洗、要晾。如果你沒有時間的話，就叫小浩做好了。我有事要出去，晚餐就由你負責，我不回來吃了。”說完，卓母一身光鮮地出門去了。
曉非知道，她又要去打牌了。
她振奮起精神，開始做家事。雖然卓母說沒時間就叫卓浩做，但她怎麼可能把這些瑣事丟給卓浩？如果爸媽知道她在卓浩家得這麼辛苦地做家事，肯定二話不說把她拖回家。
一想到這裏，曉非笑了，她一點也不在意。能幫卓浩的忙，能和卓浩住在一起，對她來說，什麼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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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聲驚醒了曉非，她揉揉眼爬了起來，漾開笑容道：“你回來啦，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煮東西給你吃？”
卓浩神色複雜地看着她，歉疚道：“你繼續睡吧，我不餓。”
“那怎麼行！你最近那麼忙、那麼累，多少吃一點東西吧。”說完，她起身下床。
“你為什麼不問我去了哪裏？”他的聲音有絲黯然。
“你不是在樂團里嗎？”曉非心無芥蒂地隨口反問。
“嗯，最近有一間PUB要我們樂團駐唱，所以正在加緊練習。”卓浩眸光一閃，以平靜的語調說著。
“什麼？”曉非驚訝地轉過身，小臉上滿是欣喜。“有人要你們去駐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這算什麼成功？”卓浩聲音一降。“我要的不是這樣的成功。”
“我知道，可是事情總要慢慢來——”
“你懂什麼？”卓浩怒氣陡生，氣急敗壞地道：“在PUB里演唱能有什麼出息？再怎麼唱，也是別人的歌。我要唱的是自己的歌！那才能徹底表達出我的思想與靈魂！”
曉非畏縮了下，沒想到卓浩會對她大吼。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柔聲道：“也許……等你在PUB唱出名氣來，就會有唱片公司來挖角。到時，你寫的歌也可以進錄音室……對了！”她拿出努力拚湊好的詞曲原稿，遞到他面前，“我幫你整理好了，你——”
“誰要你做這種事！”卓浩啪地打掉她手中的東西，惱怒道：“你要我說幾遍？這些都是垃圾！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
“可是這些都是你熬夜寫出來的東西，我……”
“只要是不夠好的東西，都是垃圾！垃圾這兩個字你聽不懂嗎？”卓浩暴躁地咆哮着。
“我只是希望你以後……”曉非被他盛怒的模樣嚇得發抖，眼裏也蓄滿淚水。
“沒有以後！我不要你替我保存這些廢物！”卓浩沖向桌邊，猛力扯開抽屜，一把抓出曉非幫他拼湊好的詞曲原稿，擲在腳下用力地踩踏。
“卓浩，你不要這樣！”曉非衝過去抱住他的腿，想要搶回他的心血。她知道，如此踐踏自己的作品，他的心一定比她更痛，她不要他做可能會後悔的事。
“你走開！”卓浩踢開她，彎身抓起那一疊“廢紙”，發狂地道：“好，你能拼是吧？我就把它們燒了！燒成灰，看你要怎麼拼湊？”
“卓浩！不可以！那些都是最寶貴的東西啊！”曉非哭着追着他往廚房衝去的身影。
卓浩打開瓦斯爐，毫不遲疑地將手中抓着的一疊紙丟進火焰里。
“不！”曉非直覺地想用手去拍熄火苗，被燙到后才回過神，扭開水龍頭想滅火。
“你走開！”卓浩一把拉住她，扯着她離開廚房。
“不，卓浩，你不要這樣！你會後悔的！”曉非掙脫不開他的鉗制，哭得聲嘶力竭。
“你煩不煩！”卓浩粗魯地將她擲上床，望着滿臉淚痕的她，大聲吼道：“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幫我拼湊起那些垃圾，我就會感激你嗎？你可知道，看着那些東西，有多麼的傷我的心！”
他從初時的深具信心，到不斷地被打回票，再到如今的對自己灰心、厭惡，他受不了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拿着作品到各大唱片公司毛遂自薦，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甚至有一家頗具知名度的唱片公司還說：“卓先生，你或許不太適合詞曲創作。”
這對他是多大的打擊！而該死的曉非，卻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拼回那些他深惡痛絕的“垃圾”！
他知道她的好意，可是……可是一看到那些“垃圾”，他的心就不斷地抽緊、再抽緊，只想發狂地宣洩他的鬱悶。
“卓浩……”曉非痛苦地衝上前抱住他，哭喃道：“我沒有傷你的意思，真的沒有！”
她嬌軟的身軀依附着他，帶給他奇異的安全感。所有的火焰瞬間退去，理智慢慢地回到腦海。他用力地環住她，低喃着：“曉非，對不起。我總是對你發脾氣……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事才讓你生氣的。”她伸手抹去眼淚，痴望着他道：“卓浩，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信心……”卓浩有些失神地回望着她，“我的信心好像慢慢流失了。”
“不會的。”曉非目光溫柔地望着他，撫摸着他的頰，“你知道嗎？每次看着你，我都會想起太陽。我所認識的卓浩，應該是像太陽一樣生氣勃勃又有朝氣的。我的卓浩不應該喪失信心，不應該頹喪，那樣負面的情緒，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你身上。”
“曉非……”望着這個包容自己不理智行為，總是萬般溫柔的小女人，卓浩心裏翻攪着無言的苦澀。有時她的支持與信任，對他來說，就像沉重的包袱。
他似乎永遠也不會是她心中完美的他。她總是把他想的太好，太有信心。
“卓浩，你會成功的。”曉非綻開一朵笑靨，真誠地說。
卓浩自慚地低垂下頭，“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不，誰說的？”她緊緊地抱住他，將臉埋入她最眷戀的胸膛，滿足地道：“在我心中，誰也比不上你。”
“曉非，我該拿你怎麼辦？你這麼好，我卻總是在傷害你。”他將頭埋入她散發淡淡馨香的髮絲里，感覺心靈十分平靜。
“你怎麼會傷害我呢？”她像哄孩子似地拍撫着他的背。
“我就是在傷害你！”不敢望她的眼，他自責道。
“你只是一時心情不好而已。”她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現在的卓浩，才是她最熟悉的。生氣的卓浩，只是偶爾才會出現的夢魘。
“曉非……”他滿含歉意地吻住她。
揉着他早已熟悉的渾圓，感覺到下腹竄起一陣燥熱。她的溫柔，永遠是撫慰他受創心靈最好的良藥。
知道他想要她，她主動替他脫去衣物，熱情地吻上他的胸膛。
“曉非，你學壞了。”他輕吟一聲，五指插入她的長發里。
“是你教壞我的。”她朝他綻出最嫵媚的笑，柔潤的紅唇一一地吻遍他精壯的身軀。
“嗯……”卓浩低沉地呻吟着，享受着她不同以往的熱情挑逗。
過去，總是由他主動挑起她的情慾，這一次，她大膽的作風讓他驚喜。
看着卓浩合眼呻吟，曉非心裏漲滿了喜悅的感受。原來，挑逗着自己心愛的人，是如此的滿足。她喜歡看他因她的舉止而有了反應，喜歡這種自己能燃燒他的感覺。
為此，她更賣力地吻着他每一寸的肌理，小手也在他的身軀上來回地撫摸。
她解開他的褲子，他則配合地迅速踢掉長褲。
曉非俏臉一紅，傻愣愣地望着他情慾勃發的源頭，不知所措。
“臉紅了？”卓浩笑睇着她。
“我……”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有多麼大膽，連忙低下頭，根本不敢看他。
“曉非……”
他褪下她身上的衣物，急切地吻上她胸前的乳蕾，大掌也竄向下方。
“卓浩……”十分敏感的曉非馬上有了反應，為此，她羞得滿臉通紅。只要與卓浩在一起，她都覺得自己像個色女，真是……沒臉見人了！
“曉非……”輕吟着她的名，在她輕顫嬌軀時，進入了她。
若非她方才的挑逗，他也不會變得如此渴求。
他抓住她的腰，一次又一次地頂撞着她。
在最激狂的那一刻，他吻住了她的唇，同時釋放出最激情的情感。
曉非，不論在哪一方面，永遠是包容他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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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浩真的唱出了名氣，他的歌聲、他的樂團慢慢受到矚目。
許多來到PUB的人，都只為了聆聽他的歌聲。他的抒情慢歌，可以讓人感動得淚盈於睫；他的搖滾快歌，可以讓人如被下蠱似地瘋狂搖擺。大受歡迎的卓浩，有了無數執着迷戀他的女歌迷。
漸漸地，卓浩愈來愈晚歸。
等門，似乎成了曉非的例行公事。她曾去PUB看過卓浩表演，舞台上的他，盡情地揮灑他的魅力，讓她激動得落下淚來。
那才是卓浩！舞台上的卓浩，才是她最愛的陽光般卓浩！
曉非知道，卓浩離成功愈來愈近了。她很高興，卻悲哀地發現，他的心也離她愈來愈遠。
過去那個自負卻又缺乏自信的卓浩，在眾人的掌聲喝采中漸漸迷失。每天，有無數的女歌迷跟着他回家，甚至送給他一堆禮物。
有時她會想，歌迷們見到他的時間，遠比她這個女朋友還要來得多。
曉非擰乾手中的抹布，跪在地上使力地擦拭着。當她擦完客廳的地板時，一抬頭才發現天色已暗。
開門聲讓曉非的心一跳，她難掩興奮地站起身，望向門口。
“噢，你在擦地啊。”是卓母。
“嗯。”曉非垂下肩頭，心裏漲滿失落。不是卓浩。
“小浩還沒回來？”卓母瞭然地問。
“嗯。”她抓緊手中的抹布，轉身走進浴室。
當她準備進房間擦拭地板時，卓母突然開口道：“你很傻，你知不知道？”
“啊？”曉非詫異地停下腳步，小嘴微張地轉身望着卓母。
“小浩不值得你這樣對待的。”卓母撇撇嘴。這一年來，她漸漸明白曉非是個對愛專一得傻氣的女孩。
“他值得的。”曉非脫口而出。
“是嗎？你有多久沒看到他了？”卓母無奈地望着她。
“他最近比較忙，許多PUB都邀請他們樂團去演唱，所以——”
“你在替他找藉口。”卓母淡淡地打斷她的話。
“我沒有……”曉非覺得氣弱，無法辯駁。
“你是個好女孩，不必為了小浩浪費青春。過去的小浩或許還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是現在他紅了，有點名氣了，他的心不會那麼安定了。他就跟他爸一樣，不是會執着於一個女人的男人。”卓母眸中閃過一絲黯然。
“卓媽媽……”曉非難受地輕喚。
“算了，跟你說也沒用。當年，我跟小浩他爸還不是一樣。大家都說不好，我還不是傻傻地就是要跟着他，結果呢？”卓母冷笑着。
“卓浩不會的。我相信他。”曉非突然覺得鼻酸。
“曉非，該放手的時候，你就要放手，別困住自己。”卓母語重心長的說完，逕自回房。
曉非傻傻地愣在原地，好半晌，她才痛苦地搖了搖頭，甩出了淚。
不會的！她跟卓浩不會走到那種地步的。不會的！
那個集自負與自卑於一身的卓浩，不是那樣的男人！不是的！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卻這麼害怕？
“卓浩……你在哪裏？我好想見你……”恐懼的淚水爬滿她的小臉，她無力的跪跌在地，輕輕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