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麼?”黎一飛聽完宋知然完完整整的細述,立刻勃然大怒地跳起來。“這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我去宰了他!”
就算沒有宋知然的好身手,他一樣能叫那個薛植安滾到西伯利亞去。
“等一下。”戴仲禹可不像他毛毛躁躁.一聽就悟出了問題所在。
“老大,我告訴你,這次你怎麼攔都攔不住我,我要去殺了那個傢伙,他竟然敢欺負我的好夥伴!”黎一飛像過動兒、像有滿腔熱血的漢子,十頭牛都拉不住。
“我叫你等一下。”無所謂,戴仲禹用眼神示意,有個國家級跆拳道的教練非常願意暖暖身子。
“喂,宋知然,你是不是搞不清楚敵人的方向,幹嘛攻自己人?”被宋知然鐵一般的拳箝制住,黎一飛哇哇叫。
“坐下。”
他身不由己,被人像拎小雞般地乖乖坐到椅子上。
會議室里,只有他們三個人。
“我若不能攔你,老頭行不行?”戴仲禹冒出令人頭昏的話。
“老頭?他怎麼攔我?他都已經到極樂世界去了。”這老大,有毛病喔!
“我是說若他生前就安排好的呢?”
咦?他生前?彷彿感受到空氣中有個老人在注視他們,他雞皮疙瘩全起,打了個哆嗦。“喂,我不是怕老頭喔,只是想到人死了還能‘陰魂不散’,就有點毛毛的。”黎一飛搓搓手臂。
“哈哈!”宋知然大笑。“老頭的確有可能‘陰魂不散’,他有很多事早佈局好,卻等不及親眼收尾呢!”
“你也看出來了嗎?”戴仲禹精鷙的目光射向夥伴之一。
“嗯,若我猜得沒錯。”
“喂!”這兩個傢伙,打什麼啞謎啊?“你們如果知道什麼,就麻煩吐點來聽聽,好嗎?”
誰讓他資質駑鈍。“唉。”嘆了一口氣,戴仲禹和宋知然雙雙搖頭,奇怪老頭聰明得很,怎會挑到一個笨徒弟?
“喂!”鄙夷的眼神,讓人看得極為不滿。
“好吧。”宋知然善心大發,給了他一點明示。“我和老大都認為,薛植安是老頭欽點的另一個駙馬。”
“什麼?駙馬?”呸,那種人。“老頭眼睛瞎了。”
是,才會看上他這個蠢蛋!宋知然懶得糗他。
“他那個人……”
“老頭很精明,薛植安是個好男人。”
“咳!”一句話被堵住,尤其是那麼可笑的話,讓黎一飛咳個不停。“他、他算什麼好男人?”
“從上次事件可以看出來,老頭若不是全然信任薛植安的為人,怎敢將親手簽下的一億元借據質押在他那裏?”
聞言,黎一飛單純的頭腦開始動了,很少激活的齒輪雖走得慢,可勉強生效。“所以你的意思,他不是真的玩弄若晨?”
“相反的,他很愛她。”
“可是……”
“我們只能旁觀若晨執着在老頭無心犯下的錯,卻無力為她做什麼,只有薛植安,他直搗虎穴,為的就是打敗若晨的心魔。”
老頭生性善良,斬不斷三個女人的情愛,可他對女兒的關心卻也是無庸置疑,但梁若晨從不願正視這點。
“那是我們錯怪他嘍!”經過戴仲禹再一點化,黎一飛似懂了。
“什麼我們?是你。”
“哦?”他睞着宋知然。“那是誰把人家好好一個帥哥打成了大豬頭?”
“噯。”宋知然哂然,良心小小愧疚。
“你們兩個誰也別糗誰。”看來他這個“監護人”的身份,是永遠都卸不下來。
“那現在怎麼辦?老大,我們要不要點化若晨?”
還度化她咧!
“不,我們什麼事都不要做,就在一旁觀察,必要的時候再幫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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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做什麼?”同樣一個人倚在門邊,徒然勾起她更多的傷痛。
“看你啊!”豬頭臉腫得讓人看不清五官的位置,還說得出這種話!
“謝謝你,我很好。”來看她是不是一蹶不振?不!她好得很,雖然她簽核的報表一再出錯,可她活下來了,不是嗎?
“有必要對我這麼冷淡嗎?我還記得不久之前,你在我身下的熱情模樣。”
“你是嫌你那張臉腫得不夠是嗎?”強壓住心頭的不悅,她恨他也恨自己,他的言語曖昧輕易喚起她不願回想的纏綿鏡頭。
“你不會再打我了。”他有把握。
“滾開!”她嘶喊出聲。
“我不滾、不走、也不逃,不像你。”
他真的很欠揍。“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她冷冷地說。
“不再看到我就能讓你走出心裏的痛嗎?”他怒視;雖然眼睛腫得有點看不到。“那個大雄在不在?我要叫她出來說話。”
喝!她抽氣,捂着嘴。“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手?”顫抖的語調泄漏了心裏的難受。
“沒有把你的心魔除掉,我不可能罷手。”
“你這麼恨我?”所以要一再折磨她?
“不,我愛你。”
他凄涼心痛的聲音讓梁若晨瞪大眼睛。“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因為我真心想和你交往,我希望和你共度美好的未來,我要你為我穿上白紗禮服,生下我們的寶寶,我還要和你一起變老,將來發白齒落,甚至執手共赴下一場人生。”
梁若晨抖着下唇,不願相信他的話。
“你不相信我,是吧?”薛植安苦笑,那張臉顯得更丑。“縱使我說出心裏話,你也拒絕相信,所以我若以真實的薛植安出現,你會看我一眼嗎?”
他倒引起了她的注意力,什麼真實的薛植安?什麼意思?
“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着迷惑的水眸,他又問:“老頭他又是什麼樣的人?”
他為何一再提到唐育漢?他們半斤八兩,花心的程度都差不多。“你以為這樣幾句就可以撩撥我?我看到你那些情婦,難道也是假的?”
罪證確鑿,他還有什麼話好說?
“呵!”他笑了。“看,你是以你的角度在看吧,以你的方式在解讀一切,包括我、包括老頭。”
她握緊拳頭。
“你肯聽老頭好好解釋過嗎?你願意認真追究我那些情婦的由來嗎?”
她不懂,她為何要懂?
“若晨。”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在她的髮際印上一吻。“求求你,重新認識我吧!我是真的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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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長,你簽核的這份報表……有誤。”秘書怯怯地把公文夾送到梁若晨的面前。
“是嗎?”她無力地嘆息。“抱歉,你擱着吧,我待會重看一遍。”這是她犯下的第幾個錯?
她都懶得數了,甚至考慮是不是要遞辭呈。
都怪薛植安,說了一串她不想聽的話。
又聞嘆息聲從她嘴唇傳出,“唉。”漸形消瘦的臉頰更顯蒼白,她沒有一天睡好覺,沒有一天不夢到大雄!
“財務長,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醫生啊!”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慘。
“不需要,謝謝你的關心。?她淡淡扯動唇角,完全沒有笑意。
秘書憂心忡忡地走出去。
“若晨在嗎?”宋知然和秘書在門口相遇。
“唉!”秘書也學會嘆氣了。“你救救她吧!她的樣子讓人看了好心痛。”
“別擔心。”宋知然安撫秘書道,隨即在梁若晨辦公室門上輕扣。“哈啰!”門推開,和藹的臉湊了進去。
“嗨。”看到好朋友,她終於勉強笑了。
“要不要去老Jack那裏,他說好幾天沒見到你了。”
“也好。”她應該可以出門見人了,這幾天她匆忙來去,不願意看見太多關懷的眼神。
不久之後,他們轉移陣地。
時間還不夠晚,老Jack的地盤沒半個客人,就他一人在廚房忙。
“你們自己動手。”老Jack把兩人慣喝的酒擺上吧枱,當他們是自己人,也不特別招呼。
“來。”宋知然為梁若晨添了酒。“乾杯。”
“乾杯。”這酒又澀又苦,就像她的心。
“你還好嗎?”好友間毋需刻意掩飾.他能看出她全身散發出來的哀愁。
“還好啊!”偽裝出來的笑容其實不是要騙他,而是騙自己。
“還愛他嗎?”
咚!心一沉,他真直接。
“我看不下去了。”現在是老大說的,該幫她一把的時候。
“什麼?”水眸眨動。
“你不要再愛他了,看看你的四周,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啊!就像——我。”他擅長戴面具,演戲也難不倒他。
“你?”聽起來像玩笑話。“你別鬧了。”為了逗她笑,這好友也太犧牲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已經愛你很多年了!”宋知然大喊。“你知道我把感情藏得多辛苦?我不想破壞我們之間的友誼;我寧可看你快樂也不願被你拒絕,而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多謝未未,這些話被他拿來當台詞。
“你……”她大驚,為什麼從來沒察覺?
“我不行嗎?”宋知然露出滿臉愁容。
“不是不行。”她慌了。“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一直是好朋友。”
“就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彼此都已經很熟悉,再晉級為情侶不是更好嗎?”
他的說詞和未未一樣。“不、不!”察覺到自己的拒絕太過傷人,梁若晨試着緩和下來。“你聽我說,知然,”
“我保證比薛植安更愛你。”他發出強而有力的告自。
薛植安?那張揮之不去的臉又浮現上來。“我……不行。”慘!即使他讓她心碎,她還是愛他。
沒想到感情掉得又急又深,她拚命警告自己也沒用。
“你不用現在就回答我,你可以仔細地想一想,我願意等你。”令人安心的大掌隨之覆上她的小手。
她覺得溫暖,可未曾心跳加速。
突地,手機鈴響。
不是薛植安,是未未。“喂!”突然竄升的心跳退了去,梁若晨掩飾期待又失落的心情。
“今天我媽生日,我們要在家裏慶祝,戴仲禹和黎一飛也來了,就缺你們兩個,你來不來?”
“好。”她喜歡朱采微,也感謝唐未未近來給她極大的空間,沒來煩她。
“有件事,”唐未未頓了下。“我跟我媽說了。”
“喔。”梁若晨聽懂她的意思。
“對不起。”她是不是又多嘴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確實,事實就是事實,任誰也改變不了。
唉,“姐,有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可有的時候,我又覺得你對某些事情太嚴苛了。”
“什麼意思?”她聽不懂。
唐未未沒說明,任她一個人胡思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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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吹了蠟燭,眾人起鬨要朱采微許下心愿。
“好。”朱采微一如往常軟軟地笑道,接着合上眼,心裏沉吟了數秒,然後,她公開最後一個心愿。“我希望大家都能有個幸福的未來。”
“YA!太棒了!”
“棒什麼棒!”唐未未心有不甘地敲了下黎一飛的頭。“以前沒認識你們,我媽的心愿都我一個人獨佔,現在要給你瓜分,切!”
“未未,不準小氣。”朱采微出言警告女兒。
眾人高高興興地吃起蛋糕,伴隨不斷的笑語聲,時間過得特別快。
“我幫你。”在看見朱采微準備收拾殘局的時候,梁若晨照例站了起來。
“好。”這次朱采微沒有推拒。
兩人端着狼藉的杯盤進了廚房,竟也很有默契,朱采微負責洗碗,梁若晨則站在一旁幫她拭乾。
“我聽未未說了。”朱采微突然開口。
“噯。”梁若晨心裏一嘆,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很高興,上次我就對你有種熟悉的感覺,我想,在你身上八成看到一些你爸爸的影子。”
臉色微沉,梁若晨什麼話都沒說。
“我不能干涉你的事,可我能告訴你我的故事嗎?”朱采微看得很明白,這女孩什麼都好,就是眉宇問多了份自持和哀傷。
她聽過唐育漢提起梁若晨和她母親的事。
“請說。”梁若晨猶豫了一會,如果是別人,她才不想聽,可她拒決不了朱采微。
“很久以前,當我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時,我父親欠了一屁股債。”輕緩的語調,實在不像細述她本人的故事。
“那時候債權人都找上門來,我父母被逼得快走頭無路、奄奄一息了。”
這種陳腔爛調的故事,電視劇也.常常在演.可這是真實人生。
“有一個人,他在我當時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他非常好心地幫我,為我找讓父母安養的醫院,還幫我還清債務,後來,我才知道,他也是債權人之一。”
這個笨蛋還會有誰?梁若晨不必問就知道了。
“他其實別無所求,只是心軟了些,是我……一直沒辦法離開他。”朱采微語帶哽咽,但仍堅持說下去。“我像朵菟絲花,只有依附他才能活下去,他勸了我好久,說我年紀還輕。該去找更好的男人,可在我心裏,他是獨一無二的。”
能不能不要再聽了?梁若晨心裏好難受。
“對不起,我一直欠好多人這句話,包括你媽媽、他的正室還有他的其他女兒。”
“你……不需要道歉。”她破碎地呢喃,對於朱采微,竟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她應該恨她的,不是嗎?
“他一直跟我提到你,他心愛的大雄。”
“嗚……”一陣嗚咽從來不及堵住的唇輕泄而出,梁若晨哭了,淚水像斬不斷的細繩,那曾經將她捆綁得好緊、好緊。
“他真的愛你。”朱采微也頻頻拭淚,能夠說出心裏一直想說的話,她真的很高興;她盼了好久。
“他雖然沒跟我提過他找到你,可,我想他是一直以他的方式在愛你,就像我,我也選擇我愛他的方式跟着他,你別怪他好嗎?”
“嗚嗚……”梁若晨無法回答,因為她哭得像個嬰孩。
那個大雄,她甘心了吧?她可以長大了吧!
朱采微把顫抖的人兒擁入自己的懷裏,將那張濕透的小臉壓向她溫暖的胸脯,用她母性的關懷,試着為她撫平所有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