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

同學聚會

有一次吃飯,維維突然說:“麻煩你點事。”

我放下筷子,“什麼事?”

“等你有時間,開導開導我妹妹,前兩天她和我爸吵架,把我爸氣得心臟病都犯了!”

“你妹太任性了,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好象誰都不如她似的!”

維維嘆了口氣,“她小時候身體不好,爸媽都慣着她。現在長大了,誰的話也不聽,我昨天說她兩話,她就跟我喊!身邊這些人,她對你印象還不錯,有時間你多說說她。”

“你們的家事我不想摻和。”

維維低下頭,一副很失望的樣子。

我忙過去哄她,“好了好了,有時間我開導開導她,不過我能力有限,你別抱太大希望。”

有一天我去她家吃飯,她父親問我:“你和魏鵬飛很熟嗎?”

“一般吧,生意場上的朋友。”

“最好不要和他走的太近,他背景很複雜。”

“我聽說過,他以前是黑社會。他人挺不錯的,而且他非常尊敬您。”

“他尊敬我?”

“是的,上次吃飯他自己說的。”

他聽后沒說話。

“叔,你喜歡喝什麼茶?我下周去杭州。”我急忙轉移話題。

“不麻煩了,家裏都有。”

“金哥,你要去杭州呀,帶我一起去吧。”趙丹(趙維妹妹)說。

“別搗亂,你金哥是去辦事。”維維父親說。

趙丹扔下筷子就回房間了,“這孩子,讓我和她媽給慣壞了。”他無奈地說。

……

維維送我下樓,我對她說:“你爸在外面是一身正氣,對你妹妹是一點兒沒脾氣。”

她嘆了口氣。

第二天我陪維維去醫院看陳哥,我看她臉色不太好,問她怎麼了。

“昨天你走之後,小姑奶奶好一頓耍賴,非要自己去杭州。我媽沒辦法,讓我請假陪她去。”

“那咱們一起走吧。”

“不耽誤你辦事吧?”

“沒事,我忙我的,你們玩你們的,不耽誤。”

她拉着我的手說:“真的呀!其實我也挺想去的,只是怕影響你工作。”

我笑笑,“這樣吧,咱們坐火車去,讓你妹妹也遭點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坐火車你沒事吧?”

“我沒事,去年回老家(河南)我就坐的火車。”

一路上,趙丹不停地喊累,我和維維就當沒聽見。我們先到上海,她們姐倆去逛街,我去辦事。

第二天中午,小邵打電話請我們吃飯。

我沖維維眨眼,“現在時間還早,我帶你們參觀FT公司吧。”

趙丹很高興,“好啊!我還沒去過外企呢。”

看到員工們都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趙丹很吃驚。

“這位是邵經理。這是我朋友趙維。”我給她們做介紹。

小邵和維維握手,“歡迎歡迎!在北京的時候,金哥是我的經理。”

“這是她妹妹趙丹,她是中學英語老師,口語非常好。”我給小邵使了個眼色。

“是嘛!”小邵說著坐下來,用英語很趙丹對話。

我把維維拉到一旁,小聲說:“小邵是我們幾個裏口語最棒的。”

過了一會兒,我和維維回去,看見趙丹低着頭,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下午到杭州,我去辦事,她們姐倆繼續逛街。晚上我們在一起吃飯。

“都說杭州出美女,我轉了一下午,一個也沒看見!”趙丹說。

我笑了笑,沒說話。

第二天我把她們送到西湖,然後去辦事。晚上老徐和老陸請我吃飯,吃完飯他們說去“金碧輝煌”,我讓他們先去,然後打電話給維維。

“一會兒我接趙丹去唱歌,你就說你累了不想去,別問我為什麼,回頭你就知道了。”

趙丹聽說去唱歌很高興,急忙去換衣服。

到“金碧輝煌”之後,我故意放慢腳步,讓趙丹看清身邊走過的每一個女孩。

我倆走進包房,看見老徐和老陸正抱着小姐跳舞。尤其是老徐,滿臉淫笑、手在小姐身上摸來摸去,小姐不太願意,又不好意思拒絕,臉上很為難的樣子。

“你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吧。”我說。

趙丹點點頭。

“她們就是小姐,為了生活賣笑賣身的女人。你不太適應吧,來,我們出來說話。”

我帶她出了包房,剛好一隊小姐從我們身邊走過。

“這都是客人沒看上的,嫌她們長得不好看!”

“不會吧,我看都挺漂亮的!”趙丹說。

我笑了笑,“中國人太多了,美女多如牛毛,根本不值錢!”

趙丹低下頭。

我和老徐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趙丹回去。

路過幾家洗頭房,我對趙丹說:“這裏也有美女,更便宜,200塊錢什麼都可以做。大家都是人,都是父母生、父母疼,都知道好壞,都有自尊心。但是沒辦法,為了生活……看見她們,我覺得自己特別幸運!”

……

回到X市之後,趙丹像變了一個人,不像以前那麼任性了。

從那以後,維維稱我為偶像。偶像晚上來我家吃飯吧!偶像周六陪我去看電影吧!……

阿建通知我周六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能不能不去?”我說。

“不能,因為是我組織的。”

“那好吧。”

我之所以不想去,是怕他們問我太多問題:聽說悠悠出意外了?聽說你在北京混得不錯?聽說你女朋友是舞蹈演員?聽說你和黑社會(魏鵬飛)很熟?……

我決定帶維維一起去,用來堵他們的嘴。

周六那天,我和維維在家裏看電視,阿建打來電話。

“你什麼時候來呀?”

“你過來接我吧。”

……

阿建看見我的車,“你車壞了?”

“沒壞啊!”

“那為什麼讓我來接你?”他奇怪地問。

“很簡單,因為我不想開車去。”

阿建白了我一眼,“有病!”

同學們還沒到,我看看錶,離約定時間還有1個小時。

“問你一個問題,你什麼要搞這個同學聚會?”我問阿建。

阿建忙着點菜,頭都沒抬。過了一會兒,他說:“你也別閑着呀,去門口迎一迎。”

沒等我說話,維維拉着我往外走,“走吧,我陪你去。”

走到門口,維維問我:“你為什麼不願意參加同學聚會?”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能把你噁心死。”

站了一會兒,突然下起了小雪,我對維維說:“挺冷的,你回去吧。”

“沒事,我不冷,我陪你呆一會兒。”

“不用了,我自己接客就行了。”

正說著話,一輛捷達停在門前,馬明啟從車上下來,走過來和我握手。

“還記得我嗎?”他說。

“你化成灰我都認識,考試的時候你沒少抄我的!”

老馬哈哈大笑,“是呀,沒有你,我聯考肯定過不去。一會兒咱們單獨喝兩杯。”

我上下打量他,“你怎麼胖成這樣了?”

“操!整天喝不完的酒,能不胖嘛!聽說你現在混得不錯,都自己開公司了。”

“小本生意,混口飯吃。”

“唉,我真羨慕你。不像我們,在單位當個小科長,掙得不多,操心不少,開不完的會、喝不完的酒。”他指指門口自己的捷達,“對了,你現在開什麼車呢?”

我雙手一攤,“我沒車。”

“拉倒吧,聽說你都開A6了。”

我笑笑,“不是我的,是我家親戚的。”

老馬沒進去,在門口幫我接客。同學們陸續到達,大家相互問好,虛情假意地說著客套話。

同學們都進去了,門口只剩維維、我、還有老馬。

老馬走過來對我說:“看沒看見,畢業這些年,同學們都拉開檔次了。有坐公交車來的,有坐小客來的,有打車來的,有開車來的;有開公車的,也有開私車的,有開貨車的,有開轎車的。劉大力最他媽水,大冷的天居然走着來的,滿臉通紅,凍得像王八犢子。鄭興武最他媽不要臉,他開那台寶馬我認識,根本不是他的……”

我沒說話,回頭沖維維笑了笑。

人基本到全了,我和維維往回走,在大廳遇到阿建,他到我拉到一旁,“實話和你說了吧,我今天主要是請高偉,他爸是組織部長,我這次能不能轉正科,就靠他了。一會兒你幫我多勸兩杯,我知道你行。”他說著拍拍我的肩膀。

我冷笑了一下,“我還不了解你!我早就猜到了,你肯定有別的目的。”

阿建不住地點頭,“啥也不說了,還是你了解我!”

同學們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和我想像中一樣:男同學比事業,女同學比老公。兩個坐公交車來的同學,孤單地坐在沙發上,沒人搭理。

我走過去,“你是劉鵬吧?”

劉鵬起身和我握手,“是我!是我!”

“當時咱班數你學習好,你後來去哈工大了吧,現在在哪兒?”

“我……現在買斷了,你呢?”

“你怎麼也買斷了?”我不解地問。

“我們單位是大集體,效益不好,我就買斷了。你現在怎麼樣?”

“我大學畢業去北京了,今年才回來。”

“你結婚了嗎?”

“沒有,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女朋友,趙維。”維維很大方,主動和劉鵬握手。

“你結婚了吧?”我說。

“我都結婚6年了。”

阿建招呼大家入席,我特意坐在高偉旁邊。

“你比上學的時候精神多了,我都沒認出來。”我主動和他搭話。

“打住!你可別忽悠我了。什麼時候回X市的?”

“今年回來的。”我說。

“聽說你自己辦了個公司,挺不錯呀!”

“小本生意,混口飯吃。和你高礦長沒法比。”

“少來了!小本生意能開A6?”

“我是瘦驢拉硬屎,沒辦法,做生意要撐門面。”

“你結婚了嗎?”他問我。

“沒有,你呢?”

“我早就結了。我聽說你……”看見維維在旁邊,他沒有再說下去。

“慶祝我們的重逢!來,大家乾杯!”“祝願大家事業有成、家庭幸福,乾杯!”為了我們美好的明天,乾杯!”……阿建不停地舉杯,轉眼間已經幹了7杯啤酒了,兩個酒量小的同學已經開始晃悠了。我向阿建使眼色,意思是讓他慢點,他領會錯了,以為我要說話。

“以前兩次同學聚會你都沒參加,你整兩句!”

“我……”我愣了一下,“畢業這麼多年了,見到同學們心裏挺高興的,我希望今天的聚會是我們友誼的一個裏程碑,今後大家能經常聯繫,經常溝通,成為事業上、生活中的好兄弟、好朋友!我幹了,大家隨意!”

同學們一起舉杯。高偉轉過頭對我說:“說得挺好!回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不和我聯繫呢!也沒把老同學當回事呀!”

“我一個小業主,身份太低,你高礦長整天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接待我呀!”

“少整事!你沒少來我們廠,有一次我都看見你了,我給你打喇叭,你他媽居然沒理我!上周你們公司小李來結料款,你知道為什麼沒給嗎?就是因為我沒簽字,別看劉總同意了,沒我簽字照樣不好使,我看你來不來找我!”

“你夠狠!來,我單獨敬你一杯!”

阿建走過來,“高偉,咱們同學裏,數你有本事。以後還得請你多照應,我敬你一杯!”

高偉不太高興,連杯子都沒端,“喝酒就喝酒,別扯別的。”

搞得阿建很難堪,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我急忙幫他解圍,“同學喝酒,不談工作,來,我陪一杯!”

這時候門開了,進來一個女人,滿臉怒氣。

她走到劉鵬身旁,“行啊你!打你手機你不接,後來煩了,把手機還關了!”

劉鵬滿臉陪笑,“我手機沒電了。”

阿建走過去,對那個女人說:“是嫂子吧,來,快坐下。”說著拉過一把椅子。

劉鵬老婆一言不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眼睛瞪劉鵬。

阿建對劉鵬說:“你也是的,怎麼不帶嫂子一起來呢,來,嫂子,我敬你一杯!”

劉鵬老婆二話沒說,倒了杯啤酒,一飲而盡。

她放下杯子,陰陽怪氣地說:“哎喲!這不是高礦長嗎?”

高偉沒說話。

她更來勁了,“劉鵬啊劉鵬,你真不嫌磕磣,在坐的不是礦長就是科長,最次也是個車間主任,你一個小白人,還好意思和人家一起吃飯,你往這兒一坐,就是雞立鶴群!你知道人家為什麼叫你來嗎?用你來襯托他們的成功!我都替你害臊!”

劉鵬沒說話,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看你這話說的,今天是我們高中同學聚會,大家都同學,都一樣。”高偉笑着說。

“我們是市井小民,能和你高礦長一樣嘛!你高高在上,出入有車,家裏有錢,你一年下來,不貪不貪,還四五十萬呢!”

“我……”高偉噎得說不出說來。

劉鵬推推老婆,小聲說:“好了,你少說兩句吧。”

“你也知道丟人了,嫌丟人你別這麼窩囊呀!我當時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會嫁給你!”

“你沒完了!”劉鵬終於憤怒了,不過也只是說了一句話。

“行啊劉鵬,你還長脾氣了,周一把離婚手續辦了,咱倆都省心了。”

旁邊幾個同學不但不勸解,而且暗暗偷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對劉鵬老婆說:“嫂子,有話咱好好說。”

“沒啥說的了,看他就來氣,離婚!”

“上高中的時候我和劉鵬是好朋友,雖然很多年沒見,但是我對他很了解。他是一個智商高情商低的人,他雖然有能力,但是在國企很難發展,他是一個優秀的舞者,但是沒找到屬於自己的舞台。”

“你不用說了,我和他過夠了,離婚!我也傍個大款,過兩天舒心日子。”

“我不是大款,但我有很多大款朋友,他們中確實有很多人包了二奶,不過像你這樣的,怕是沒人要。大款包二奶無非有兩種,一種是為了滿足生理需要,另一是為了滿足心理需要。”我笑了笑,“這兩個你占哪條?第一種你肯定不行,如今年輕貌美的女孩有的是,小姐一個比一個漂亮。第二種你也不行,需要性格好、有品味。就你這脾氣,在眾人面前辱罵丈夫,一般女人都做不出來。”

劉鵬老婆當時就蔫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她起身走了。

劉鵬要去追她,被阿建攔住了,“你還是不是爺們了,別管她,讓她走!”

“就是你給她慣的!這要是我老婆,早削她了!”高偉說。

飯沒法再吃了,聚會草草結束。把其他同學送走,包房裏只剩下阿建、高偉、劉鵬,還有我和維維。

劉鵬默默地流淚,看得我心裏很難受,我走過去拍拍他。

“都怪我沒本事,連老婆都瞧不起!”他說著哭了起來。

我把紙幣遞給他,“別這麼說,問題不在你。只是你當初沒有選對人。趙維她們同事,我們關係很好,經常在一起吃飯。他老公和你一樣,上班這麼多年,工作上也沒有什麼起色,還是個小科員。也許條件還不如你呢,倆口子和雙方父母,6個人住在二居室里。物質上是差了點兒,不過人家夫妻感情很好,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非常幸福,真的,連我都很羨慕。”

劉鵬沒說話,坐在那裏抽煙。

“有孩子嗎?”我問劉鵬。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倒是想要,可她死活也不生。”

“劉鵬,我對你們夫妻之間的事不了解,不過我還是贊成你們離婚。”維維在一旁拉我,我回頭對她說:“你不用拽我,我沒喝多。”

“兩個人因為愛情走到一起,愛是什麼?愛是尊重加理解加信任,如果信任少了一些,沒問題,如果理解少一些,也沒問題,但是尊重不能少,這是一個底線……”

“劉鵬,明天我去找你們王總,他不能不給我面子,你放心吧。”高偉說。

“高偉,謝謝你,不過我買斷了,已經不在單位了。”

“那……”高偉嘆了口氣。然後轉頭對我說:“金總,看來只能麻煩你了。”

我笑了笑,“沒問題,劉鵬,你周一到我公司來上班。”

“不不不,不用了,你的心意我領了。”

“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幫你,是在幫我自己,你的能力我了解,我們公司很需要你。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面,我不會因為咱們是同學,對你有什麼特殊照顧,你如果幹不好,我一樣會解僱你!”

……

劉鵬回家了,我們四個人去茶樓喝茶。

聊了一會兒,我故意對阿建說:“你們主任調走了,這次你能不能轉正?”

“論條件我夠,不過聽說有不少人私下裏在活動,不太好說呀!”阿建搖搖頭。

我轉身對高偉說:“這事就你能幫上忙,別人都不好使。”

“少忽悠!”

我喝了口茶,意味深長地說:“高偉,咱可都是自家兄弟,工作上應該多照應。”

他想了想,“那我回去問問吧。”

阿建激動地握住高偉的手,“哥!你是我親哥!”

“滾犢子!給你辦事就是哥?”

“不,不,不辦事也是哥,永遠是我哥!”

……

回去的路上,阿建開車,我和維維坐在後面。

維維對我說:“我發現你挺陰險!”

我笑了笑,“金輝同志,是我國偉大的思想家、革命家、陰謀家!”

阿建轉過頭,“老大,你永遠活在我心中!”

維維聽后哈哈大笑。

下車的時候,阿建指着維維對我說:“我比她更愛你!”

……

兩個月後,阿建當上了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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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是這樣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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