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雲少祎和苗勛被安排住在一間臨時整理出來的小屋中,小屋和所有的建築物都有一段距離,相當清幽。

“雲大哥,你當真要娶馨姐?”房內,苗勛雙手撐着桌面,直盯着雲少祎問道。

“是啊!”雲少祎很認真地點頭,然後又笑道:“怎麼,捨不得嗎?”

“你和馨姐是很相配,可是……你確定你不是被逼的?”苗勛一臉懷疑地問。

“當然不是。”雲少祎笑中帶着幾許傲氣,“這世上沒有什麼人可以強迫我。小勛,你就別再瞎猜,等着喝喜酒就是。”

苗勛終於不再追問,可是正當雲少祎以為他已經放棄他的好奇心時,他又忽然瞠大眼睛,大聲道:

“雲大哥,你該不會是想利用和馨姐成婚的機會,找出藏身在靈山內的殺人兇手吧?”

“小勛!”雲少祎蹙起眉頭,正色說,“你和我相處也有一段時日,你認為我是這種人嗎?”

雖然他和苗馨兒的婚禮等於是一場兒戲,但他絕對不會利用她,他甚至連這樣的念頭都沒有過。

“雲大哥,對不起。”苗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我是因為太驚訝了,所以才會胡亂瞎猜。”

“沒關係。”雲少祎擺擺手,找個位置坐下,

“我跟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傷你馨姐一根汗毛。”

苗勛點點頭,遲疑一下之後,問道:“雲大哥,你有沒有心上人啊?”

雲少祎愣了一下,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白色身影,正是那天在市集上見到的白衣女子。

隨即,他把那抹倩影抹去,笑道:“沒有,我沒有什麼心上人。”他停頓半晌繼續道:“或許,日後我可以學着喜愛我即將娶進門的新娘。”

至少,在我們還得扮成一對夫妻時,他在心中暗暗加上一句。

“我也沒有心上人。”苗勛說道,“可是我爹說,我再過兩年就到娶親的年紀,到時,我該去娶誰呢?”說完,還深深嘆一口氣。

“放心,時候到了,你的心上人自然會出現。”

雲少祎拍拍他的肩膀,心中想到了司沐辰和水凝艷那對冤家,脾性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不也已成雙成對?

“雲大哥,你在裏頭嗎?”苗馨兒的聲音從屋外傳來,聽起來興沖沖的樣子。

“天女姑娘,請進。”雲少祎在屋裏應道。

很快地,小屋的木門被推開,苗馨兒仍以白紗蒙面,夾着一團香風奔進屋內。

“呢……那你們聊吧!我去外頭走走。”苗勛心想他們大概有話要說,很識相地說道。

“小勛,既然你要出去,我先跟你說,今晚有營火會,你一定要來參加。”苗馨兒天真地以為他真的是想出去走走,於是好心地提早告訴他。

此舉引來雲少祎有趣的微笑。她真的需要有人教她一些人情世故。

等苗勛帶着好笑又無奈的表情出去之後,苗馨兒才又轉向雲少祎,說道:“既然我們快成婚了,以後,你就喊我馨兒吧!”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慢慢變小,彷彿有些羞澀。

“遵命,馨兒。”雲少祎忽然覺得她這個模樣很迷人,深邃的睦眸在她臉上停留半晌,“為什麼你在靈山上也戴着面紗?”

“因為在婚禮之前,不可以讓外人瞧見我的臉,這是傳統。”苗馨兒回答道,“說到婚禮,今天晚上鳳婆婆要舉辦一場營火會,以慶祝我終於挑選了夫婿。”

雲少祎刻意忽略“挑選”那兩個字所帶來的不舒服感,問道:“營火會是什麼?”

“是我們的晚會,大家繞着一個很大的營火堆唱歌跳舞,而且還有很多好吃的食物。我長這麼大,也只辦過兩次的營火會,這是第三次。”苗馨兒興奮地說,像個孩子一般。

“我猜,我一定得出席?”

“當然!”苗馨兒馬上說道,然後才發現他好像不大感興趣,因此小心地問道:“你不想去?營火會很好玩哪!有烤羊、烤雞腿……很多好吃的東西,還有表演。而且,我也要表演跳舞喔。”她努力地說服他。

“好、好,我知道,到時我一定出現。”雲少祎說道,完全沒察覺自己臉上所流露出的溫柔。

苗馨兒怔怔地盯着他英俊的臉龐,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不聽使喚地跳得飛快,一陣燥熱從她耳根升起。

忽然,她想着,若能一直看着他,會有多好?

雲少祎見她盯着自已猛瞧,於是伸手在她面前揮了幾下,調侃道:“馨兒,回魂喔!”

苗馨兒眨眨眼,回過神來,就看見他一臉調侃的神情。

“難不成你是因為我答應出席,所以高興得失魂啦?”雲少祎半開玩笑道。

“才……才沒有!”苗馨兒心虛地反駁道,暗自慶幸面紗遮住了她赤紅的雙頰,“我晚上再來接你去營火會。”匆匆丟下這句話,她轉身離開小屋。

苗馨兒關上小屋大門后,腳步愈走愈快,最後乾脆拔足狂奔,往靈山的山頂奔去。

一直到一個險峻的峽角前,她才慢慢停下腳步,然後靠在一株大樹旁,不斷喘氣。

待氣息稍穩,她緩緩走到突出的崖壁附近,隨意在如茵的草地上坐下,美麗的眸子凝望遠方。

這裏是靈山最高處,也是她從小最喜歡獨處的地方。險陡突出的斷崖上頭,卻鋪着一層厚厚的綠草,春天時,還會有許多漂亮的小野花。

微風拂來,吹乾她額際微微沁出的香汗,然而卻吹不散她胸口的紛亂。

為什麼?她根本無意嫁人啊!為什麼有的時候,她會把他們的婚約當真?苗馨兒自問道。

如果,他們是一對真正的夫妻,會是怎麼個樣子?她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問道。

苗馨兒仰躺至草地上,閉起雙眼,放任心中那個小小聲音逐漸變大。

雲大哥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男人,至少,她就無法確切描述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有時候她覺得他討厭得要死時,他又會忽然展現溫柔;有時她覺得他是個好說話的人時,他又會散發出一種難掩的自信和權威。

她甚至連他家住哪裏、以何維生都不知道,可是他們再過幾天就要成婚了。

目前她對他惟一的了解,就是他家中已經有八位夫人,而根據云少祎的說法,她們個個美如天仙。

雖然這根本不關她的事,她也無權干涉,但是不知怎地,她很討厭這個情形。

輕輕逸出一聲嘆息,她緩緩張開眼睛,從草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沾到的草屑。

別想那麼多,他根本就不屬於你,苗馨兒對自己說道。

她踢踢地上的小石子,往回去的方向離開。

等到她走下峽角之後,雲少祎才從某株大樹後頭走出來,雙眸望向苗馨兒離去的方向。

方才他一直跟在苗馨兒身後,想弄清楚她為何逃命似的離開小屋,沒想到卻跟到這個地方。

他很不喜歡她一個人跑到這樣危險的地方,若是失足掉下懸崖,那該如何是好?

不過,更讓他難受的,是她離去時雙眸所流露出的落寞神情。見到她那副模樣,他的心頭好像梗着什麼東西。

他搖搖頭,告誡自己——雲少祎啊!雲少祎,你得小心管住自己的心,她是天女,不是你應該眷戀的對象。

※※※

傍晚,苗馨兒再度來敲雲少祎的門。

這次應門的,卻是苗勛。

“小勛,雲大哥呢?營火會要開始了呢!”苗馨兒環顧室內一周后,問道。

“他才出去不久,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但是雲大哥說他自己會過去,要我們先走。”苗勛說道。

雲大哥剛才心事重重地離開,大概是為了找梅赤霜傳人的事而煩心吧!苗勛自己猜想道。

“喔……”苗馨兒壓下突然升起的失望,對苗勛微笑道:“那我們走吧!我聽說我們這兒不少女孩兒都對你很有好感唷!說不定等會兒會有女孩拉你一起跳舞。”

“馨姐,你別笑我了。”苗勛被她說得一陣尷尬,連忙幫她開門,兩人說說笑笑地離開。

當他們抵達舉辦營火會的所在時,發覺雲少祎早已坐在席上,正跟他旁邊的祭司聊天。

苗馨兒一看見他,雙眸瞬間一亮,帶着苗勵一塊兒坐到他身邊。

“雲大哥,方才你上哪兒去啦?為什麼不等我?”苗馨兒靠近他問道。

“喔,我一個人在屋裏閑得發慌,於是就出來走走。”雲少祎溫和地笑笑,神態中多了分疏遠。

他之所以不等她,其實是想要拉遠自己和她的距離,省得日後徒增傷感。

畢竟,一旦她想結束這段兒戲姻緣,他們終須分道揚鑣。

苗馨兒似乎感覺到哪裏不對勁,但還來不及細想,就聽見鳳婆婆說:“營火會即將開始,請天女點火。”

苗馨兒站起身子,一把火炬被遞到她面前,她走到火堆前,將火炬往裏面一投,熊熊火焰頓時衝天而起。

她很快地退後幾步,然後拿起桌上的匕首,走到被串在木架上的烤全羊前面,象徵性地割下一塊烤羊肉。

此際,營火會正式開始,所有的人開始享用豐富的美食,人聲鼎沸,熱鬧得緊。

雲少祎和苗勛看着他們用桌前的匕首,熟練地割下各種肉類,覺得非常新奇,也依樣畫葫蘆,跟着照做。

雲少祎試了幾次之後便頗順手,但是苗勛呢,就吃得有些狼狽,還惹來不少笑聲。

等大家吃喝一陣后,鳳婆婆忽然站起身子,擊掌三下,接着奏起音樂。

此時雲少祎才注意到,在營火的另一端,坐着一隊樂師。

一群妙齡女孩走至營火前,朝苗馨兒等人微微鞠躬,便開始一段優美的舞蹈。

跳得很不錯,雲少祎一邊欣賞,一邊想道。就是衣裳顏色太單調,放眼望去,除了他和小勛之外,每個人都是一身雪白,幾天下來,看得他有些刺眼。

不多時,女孩們鞠躬退場,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彷彿等待着什麼事情。

雲少祎正想詢問時,就見苗馨兒從席上站起,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中間的空地。

音樂柔柔地響起,不若先前的熱鬧歡欣,反而有種撫慰人心的出塵。

苗馨兒隨着音樂緩緩起舞,每一旋轉,漆黑的秀髮便把她的嬌軀包裹一次。

她那雙黑白分明的水亮瞳眸,牢牢地盯着雲少祎,彷彿只為他一人而舞。

雲少祎着迷般深深被她吸引,目光根本無法移開。

某種強烈的力量擄獲住他的心,讓他心底某處產生小小的震顫,然後慢慢擴大……擴大……

她的舞姿仍然如同祭祀大典那天一樣曼妙。可是,不知是受到氣氛的影響,還是雲少祎自己的錯覺,現在的她,多了一分動人心弦的嬌媚。

純真中揉合了嬌媚,讓人想將她一口吞下。

音樂、人群、一切一切都在雲少祎的世界中消失,只剩苗馨兒不斷舞動的身影。

突然間,他已經看膩的白色,因為她髮絲的拂動,而變得無比動人。

一曲舞畢,雲少祎仍然無法從方才的震撼中恢復過來,直到鳳婆婆出聲喊他:

“雲公子,等會兒年輕姑娘們會挑選他們中意的男子跳舞,你和天女必須帶頭先跳一段。”

“什麼?跳舞?”雲少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我根本不會跳舞啊!”

“沒關係,那很簡單,天女會領着你。”鳳婆婆說道,完全無視於雲少祎受到驚嚇的表情。

倒是在一旁的苗馨兒和苗勛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

“來,放輕鬆,跟着我的腳步就成了。”苗馨兒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手。

雲少祎看着她的手半晌,才伸手握住。

他堂堂滄溟府府主,竟然得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跳舞,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不過,舞步確實很簡單,不多時,雲少祎已經抓到訣竅。

“雲大哥,你學得很快呢!”苗馨兒一邊踏着輕快的舞步,一邊對他笑道,“看,小勛也跳得不錯。”

他們望向正和一位可愛女孩跳舞的苗勛。

“我早說過,一定有很多女孩會找他跳舞。”苗馨兒說道。

“但是,她們也該明白,他終須離開。”雲少祎說道。

苗馨兒聞言,晶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黯然,因為他提醒了她,他也終須離開。

方才跳舞時,她眼中只看見他一個人,她驀地發覺,他已經在她心上佔有相當的分量。

無論日後他們是否能再相見,他已經在她心上烙下清晰的痕迹。

隨即,她拋開突如其來的感傷,繼續享受營火會的歡愉。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煩惱又有何用?

營火會一直持續到午夜,結束時,苗馨兒宣佈,她和雲少祎即將在三天後舉行婚禮。

一陣歡聲雷動之後,人群才漸漸散去,只留營火的餘燼在黑夜中暗暗閃動。

雲少祎離開前,凝視一眼往另一方向前進的白色身影,一抹溫柔湧上心頭。

她即將成為他的新娘……

馨兒,不管你心裏是怎麼想的,當我們成婚的那一天,靈山便永遠擁有滄溟府的保護。雲少祎暗自在心中許下承諾。

※※※

婚禮當天,並未如雲少祎想像的那麼熱鬧歡騰,整個儀式隆重簡單,神聖的氣氛不亞於祭祀大典。

行完成婚大禮之後,也沒有跟營火會一樣的狂歡盛宴,桌面上的菜肴清一色的都是素菜。

而且,苗馨兒並沒有在新房內等他,而是和大家一起用餐,然後他們兩人再被眾人送人洞房。

不過,至少她今天穿的是紅色的新娘衫,雲少祎略帶嘲諷地想道。他本來還擔心,靈山上連新娘衫都是白色的。

現下,房內只剩他們兩人。

雲少祎環顧一下四周,房內並沒有什麼裝飾,所有的傢具也都以實用為主,但是卻異常的乾淨。

“這是你的房間?”他開口問。

“嗯。”苗馨兒點頭,臉上的紅色紗巾微微飄動。

“我以為,女孩子的房間裏,都會有些香爐、薄紗之類的裝飾。你的房裏雖然沒有,可是也讓人感到很舒服。”

下回應當讓人送些裝飾品過來,他在心中想道。

苗馨兒沒有回話,一雙眸子直盯着他瞧,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雲少祎見她不說話,往她看去,然後彷彿若有所悟,他走到她面前,微笑道:“娘子,為夫現在是否可以揭下你的面紗?”

苗馨兒頓時躥起一陣雞皮疙瘩。

“你……還是叫我馨兒,而我也還是喊你雲大哥,別什麼娘子、為夫的,太肉麻了。”她說道。

“我們既然成親了,你就是我的娘子,我喊你娘子,自稱為夫,有什麼不對?”雲少祎故意跟她抬杠。

“誰規定成婚之後一定要喊什麼……什麼娘子的!”被他這麼一攪和,她心中的緊張全都不翼而飛,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是覺得很噁心,不行嗎?”

“可以、可以,娘子大人怎麼說,為夫就怎麼做。”雲少祎見她恢復了精神,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

“你還說!”苗馨兒佯怒地嬌嗔道。

“不說!不說!”他一邊笑,一邊閃躲她輕敲過來的粉拳,“可是,你還沒回答我,我能不能揭下你的面紗?”

苗馨兒停下動作,晶眸中閃過一絲調皮的光芒,乖乖坐到床沿,說道:“當然可以。”

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曾經在市集上見過她?苗馨兒猜想着。

雲少祎也坐到床沿,與她面對面。

他的雙手繞到她腦後,傾身解開面紗的系帶。

當雲少祎終於瞧見她的容顏時,黑眸驀地愕然大睜。

他怎麼也沒想到,出現在他眼前的美麗臉龐,竟是他上回在市集上遇見的白衣女子!

“是你!”雲少祎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對啊!是我。”見到他驚訝的表情,苗馨兒滿意地笑道,“沒想到天女也會逛市集?”

“以前是沒想到,但是真正認識你之後……”雲少祎哺哺道,“我早該猜到的。”

靈山村的人口不多,但是他後來卻再也沒有見到她,加上她那股特殊的氣質……在當初送她回靈山時,他就應該猜到了。

“我一直很納悶,那天你為何一直盯着我?”苗馨兒問。

起先,她以為他是個登徒子,但是之後跟他相處下來,又發覺他不是那種人。

“我不記得了。”雲少祎回答。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初為何一瞧見她,便再也捨不得移開視線。

驀地,他唇邊揚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閉上眼睛,我要送你一樣東西。”他低柔地說道,溫暖的手掌覆住她的雙眸。

苗馨兒雖是一頭霧水,但還是乖乖閉上眼睛。

雲少祎從前襟掏出上回買的銀簪子,輕輕幫她插人髮絲之中。然後,把她帶到梳妝枱的銅鏡前。

“好啦!睜開眼睛。”

苗馨兒依言張開雙眸,當她從鏡子中瞧見發上的銀簪子時,忍不住又驚又喜地回頭問道:“你怎麼……你什麼時候買的?”

當初她對這枝簪子愛不釋手,但從沒有想過能擁有它……

她伸手摸摸它,欣喜的表情讓雲少祎露出溫柔的笑。

當時他只是一時衝動買下它,沒想到這下卻成了送她的成婚禮物。

“喜歡嗎?”他明知故問。

“喜歡!”苗馨兒笑得好甜,用力地點點頭,“謝謝。”

“不用客氣。”雲少祎退後一步,黑眸帶笑地看着她在鏡子前轉來轉去。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又說道:“今天累上一天,我們可不可以就寢了?”

站在鏡前左瞧右看的苗馨兒頓時停下動作,遲疑地回頭,望進他似笑非笑的黑眸。

此時,苗馨兒才想到,房裏只有一張床,他們兩人今晚該怎麼睡才好?

瞧見苗馨兒的俏臉一陣青一陣白,雲少祎好心地繼續說:“別想太多,我可沒說要搶你的床。我睡在床榻下就成。”

說罷,他真的和衣往床榻下一躺。

苗馨兒見他躺在榻下,一陣愧疚感慢慢在心中升起。

她轉身回去面對鏡子,把發間所有的簪子一根根抽出,轉瞬間,如絲秀髮像飛瀑般的落下。

隱約問,她好像聽見微弱的抽氣聲。

她猛地回頭,卻見雲少祎背對着她,像是已經熟睡。

或許是從未和男子同處一室,所以有點緊張吧!

她心想,然後拿起平日穿的衣裳,走到屏風後頭換上。

等到苗馨兒的身影完全被屏風遮住,雲少祎才睜開眼睛。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放下頭髮的動作,可以那麼引人遐思。而現在,屏風後面傳來的聲,更是足以誘惑聖人。

他在心中苦笑,今天晚上,大概不會太好過。

不多時,苗馨兒輕手輕腳地從屏風後走出來,把懷中抱着的新娘衫緩緩放至桌上,盡量不弄出聲音。

為了怕吵醒雲少祎,她在屏風中已經把鞋子脫下。等把新娘衫折妥放好之後,她拎起鞋子,把它們輕輕放在床邊的角落,才爬到床榻上躺下。

然而,她卻無法入睡,心思全繫於睡在床下的雲少祎身上。

方才感覺的那股愧疚感又出現了。

一陣天人交戰之後,她的良心終於戰勝嬌羞。

“雲大哥,你睡著了嗎?”她小聲地喊道。

沒有任何回應。

“雲大哥?”她大聲了些,上半身傾出床沿,對睡在下面的雲少祎喊道。

“什麼事?”雲少祎沒有睜開眼睛,低聲應道。

“我分你半張床,你別睡下頭了。”她向床內移去,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雲少祎睜開雙眸,坐起身子,臉龐剛好和躺在床榻上的苗馨兒對上。

只見她俏臉早已羞紅,整個人緊緊裹在被窩裏。

“你別誤會,我是不忍心看你睡硬地板,而且你剛剛又送我簪子,所以……所以……”她漲紅小臉,解釋道。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可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君子,所以還是算了吧。”雲少祎笑道,心裏因為她的話語而感到一陣溫暖。“不用擔心我,快睡吧。

說完,又躺回榻下,背對她。

苗馨兒側身盯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平躺回去,不知不覺中緩緩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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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掠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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