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斂風堂”總部。
“鳳凰”陰森着玉容、凝立堂中,一雙鳳目光芒閃爍,銳利無比。
宋可情匆匆而入,‘鳳凰’,我已詳查了香港所有大小黑幫的近日行動記錄,發現綁架聶大哥的事都與他們無關,沒有人知道那幫強徒的來歷。”
“咔!”握在手中的透明杯子應聲碎裂,“鳳凰”的美目中染上了一片迷茫。任杯子的碎片深深地刺入掌心,可是,她卻恍若不覺痛。鮮紅的血一圈圈暈出,叫人瞧了都覺得驚心動魄。
宋可情趕忙扳開她的手,為她取出杯子的碎片,“‘鳳凰’,你先別急。兄弟們已全部出動,就算是將整個香港翻過來,也要找出那幫強徒,將聶大哥救出來。”取來紗布為她包紮停當,可情柔聲安慰,“聶大哥決不會有事的。”眨了眨美眸,“我還要等他來做我的姐夫呢!”
勉強笑了笑,“鳳凰”壓下所有的心焦憂慮。她推開了可情的手,“放心,我沒事。”沒救出聶雲歆之前,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崩潰的。轉身,她向外走去。
“鳳凰”,你要到哪去?”可情追着喊。
“去找薩風,我才不信這件事會與他無關。”如果證實聶雲歆被綁架的事是“籌日組”在背後指使,那麼她非平了“籌日組”,再親手將薩風碎屍萬斷不可。她要證明她“烈火鳳凰”的稱號不是叫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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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天鷹財團。
“消息證實了嗎?”聶天淞緊鎖雙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他的助手點頭,“證實了,少爺在香港神秘失蹤,別墅中的人也全部中槍身亡。正如那名女子所言,少爺是真的被綁架了。”
一震而起,聶天淞急問:“那綁匪可曾打電話來聯繫?”
“沒有。”助手苦着臉搖頭。
在辦公室內走了好幾個來回,聶天淞絕然道:“叫人放出風聲去,綁匪想要多少錢我都給。只要我兒子能毫髮無傷,什麼都好說。”
“是。”遲疑了一下,助手問:“如果綁匪不是為財呢?”
“不是為財,那是為什麼?”聶天淞又驚又急,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又是‘籌日組’?”接着,他又自問自答地低聲道:“不會的,他還不至於這般心狠手辣,怎麼說他……唉!但這也說不定。”回身,他望向助手,“馬上去為我安排,我要立即去香港。”
猶豫了一下,助手又問:“少爺被綁架的事是否通知夫人?”
聶天世目光複雜地嘆息,“這事怎能瞞得住她?”
“我這就去安排。”助手恭敬地退出。
“慢着。”聶天淞叫住了他,“你再找人去查清楚出現在綁架現場的那名女子的身份。也許她與綁架我兒子的兇徒打過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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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籌日組”總部。
瞧了瞧眼前殺氣騰騰的女子、再瞧瞧被她打得七零八落的手下,最後薩風的視線終止在直指着他眉心的銀槍上。這個可不好玩了。
“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無奈地攤了攤手,他難得誠實地道。
迎上了“鳳凰”依舊懷疑的視線,他不禁大呼冤枉。自從那日,他被聶雲歆惡意地丟在修車廠的廢車中、還被“天婁門”的人一再追殺后,他可是用盡了渾身解數,才全身而退地逃回“籌日組”。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忙着集合人馬與“天婁門”新賬舊賬一起算,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對付他那個“宿敵”?
“我不信。”“鳳凰”目光幽冷,執槍的手指微微下移——
“鳳凰”。”急急趕來的宋可情出言阻止,“我相信這件事與籌日組無關。”伸手托住她的槍,可情飛快地道:“‘鳳凰’,你先冷靜一下。”
趁此機會,薩風一個旋身脫出了銀槍的射程。常言說得沒錯,戀愛中的女人都會變成瘋子。撿回小命的他暗擦一把冷汗,現在的“鳳凰”太具殺傷力,他惹不起。
他非常明智地送上自己的承諾,“看在道義兩個字的份上,我代表‘籌日組’做出決定,與你‘斂風堂’聯手尋找聶雲歆的下落。”
“你會這麼好心?”可情置疑的目光飄過來。
薩風一臉被冤枉的神態,“初次見面的小姑娘,你對我誤會太深了。”他捧着心,“你們別被姓聶的小子那文弱的模樣騙了,其實他才是最陰險狡猾的那一個。”這些年來,他被聶雲歆害苦了,可是所有的人卻都只同情聶雲歆,這太讓他傷心難過了。難道就是因為那小子看起來像好人、而他薩風的樣子比較像壞人嗎?這也太不公平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與我們聯手救他?”眨了眨美目,宋可惜好奇地問。
“聶是我的‘宿敵’,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薩風咬牙切齒地道:“五年了,我被他整得這麼慘。他要死了,我這仇找誰報去?”
“啊!”可情掩口,這個人也太讓人覺得奇怪了吧!好奇之下,她多看了他兩眼。這才發現他長得還不錯。如果不是有“鳳凰”姐姐讓她傾心傾慕,說不定……唉!她想到哪裏去了?都是薩風不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情依到“鳳凰”身邊,不再理會他了。
而被她瞪的人卻是一頭霧水,不明白自己哪一點說錯了得罪了她。
收起了槍,“鳳凰”冷冷地道:“這種記恨、記仇的話倒像你這種人說的。好,我便信你一次。可情,我們走!”牽着宋可情,她轉身就走。
正在這時,幾名執槍的便衣警察闖進籌日組。“薩風、蕭可羽,你們被捕了。”為首的人將一張逮捕令擺在他們面前。
“鳳凰”一呆,這是怎麼回事?她雖然是“斂風堂”的堂主,可是勝在手段高桿兼有幫會實力做後盾,警察一直抓不到她的把柄,也就不敢輕易招惹她。想來薩風的情景也是大同小異。
揚手制住蠢蠢欲動的手下,薩風慢條斯理地道:“我可是奉公守法的納稅人,你們警察抓人也要有證據的。”他偽裝身份的本事可是很好的,相信出不了什麼問題。
“當然有。”為首的警察冷冷地道:“有人投訴你們二人合謀綁架天鷹財團的繼承人,所以警方特意請你們回局裏協助調查。”
她會綁架聶雲歆?這可是天大的笑話。’鳳凰’強壓下怒氣,“好,我隨你們走一趟。”她倒要去看看到底是誰硬插一腳,在這種時候找她的麻煩。
“可情,一切交給你了。”她一拍宋可情的肩,極巧妙地將身上的槍放入了宋可情的衣袋,一切神不知鬼不覺。
“是。”宋可情心領神會。
“別擔心。他們也只有權力關我四十八小時而已。”她才不信他們有什麼所謂的證據。
“好,我也去。”薩風瞧了瞧“鳳凰”,湊熱鬧地說。很快就會有場好戲上演,他又怎能錯過呢?
任務出乎意外地順利,倒叫一眾警察呆了呆,“帶走。”為首的警察大手一揮,心底卻着實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他們“拒捕”呢。
就這樣,兩大黑幫的龍頭雙雙走進了香港警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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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兒子弄到哪裏去了?快把他還給我!”站在她面前的婦人一派雍容華貴,只可惜哭哭啼啼的模樣破壞了她完美的氣質。
滿心想着聶雲歆的安危,“鳳凰”好半天才從她那一大串不知所云的話中明白了整件事。其一,將她和那個薩風告進警署的就是眼前的婦人;其二,這個人就是聶雲歆的母親。
看在心上人的面子上,“鳳凰”拿出所剩不多的耐性,柔聲地解釋:“伯母,我真的沒有綁架聶雲歆。他是我喜歡的人,我怎麼會那麼做呢?”
“你別再裝好人了。”雅嫻伸手怒指着“鳳凰”,“有人看到我兒子失蹤的那天晚上你在現場,聽說還拿着槍……不是你還是誰?”
皺了皺眉,“鳳凰”耐心地解釋:“我會出現在別墅中是因為我是聶雲歆的心上人,他帶我去的。至於我身上有槍,更是不可能的事,肯定是你聽錯了。”她眼睛都不眨地說謊。
“心上人?”雅嫻震驚地退後幾步,“雲歆不會喜歡你這樣混黑道的女人的。我不許。”
“鳳凰”微笑,“雲歆非常愛我,等他脫險后,相信他就會宣佈我們的婚事。而且我是凌霄的學生,一向身世清白。伯母,你說我混黑道可是要有證據的。”她不軟不硬地道。
薩風在一旁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雅嫻回頭怒視他一眼,“綁架我兒子一定也有你一份。我知道你一向恨我母子,千方百計來找我們的麻煩……”她再次哭了起來,“我君雅嫻到底做錯了什麼?二十年前,一個狐狸精勾引我丈夫;二十年後,又有一個來勾引我兒子,天啊!”她越哭越厲害了。
薩風的臉頓時青了。而“鳳凰”也好不到哪裏去。應付聶雲歆的母親可要比應付警察費事的多了,頭暈腦脹之下,她幾乎要喊救命了。
“我說過與我無關。”一旁的薩風幾乎是咬着牙解釋。他望向君雅嫻的目光含仇帶恨,卻又極複雜。那眼神就如同他每次看聶雲歆的眼光一樣。
心中一動,“鳳凰”有些明白聶雲歆與薩風之間所謂的“宿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依她猜想,八成是“家事”。不過,現在的她無暇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她最關心的是聶雲歆現在身在何方。
他可曾受到那些綁匪的折磨?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幾乎都要碎了。如果不是必須要救出聶雲歆這個念頭支持着她,她怕早已精神崩潰了。
“你瘋夠了沒有?”匆匆趕來的聶天淞一把拉開妻子君雅嫻,聲音隱怒地喝叱。
薩風的臉色再變。
走到“鳳凰”面前,聶天淞友善地伸手,“是可羽嗎?我聽我兒子提過你的。”
“伯父。”握住他的手,“鳳凰”眼眸莫名地濕潤了。也許是他的目光太柔和,也許是他的聲音太親切,讓她生出一種如遇親人的感覺。
拍了拍她的手,聶天淞溫和地說:“沒看見你之前,我對我兒子為了你而留在香港、不回英國的行徑,確實略有微詞。但是……”他的視線在“鳳凰”美麗得叫人炫目的容顏上打了個轉,“可羽,今天見到了你,我才明白我兒子的感受。你真的很特別,雲歆很有眼光,能遇上你是他的福氣。”
“伯父,您別這樣說。”“鳳凰”垂眸,“我很慚愧,當時沒有能力保護他,反叫他被那些綁匪帶走……都是我的錯。”
“別這麼說。”聶天淞柔聲安慰,這個女孩子讓他打心眼裏喜歡,“我知道你儘力了。”無奈地一嘆,“這也許是我兒子的劫難吧!”
神情堅定,“鳳凰”開口:“我一定會救出他的,一定會。”那白首偕老的誓言,猶自在耳畔迴響,她怎能允許他獨自逃開?
“可羽,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那一夜的情景?”聶天淞憂心地問。
點了點頭,“鳳凰”詳細重複了一遍。
聶天淞面色凝重地道:“那些綁匪直到現在,都沒打來勒索電話。”
回想起那夜的情景,“鳳凰”肯定地道:“他們絕不是為了錢。”
可不是為錢,又是為什麼?“鳳凰”的腦海中閃過金髮男子曾說過的話:“聶雲歆——旅英富豪聶天淞的愛子,英國劍橋大學最優秀的電腦天才,同時也是目前最高明的電腦駭客——”當時,他是如此形容聶雲歆的。
電腦?這個字眼怎麼會一再重複的?“鳳凰”一把抓住聶天淞,”伯父,我現在必須要離開這裏,去一個地方證實一件事。”
“可以。”聶天頒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已叫人去為你們辦理保釋手續,警局的人很快就會放了你們。”
告他們是他妻子雅嫻做下的糊塗事!看了看“鳳凰”,回首又看了看薩風,聶天淞堅定地說:“我相信你們兩個都是無辜的。”
“我不相信,更不同意你的做法。”雅嫻尖叫着插嘴,“我絕不會放過要害我兒子的兇手。”她雙眼冒火地叫着。
“雅嫻,你理智些。”聶天淞皺眉。
一直沉默的薩風冷笑,“聶夫人,你不相信就留在警局繼續告我好了,我已打電話叫來了我的律師,他會陪你慢慢地打官司。”至於他,可就不奉陪了。
“還有。”薩風轉眸望向聶天淞,“我的律師早已為我辦好了保釋手續,就不必勞煩聶大總裁了。”拂一拂衣袖,薩風要先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聶天淞哀傷地一嘆,“這孩子……真是。”迎上“鳳凰”疑惑的目光,聶天淞說:“其實他是……唉!等救出我兒子后,再向你和雲歆兩個說明吧!”
搖了搖首,他望着“鳳凰”,“我可不可以與你一起去?”他不放心那個古怪的兒子啊!
“好!”“鳳凰”頜首,“我們走。”現在沒有什麼事比救聶雲歆更要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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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我所料。”站在聶雲歆的那幢別墅內,“鳳凰”已經非常確定她的想法,“我想我知道綁匪帶走聶雲欲的原因了。”
站在她身旁的聶天湖與匆匆趕來與“鳳凰”會合的宋可情均一頭霧水地看着她。她明白,他們可不明白。
抬起纖指指了指空蕩蕩的几案,“鳳凰”說:“這裏原本放着聶雲歆最心愛的電腦,現在卻不見了,我想一定是綁匪將它帶走了。”
“為什麼?”聶天淞皺起眉。
“因為他們想藉助聶雲歆的電腦駭客本領。”“鳳凰”解釋,“依我猜想,他們肯定是想利用國際互聯網進行某種犯罪活動,所以他們就找上了雲歆。”都是他在電腦方面的優秀才華惹來的禍。不過,若真如此的話,那些人至少在目的達到之前,不會傷害聶雲歆。
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些。
“可情,你快去查查近日香港可有什麼大事發生?”轉頭,她吩咐宋可情。
點了點頭,可情立即去了。一個小時以後,可情又回到這裏。“‘鳳凰’,我收到一個有關警方的秘密消息。”可情神情沉重地道:“國際恐怖組織X的首領在三日前被香港警方秘密逮捕,目前正被收押在赤拄監獄中。警方已與國際刑警總部聯繫,很快那邊就會派人來引渡犯人回本國,等待那邊的法庭公決。在這三天中X組織的成員曾多次企圖劫獄,可惜都沒有成功。”
回想綁架聶雲歆的那些人,“鳳凰”明白了,“一定是X組織的人做的。”難怪那些人個個武技出眾、辣手無情,殺人不眨眼。抬起頭,她說:“不管他們想逼着聶雲歆在電腦網絡中做什麼手腳,我想他們的最終目的一定是為了救他們的首領。”
綁架兒子的竟是國際恐怖組織?!憂心忡忡的聶天淞臉都白了。
“伯父,別擔心。”緊咬着下唇,“鳳凰”毅然道:“這畢竟是我‘斂風堂’的地盤,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壓下憂心,她冷靜地說:“我會讓X組織的人明白,那天他們沒有殺我是多大的錯誤。”
“我們該怎麼做!”握住她冰冷之極的手,宋可情問。
“立即派人調查所有的出入境記錄。”X組織的人是不會以真實身份和面貌入境的,可是多少總會留下一些痕迹的。
“還有。”她吩咐,“把這消息告訴‘籌日組’,薩風既然說過要幫忙,那麼我們就別跟他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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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晚上十點鐘左右。
“鳳凰”出現在維多利亞港。“籌日組”與“斂風堂”聯手就是夠效率,不分晝夜查了二十四小時后,所有的疑點都指向新近入境的一艘商船。多等一天,聶雲歆就多一份危險,關心之下,她決定立即探明此船的虛實。如果證實船中躲着的真是X組織的人,也好先救出聶雲歆,再決定怎樣對付他們。
“鳳凰”,你真的不需要我‘斂風堂’的弟兄跟你一起去。”手機那頭宋可情關切的詢問。
“不必,人多反而會容易驚動船上的人,惹得他們對雲歆不利那就遭了。”“鳳凰”堅決地拒絕,“記住,如果我上船后十分鐘還沒有走出來,你就要想辦法救我們兩個了。”她預先吩咐道。
宋可情在那頭點頭,“我已經集合了‘斂風堂’屬下的精英,還有‘籌日組’以薩風為首的十三龍,隨時準備同X組織一拼。”
“鳳凰”淡淡地道:“你還漏了一方勢力,那就是香港警察。”對付恐怖分子、保護市民的安全是他們的責任。
哇!這絕對是香港有史以來,黑白兩道首次大集合。宋可情笑着回答,“知道了。”
“就這樣了。”關上手機,“鳳凰”在隱蔽之處跳到水中,通過水路混進商船。藉著夜色的掩護,她拋出鋼抓,抓住船頭,無聲無息地攀上了船。然後,她迅速將船面上的三層搜了一遍,她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之處,這艘船與一般的商船一樣。
“鳳凰”不死心,又偷偷潛入下面的二層。果然不同於上三層,這二層形同鬼域、消無聲息,偶而走過的人,無論男女皆動作靈敏,警覺性極強,更重要的是他們身着普通的衣服內都藏着槍。
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鳳凰”接通手機,叫宋可情帶人包圍這艘船,並隨時準備行動。而自己巧妙地避開船上的敵人,一間一間地搜尋,想找出關押聶雲歆的所在。
皇天不負苦心人!在最下一層的一間艙中,她發現了聶雲歆。
他完好無恙,只是略顯憔悴。忍着欲奪眶而出的淚,“鳳凰”動作迅速地放倒了守在門口的兩名執槍男子。將他們拖到空閑的鄰室后,她出現在聶雲歆的眼前。
“喂!”嬌容含淚帶笑地,她道:“好久不見了。”如果說一日如三秋的話那麼她與他已經分別了好幾個秋了。
“可羽?”一震,聶雲歆的俊臉上帶着不能置信的驚喜,深情的視線眨也不眨地纏繞着佳人絕美的容顏。本以為這一生一世,再無緣相見;本以為深情互許的約,只如鏡花水月;本以為他的夢,也只是夢了……
卻沒想到,在他近乎絕望的時刻,佳人翩然而至,點點笑意如春風般誘惑迷醉,讓他情不自禁、渾然忘我。
“你來了?”痴痴地,他只說了這麼無關緊要的一句。
“是的,我來了。”她一向低柔的聲音微咽,“來……救你出去。”深情的視線交匯,她說:“我答應讓你等我的,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做到……絕不允許你逃開、死都不許的。”
“噓!”他豎起手指在唇上,“我們說過不許再提那個字的。”星眸熱烈如炙,“我不逃,你不允許的事,我絕不會做。”
“走。”微抿着朱唇,“鳳凰”一雙美目閃爍着無窮無盡的喜歡。
“等離開了這裏,我要你將世上最甜蜜的情話全說給我聽。”她沖他伸出手。
“我說。”俊顏含笑,他道:“對你,我縱然說上一生一世也絕不會厭煩。”
聶雲歆正要握住佳人的玉手,驀然聽到一聲隱約的悶響,“小心。”他急忙大喊。
“鳳凰”的眸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然後她的嬌軀軟軟地倒下,背後大片、大片的鮮血浸出,染紅了她的衣。
在她的身後,金髮碧眼的男子走出,他手上握着一把安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槍口處隱約飄起一縷如霧、如紗的薄煙……
一瞬間,聶雲歆全身的血液降到冰點。“鳳凰”中槍了。中槍的是“鳳凰”……差一點,他就要握住她的手了,一生也不放開,死也不放開……可就差那麼一點,佳人就在他的面前倒下了。
而她剛才還盈盈地笑着,以前所未有的深情看着他;剛才她還說要救他出去——忿怒、傷心、絕望……種種情緒匯成一股強大到讓他瘋狂的情緒。“‘鳳凰’!”
顫抖着撲到她身畔,他用手按住她的傷口。瞧着止不住殷紅的血,他的靈魂為之震驚。他不能就這樣失去她、不能的……這樣他會受不了的。
凝望着佳人如風中寒蝶般迅速失色的容顏,他的心在驚慌與悲切中碎成千萬瓣。怎麼會這樣?多少情話他還不及在她耳畔—一傾訴;多少夢還來不及成真。怎麼可以這樣?
那偕手到老的約定還沒有實現。真正的幸福,他還沒有捧到她面前,讓她看個清楚明白……如果,天上真的有神,那麼請可憐有情的人,他願用一切去換取時光的片刻倒流,讓他有機會救她。他真的願意……
微弱的呻吟自佳人的唇瓣中傳來,震動了他痛楚的近似麻木的神經。
“別……別難過。”“鳳凰”吃力地張開美目,“知道嗎?我最……最愛看你的笑容,像陽光一樣。”她微微笑着,可是美目中的神采卻如風前殘燭般漸弱,“可情曾說你是擁有太陽神阿波羅的命運的少年,一開始我不信,可……可是現在,我信了。”在他的笑容前,所有的陰暗與痛苦都再沒有了容身之地。多麼幸運啊!她竟然能遇到他、進而愛上他。她曾是獨來獨往、孤傲絕倫的人、對所有的人都不屑一顧,一如那曾託身於月桂樹中的靈魂,心冷如冰。
可是他的出現,卻讓她的心融化在他一片溫柔的守望中。讓她開始渴望能擁有一個多情的靈魂。因愛人的傾慕而凍結的心,也因愛人的愛戀蘇醒而復活。許是那隻生存在已經消亡的神話中的神女,亦不甘心被殘酷命運擺佈的悲慘結局,而選擇了借自己的軀體活一次、去圓前世未了的情憾吧!她染血的手指輕柔地拂過他的唇瓣,如花開花謝般輕柔,卻驚了紅塵情夢!
恍惚地,聶雲歆憶起了從前——
佳人乘着摩托車到來、撞在了月桂花樹上,滿樹的桂花翩翩揚揚地墜落,如夢如煙、如雨如幻……
那一刻,她跳下車,修長優雅的影溶入了桂花夢中,神秘而又魅惑;
那一刻,他痴凝而立,只懂獃獃地看着她,心想着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什麼身份;
那一刻,她揪起了頭盔,秀髮流垂,若迷若醉之間,絕世的容顏隱現……
那一刻……他驚艷、驚心、驚情,從此再也不能沒有了她。
一朵染血的桂花自他唇間飄落,如一根無形的絲線,牽起了他與她的一場緣份。可是,如今這緣份可是要結束了?
不,他不允許的!
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淡然失色的鳳目,彷彿可以感覺到生命在飛快地流逝。“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絕望地、悲切地喊着:“你可以躲開的,我知道你可以!”以她的身手,本來可以很快地避過子彈,可是她為什麼動也不動地承受?
“因……因為,你在我身前。”如羽如扇的睫毛輕柔地合上,她唇邊的笑容如雲煙般淡去,“莫忘了你我還要一起廝守——”低柔如夢的聲音,殷殷訴說著最後的叮嚀……從此以後,許是只在夢裏相見!
因為你在我身前……近似空白的腦海中一再重複着這句話,卻原來她是怕她避開后中槍的會是他……原來她還是為了他!
心中充斥着欲痴欲狂的悲傷,他緊緊地抱住佳人的身軀,死都不願放手——
“可羽!”是誰的呼喊,如此地撕心裂肺、斷腸摧心?他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莫忘你我還要一起廝守!殘餘的思緒只是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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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暗無光,窺不見星與月。
宋可情與“斂風堂”、“籌日組”兩幫的精英一起強登上那艘泊在港口的“商船”。
執槍闖入艙中,他們逐層搜索,可惜卻尋不見X組織中人的蹤影,這艘船不知何時已“人去樓空”了。
聶雲歆呢?潛入船內救人的“鳳凰”呢?他們現在在哪裏?懷着深切的恐懼,宋可情尋到了最後一層底艙的那一間。
雜亂的地面上那一灘血紅得驚心動魄,旁邊散亂地丟着一些衣服的碎片,還有“鳳凰”一向從不離身的那把袖珍銀槍。而人卻無影無蹤。
凝視着那灘鮮血,宋可情的心驀地下沉。“‘鳳凰’!”嗚咽地喚了聲,她“哇”地哭出聲來,看來姐姐是凶多吉少了。
晚一步進來的薩風只看見可情在哭,視線一觸到地上的衣服碎片,那顏色一向是聶雲歆喜歡穿的,難道——
一時之間,他的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
那“宿敵”八成活不了了,照理說,現在他應該高興才是,可為什麼心情會如此的沉重?那人不是他心中最恨的人嗎?他不是一直希望這個“宿敵”能夠永遠地消失嗎?
倒在薩風懷中,宋可情哭得肝腸寸斷。
皺了皺眉,薩風本能地想推開她,可是看到可情傷心脆弱的模樣,他的心中頓生出一絲不忍與憐惜之情。
“別哭。”他伸出雙臂環住可情的嬌軀,哄慰的聲音溫柔得連他自己也覺得吃驚,“也許他們不會有事的,一灘血和幾條碎布證明不了什麼的。”
“嗚……你騙我,如果‘鳳凰’沒事,她早就救走聶雲歆,向我們報平安了。”宋可情哭得更厲害了。
女孩子真是麻煩,薩風雖然這樣想着,可是心中卻生不出半點不耐,“不會的,我保證。也許他們只是受了傷,正等你去救呢!”
“真的。”她含淚抬起眸子,目光中儘是依賴的情感。
就這麼一眼,輕易地撞開了薩風來不及設防的心。望着依在懷中的嬌俏女孩,薩風心跳得亂七八糟。他知道他完了!就知道愛情是一張惱人的網,總在人最不知不覺時來襲擊,從不管被網者的心是情願,還是不情願。
就知道,他的生命中會有一個女孩,當她出現時,他就會變得像聶雲歆與“鳳凰”一樣痴狂,拋不下、放不開。總是那一條倩影,讓他無時無刻地牽挂相思。
可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更沒想到會是她——宋可情!
“薩風,你會幫我找‘鳳凰’姐姐與聶大哥嗎?會幫我救出他們嗎?”佳人嬌柔地問。
望着那張甜美的俏臉,他愣愣地點頭,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來。
得到保證的女孩破啼為笑。從今以後,她再不用發愁了,因為所有的憂心煩惱事都有人為她擔了,真好!
“組長,宋小姐。”一個“籌日組”的下屬闖了進來,“我們根據X組織留下的蛛絲馬跡,斷定他們是乘潛水艇溜走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一把拉住他的手,宋可情期盼地瞅着薩風,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樣。
“快追!”依然愣愣地,薩風揮了揮手。
“不好了。”這次闖進來的是“斂風堂”的兄弟,“警方的人得到我方的報信,趕來抓X組織的人,兄弟們可都帶着槍,與他們撞上的話,可就麻煩了……”
“快躲!”
一陣手機鈴響,宋可情接通后與對方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問:“聶大哥的父親來電話問,他兒子救出來沒?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還有,聶大哥的母親嚷着說,唆使X組織綁架她兒子的主謀一定是你。她在電話中發狠要‘殺’來與你清算。”
麻煩,通通都是麻煩!薩風頭大地哀叫:“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些都得我一個人想辦法解決?”指着自己的鼻子,他問。
水靈的眸中儘是無辜,她反問:“不是你,難道要我這小小的女子去想辦法?”他還是不是男人啊?
“說得也是。”他惟有認命。原本他是可以萬事不理。做個盡職的旁觀者的,外加幸災樂禍的;原本他可以半點麻煩都不沾邊的。反正他同聶雲歆和“鳳凰”之間只有“要命”的交情。反正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可是他為什麼湊熱鬧地在這次事件中插進一腳?自找麻煩啊!
懷着滿心的後悔,他去“解決麻煩”。
而落後一步的未可情卻抿着唇偷偷一笑。之前有幾乎萬能的表姐為她擋去世間一切勞心勞力的事,可是這次表姐心中有了別人了,如果她脫險了,接下來定會與自己說“拜拜”、去過逍遙的日子。在此之前,她一定要找到另一個“倒霉人”為她擋災擋難。而那個人就是他——薩風了!
可以想像,她以後的日子會很逍遙自在。而薩風嘛!只好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了。誰讓他被她選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