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門還沒關,躺在床上的皇天曜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字不落,有些頭疼地摸了摸鼻子,「朗悅,妳先進來吧。」
上官朗悅興高采烈地奔到了皇天曜面前,當她發現桌上擺着熱騰騰的粥時,漂亮的眉毛都要高興得飛起來了,「曜,你沒有讓若晴喂你喔!」
皇天曜嘆氣,「我餓了,妳先喂我吧。」
「好。」彷彿接受了太大的賞賜,上官朗悅歡欣鼓舞地端了碗,吹涼了,一杓一杓地餵給皇天曜吃。
皇天曜望着她認真的眉眼,說不感動是騙人的。
吃完粥,兩人就沒事可幹了,皇天曜是當著上官朗悅的面什麼都不能做,上官朗悅卻是拖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皇天曜,什麼都不想做了。
「跟我在一起很無聊吧?」
上官朗悅反駁:「怎麼會?」
光是看皇天曜的臉,她也永遠不會感覺到無聊。
皇天曜笑了笑,「跟我在一起后,妳再也不能出門逛街、玩耍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整天想着新鮮物事,何況以前在宰相府,我一個人經常悶在房間裏,不也是這麼過來了嗎?」
皇天曜彎了彎眉毛,「不過,妳初來乍到,我陪妳逛逛慶王府還是沒問題的。」
此時,望見福伯推來的椅子不像椅子的東西,上官朗悅眼神迷惘地望向皇天曜,皇天曜也不負眾望地解惑道:「這個我是根據馬車的原理,請人為我量身打造的,只要我坐在上面,別人就能輕鬆地推着我到處走了。」
上官朗悅研究着眼前的物事,上面是一般的椅子樣子,上好的酸枝木,鋪了又厚又軟的墊子,只在椅背處多了三圈固定背脊的牛皮帶,帶上也覆蓋了一層絨毛,也不知是什麼動物的,不過看樣子,一定是非常名貴的,然而椅車下面卻沒有四根柱子,取而代之的是兩隻馬車輪子。
「待會兒也能研究,先把我扶上椅車。」
「哦。」
她和福伯齊心合力,花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把男人扶了上去,甩着酸疼的手,心中冒出了一個疑惑,明明有福伯的幫忙,為什麼感覺比昨天一個人扶還重?
「怎麼了,朗悅?」
低柔的男嗓在後邊響起,上官朗悅轉過頭去,第一次望見男人離開床鋪的模樣,他穿了淡青色的長衫,款式簡單,細節處卻見精細,腰間系了一個玉佩,顯得身材頎長,配着精緻卓絕的五官,竟然美得彷若天人之姿。
臉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直到福伯怕皇天曜受冷,在他腿上蓋了一層薄被,上官朗悅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因為什麼而失神,臉色越發紅潤了。
早把之前那一閃而過的疑惑拋到了九霄雲外。
福伯把椅車推到上官朗悅面前,「夫人,雖然有椅車,王爺也很少肯出房門,難得他今天有了興緻,請夫人好好陪王爺逛逛,慶王府可是很漂亮的!」
上官朗悅連連點頭。
「拜託了,夫人。」皇天曜竟然回頭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映襯着耀眼的金黃色陽光,好像整個人都在發光一樣。
天地之色。
上官朗悅的眼裏只剩下這個人。
也只能容下這個人。
小橋流水,假山嶙岣,高大的樹木舉着光禿禿的枝椏,像是凜然的守衛,穿過長廊,微風輕拂臉龐,帶來清新的花香。
「怎麼會有花香?明明是冬天呢。」上官朗悅驚訝。
皇天曜坐在椅車上,指揮着方向,「往這邊走,我保證有一番好風景。」
「是嗎?」上官朗悅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來,「如果我覺得不漂亮,你就要給我親一百下,不許反悔。」
皇天曜聞書失笑,「你還真是……」
「說定了喔。」因為羞澀,臉皮有點發紅。
「一百太多了,五十怎麼樣?」皇天曜純粹想逗逗她。
「不行不行,不許討價還價!」
「呵呵……」
兩人正鬧着,鼻尖縈繞的香味漸漸明顯起來,不張揚、不肆意,香味照樣是清清淡淡的,像是一陣清風,讓人由衷地感覺到心曠神恰。
一個轉角,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梅花的世界,被細碎的,淡雅的梅花點綴,觸目所及甚至感覺不到了梅樹的存在,都是一個粉色的世界,無數的小花在風中起舞,舞姿翩躂。
一朵花兒落在了上官朗悅鼻尖,痒痒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皇天曜轉頭看她,笑意像是花朵,緩緩綻放在漆黑的眸子裏,背景是一望無際的梅花。
上官朗悅不覺得看得痴了。
不知過了多久,皇天曜帶着笑意的聲音緩緩響起:「美嗎?」
「美……」得簡直不像真的,這幾個字眼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又被硬生生咽了下去,上官朗悅別過臉,低聲說:「也不過就這樣了。」
「嗯?」
感覺到男人疑惑的目光,上官朗悅有點底氣不足,「所以……所以你別賴帳,你還欠我一百個親吻呢。」
終於知道這個小女人為什麼說反話了,皇天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上官朗悅本來就心虛,嫩嫩的耳根子都紅透了,「我們都說好了的,說好了的。」嘴上卻一點也不肯放鬆。
皇天曜終於放聲大笑。
上官朗悅惱羞成怒,索性跑到皇天曜面前,蹲下身子,重重地堵住了那張好看的嘴巴,用自己的嘴。
雙唇相觸的那一刻,全世界都安靜了,好像只剩下彼此。
漆黑的眸子裏閃現出情慾的火光,上官朗悅彷彿察覺到某種潛在的危險,下意識地就想要撤退,後腦勺卻被固定住,只能揚起下巴,擺出獻祭的姿態,任男人褻玩般,一點點地吞噬自己的雙唇。
「曜……」
黏膩的聲音消失在彼此相纏的舌尖,上官朗悅有點透不過氣起來,男人貪得無厭地反覆索求着她的津.液,敏感的嫩舌被吮得發麻,鼻端,口裏,通通都是男人的氣息,像是一陣來勢洶洶的暴風雨,瞬間將她席捲。
等被男人鬆開時,她已四肢無力,軟軟地倚着椅車,抬着紅彤彤的小臉,望着那個偷了腥,一臉笑得志得意滿的俊美男人,眼神水潤。
「曜……一拖長的尾音,像小貓撓人的爪子,帶着勾,撓得心裏痒痒的,皇天曜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低下頭,重新攫取了那兩片甘甜軟嫩的紅唇。
梅花四處飛舞,如同天空遺落的羽翼。
不知過了多久。
皇天曜在自己徹底失控前,終於放過了被踩躪得又紅又腫的雙唇,漆黑的眸子裏欲.望尚未散去,聲音暗沉低柔:「五個吻,感覺如何?」
上官朗悅雙頰通紅,氣息不穩,神智也有點迷糊。
「還要,朗悅還要。」仰起頭擺出一臉索吻的姿態。
皇天曜差點慾火攻心,直接把美麗的小女人直接撲倒,還好他還有一絲理智搖搖欲墜,沒有徹底被欲.望俘虜。
他別開臉,不敢再看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推着我,我們再到處走走。」
他等了一會。
在微風中,上官朗悅終於漸漸地清醒了過來,不好意思地摸着紅腫的唇,撐起酥軟的身體,慢慢地推着皇天曜往前走去。
在清雅的梅花香中,傳來這樣的對話。
「曜。」
「嗯?」
「剛才那親吻不算在一百個裏面喔!」
「……」
「那個是曜親我的,我可什麼都沒有做哦。」
「……」
中午用了午膳,上官朗悅又迫不及待地,推着皇天曜開始她的「尋幽訪勝」之旅。
慶王府可謂匠心獨具,到處都有渾然天成的風景,這個,宰相府遠遠不及。
上官朗悅看得目不暇接,時不時趁着皇天曜不注意偷一個吻,笑得像一隻偷了腥的小貓咪,皇天曜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他們沒鬧騰多久,忠心耿耿的管家大人就找了過來,「夫人,王爺身體虛弱,經不起這般玩鬧,還是先回去歇息,明天繼續如何?」
上官朗悅雖然感覺有些遺憾,但皇天曜是最最重要的,她馬上答應了下來。
皇天曜倒有些不悅地看了這個煞風景的老頭一眼,不過,他的身分是一個虛弱的,隨時會一命嗚呼的病王爺,沒什麼資格抗議。
兩人回去時,卻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若晴。
「參見王爺,參見夫人。」
這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懂禮節了?皇天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若晴特來稟告,上午時分,夫人拜託我準備的補藥熬好了,是不是現在就拿過來給王爺服用?」
「什麼補藥?」皇天曜不明所以。
「就是一些補補中氣,讓王爺身體好起來的葯。」
皇天曜的眉毛抽搐了一下,「朗悅。」
上官朗悅站在椅車後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以為他在感動,連忙擺擺手說:「沒什麼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希望你能夠健健康康的。」
皇天曜的眉毛皺成了一團。
上官朗悅沒有發現,跟若晴道了謝,就興沖沖地推着皇天曜進門了,沒有看見若晴調皮地彎了彎唇角,笑得好不可愛。
把皇天曜扶上床,脫了長袍,用被子將男人裹了起來,剛做完這些,盡忠職守的若晴就把葯碗給端了過來,「趁熱服用,王爺。」
望着若晴一副看好戲,躍躍欲試的樣子,皇天曜不禁反省他為人是不是太過謙和了,以至於這些人通通不把他當成王爺。
上官朗悅卻把若晴臉上那「躍躍欲試」的表情理解歪了,還以為某人想親手喂王爺喝葯,咳嗽了一下,看向若晴,「你可以出去了,王爺我能照顧。」
「啊?」
上官朗悅異常堅定,若晴聳了聳肩,看不成好戲,只能出去了。
從若晴身上移回來的目光,變得又溫柔又深情,她小心地舀了半杓,吹涼了,慢慢地靠近皇天曜的唇邊,但是皇天曜的嘴彷彿變成了蚌殼,硬是不肯張嘴。
「曜……」
撒嬌也不管用,皇天曜恨恨地閉上眼睛。
上官朗悅迫於無奈,只得自己喝了一口,輕輕吻上他的唇。
皇天曜今天被偷襲多了,反射性地張開了嘴,想去糾纏那稚嫩的小舌,結果一張嘴,苦澀的液.體乘隙而入,本能地就想要嘔吐,嘴巴卻被牢牢堵住,小舌引導着他,迫着他只能乖乖地把那種難喝的、噁心的液.體吞了下去。
當上官朗悅一放開他,他就捂着嘴一連串的咳嗽,「咳咳咳……」
上官朗悅看出端倪,遲疑地問:「曜,你該不會是怕苦吧。」
皇天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立刻炸毛了,「怕苦又怎麼樣?這種難喝的東西是人喝的嗎?快點去倒掉,眼不見為凈!」
上官朗悅大眼兒氤氳了一層水氣,「曜,你說我不是人。」
「我沒有!」皇天曜最見不慣小女人在他面前,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好像有人拿針在他的心上亂扎似的,又疼又麻。
「你還否認……」水氣凝結成一滴淚,折射着金色的陽光,閃閃發光。
皇天曜的氣勢立即落了下去,柔聲問:「我說什麼了?」
上官朗悅用一雙楚楚可憐的淚眼瞪着他,委委屈屈地控訴對方的罪行:「你說喝這個東西的都不是人,我方才喝了。」
皇天曜有點無力,好聲好氣地說:「我那是氣話,我不是也喝了嗎?我總不會也罵自己不是人吧。」
上官朗悅怯生生地問:「所以,它是人喝的東西羅?」
「廢話。」皇天曜接得異常順口,等到他想明白有鬼的時候,上官朗悅已經眨去了眼裏的水氣,笑咪咪地把他望着。
「曜,怕苦不喝葯是不行的哦,良藥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