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琴聲，雜亂的琴聲從青石巷的一間府邸里傳出。
一會兒后，雜亂的琴聲變成了大和唱，似乎有幾十把琴同時彈著一個曲調。
吊在大門上的木匾書寫著四個大字：翰林別院。
原來這是一間私塾。
「小水，今天還去不去第一樓吃小籠包？」坐在一旁的段金寶探著個腦袋問道。
「嗯！」被喚做小水的少年抬頭笑着地應了一聲，然後埋頭開始整理書桌上堆著的大片東西。
終於收拾好了，少年嘆了一口氣，把頭抬了起來。
呃？視線被擋住了！眼前四五個書生樣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個個正皺著眉頭看着他呢。
「你們在等我？」少年很不好意思地問著，光滑細緻的臉蛋微微透著一股殷紅，可愛至極。
以至於眼前這幾個人剛才還在氣他動作如此之慢，現在每個人的眼中都發出一種愛惜之情。
他們的小水真是可愛呀，要是他是女孩子就好了，個個都在心裏感嘆著，唉！！！
「那我們走吧」。把收拾好的東西往懷裏一放，少年朝站在他面前的這堆人展現出一個笑容。
哇！！太可愛了呀！驚嘆的聲音在各自心中響起。
握緊，握緊，千萬不能伸出來呀！一個個握著拳頭，臉上的表情甚是陶醉。
「你們不去第一樓了嗎？」為什麼每次他們看到自己的笑容都像變了一人似的，他有這麼好看么？少年疑惑的想着。
「哦、哦，那去吧。」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回過神來，接着大家有說有笑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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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小街上，到處都是做買賣的商鋪，賣青菜的小販使勁的吆喝着。
走着走着，少年看到一樣十分精緻的東西，很合他的胃口呢。
「老闆，這把扇子怎麼賣？」伸手拿起一把精緻的扇子拿在手裏仔細地瞧著。
忽然身邊像是烏雲遮住了天空，嘆！又來了！
「你們怎麼還站在這裏？先去選個好位置，我一會兒就來」。少年轉身朝站在他身後，擋住光線的一群傢伙說道。
「那、那我們在二樓等你」。不想違背眼前人可愛人兒的意思，其中一個開口說道，而且『等你』這兩個字的語氣說得特別重。
「嗯嗯，我隨後就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繼續和小販討論着手裡的東西。
終於沒有礙事的呆在身邊了，少年打算再看看有什麼其他貨色，那把扇子他要定了。
忽然那團烏雲又飄過來了，少年再次嘆了一口氣！再次轉身。
「我馬上便到，你們……你是誰？」突然他發現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他根本不認識。
一身淡綠色飄然長衣，俊秀的面容，那雙帶著狡黠的眼睛正看着他。
看此人相貌，年紀應該和他不相上下，除了那雙眼睛，這個人全身上下看起來很舒服，金在水暗自在心中打量著對方。
突然那人對他微微一笑，然後把手朝他身上伸過來……
哇！他要幹什麼？
手緊緊的收回胸前，身體朝後傾著，躲避著那隻手，眼看就要摸上他的修長手指。
只是出乎金在水的意料，那隻手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那把扇子。
一下字從金在水手裏抽出那把扇子，對方笑嘻嘻地看着他：「這東西不適合你，這個，給你。」。突然對方從他身前的鋪子上抓起一塊漂亮的玉佩塞在他手上。
你要幹什麼？想叫出聲來，可是一想到現在是在大街上，他不想讓他那幾個同窗把眼前這個俊美的小子揍一頓。
於是沉默地看着那個人，想弄明白他究竟要幹什麼。
「老闆，這東西我要了」。
「好啦！十五兩，啊……不，您看着給，您看着給。」當從金在水身後透出半個腦袋的小販看到那個人的時候，立刻顫抖地說道，那樣子就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三十兩，再加那把扇子」。
拋給小販一塊銀子，然後一直盯着金在水。
「你到底是誰？」怎麼一看到他，小販連聲音都變了？莫非是哪個有權有勢家的公子？
「真是個可人兒！」對方手裏的扇子搖來晃去，最後不偏不歪地指着他說道。
什……什麼？金在水一愣，他說自己是可人兒？
「纖纖細眉」。扇子指著金在水彎彎的眉毛。
他有這樣細的眉毛么？可惜自己看不到呀！
「水水美眸」。
呃？這又是在說他的眼睛么？怎麼越聽越像在說一個美女子？
「膚如白雪」。
「哼，那你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最討厭人家說他像女子一樣，猛的伸手從那人手裏搶過那把扇子，「十五兩，還給你！」說著把手上的玉佩和銀子塞到那人手裏。
「哎喲，你的手好軟，不知道是不是香的？」說著就要拿起金在水的手湊到鼻子上聞。
用力的甩開那隻狗爪，金在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到底是哪來的登徒子？對才見過一次面的人就這樣毛手毛腳？虧這個人長得相貌堂堂，頗有書生氣質。
最後還用不屑的眼神瞥了瞥那個傢伙，發現他還是一臉笑嘻嘻地看着他，金在水二話不說的回頭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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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呀，這不就是他要找的伊人么？看着金在水匆匆離去的背影，真是一個可愛到想要一生擁在懷裏的人。
人來人往的鬧街中，只一眼，他就看到那個側影，彎著細腰正看着小販鋪上那些拿來騙人的小玩意。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不過憑他段小方看了這麼多的佳人和俊少，這個人必屬其中之一。
哦，是個少年！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哪家大膽的閨秀女扮男裝，虧在他是學醫的，不然今天勢必要把他誤認是女子。
瞧他仔細瞧着手裡的那把扇子，那股認真勁，段小方一笑，便走到他身邊。
當那人轉身的一瞬間，突然一張可愛的臉蛋跳進他的眼帘，久久揮之不去。
尤其是那張如櫻桃般鮮紅欲滴的小嘴，讓他想要立刻撲上去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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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着沉思了一會兒，忽然他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
哎呀，剛才只顧著和可人兒鬥嘴言歡，忘記問他的名字了，這就去打探一下。
他段小方要打探一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隨便抓一個人直接一問就成了。
比如眼前的這個小販，段小方正微笑地看着他。
可是對方明顯地不合作，不是他不合作，而是整個人已經因為過度顫抖而說不出話來了。
「你抖什麼，沒什麼可怕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一個人罷了。」段小方大大地笑了一個，可是對方額頭上的汗流得越來越多。
「您……您說，是什麼人？」小販咽下一口口水，菩薩保佑，千萬別讓我得罪了這個小魔頭。
「就是剛才離去的那個人。」
「他……他是翰林別院的學生，剛才和其他幾個人說要到第一樓去，至於他姓甚名啥小的不知道啊！段少爺，您饒了小的吧，我知道的全部都說了呀。」
「真的全部都說了？」這個口氣是明顯的不相信。
「真的，真的，小的對天發誓，如有知而不言，必遭天打雷劈。」
「翰林別院在哪裏？」
「這條街轉角青石巷中。」
「嗯。」看來能在這個人身上打探到的東西就這點了，還是先去第一樓看看。
「話說回來，我有這樣可怕嗎？」不就是經常上街逛逛，順便找幾個人來幫助他實驗新葯，以達到實現救死扶傷的目的嘛！
再說直到現在他手上的人全部都活得好好的，害怕什麼呀！真是的！
「沒，您不可怕。」然後笑呵呵地看着段小方，想用好話來討好他。
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在說謊，哎呀，他段小方最討厭說謊的人了，這可是他自找的，那就讓他實驗一下他最新配好的一味葯。
「是么？要知道我最討厭……」故意把聲音拖長不說下面的話。
「討厭什麼？」小販還樂滋滋地問了一句。
「哈哈，最討厭說謊的人。」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一陣白霧朝對面的人飄了過去。
人倒下的那一瞬間，隱約聽到這樣一句話：「來秋方堂找我不收你診金。」
天！哪有把人毒倒了還要收診金救人的醫者？
他段小方就是第一人，而且這條規矩已經執行了五年之久，只不過窮人到秋方堂是不收診金的，自然段小方要實驗的對象很少會挑那些窮苦的老百姓，可是他這個德行讓人不怕也難，弄不好他一時開心，隨便一找，這個倒霉的事情就落到自己頭上，所以整個揚州城的人對他是：你來，我躲。
於是乎剛才那條街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少，零零星星一兩個人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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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方站立街頭，看着剛才小販所指的那幢氣勢不小的酒樓。
第一樓，哎呀，好久沒有去吃他們那裏的小籠包子了，不知道包子和剛才的小冤家(可人兒已經順利升級為他段小方的冤家情人了。)相比，那個更可口呢？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喲，這要吃過了才知道呀，吃過……呵呵呵！段小方暗自笑道。
來到第一樓，段小方用眼睛朝櫃枱一瞟，立刻看見掌柜的手開始不自覺的發抖了。
用一隻手指輕輕的在唇邊左右搖動，暗示所有人不要出聲。
因為剛才的小冤家似乎還不認識他呢，這樣最好，最好接近來著。
慢慢踏上樓梯，談笑聲不斷的從樓上傳來，果然有剛才那個人說話的聲音。
「小水，剛才你遇到什麼事情了么？」
「呃？怎麼了？」咬了一口小籠包子，果然味道還是這樣好，湯汁十分的美味。
「你到底買了什麼東西，我們等你等了你很久。」差點就想要去找他，可是沒有辦法決定到底誰去找他比較合適，這的確是個難題，因為大家都想去啊！
「看，我買了一把扇子，我要把它帶在身邊。」把插在腰間的扇子拔了出來，展示在眾人面前。
「扇子？」大家吃了一驚，面面相覷。
說句傷自尊心的話，小水實在和這樣翩翩書生用的扇子不搭調嘛，要說配個玉佩到還好。
可是沒有一個敢說這樣的話，怕惹他們的小水不高興。
「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發現原來像麻雀一樣說個不停的大家突然靜了下來，金在水感到好奇地問道。
「這個……」
「那個……」
唉！該怎麼說好？各自都在心裏挖空心思地想着一個既能把事情真相說出來，又可以不傷害到小水的方法。
「都說你不適合用扇子。」突然一個帶著笑聲的聲音傳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段小方身上。
是他？金在水愣住了，怎麼一會兒功夫又碰上這個人了？
「呵！小冤家，我們又見面了。」沒有避諱旁人的目光，段小方朝坐在窗邊的金在水眨了眨那雙狡黠的眼睛。
剛剛想要接近心上人，突然段小方發現事情沒有他想像中的簡單。
只見四五個書生模樣的人擋在金在水面前，個個怒眉瞪眼地望着他。
有趣呢，他的小冤家身邊居然還有護花使者。
「瞧瞧瞧，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難不成後面是你們怕羞的妹妹？」段小方一邊靠近一邊笑吟吟地說著。
妹妹？誰是妹妹！？可惡，要不是眼前這些傢伙擋住了他，他一定要給那個廢話多多的人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現在桌子上還有熱騰騰的小籠包子沒有吃完呢，那個傢伙交給段金寶他們解決，應該沒有問題，畢竟他們是有武功的人，他當然安心的吃他的美味小籠包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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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好燙！
「要不要我幫你吹吹？」
「不要。」
「沒想到你吃東西的樣子也這樣可愛。」
突然夾著小籠包子的手僵在空中，金在水不可思議的慢慢、慢慢把頭抬了起來。
吊著眼睛，把目光朝剛才那個發出聲音的地方瞟去。
果然是他！
看到的是段小方一張笑着的俊臉，而且這個傢伙正緊緊的盯着他瞧咧。
那他們……
只見原本擋在他面前的人現在還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可是卻一動也不動。
莫非被人點了穴道？金在水又吃了一驚，回頭望着段小方。
「小冤家，不要這樣看着我哦，我會以為你喜歡上我了，呵呵！」段小方得意地笑着。
「胡說八道！你快把他們的穴道解開。」
「二個時辰之後穴道自然就會解開了。」段小方坐到金在水的對面，用手揮揮，示意他不必這樣緊張。
「哎呀，是小籠包，好久沒有嘗了。」突然段小方大刺刺地夾起一個小籠包子放進口裏。
果然味道還是這樣鮮美，呵呵！對麵人兒的味道想必比這個還要好吧。
吃包子就吃包子，幹什麼這樣一邊吃一邊盯着他看？好像那傢伙嘴裏嚼的東西不是小籠包子，而是他金在水。
「你快把他們的穴道解開！」真要等二個時辰豈不是天都黑了，這到還是小事，就這樣站在第一樓里怎麼說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哦哦，你很關心他們嗎？」段小方一臉興趣地看着他。
他這不是廢話嗎？金寶他們是他的朋友呀。
「他們是我的同窗好友。」
「我知道。」段小方滿不在乎地又吞下一個小籠包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金在水臉一沉，真討厭，他最不擅長對付這類臉皮厚厚的傢伙了。
「哎呀，小冤家不要這個樣子，這樣不可愛了。」段小方懊惱地說著，可是卻讓金在水一臉怒火！
「你……！我有名有姓！我姓金，名在水。」忍住想要狠狠揍他一拳的想法，畢竟他是個有教養有身份的讀書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突然段小方伸手拿起桌上的摺扇，『唰！』的打開，煞有介事地吟吟念起詩經來。
衣隨風動，手中摺扇輕搖，口中字句時重時輕，字字隨氣而出，重重疊疊，回味深遠……
這下可把金在水看傻眼了，怎麼也不曾料想到這個厚臉皮的傢伙居然、居然這麼有書生味哦！
當下兩眼發光，緊緊地盯着段小方，要知道他做夢也想要變成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書生，可惜老天爺卻給了他一張娃娃臉，讓他左看右看怎麼看都不像，真討厭噯！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呵呵！」重複地念了幾句，段小方忍不住笑了起來，在水一方，不就是指着眼前這個小冤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