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沒有拒絕的餘地，童若箴與她同時進入新置的狹窄斗室。
“這裏……實在很寒傖。”宋倩影把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挪給他。“請坐。”
“你……怎麼會？”童若箴訝異她所租賃的房子遠比想像中狹小簡單。
“以我們公司給你的薪資，這個……就算供不起華屋美廈，?也不至於……”
“你很驚訝？”宋倩影輕甩長發，苫苦一笑。“其實不瞞你說，我欠了很重的信用卡債，之前不懂管理財務，不但每月薪水都用光光，還預支信用只為貪圖享用名牌的虛華……結果，突然被裁員--然後……幾乎陷入絕境……”
“我懂。”童若箴瞭然地點頭，接下去說:“現在的景況，就是你過去無知輕狂的苦果。你現在打算從這裏東山再起？”
“呵，沒那麼偉大。”宋倩影抱起枕墊，在簡單的木質地板席地而坐。
“總之，腳踏實地過日子啰！過去不懂事挖出來的大坑，除了自己慢慢填，還能怎樣？最好笑的是--竟然‘有人’懷疑我接受不正當的‘金援’，倘若真行，還會在這裏寒酸窩著嗎？有人哪，說話不講證據……”
賞他一個不諒解的眼神，宋倩影搖搖頭，沉重嘆氣。“哎……不說了，人家吃穿不愁的富家大亨當慣了，哪能理解小小庶民為五斗米折腰的悲哀？”
“你拐著彎罵人？”童若箴微揚性格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詭譎表情看她。
“知道嗎？除了養育我的義父，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你--破天荒第一個。”
“哦？那麼……我該覺得榮幸啰？”對於他挑釁的態度，她絲毫不以為意。
“呵，倒也不是。”童若箴當真喜歡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坦蕩，按照禮儀應告退離開的他，卻擋不住她的吸引力，反而席地靠着她坐下。
“已經發生的事，懊悔無益。所謂‘亡羊補牢，猶來晚矣’。”童若箴收起尖銳的稜角，改以十分友好的語氣。“工作上好好友現，公司不會虧待認真的員工。如果夠努力，你很快就能脫離苦海了。”
“你這是在安慰鼓勵我？”宋倩影懷疑地側過臉，頗驚訝他態度轉變之快。
“不然呢？”他投以含情的凝眸，定定瞅仕她的水漾晶瞳。
“你……”她無法言語，一下小心又淪陷在他深湛眼瞳中。
於是，他們陷入綿延的沉默，再無須任何言語，萬千情意已傳達無遺……
空氣里只聞彼此的呼吸聲，不列十五公分的近距離，一股無法遏止的渴望讓童若箴不顧一切地靠向她的唇--
“……不……”宋倩影突然清醒欲出聲阻止，但他已禁不住她玫瑰般紅潤雙唇的誘惑--
俯首攫奪她的誘人櫻唇，童若箴衍如荒漢饑渴的旅人，火熱急切地汲取她所有的甜蜜，不斷不斷以舌尖與她綿密纏繞，他的渴求透過纏綿的激吻，在她的體內引爆一波又一波的熾焰烈火……
“不……”已然神魂顛倒的宋倩影殘存的理智了解，孤男寡女斗室中纏綿，再下去不出事恐怕不可能，但是，她不想莫名其妙失去寶貴的貞節。
至少，她得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歡眼前這個人，還有，這個人極其放縱的撩撥是基於什麼理由？
是愛？是喜歡？還是出於生理需求的臨時起意，只圖大家一時的爽快？
“你！你太過分了。”宋倩影用力推開他的緊擁，冷淡道。
“對不起……我……我說過了，對你--”他無限愛憐地輕撫她的粉頰。“總是情不自禁……”
“很晚了，你請回吧。”宋倩影板起臉送客。“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今天的事……當是一場誤會吧。”
“你……你在生氣？”童若箴只碰過因為自己不吻她而生氣的女人，眼前她的反應確實超出他的經驗範圍。“如果你很介意，我道歉！”
“走吧！我要整理一下，然後要休息了。”宋倩影始終綳著臉，堅決趕人。
“那……我走了。你自己一個人，小心點--”
一輩子沒被女人掃地出門過，這個女人真是帶給他太多不同於過往的感受啊！童若箴直到出了門還覺得納悶--
怎麼對她就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呢？該不是碰到剋星了吧？
然而冷著臉下逐客令的宋倩影，心裏也不盡平靜！在把門關上之後，她的心中五味雜陳……
過去對他的自大傲慢十分反感，縱使他的迷人外表下可避免地讓她暗自心動，然而氣焰太盛的男人總是叫人討厭。
但她畢竟是一般的平凡女人，面對多金英俊的金童，不說別的，當他以凝滿深情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輕柔細訴內心的愛意，無論他的眼、他的唇，皆是女人夢想中的經典，宋倩影可不是鐵打心腸，童若箴分明是栩栩如生在眼前的翩翩王子，說完全不喜歡、不心動絕對是騙人的。
只是，她清楚知道自已是怎麼樣的身分。
過去的她或許會與一般女孩子一樣，對於童若箴這種有着出色外表及豐厚身家的鑽石單身漢傾慕不已，然而，經歷一次差點毀掉自己的經濟風暴之後，她變得務實了，深知靠自己才最穩固的道理，任何華麗的綺夢早給她踢得老遠老遠……
況且，只是一個吻而已，算什麼呢？在做愛比相愛容易的時代，就算他們真的發生什麼，在他眼中可能只是一場遊戲，宋倩影深知自己死心眼的個性--
這個遊戲，失了身體同時會丟掉自己的心，她可玩不起！
償不起的，還是躲遠些吧--這是她給自己的忠告。
熱吻事件過後，終要回到日常現實生活！
公事上，他們始終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上司與下屬。
每次，童若箴總是努力又努力地控制內心想見她的衝動。怎麼說他都是公司最高階的領袖，無論如何要撐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沒有正當理由總不方便召見基層女員工。
他每天都企盼能在下班之後，會在辦公室外與她不期而遇，或者她會自己找到機會上來辦公室--可惜，接連好幾天，希望皆落空……
這天，已是晚上十點，童若箴富麗堂皂豪宅中，該安靜休憩的空間裏，卻一直不得安寧--
“喂！我在跟你說話有沒有在聽？”
“嗯。”
“我辛辛苦苦跑來為你做消夜，你一點兒也不捧場是什麼意思？”
蕭雯綺忙完了廚房，發現餐桌上、自己的瀝血佳作仍然原封未動，口氣很是不爽快。“若箴，我叫了你半天了，你一聲不吭是怎樣？”
“怎樣？”他淡淡反問。
“喂喂，是我在問你--”蕭雯綺抓狂的語氣。“到底在不爽什麼？給點反應奸不好？打我進來，你就像個雕像似的，定在電腦前。”
“唔……”童若箴在電腦前動也不動，對她的呼叫置若罔聞。
“唔什麼唔？我問你--”蕭雯綺脫掉圍裙，勉力捺着火氣，從後面抱住他的肩背。“你以前總嫌我浮誇敗家，說我沒腦子又沒氣質……可是，這陣子我改很多了耶，你都沒發現嗎？人家去拜師學廚藝，也去上理財投資的課……你說，我是不是很長進？有沒有啊？”
“哇！我在忙，不要吵。”他目不轉晴，盯着電腦螢幕前不斷閃動的數字。
關注全球股市變化是他工作的主要內容，他有絕對足夠充分的理由，叫任何干擾他賺錢的人立即閉嘴。
“忙、忙、忙！你白天忙，晚上也忙……”蕭雯綺氣嘟嘟地拿起抱枕往他身上摔去。“你根本是故意的--你故意不理我！故意氣我！”
“你真的很吵耶。”緊皺起眉頭，童若箴索性把書房和客餐廳之間的木製拉門拉上。“隨便你想怎麼吵無所謂--總之，不要闖進我的地盤。”
“你！你敢不理我？”她又想故技重施，舉凡童若箴有任何不合她意的表現，就把最疼愛自己的哥哥當護身符搬出來。“我哥哥馬上回台灣了，你--”
“嘿，蕭小姐--換點新的台詞好不好？”他把木門拉開一點點縫隙，諷刺地道：“這招早已失效了，你自己不知道嗎？”
砰！他快速合上木門，把蕭雯綺的歇斯底里徹底隔離。
再度埋首電腦螢幕上跳動的數字，童若箴習慣時時保持“理智”和“膽識”，這正是他在詭譎多變的金融市場、衝鋒陷陣的主要兩項武器，許多年來，他從工作上滿足征服欲和成就感。
至於女人或是“愛情”，僅是繁忙生活里的點綴，有也好，沒有也無所謂--
回首過去的情愛經驗，仿彿都是應觀眾要求。就像與蕭雯綺的交往，那純粹只是答應了蕭振強的託付，負起照顧他妹妹的責任。而今，他卻愈來愈覺得這個擔子沉重得快擔不下去了……
不能讓蕭雯綺再深陷下去，無論如何他是不可能愛上她的。
那麼……為什麼現在才驚覺問題嚴重呢？童若箴突然從密麻的數字裏回神，第一次，他竟在工作的時候怔忡恍神--
持續望着閃亮光的螢幕，但是，童若箴看到的不是數字，而是一道若隱若現的優美綽約身影--
依稀彷彿，他看到的是宋倩影的燦爛笑靨……這樣勾魂攝魄的容顏，早不知在何時已深植他腦海，個須思量，自然於心湖中蕩漾難忘。
現在，她在做什麼呢？有吃飽穿暖嗎？一個人會不會害怕呢？
童若篇往椅背上躺靠，思緒從廝殺的股匯市抽離，想着孤獨的她，自己生活在那寒傖的小小斗室，她過得好不好？
抓起車鑰匙和薄外套，童若箴起身離開他平常緊靠下放的電腦桌，想見她一面的渴望，強烈到足以驅策他做出反常的怪事。
“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蕭雯綺瞪大眼睛問。
“我……肚子餓了，想去吃點東西。”他胡亂找借口。
“什麼？我辛苦弄那麼多東西你不吃，非要到外面去？你--存心氣死我？”
“對下起……我現在剛好想吃鍋貼豆漿--你煮的那些，麻煩你自己解決啰！拜拜……”童若箴連頭也沒抬，穿好鞋子匆促離去。
“喂！你走慢點--”蕭雯綺一陣手忙腳亂。“帶我一起去……等一下--”
只是，門外哪還有他的影子？徒留她傷心失望坐在門邊哭泣。
飄雨的午夜，童若箴駕車奔馳在空曠的街道，腳下疾踩的油門，足以說明他想見到她的渴切有多深--
一陣風似地奔到她的住處門口，童若箴焦急按下門鈴。
等了一會兒，老舊的對講機中傳來她帶著困意與疲憊的回應:“誰啊？”
“是我--嗯，對不起……”
太激動而起伏劇烈的心跳，令他不住喘氣，靜默半晌，才深深吸進一口氣，沉着嗓子問：“很晚了……不知道你--睡了嗎？”
“你？現在都這麼晚了……”宋倩影平和的語氣中有些懷疑。
“我知道。”童若箴難以控制內心膨脹過頭的思念，努力斟酌適當的字眼。
“是不是太打擾你了？我……我突然很想來看看你……”
“啊？現在？”她拿着話筒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從他不尋常的聲調里，宋倩影嗅得出誘惑危險的訊息--
然而，她竟在聽到他低微嘆息時，感覺一陣又一陣的心悸……
自他那天離開后，同在公司里卻不能靠得太近，工作時總有他的聲音和身影不經意闖入腦海，她也惦念着他--這點她騙不了自己。
“你在聽嗎？倩影……讓我看看你--”他輕輕呼喚。
他的叫喚牽扯她的神經發出微妙的悸動，一再激起她也想見到他的渴望，宋倩影用力按住心口，就怕那顆熱切的心會不小心躍出來。
“我可以上去嗎？倩影--可以嗎？”他沉沉的探問呼喚，磁性嗓音無疑是最難以抗拒的蠱惑。
“唔--可是，我差不多要睡了。”她困難地拒絕，囁嚅細弱的聲音問道：
“你還好吧？其實，如果有什麼重要的事，在辦公室跟我說也可以啊。”
這個拒絕來自於想見他又不敢見的掙扎，她無法想像，彼此渴望的兩人，此時真的見了，會發生怎樣驚天動地的局面？
“不--下一樣的……”童若箴渾濁呼吸包含着思念渴切，低喊道：
“倩影……如果可以，我早就在白天說了，但是……現在我特別想見你一面，雖然，我已經很儘力……真的很儘力了--”
“啊？什麼？儘力什麼？”她輕咬唇，手臂貼住胸口，琢磨他說的每-字句。
“我是說……我已經很儘力，很盡量不想你……但是，我沒辦法--我、是、真、的、想、你-”
“……”
她突然眼眶紅熱，卻久久無言，在話筒另一端沉默。
原來，他的渴望跟自己努力掩蓋的那一份差不多洶湧澎湃！
原來，他是真的把自己放在心底，他真的想念自己，想到實在按捺不住了，才在該躲在被窩的時候迢迢投奔而來啊！
是驚訝，也是歡喜，還有太多的複雜感受在心中交錯，宋倩影默默按開大門，靜靜聽着他沉緩的腳步聲，慢慢地一階一階，由遠而近--
她整顆心，狠狠地揪緊，再更緊……直到他出現在眼前。
“倩影……”
童若箴激動地展開雙臂擁她入懷，低頭搜索她紅潤誘人的雙唇，一面輕鬆伸腿踢門關上。
在徹底寂靜的空間裏，他將連日來的心繫與牽挂，悉數展露在他狂亂饑渴的深吻中……
他要她！不管怎樣就是要定了！
童若箴的激烈情愛幾乎將她燒灼溶蝕，他不顧一切抱起她纖柔的身軀，走到卧室里，兩人滾落溫暖床褥，愛欲的火苗終於爆炸狂燒，他對她的強烈渴望已經到難以收拾的地步……
“天啊--你美得讓人捨不得放開……”
他柔軟的唇沿着雪白的頸線來到豐滿的胸乳間，隔着單薄衣衫，他火熱舌尖挑逗敏感的突起。
“唔……不……”
她不知所措地掙扎，但他輕易挑起的慾望如此急切而強烈，讓她都驚訝害怕，無以招架。
“別怕--”他溫柔地撫慰親吻，並緩緩為她解開衣扣，探索的手在玲瓏的嬌軀輕撫，細細感受每吋肌膚的柔軟美好。
當他終於褪下彼此身上所有的衣物，兩人的身體緊密相合，宋倩影本能地跟隨他反應，跟隨他身體的節奏舞出震撼心弦的愛之樂章。
他激切撫觸探索她的每一部分，讓她如痴如醉地深陷情慾泥淖，仿彿已被他施下的魔法蠱惑了。這一夜的她，拋卻所有矜持約束，徹底投入奉獻，只想與他的靈魂身體相互追尋交纏，直到黑夜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