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洗腳水!我想死你了!”
大門一開,希薇立即緊抱着柳蘊儀不放。
隨同而來的希范調侃道:“瞧你興奮的,又不是十幾年沒見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洗腳水回高雄半個月,換算起來,也有幾十年了吧!”
“不跟你玩數字遊戲了,我只知道你再這麼‘勒’下去,她就要窒息了。”
他真擔心希薇會弄痛她的傷口。
“別光站在門口說話,快進來坐吧!”招呼兩人入座后,柳蘊儀就忙着去泡茶。
看希薇大刺刺的斜卧在沙發上,簡直比在家還像公主,希范忍不住數落,“你也真不像話,她的身體不太舒服,你還讓人家伺候你!”
希薇連忙坐直身子,“洗腳水哪裏不舒服?”
“呃……我是根據她的氣色判斷的。”
他支支吾吾的道。
“氣色?可我看她的氣色好得很啊!”
她正想繼續發問,柳蘊儀端來的點心及時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哇——好懷念的味道喔!”塞了幾塊餅乾解饞,她突然想到,“對了,你婆婆的病好點了沒?”
“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
“我才懶得關心那女人呢!我只是覺得奇怪,既然她渾身都是毛病,怎麼不幹脆請個菲佣或看護照顧她呢?”
“媳婦照顧婆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怎麼好意思假手他人?”何況唐家早已家道中落,哪來的錢請看護?
希薇聽了不禁感嘆道:“不曉得唐耀添走了什麼狗屎運,居然能娶到像你這樣的好老婆。”
“別談這些了。”
希范從皮夾里取出三張票,“明天晚上在國家音樂廳有一場小提琴演奏會喔!”
“哥,你什麼時候對音樂產生興趣了?”希薇好奇的拿過票來看。
“這位演奏家是我高中同學,我當然要捧個人場羅!”
他轉而問柳蘊儀,“你不是很喜歡聽小提琴演奏嗎?一起去欣賞,如何?”
咦?
大哥怎麼曉得她喜歡小提琴?身為同窗死黨,她還不知道柳蘊儀有這項嗜好咧!
“謝謝,不過我剛回來,還是留在家裏打掃吧!”
“已經夠於凈了,還打掃什麼啊?”
想到她在這裏傻傻的當黃臉婆,而唐耀添卻在外頭風流快活,希薇就覺得滿肚子火。
“你在高雄也悶得夠久了,何妨到外頭輕鬆一下吧!”
一對上希范溫柔的黑眸,她的心就動搖了。
“好……好吧!”
她再偷偷出去一次——只此一次就好!
唯恐她反悔,希薇還硬要跟她打勾勾。
“就這麼說定了,明天若有人食言不到,可得學狗汪汪叫喔!”***
站在入口處等了很久,仍未見到希薇的縱影,柳蘊儀不免有些擔心。
“那個小迷糊不是忘了這檔事,就是為了某位‘可憐的婦女同胞’而延誤時間了。”希范瞥了手錶一眼,“快開始了,我們先進去吧!”
“可是……小薇怎麼辦?”
“我票已經給她了,如果她趕不及,那也沒辦法。”
過了一會兒,音樂的饗宴開始了。
有如挑動情緒的精靈般,演奏者以高超熟練的技巧,將聽眾帶入變化無窮的音感世界。隨着一曲曲時而柔情、時而激亢的樂章,柳蘊儀覺得內心深處好像有某種東西被喚醒了,那份悸動甚至觸發她的淚水決堤。
一直在暗中注意她的希范,則默默的遞上手帕。
他的體貼反令柳蘊儀不好意思。希大哥一定覺得她很愛哭吧?她心想。
近兩個小時的演出,終於在“晚安曲”后畫下完美的句點。
聽眾立即報以如雷的掌聲和安可聲,來表達他們對演奏者的敬意,連柳蘊儀都忍不住拍紅了手。
落幕後,兩人步出表演廳。
“小薇一定會後悔的。”
希范突然說道。
“是啊!錯過了這麼棒的音樂會,實在太可惜了。”
“我不是在說這個。”
他眨眨眼睛,然後學狗兒“汪”了兩聲。
柳蘊儀差點笑彎腰,她拍拍胸口順順氣,“不過,剛剛的表演真的很精采,我現在仍覺得有餘音繞樑的感覺,那位周傑之先生已經把小提琴的音質發揮到最淋漓盡致的境界了。”
“傑之若聽見這番讚美,一定會很高興的。走!我帶你去後台找他。”
“我這副德行……怎能陪你去見人啊?”
所謂“物以類聚”,以希范的出身和職業,結交的朋友必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讓人看見他帶着一個又丑又跛的女人,說不定他會因此淪為別人口中的笑話呢!
“我覺得你的模樣沒什麼不妥呀!”他上下打量着,“坦白說,你今晚穿的這套淡粉色洋裝挺好看的。”
“真的嗎?”天曉得她這件“新”衣,還是結婚前唐學維買給她的。
驀地,有人喊道:“希大哥!”
希范回頭一看,“娉婷?你也來啦?”
“是呀!我和翠西來聽周傑之的音樂會。”她瞄了他身旁的柳蘊儀一限,“這位小姐是……”
“這位是柳蘊儀,她是小薇的同學。”
“我叫紀娉婷,是‘吉祥醫院’院長的女兒。”她仰高的下巴難掩驕傲的表情,“我跟希大哥這麼熟了,怎麼都沒聽他提起過你?”
大概是同為女人的關係,柳蘊儀敏感的察覺到紀娉婷眸中的敵意。
“小薇和我是最近才開始聯絡的。”
“我就說嘛!希大哥怎麼會交上這樣的朋友?”瞧她那頭怪辮子,簡直是“聳”斃了!
“婷婷……”
希范尚未斥責她的無禮,她倒是先發制人了。
“好過分喔!你要來聽音樂會,怎麼不找我呢?”紀娉婷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她有優先權似的。
“我……”
他躲都來不及了,哪裏敢找她?
深恐她誤會,柳蘊儀趕緊說:“是小薇邀請我們來的,結果她自己卻爽約了。”
原來是這樣啊!即使如此,紀發,娉婷卸下防備。“希大哥,你覺得我的衣服漂亮嗎?”
她轉了個圈,剪裁高雅的雪紡紗襯托出她曼妙的身材,“人家本來想在生日那天才穿給你看的。”
一旁的柳蘊儀除了羨慕,更為自己這身寒傖的衣料感到自卑。
不過希范只是四下望了望,“你不是跟翠西一道嗎?她人呢?”救星啊!趕快出現吧!
“她……她走了!”
其實,翠西是到後台去了,但為了把握良機,紀娉婷不得不放她鴿子。
“希大哥開車來的嗎?順便載我一程吧!”
“可是……”
柳蘊儀還以為他的猶豫,是因為她這塊“絆腳石”的關係。“我得去南門市場買個東西,你先送紀小姐回去吧!”她轉身就想走。
“蘊儀!”
希范想追上去,卻被紀娉婷拉住。
“希大哥,你別理那個跛子了嘛!”
“人家有名有姓的,你怎麼可以這樣叫她?”太沒禮貌了!
“反正她又沒聽見。”她整個人幾乎“掛”在希范的手臂上,“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紀娉婷正得意自己佔了上風,豈料翠西的聲音卻在這時傳了過來,“娉婷,我拿到周傑之的親筆簽名了!”
她尷尬的望了希范一眼,而他則是一臉慍色。“既然你同學‘折返’了,我就不送你回家了。”說完他拔腿就跑。
翠西興奮的朝她跑過來,還傻呼呼的問:“喂!那不是你的希大哥嗎?怎麼他一見我就走了?”
火大的紀娉婷忍不住罵道:“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節骨眼破壞我的好事,我恨死你了啦!”***
走在紅磚道上,沁涼的夜風瑟瑟吹來,柳蘊儀這才想起出門時帶的薄外套還留在希范的車子裏。
“或許……他們已經走了。”
她看得出紀娉婷非常喜歡希大哥,那他呢?應該也喜歡她吧?
紀娉婷身為院長的掌上明珠,人又長得美,像這種門當戶對的婚姻一定會過得很幸福,若換了她跟希范……
“天哪!我想到哪裏去?”柳蘊儀伸手敲了下頭,“我已經結婚三年了,怎麼還有那種歪念?”
然而,不可否認的,自從紀娉婷出現后,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即使是目睹唐耀添和別的女人親熱,她也不曾有過這種酸澀的感覺,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不可能的,我對希大哥只有敬仰和感激而已。”大概是因為現在是秋天,她才會變得那麼脆弱,而且多愁善感……
“蘊儀——”熟悉的聲音遠遠的從背後傳來。
“是希大哥!”她的心跳驀地加速,儘管很想回頭,理智卻驅使她加快腳步。
不過希范仍然追上了她。“我剛剛叫你好幾聲,你怎麼不等我呢?”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對不起,我沒聽到。”她抬起頭,才發現只有他一個人。“紀小姐呢?你不是要送她回家嗎?”
“誰答應要送她了?我又不順路。”希范說著便伸手拉她,“走吧!我帶你去買東西……”
“別碰我!”柳蘊儀驀地甩開他的手。
“蘊儀?”她怎麼了?
“請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她的心真的很亂。
其實,在方才進出音樂廳時,兩人就拉過手了。當時她只覺得希范是為了保護她不被別人推撞到,所以才沒有拒絕他,但現在她的心已經變質了,又豈能放任自己繼續在“出軌”的邊緣遊走?這對他可是一種“褻瀆”啊!
“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惹你不高興了?”一定是這樣,否則好脾氣的她絕不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沒有、沒有、沒有!”她猛晃着腦袋,“你沒有錯,甚至是近乎完美的好,卑微如我,根本不配當你的朋友!”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他不禁感到生氣。
“我的‘想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的‘看法’。你快點去追紀小姐吧!或許還來得及……”柳蘊儀說完,便轉頭快步穿越馬路。
希范愣在原地,還沒將她這番莫名其妙的話理出頭緒,就被凈顧着低頭走路而忽略來車的她給嚇飛了魂。
“小心卡車!”他想也不想的立即沖向她。
“啊!”在她尖叫的下一秒,兩人已滾到路邊的草地上。
一爬起身,希范就急着確定她是否安然無恙。“你有沒有摔傷?”
與死神擦身而過的滋味,固然恐怖十足,但令柳蘊儀止不住顫抖的真正原因,是他的捨身相救。
“我、我沒事……”她止不住的哽咽。
希范拭去從她眼中滾落的淚珠,“知道嗎?其實我比你更害怕。”
“那你為什麼要衝過來救我?”
“因為我不敢想像,你若就此消失,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希大哥……”當柳蘊儀察覺出不對勁時,他已俯頭攫住她發白的唇。
四片后瓣相貼的瞬間,震撼力有如春雷驚蟄般。
想不到她的嘴唇是這般的柔軟,還帶着一股清香。希范內心壓抑的慾望這下全爆發出來了,他霸道的托着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有機會逃避,直到輕啟她的牙關。
明知這種行為已逾越了禮教,但柳蘊儀卻難以抗拒他的親近。不同於唐耀添的“強咬”,他的氣息既沒有夾雜噁心的煙臭味,連吻她的力道也是溫溫柔柔的,尤其當他的火舌竄入自己的口中時,她興奮得都快暈厥了……
甜蜜的接觸終於停止,柳蘊儀仍有些茫茫然的,過了半晌,她才道:“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羞死人了,她居然跟別的男人親吻,甚至還渾然忘我、陶醉其中?
“你還不明白嗎?”希范嘆了口氣,“因為我喜歡你呀!”
若非剛剛的驚險,他也不會覺悟到柳蘊儀在他心中的“定位”,如今這個令人百思不解的迷惑,終於全理清了。
“你……”她瞠着大眼,獃獃的望着他。
“很令人訝異嗎?”他搔着頭,靦腆的道:“感情這玩意兒真的非常奇妙,我竟然到此刻才發覺自己愛上了你,很好笑吧?”
愛……愛上她?這怎麼可能呢?
柳蘊儀的胸口縱然起了一陣激蕩,但是強烈的道德感隨即壓過心中的那股澎湃。“這一點都不好笑!你不該跟一個有夫之婦談感情的。”她說著便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蘊儀,你聽我說……”希范上前扳住車門,不讓她關門。
情急的她不得不板著臉道:“請你自重,希先生!”
“有夫之婦又如何?唐耀添根本就不把你當妻子看,你為何還要死守着那個毫無意義的家?”這樣根本不值得呀!
“我……”在司機好奇的側目下,柳蘊儀只得說出違心之論,好讓他死了心。“就因為我太愛他了,所以即使他常常不在家、即使他偶爾會粗拳粗腳,起碼他盡到了丈夫的義務,譬如……滿足我的需要!”
最後一句可是她漲紅着臉、硬把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我懂了……”這個殘酷的答案,終於逼他心冷的鬆開了手。
柳蘊儀立即關上車門,“司機先生,麻煩開往“香榭大道’。”
目送計程車呼嘯駛離,希范感覺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片片地碎裂……***
“你說什麼?希大哥好幾天沒去上班了?”
當希薇告知這個消息時,柳蘊儀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
“是啊!難得我那個工作狂老哥會請假,還把手機關了,不曉得他跑到哪兒逍遙去了。”
憶起那張摻雜着痛苦和絕望的表情,她不禁猜臆,希范是否會因為想不開而——
看不見她憂愁的神色,電話那頭的希薇又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你老公不是回來了嗎?你們……還好吧?”
“很好。”心緒紛亂的柳蘊儀無暇細想她何以這麼問。“這陣子我可能不方便出去了,你知道的,我們夫妻聚少離多。”
其實,唐耀添這幾天都早出晚歸,有時甚至沒回家過夜,不過她已習以為常了,反正他外頭多的是有人伺候的溫柔鄉。
“對對對!你應該多陪陪他的。”
希薇真正的意圖,是希望她能嚴格的“監視”自己的老公。
這時話筒有插撥訊號。
“我有電話,改天再跟你聊了。”柳蘊儀匆匆跟希薇道了再見,馬上接下一通,“喂!唐公館。”
“蘊儀,我想見你……”
即使心弦被這熟悉的聲音震了數下,但是她仍必須武裝起自己。“我不覺得我們有見面的必要。”
希范低聲下氣的道:“對不起,我不該冒犯你,還說了那麼多無聊的話,請接受我的道歉,好嗎?”
無聊?他可知道他的那番話,足足讓她失眠了好幾天耶!
“既然友誼已經變質,我們還是回復到最初,當個不相往來的鄰居吧!”
“我辦不到!”他萬分痛苦地說:“只要看見唐耀添的車子出現在地下室,我就忍不住會猜,他有沒有再打你?”
“沒有,他對我很好。”天哪!她越來越會撒謊了。
“我不信!除非我親眼確定你真的沒事。”希范轉而柔聲央求,“出來一下,好嗎?還是……我上去找你?”
“不可以!”若是唐耀添恰巧回來,那就不得了了!
“你只有兩種選擇——我上去,或是你出來?”他的語氣滿是堅決。
柳蘊儀不禁深吸了口氣,她該如何抉擇?
“我知道這麼做很卑鄙,可是再不讓我見你的話,我就快要發瘋了!”
他焦慮的語氣實在令她難以拒絕,於是柳蘊儀給自己一個赴約的理由——她得快刀斬亂麻,以兔固執的希范往下沉淪!
“你人在哪裏?”
“社區後面的巷口。”
短短的十分鐘對希范而言,竟有如一個世紀般的漫長。終於,他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了。
榔蘊儀上車就故意裝作不悅的道:“你這個人好煩喔,都跟你說了沒事,你怎麼還是那麼煩?”
希范沒有搭腔,直接把車子駛出巷子。
“你要帶我去哪裏?”她開始緊張了。
“隨便,只要別被唐耀添撞見我們在一起就好。”
他的用詞聽起來好似兩人在偷情,柳蘊儀臉紅的同時,心湖竟漾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車子迅速駛向新公園,很快的,他們來到了上回停車的地方。
兩人只是沉默的坐着,直到她發現車內有包煙。
“你不是不抽煙的嗎?”她覺得有些奇怪。
“男人在很鬱悶的時候,就會想吞雲吐霧。”希范說著取出一根煙,不過馬上被她搶下。
“別再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她激動的將煙丟出窗外。
“你會在乎我嗎?”剛剛在電話中,她那冷硬的口吻可是像把刀似的刺入心窩呢!
柳蘊儀只是淡然的道:“小薇非常擔心你。”
“那你呢?”
希范咄咄逼問。
“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她就是不願回答。
“該死的!你不要再跟我答非所問了。”他一氣之下,竟以嘴巴堵住她的唇。
天啊!四周的空氣是混雜了迷藥嗎?怎麼她只覺得渾身無力。昏昏沉沉的?
她的回應再度燃起了希范內心的想望,他瘋狂的吻着她。
蘊儀,我好想要你……”
這句曖昧的暗示,把柳蘊儀的理智全喚醒了。她羞躁的推開他,“不是說好只要證實我沒事就行了?你怎麼可以又……又吻我?”
“或許第一次是我強迫你,但你敢否認這回的熱情也是‘身不由己’嗎?”
他炯亮的眸光緊盯着她的胸部。
柳蘊儀低頭一看——哦喔!衣襟幾乎都敞開了,她慌張的想把鈕扣扣好,但或許是因為太過緊張,她的手直抖個不停,以致扣了半天仍是凌亂不整。
“讓我來吧!”
希范突然伸手替她扣扣子。
靜靜看着他一顆顆的替她將扣子扣上,她忍不住掉下了淚。
“蘊儀?”
“你、你好過分……”
雖然嘴裏指責他,其實她心裏最氣惱的還是自己。
希大哥說得沒有錯,若非她的三心二意,事情也不會演變至此。唉!這難堪的殘局,她將如何收拾呢?
希范以為是方才的諷刺傷了她的自尊。“別哭了好嗎?”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我每次看到你流眼淚,這裏都會覺得很痛……”
她既不美,又不會打扮,甚至還跛了一條腿,哪裏值得他深情對待?然而,她也沒有勇氣再追問下去,若再教他剖心掏肺的對她說情話,她只怕要淚流成河了。
“咦?那個人……”希范的聲音讓她猛地抬起頭。
只見一對情侶模樣的男女從公園裏走了出來,不巧的是,其中有一位正是她的丈夫——唐耀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