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帶着一臉溫暖笑意,有行舉止予人“多情公子”感覺的鄧中平,正站在徐嘉菲的房門口,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房門,這是他一向的習慣。

鄧中平的個性、行事和哥哥鄧中威完全不同。鄧中威一板一眼,很有原則;鄧中平則不拘小節、落拓洒脫。由於遺傳自同一雙父母,即使個性不太一樣,但鄧中平與鄧中威一樣,都是夠英俊,夠令女人一看再看、不忍轉移視線的男人。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盒進口巧克力,是徐嘉菲最愛的牌子,也是她百吃不膩的。敲完門,等到她應了聲,他才把門打開。

“嗨,鄧中平。”除了有事相求,徐嘉菲會規規矩短地叫聲“二哥”外,平日她一定是連名帶姓地叫。

“看來你今天沒事相求。”鄧中平很了解她,把巧克力藏到自己的身後。

“你藏了什麼東西?”雖然正在看LD,但徐嘉菲還是眼光犀利地注意到他的動作。

“有嗎?”

“有!”乾脆用搖控器關掉影碟機的電源,她知道鄧中平一定有禮物要送她,這會他只是在逗她,不想那麼輕易地把東西給她。“做人乾脆一點,不要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

“你想要,”他故意伸出一隻空着的手。“叫一聲二哥!”

“這是威脅兼利誘嗎?”

“這東西你絕對無法抗拒。”他故作一臉的神秘。“絕對值得你叫一聲二哥。”

“是什麼嘛!”她沉不住氣地嚷嚷,想衝上去和他搶,但考慮到自己的體型和力量,根本是雞蛋碰石頭,為免“自取其辱”,她只好忍耐。

“叫二哥!”

“你真差勁,鄧中威就不會這麼缺德。”

“我哥不會送你巧……”他及時住口。“你如果想要我手中的東西,就要照我說的做。”

徐嘉菲繃著臉,好像有千萬個委屈。“二哥……”

依約的,鄧中平拿出那盒進口巧克力,遞到徐嘉菲的面前,只見她眼睛一亮,接着雙眸笑得只剩一條縫,她十萬火急地拆開巧克力的包裝,忙不迭地往嘴裏送了一顆,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值得吧!”他極有把握地問。

“值得。”

“不便宜?。”

“你花得起嘛!”徐嘉菲知道這小小一盒巧克力就要上千元,真的並不便宜,不過因為鄧中平常買,久而久之,她也習以為常。在鄧家,她真是受盡了驕寵,所以從來沒有寄人籬下的落寞感。

注視着徐嘉菲,鄧中平的心裏只有憐愛、疼惜,對這個小他九歲、在十年前成為他家的“不速之客”、“一分子”的女孩,他已經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種艱解的情感中。

意外地多了一個妹妹,本來他只覺得新鮮、好玩、有趣,甚至曾經覺得煩透,但是隨着這個小女孩漸漸地長大,他發現自己的感覺不再是有趣、好玩、新鮮,他發現自己的目光愈來愈離不開她,隨時都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他似乎愛上了嘉菲。

當然,他沒敢讓家人知道他心裏的感覺,對鄧家人而言,嘉菲是“女兒”,是“妹妹”,如果談到愛情,好像有些離譜。

暫且把這個秘密放在心底深處,他往徐嘉菲房裏的懶骨頭一躺,輕鬆愜意地開口。

“都過了大半個學年了,你這個新鮮人應該不再“新鮮”了吧!”

“你是問課業還是問什麼?”徐嘉菲舔了舔手指,滿不在乎地往地毯上一坐,盤起了“你能“混”畢業嗎?”他取笑道。

“別瞧不起人!”她警告道。

“我怕你……”

“我不敢說會第一名畢業,但拿到文憑……”她揚揚眉。“沒有問題。”

“我欣賞有志氣的女孩。”

“我這個做妹妹的不會丟你的臉。”

自從對嘉菲的感覺不同之後,只要聽到她自稱是他妹妹,他心裏就不舒服,就感到刺耳,他不要她是“他妹妹”。

“追你的傢伙多不多?”鄧中平輕描淡寫地問,臉上不露絲毫表情。

“多:!她爽快、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

他清了清喉嚨又問:“多到什麼程度?”

“可以從我們繫上排到學校的大門口。”

“還好嘛……”

“不少了,鄧中平。”

“那……”鄧中平一手支着太陽穴,盡量表現出無動於衷的樣子。“那你有什麼應對之策?”

“不理他們就好了。”她又往嘴裏塞了一顆巧克力,完全沒有怕胖的困擾。

“就這麼簡單?!”鄧中平不知道嘉菲是以什麼心情或是態度去面對男同學的追求,不過看她一副老神在在、什麼問題都沒有的篤定狀,他就佩服她,現在的女孩都很有一套。

“我這個人不做作,同學一起一大票地去玩,OK,大家一起去。如果是單獨邀約,對不起,本姑娘不喜歡,不管是用什麼理由,不就是不!”徐嘉菲非常有原則地說。

“這麼說要追你並不容易啰。”鄧中平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高興,總之他放心了。

“不過只要看對了眼,說不定……”徐嘉菲擠眉弄眼的。“說不定我會倒追。”

“倒追?!”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所以……”她聳聳肩,一副沒有什麼不可以的表情。

“而且馬上要進入二十一世紀,不管是男是女,都有主動追求自己所愛的權利。不是講男女平等嗎?難道講假的!”

“目前……應該還沒有讓你看對眼的男人吧?”他小心地試探。

“鄧中平……”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一副不上當的表情。“是不是秀卿阿姨要你來套我話、來當間諜的?是不是地想知道我交了男朋友沒?”

“不是,是我……”

“你告訴阿姨,不到三十歲,我是不會考慮結婚的。”這會她又一臉的成熟和穩重。

“三十歲?!”

“本來我打算以三十五歲為“拉警報”的標準,但想想,三十五歲再生兒育女,只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我自動降五年,三十歲。”實在無法一口氣吃完一整盒,所以她開始細心地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好。“鄧中平,我是一個有計畫的女孩。”

“計畫只能當計畫,當愛情來臨時……”他淺笑。

“會怎樣?!”她有些挑釁地問。

“會……”知道這會跟她說不清楚,因為她只有十九歲,所以鄧中平只能瀟洒地聳肩。

“到時你就知道。”

“到時我就知道?”

“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吊我胃口。”

“嘉菲,我……”知道還不是時候,也怕自己愈說事情會愈亂,所以他腰部一使力,從懶骨頭上爬起來。“總之你不必急着談戀愛。”

“這算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她也站起身,頭一偏地斜視着他。

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了揉她一頭稍顯凌亂的烏溜秀髮,他的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

“早點睡,不要只顧着看LD。”他關心地說。

“我知道。”地做了個鬼臉。

鄧中平毅然地轉身,既然眼前只能和嘉菲保持“兄妹”關係,那他就得和她保持好距離,不要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如果照嘉菲的計畫,他還有得等,十一年……有得等呢!

聽完了李承志的話,再看他那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鄧中威真的有些失措,但是以這幾年“最佳拍檔”的關係和合作默契來說,他知道承志不會拿女人、婚姻和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承志,你確定?”

“她說她會考慮。”將手槍鎖進鐵櫃裏,李承志依然一副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的鎮定。

“我說的是你。”

“我是真的向她求了婚。”

“但我不懂……”

李承志看着鄧中威,一個自己可以放心把性命交到他手上的人。他輕輕地一笑,拍拍鄧中威的肩。“理由很簡單。”

“是什麼簡單的理由?”鄧中威不死心地問,他並不是一個很喜歡追根究柢或是探人私隱的無聊傢伙,但是承志的情況不同。“是不是工作壓力天大,弄昏了你的頭?承志,這可不能開玩笑,你……居然要結婚了?!”

李承志坐在員警休息室的長椅上,點了點頭,愈來愈覺得沒什麼不可以。

鄧中威往李承志的身邊一坐,一臉的正經八百,他真是作夢也想不到這件事有這麼戲劇化的發展。

“中威,我想照顧她。”他正色地說。

“照顧她?!”

“她……”想着況珍妮的臉,李承志的表情更加柔和了。“我發現她是一個外剛內柔的女人,表面上偽裝得無比堅強,但是她的內心……她是一個脆弱、傷心,需要人關懷、呵護的女人。”

“可是你說……”鄧中威又有些搞胡塗了。“她愛的人是你死去的哥哥?”

“沒錯。”

“那你還……”

“中威,我哥哥已經死了,而且我哥哥從來沒有愛過她,但是她對他的愛情卻是那麼的執着、堅毅,今人為之動容,所以我……”李承志重重地喘了口氣。“我被她給感動了,我想照顧她,就算……就算是替我哥哥盡一點心。”

“承志,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鄧中威露出譏誚的表情。

“我在聽。”

“我的想法是她變態,而你,承志,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一點也不怕李承志會翻臉揍人,鄧中威說出自己心中最真切的感受。

“中威……”

“你居然會想娶一個這麼傻氣、自以為是,這麼荒唐、不正常的女人!我看你該請個假,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就是你哥的死給你的打擊太大,所以你才會作出這種不經大腦的決定。”

李承志不語,只是聆聽着,始終沒有因為鄧中威的話而動怒。

“如果她點頭同意嫁給你,那她……”

“也瘋了。”李承志搶答。

“如果她不瘋,幹什麼要嫁給你?”鄧中威分析。“她愛的不是你哥哥嗎?”

“我哥死了。”

“對,你哥死了,那也只能怪命運、怪老天,並不是你的錯,不需要你來扛這個悲劇、來彌補這個遺憾,那根本是兩碼子事。你娶一個深愛着你哥的女人做什麼?!承志,拜託你用頭腦想想好嗎?”忠言逆耳,但鄧中威非當這個壞人不可。

李承志無言以對。

“我知道這不干我的事,但你是我的好友、工作上的搭檔,我們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和交情,所以我不能不誽你的決定是錯的。”

“中威……”

“你能想像那會是一樁怎麼樣的婚姻嗎?”

“也許行得通。”

“行得通?!”鄧中威輕哼一聲。“你是在說“天方夜譚”嗎?”

“中威,很多情形你並不清楚……”

“或許吧,但是你的決定比荒謬還荒謬!”

“況珍妮她是一個成熟、飄逸、世故的女人,如果我和她真的結了婚,也不會是一樁太糟的婚姻,至少……我知道我娶的是什麼樣的女人,她很正常,並不傻氣,更不變態,至於自以為是……”李承志嘴一抿。“有些。”

由李承志的話里,鄧中威聽出了一些端倪。

“承志,你對這個女人……我是不是漏聽了什麼?”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你對這個……什麼珍妮的……”

“況珍妮。”

“你對她……”鄧中威直視李承志的眼底深處。“承志,是不是?”

“在我的眼中,況珍妮的確是一個不俗的女人,我對她的評價並不低,但是說到……“愛”,中威,我不會告訴你我愛她,我想我也還沒有愛上她,只是想照顧她、給她一份……心靈寄託。”李承志一副中肯、誠摯的態度。

“你能嗎?”

“我願意嘗試。”

“拿你的未來和你這個人?”

“中威,她還沒有答應我,我並不知道這個求婚成或不成。如果她答應了,她也是在拿自己的未來和她那個人和我賭;如果她都敢賭了,我還怕什麼?”李承志持的是靜觀其變的態度。

“我真是服了你們這兩個“異類”。”鄧中威這會也沒轍了,他們都是大人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如果再多說,只怕沒有一點作用。

“事情還沒有個定數,現在說什麼都言之過早,說不定……”李承志苦笑。“她拒絕我的求婚。”

“如果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她就該拒絕。”鄧中威馬上說:“她愛的人根本不是你。”

“她愛的人已經死了。”

“而你希望有一天她會愛上你?!”

“我不知道,”李承志的眼神飄忽。“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整件事好像只能順其自然。”

懷着無比凝重的心情,鄧中威走出警局,這件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向了解承志,雖然有一大堆女孩仰慕他、被他的男子氣概吸引,但承志一向以工作、以打擊犯罪為人生第一要務,但是這一次……承志真的令人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他也不能左右承志的決定,他能提供的只是一些個人的想法、意見,希望承志能夠三思而後行。

邊走邊想,還沒有走到他的車子前,他就看到了陳虹,她佇立在離他的車不遠的街邊,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和陳虹認識純屬巧合。那天鄧中威根據線報,準備去查緝毒販的販毒行為,結果在一條暗巷中,正好撞到夜歸的陳虹被好色之徒輕薄、非禮,就在歹徒快要得逞之際,鄧中威解救了她,歹徒被繩之以法還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保住了陳虹的清白。

對鄧中威這個警官,陳虹除了感激,還有“一見鍾情”的觸電感。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今生想要的男人,所以放棄女性的矜持和尊嚴,主動地找他,而且還不只一次。她打聽過,他並沒有女朋友,也沒有任何女人佔據他的心,所以陳虹決定放手一搏,想要贏得這個男人的心。

而在鄧中威的眼中,陳虹是一個嫻雅、端莊、面貌秀麗,今人覺得順眼的女人,得體的穿着、大方的氣韻,是頗討喜的,像她今天穿着一件高腰、黑色的直筒裙,就把她的氣質、身材全襯託了出來。

“嗨!”在鄧中威快步走近她的同時,陳虹出聲招呼,不忘露出她典雅的笑容。

“怎麼來了?”他有些意外,他知道陳虹是個國中老師,平日的課業很繁重。

“學校考試,下午沒有課,我在家裏做了一些西式的小點心,特別送過來讓你嘗嘗。”

她並不害羞,語氣坦蕩、隨和。

“這怎麼好意思?”看着她提在手中的心紙盒,鄧中威委婉地說。

“不難吃的。”

“我不是怕難吃。”

“那就接受我的一點心意。”

實在沒有理由再推拒,鄧中威只好接過那盒小點心,因為不想白拿她的東西,於是他提議到附近的咖啡屋喝杯咖啡,而這正合陳虹的意。

邊喝着咖啡,兩人也就天南地北地閑聊起來,在知道彼此的工作近況之後,通常會再談到的就是雙方的家庭及家中成員。當鄧中威知道陳虹是家中的獨生女時,他有些詫異,他一直以為獨生子女會比較驕縱霸道、蠻橫不講理,但她不是,她始終親切可人、落落大方,完全不像是被寵壞了的女人。

“你的表情好像很吃驚。”她笑容可掬地說:“我表現出來的不像是獨生女嗎?”

“真的不像。”鄧中威也笑。

“你認識很多獨生女?”

“不多,只有兩個。”

“另外一個是……”明知自己不該這麼好奇、這麼躁進,但她實在忍不住。

“嘉菲。”一說到徐嘉菲,鄧中威的臉上就自然地洋溢着一種好笑又好氣的憐愛表情,嘉菲和陳虹真的是兩個樣。

“她是……”

“我妹妹。”

“你妹妹?”陳虹有些納悶,她以為家中只有一個小孩的才能叫獨生子女,如果是兄妹,那……“其實嘉菲並不是我的親妹妹,嘉菲的母親和我媽媽是好朋友,十年前嘉菲的父母要到美國打拚,把嘉菲托給我媽,沒想到這一托……”鄧中威笑而不語。

“這一托怎麼樣了?”陳虹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但一思及自己太過好奇的態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女人就是這麼會“打破沙鍋問到底”。”

鄧中威的反應是毫不介意。“這一托,嘉菲就一直在我家待了下來,已經十年了。”

“十年?!”

“是有這麼久。”鄧中威絕不會忘,嘉菲來的那年他正好二十歲,如今他已到而立之年。

“她父母……”

“離婚了。”

“所以這個叫嘉菲的……”陳虹有些了解。“只好一直待在你們家。”

“她父母離婚,嘉菲無家可歸是一部分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是,她已經是我們鄧家的一分子。從她到我們家的第一天起,就沒有人把她當外人看,而現在她更沒有離開的理由。”鄧中威始終這麼想,他從沒想過嘉菲有離開鄧家的一天。

“你“妹妹”……她多大了?”陳虹好像想問個一清二楚似的。

“十九歲。”

“十九歲……”陳虹一直以為只有十多歲,沒想到已經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如果自己和鄧中威真的有更進一步的機會,那可得好好地巴結一下這個未來的“小姑”了,絕不能忽視這個大女孩。

“念大一,刁鑽、霸道、我行我素得可以,但是另一方面,我想嘉菲是一個“及格”的妹妹。”嘴裏罵是罵,但鄧中威心中真正的嘉菲是可愛、窩心、甜美、教人疼到骨子裏的女孩。

“你好像很喜歡她?”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敏銳,陳虹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當然,她是我妹妹嘛!”鄧中威毫無半點私心地說:“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她。”

“那除了這個“妹妹”,你還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嗎?”陳虹把握機會,她要多知道些和鄧中威有關的一切,更要知道在他生命中所有舉足輕重的人。

“有一個弟弟。”

“這個弟弟是……”她露出難得的俏皮表情。

“親弟弟,小我兩歲,搞室內設計的。”

“其實你家人口挺簡單的。”

“你家更是。”

“的確,我家人口不只是簡單,根本可以說是“人丁單薄”,加上我父母也都在教書,個性又愛靜,所以整個家常常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陳虹的笑容里有些落寞。

“我們家就不一樣了,只要有嘉菲那個活寶在,屋子裏就熱鬧非凡,她一個人可抵兩個人。”

“如果有機會……”陳虹客氣地試探。

“歡迎你到我們家來玩。”鄧中威真誠她笑,把陳虹當朋友。

“真的歡迎?!”陳虹一臉發自內心的喜悅。

“你來了就知道。”

“你為什麼要娶我?”

和李承志站在海邊,一起面對無邊無際的大海,況珍妮的心中仍有一團解不開的謎,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李承志會向她求婚,這應該是最最不可能的事,但竟然發生了。

“你願意點頭嗎?”他不答反問,笑着面對波濤起伏的海浪和湛藍的天空。

“我能點頭嗎?”

“我說過,”他轉頭看她,眼神清澈、堅定。“我是一個好男人。”

“這可不是結婚的好理由。”況珍妮一副淡漠的表情。她是個美女,但美得冷冰冰,令人有些不敢親近。“李承志,你不像是瘋狂的人。”

“所以你應該好好地考慮我的求婚。”

“你……”況珍妮有些錯愕。

“我向你求婚不是在開玩笑或惡作劇,我是真心的。”他不是一個會甜言蜜語的人。

“況珍妮,如果你還不討厭我這個人,如果你這輩子還打算要結婚,那你可以答應我的求婚。”

“你明知道……”

“你愛的是我哥哥。”他替她說完。

“那你……”她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麼盤算的,明知道她並不愛他,還是向她求婚。“李承志,我真的百思不解。”

“況珍妮,我想照顧你。”他的回答和他對鄧中威說的一樣。

“照顧我?”況珍妮本能的反應是冷哼一聲。“李承志,我想有些事你不清楚,我有房子、有存款,是飯店的高層公關人員,這是一份高薪的工作,我是完全的自給自足、經濟獨立,比起你那份警官的薪水……照顧我?!李承志,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我知道你可能比我有錢,並不需要物質方面的援助,但我想給你的也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並不孤獨、寂寞,依然有人關心你、在乎你。”他帶笑地說。

“你在乎我?”況珍妮眉頭深鎖。

“過分嗎?”

況珍妮當然不能說他過分,只是她真的不太能接受他的關心和在乎,她愛的人是李承國,不是他,而他明明知道,卻仍想照顧她,這份心,她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感慨。

“你是想替你哥哥補償什麼嗎?”她不得不問。

“我哥有欠你什麼嗎?”

“沒有。”

“那就不算是補償。”

“我真的……”況珍妮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向她求婚,真的沒有道理,也不合常情,她再頹喪、絕望、悲觀,再了無生趣,也不敢貿然地答應。

“如果你還猶豫不決,無法下最後的決定,我可以等。”他寬容地說。

“你沒有女朋友嗎?”

“如果我有,就不可能向你求婚了。”他有問必答。“我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也不是愛情騙子。”

“如果……”她瞪着他。“如果我答應你,那我們……就真的結婚?”

“難不成是假結婚?”

“但我並不愛你!”她大吼一聲。

“你只要不討厭我就行了。”

本來準備一口拒絕他的況珍妮開始動搖了,開始覺得他的求婚並不是那麼的糟,李承志是李承國的弟弟,如果嫁給了他,她至少和李承國還有些聯繫,不會因為他的死而完全切斷她對他的愛意。

李承志專註地看着況珍妮臉上的每一個變化,看出了她心中的矛盾、掙扎,知道她並不覺得他的求婚無聊,她正在仔細地考慮着,所以他捺着性子等待,相信她不會拒絕他。

“李承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求婚很冒險,因為你一點也不了解我。”況珍妮試圖改變他的決定。

“我現在不了解你,但至少我“知道”你,我們可以給彼此一些時間。”他展現所有的誠意。

“如果我們合不來呢?”

“如果我們合得來呢?”

“李承志,我覺得你……”她露出了罕見的燦爛笑容。“你真是要命的樂觀。”

“人生苦短嘛!”他聳聳肩。

“你家人會怎麼說?”她有些擔心。

“說什麼?”李承志望着這個靈秀的女人。“你是我哥的朋友,你對他的感情只是你單方面的痴戀,你和我哥之間並沒有什麼,他們能說什麼?或許他們會說我娶到了一個既漂亮又會賺錢的老婆,說我是個幸運兒呢!”

“為什麼你這麼會安慰自己?”她真是服了他的邏輯與樂觀的天性。“你不怕我們的婚姻會是一場悲劇?不怕我們的婚姻只是一個笑話?萬一有一天你愛上了其他的女人……”

“或者你愛上了其他的男人?”

“我不會。”她肯定地說。

“況珍妮,你應該知道天底下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時間可以治癒心靈上的創傷,我不否認你因為我哥的死而傷心欲絕,但……”他由衷地表白。“你會復元。”

在這一剎那,這個男人收服了她。

“李承志,我答應你。”她豁了出去,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你想要怎樣的婚禮?”帶着一抹預料之中的笑意,他輕鬆地問。

“最簡單的婚禮。”

“簡單而隆重。”他補充道。

“李承志,我希望你不要對這個婚姻期待太多。”有些受不了他的樂觀,她存心潑他冷水。

“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我只是把話先和你說清楚。”她將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裏,表情有些冷峻。“我不要你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這是一樁美滿的婚姻、幸褔的神,我不要你後悔。”

“我不會後悔,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我並不會對這樁婚姻期待太多,所以你不需要給自己過多的壓力和心理負荷,這只是結婚,並不是要把你往墳墓里推。”他幽默地說,給彼此打氣。

“但願如此。”她嘲諷。

“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說定了。”

李承志朝她伸出了手,他的眼中沒有濃烈的男女之情,反而有着溫馨、關懷和默契。毫不猶豫的,況珍妮也伸出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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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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