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湘琴沒有高興太久。
楚家夫婦因為找回女兒,開心的大宴賓客,順便將女兒介紹給各界朋友認識,還用力吹噓他們尋子的離奇過程,說的比唱的好聽。
莊家這種大戶當然在受邀之列,可是楚湘琴沒有,因為她即將被名流除名,而且情緒極度不穩,怕她來了也只會鬧場。
宴會以流水席的方式進行,現場還架設舞台,請來歌星表演,名嘴主持,連達彥都在表演之列。
達彥的表演也是楚家夫婦安排的,他們希望女兒多注意一下這個英俊的男子,看看有沒有機會將他們湊成一對。
當達彥拉完最後一個音節,抬眼看見意晨就坐在台下欣賞時,那感覺簡直是不敢置信。於是他立刻將心愛的小提琴隨手一放,衝下台去,在還沒回過神前,他已經站到意晨的面前了。
「-怎麼……怎麼會……」他想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但又怕一問夢就醒了。
這是夢吧!只有在夢中,她才會回到他的身邊,只有在夢中,她才會不逃離他的視線。這段時間裏,他捺不住心痛,打了無數次電話找她,結果只收到一封「別再打了」的簡訊,叫他怎能不喪氣。
如今真人就站在眼前,難怪他要以為這是夢了。
「你又將你老婆亂擺了,將來真正成為你老婆的人可慘了,隨時得注意自己是不是被遺忘了。」意晨坐在主桌位子,巧笑倩兮,打扮入時,完全是一個小公主的模樣。
「難道……-就是楚家剛找到的女兒!」達彥這時才注意到她所在的位置。
「我還在適應中。」她苦笑道。
「達彥,你認識意晨啊?」楚先生探頭問。
「認識!」達彥滿心歡喜的猛點頭,表現得就像個第一次見岳丈的傻小子。
「怎麼都沒聽意晨提過呢?」楚太太看看女兒,笑着問:「既然認識,那你們年輕人找個地方聊聊吧!半個小時后再回來,到時候我再介紹意晨給大家認識。」
「媽!-別表現得這麼明顯嘛!」意晨臉紅了。撮合得這麼明顯,害她多不好意思!
「你們兩個眉來眼去的更明顯!連在門外接待的都看見了!」同桌的一個伯母大聲揶揄。這一桌坐的都是親戚,看到他們倆能配成對,當然樂觀其成。
「哦!天啊!」意晨甩手遮着眼睛,羞得無地自容。
「謝謝阿姨!伯父、伯母待會兒見!」達彥不給她害羞的時間,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走了一會兒,找到一間咖啡屋坐下,這時達彥才有空好好的、仔細將意晨看清楚。
「-今天美呆了。」他開心的說。
意晨今天穿着一件粉紫色細肩帶晚宴裝,金色高跟涼鞋,臉上薄施淡妝,髮型也經過設計師巧手設計,剪出立體層次,讓秀髮呈現了不同的風情。
所謂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只是小小一點改變,不需要濃妝艷抹,就能讓人耳目一新。
「就算我穿牛仔褲你也這麼說,一點也不稀奇。」意晨嗤道。
「我說過每天都要對-說的,應該補-好幾句。」他一臉幸福,感覺此去風平浪靜,一掃過去幾天的陰霾。
意晨是楚家的女兒,他們門當戶對,八字又沒問題,一切不都解決了嗎!
「-這陣子過得很不好吧?看-瘦的。」他心疼的揉着她消瘦的皓腕。
「每個人都不好過,世界上不只我們兩個在苦撐,我以前的爸媽,現在的爸媽,還有湘琴,大家都在苦撐。」
「-現在是楚家的女兒,我們不會有問題了,-不用再苦撐。」
「不,你不懂,我現在還是無法適應這種生活。看看我的手,指甲變長了,結果家裏找不到指甲刀,一定要去美容院讓別人修剪;我的腳指頭不只被修剪,還被挖過死肉、打過光、敷過泥、上過一大堆不知名的東西;我在美容沙龍光弄指甲就弄了一整個下午,這種頹廢時生活是人過的嗎?」意晨無力的問。
「-的意思是-還是覺得不適合跟我在一起?」達彥不懂她想表達什麼。
「我對我的未來感到一片茫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難道我的存在價值就是讓父母養在家裏,等着有一天風光出嫁嗎?」她難保自己有一天會想離開。
從一個綁得死死的牢籠,跳進一個深不見底的井底,結果她還不是一樣無所適從!
「人類的價值在於自我肯定,如果-找到肯定的方法,一樣可以活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我有工作的時候都無法自我肯定了,沒工作的時候又能肯定什麼?」
「-可以學音樂,-有這方面的天賦,也許-有一天的成就會超越我!」
意晨聽見他的話不覺笑了,而且笑出了聲,心情一下子明朗了起來。
「你在開我玩笑,以你的成就,平常人一輩子也追不上,更別說我起步晚,什麼都不懂了。」
「至少-有了一個目標!許多人連目標都沒有,生活過得比-形容的還要頹廢一百倍,結果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達彥陪着笑,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太誇張。不過只要能給她打氣,天方夜譚也要拿來說。
「我不知道這行不行得通?」意晨還是沒什麼信心。
「但試無妨。人生就是不斷在嘗試,失敗了,重新站起來再試,就是這樣周而復始,一遍又一遍。幸運的人拿大獎,不幸的人被噓,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意晨想想也對,沒試過怎麼知道呢?她能試已經夠幸運了,許多人還沒機會嘗試這種生活呢!
「湘琴說,你跟她已經和好了。」喝口咖啡,她轉移話題。
「-相信?」
「不信。」
「我心裏只有-。」
「你送她一隻金鐲。」
「那是給她遮醜用的。那個笨女孩連自殺都不會,割了腕就以為死定了。結果因為太痛打電話向我求救,在我還沒到之前,她的血就已經止住了。完全是鬧劇一場!」
「你這樣說,很不道德。」
「-嘴角在偷笑,也很不道德。」
兩人這時突然相視一笑。因為只要想到楚湘琴一手拿着電話,一手鮮血直流,然後呼天搶地、跑來跑去的樣子,心裏就覺得好笑。
這笨女孩真不知該將她歸類為苦旦還是丑角?
「不知道你爺爺現在怎麼說?」
「他早說過我明年三月會娶楚家的女兒了。」
暑假結束前,達彥準備回德國,意晨開始幫他整理一大箱一大箱的行李。
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怎麼有那麼多行李?
還有,他出個門要帶自己的床單、被套和枕頭……嗯!他不會是那種自戀到要聞自己的味道才睡得着覺的人吧?!
幸好他說他不是,只是對睡眠品質比較要求而已。這些寢具都是他精挑細選外加額外訂製而來的,睡慣了的東西,突然換成別種料子,他會睡不慣。
不只這樣,他還帶了地板拖鞋、一大堆汗衫和衣褲,連髮膠都要用自己的!無怪乎他的行李有三大件那麼多了。
總而言之,他這個人不是龜毛,只是太重視觸感了。
「這是什麼?」意晨拿起一件看起來像女人內褲的東西。
達彥看了眼,回道:「男性丁字褲。」
「呃,你穿這種東西啊!」意晨皺皺鼻子,趕忙將那玩意兒丟給他。
「-不覺得我穿起來臀線特別優美嗎?」達彥故意翹起后臀,擺出一個雅痞的Pose。
「你現在就穿着?」她大驚小怪的往後跳一步。
「開玩笑,我每天……只有上台表演時才穿啦!躲那麼遠幹麼?又不是只有女人才有穿丁字褲的權利。」
「你不怕被人笑娘娘腔?」
「日本相撲選手穿着丁字褲走來走去,有誰敢笑他們娘娘腔的?我只是希望站在台上時的體形能更完美而已,乾娘娘腔屁事!」說到後來,他竟然用粗魯的結語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可見他真的滿在乎她的想法。
「你生氣了啊?」意晨輕聲問。
「沒有,只是-不去德國,很失望而已。」他懶懶的將幾瓶不知道什麼東西丟進一個小袋子裏。
「我媽說,我待在你身邊一定練不了什麼琴。在這裏,她會教我,而且練習的時間也多些。」
「說來說去,-就是不去!」達彥孩子氣的嘟起嘴巴,突然轉身一把抱住她,將她壓在床上,大聲吼道:「我想將-打包!」
「聽起來一點也不好玩,我會悶死……我快悶死了啦!」意晨大口喘着氣,因為他的重量幾乎榨乾她體內所有空氣。
「我給-人工呼吸。」他說到做到,突然抱着她翻成側躺,理所當然的佔領她的紅唇。
火熱的吻很快讓彼此的體溫高升,意晨只是象徵性的抗拒兩下,很快就臣服在他充滿愛欲的男性魅力里。
經過一陣纏綿悱惻的擁吻后,達彥開始轉移陣地。今天意晨穿的是一件白色直簡短洋裝,他的手很輕易就摸進她的股溝,在她的大腿內側輕柔的愛撫。當他的吻直攻她薄衫上的兩點……這時意晨又退縮了。
「還是不喜歡嗎?」他抬起頭,看着她的眼睛問。
「不是不喜歡,是不習慣。其實你用手摸時都還好,可是你每次用唇吻它,我就覺得好癢,癢得只想躲。」對於不讓達彥吻唇以外的地方這件事,她也覺得很困擾。
「用手沒問題,用唇就有問題,一定是-的皮膚太敏感了。」說著他的手翻山越嶺,一路從她的大腿內側爬到她渾圓的小山峰。
這時意晨身體突然一僵,道:「你沒鎖門!」
為了讓她放心,達彥特地加裝了門鎖,想不到緊急的時候竟然忘了用!
他只好從床上彈跳起來,急匆匆的跑去鎖門,又急匆匆的跑回來,看得意晨又是一陣好笑。
「你跑步的樣子好像只急色的猩猩!」她忍不住恥笑他。
「-好,性感的母猩猩,我們重頭再來吧!」
達彥學猩猩-了兩下胸膛,跳上床,又是一陣意亂情迷的挑逗,這時意晨發現小腹上有根又熱又硬的槍管抵着她,可想而知他對她的渴望有多強烈。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兩人之間的魚水之歡也能夠漸入佳境。意晨的嬌軀對達彥親密的愛撫,不由自主產生的顫抖由大到小,一直到熱烈的歡迎,端看情人的耐力夠不夠。
等到他佔有她的身軀,她已經不在乎他吻她哪裏了,完全把它當作最上乘的獻禮,照單全收,甚至喜悅的流下淚來。
事後達彥抱着她,有些內疚的問:「很痛嗎?」他自問沒有太粗魯,弄痛她也是不得已的。
「你不要問這個問題啦!」意晨害羞得用頭猛鑽他的臂膀。
「-又逃避問題了。這又沒什麼大不了,幹麼不敢說?」
「好啦!開始是有點痛啦!」她的頭還埋在他的肩窩。
「哦。」
過了一會兒--
「然後呢?」他又問。
「然後就沒事了。」
「哦。」
再過一會兒--
「那-幹麼哭?」他簡直窮追猛打。
「你不會自己想哦?笨蛋!」意晨又氣又窘的爬起來。
「就是想不通才問-啊!」
「我上天堂了!這答案你滿意嗎?」她大叫。
「差強人意。」達彥咧着嘴笑。
真是給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楚家並沒有因為沒血緣關係就不再理會楚湘琴,他們仍打算讓她回美國完成學業,協助她找到工作,然後再慢慢放手讓她學習獨立,進入人生的另一個階段。
沒辦法,這個笨女孩真的太不讓人放心了。
可是雖然達彥和意晨熱戀的事已經昭告世人,楚湘琴仍沒有放棄。
她選在達彥和意晨結婚的那天大鬧婚宴,穿着白紗爬上高樓,坐在護欄外邊,硬是要達彥在她的生命和意晨之間做個選擇。
按照庄老爺的指示,達彥是遵照古法結婚的,所以,雖然他們選了飯店宴客,卻已在凌晨三點鐘拜過祖先,祭過神,完成婚禮了。楚湘琴這時才來爭新郎,為時已晚。
「快下來,-這個笨蛋!」達彥生氣的朝她大吼。
酒席還沒開,他就被通知過來處理這個棘手的笨女孩,現在他站在頂樓的陽台上,附近還有一堆聽說有人要跳樓,全跑來看熱鬧的不相干人士。
「先生,請你不要用言語刺激她,她很可能跳下去的。」負責談判的警察苦口婆心的道。
「我不笨!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要達彥你娶我,我不要當羅家的女兒,我是楚家的女兒!」楚湘琴對着風中哭喊。
「-是羅家的女兒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可是-現在還是姓楚,這就表示楚家並沒有遺棄-,難道還不夠嗎?」達彥上前道。
「當然不夠!我本來是你的新娘,可是因為我變成羅家的女兒,你就不要我,跑去娶真正的楚家女兒。我不要!我要你娶我做新娘!」
「原來是利益婚姻啊!拋棄原來的女朋友,太可惡了!」旁人不了解內情,只對眼前聽到的做批評。
這時候,意晨和楚家夫婦也趕了上來。
「我聽說湘琴要跳樓,情況怎麼樣了?」意晨問他。
「還在鬧彆扭,硬是要我娶她做新娘。」他扁扁嘴,從前線走回她身邊。
「不要走!達彥哥,我要跳下去了!」楚湘琴放開一隻手,眾人發出驚呼,情況可說是驚險萬分。
「湘琴,別做傻事啊!-還有大好前途!」這次是楚太太上前。
「媽,-都不疼我!好的全都留給意晨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她邊哭邊說,還是在意這個母親的。
「我早知道-不是我女兒了,還把-養那麼大,怎麼會不疼-呢?」
「-從小要什麼有什麼,我也沒虧待過-,聽爸爸的話,快點下來!」楚先生也加入勸說行列。
「你們騙我!我一下來,你們全過去捧着意晨了!我要你們幫我證婚,我要和達彥哥在這裏完婚!」她可能是單手抓得有點累了,於是又把放開的手給放回去。
「我和意晨已經完婚了,-要害我犯重婚罪呀?別再要笨了!快下來!」達彥氣急敗壞的道。
「先生,不要用言語刺激她!」刑警又過來阻止他的言行。
「我知道。」達彥氣憤的道。
「讓我來。」意晨拍拍他的手臂,代夫出征去了。
走到最前線,楚湘琴看見是她,大聲叫,「別過來!」急忙鬆開一隻手,又是一陣尖叫聲此起彼落。
「湘琴,-穿白紗的樣子真美。」意晨沉穩的說。
「當然,大家都說我比-美多了!」大家指的是曾經聽她抱怨過的美國同學。
「-知道從這裏跌下去會怎樣?」意晨笑問。
「會死啊!」
「不只會死,還會死得很難看。手斷腳斷、腦漿爆裂、眼睛掉出來、整個臉都會變形。」她竭盡所能的形容。
楚湘琴越聽越覺得恐怖,忍不住雙手握緊護欄,將身體拉回來一點。
「-這麼漂亮,當然要選個漂亮的死法,否則-朋友來瞻仰遺容時,一定又會笑-笨!」意晨挑重點攻擊。
「我才不笨!我是單純,不準說我笨!我一點也不笨!」她連聲抗議。
「-既不笨,又這麼漂亮,死了多可惜。我幫-問問這些人怎麼說。」意晨笑着轉身,大聲問在場的人,「你們覺得這位小姐漂不漂亮啊?」
「漂亮!漂亮!」眾人鼓噪,面帶笑容,表示所言不假。
「有沒有比蕭美人更漂亮啊?」她再問。
「有!有!又年輕,又漂亮!」
「剛才她表演得好不好啊?」
「原來是表演的啊!表演得真不錯,有明星架式。」
「如果她當明星一定紅,對吧?」
「對!這麼會表演,不當明星多可惜!」
然後,楚湘琴就這麼傻傻的被騙下來了。
等警員上前將她像老鷹捉小雞一樣的抓下來,達彥吁了口氣,抱緊意晨的肩膀,嘆道:「呼!還是-聰明,這種事最好不要再來一次。」
「不想再來一次就捧她當明星,或拱她當社交名媛也行。」她也很疲累了,為了能在凌晨進行婚禮,她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睡覺了,真想趴在大床上睡個三天三夜。
「耶?」達彥一時沒聽懂。
「你沒注意到嗎?湘琴這個人喜歡引人注意,所以說話的方式和表情總是有點誇張;她的確是有點笨笨的,但幸好皮相佳,可以當明星。如果你想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拜託你、求求-,讓她出道吧!」意晨靠在他的肩上哀求。
「我又不是演藝界的。」
「那總認識幾個唱片製作人吧?」
「萬一她歌喉很差呢?」
「到時經紀公司自然會把她引薦到演戲方面去,這種前例很多。」
「所以我只要花點錢搞宣傳,炒高她的名氣就好?」
「舉一反三,老公,你也不錯嘛。」
於是楚湘琴被推進演藝圈,再也不會來煩這對新婚夫婦。
王子與公主從此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