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專制的愛

第八章 專制的愛

病了,又病了,怎麼這麼容易又生病了。芷芹虛弱的躺在床上,她瘦了一圈,雙眼靜靜的凝視着遙不可及的遠方。由於她的瘦,她的輪廓也就更深、更鮮明。她封閉着自己,變得不可親近。然而,山莊的人都認為那可能是因為失去記憶所導致而成的,除了小迪以外,她不能接受任何人,連小雲也不例外,因此,小雲對她更加地恭恭敬敬,她也就覺得更不自在。

「少奶,你不要吃點東西嗎?」小雲小心的問着。

「不吃!不吃!請不要煩我,好嗎?」

「哦!對……對不起。可是,你不吃的話……」她真的是在開心芷芹。

「我已經說過了。」她說話的語調不帶任何情感。

「是!是的!」

「讓我一個人靜靜,好嗎?」

「是!是的!少奶。」小雲退了出去,正好碰見走過來的中逸。「少爺,少奶一直都是不吃不喝的,怎麼辦?」

他揮揮手示意小雲退下去,然後扭開門進了房間。「聽說,你一直都不吃不喝的。」自從接芷芹回來之後,他已有七天未和她見面。他想見她,見了她又恨她,怕看到她那幽怨茫然的眼神,而她,也怕看到他冷漠的樣子。

「你怎麼瘦成這副模樣?」他又大吼。「要是被你爸媽看到,他們會以為我在虐待你。」

「不!不會的。」說話還是一樣,跟機械真的沒兩樣。

他坐到床沿邊,輕撫着她的發,低着聲溫柔的說:「吃一點吧!好嗎?」芷芹驚奇着他的轉變。

「是啊!吃點吧!再不吃,少爺會擔心死。」說話的是譚媽,她將托盤遞了過來。「少奶,就讓我來喂你好了。」

芷芹還來不及回答,中逸就搶先說了:「讓我來吧!」他拿起碗,便要喂她。他將湯匙往她的嘴裏送,雙眼犀利的瞪着她,芷芹不得不開口,譚媽也就滿心歡喜的退了出去。當她

輕輕地將門扣上時,中逸抓起她的手,將湯匙往她手裏放。「吃!」他命令着。她沒有反抗,按着他的話做了。

「梵芷芹,你給我聽着……..」雖是命令,但是卻是相當的低柔,他的手游移進了她的睡袍里。她輕放下湯匙。「你在聽嗎?」他在她的耳邊低語。

「嗯!」她低應了一聲,卻極單調。

「你太瘦了,知道嗎?」她像被催眠般的點了點頭。

「芹芹,你必須在一個禮拜之內把失去的肉補充回來。」

「……一芷芹轉過頭來,迷惑的盯着他。

「聽見了嗎?」

她啟開雙唇,正想說話時,中逸便靠了過來,封住了她的唇,兩人雙雙的倒在床上。

「你永遠是我的,你知道嗎?」

這個人怎麼老是把我當成附屬品。他的?我是他的?我以前愛他?

片刻,中逸推開她,站起身。「差點被你欺騙了,你根本就沒喪失記憶,不是嗎?」

她輕蹙着眉,心想,又來了。「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

「閉上你的嘴,別想在我的面前耍花樣。」他怒罵著,她卻不說話。「你說話呀!妳。」

「你要我說什麼?」芷芹反問着。

中逸正想發火時,卻有人在敲門了。

「進來!」他大吼。

是小迪。「爸爸,媽媽。」他膽怯的叫着。

「幹什麼?」

「我……我要媽媽。」他跑到床邊,拉着芷芹。「媽媽,下來嘛!快點嘛!」芷芹沒問,就跟着下床。

「小迪別鬧,媽媽還在生病。」中逸斥責着。

「沒關係。」芷芹笑了笑。「有什麼事呢?」

小迪天真的咧着嘴。「爸爸,要不要來?」小迪神秘兮兮的說著。

「嗯!好吧!」中逸回答說。

他二人隨着小迪輕快的步履,來到畫室門前。

「小迪,慢點嘛!」芷芹氣喘吁吁的說著。

「快嘛!快嘛!」他卻興奮地說著,推開了畫室的門,拉開了畫架上的布簾,芷芹頓時面無血色。

「媽,這是希臘的海神嗎?」

她結結巴巴的答:「是……是的。」

「媽,他好英俊喔!給我,送給我好嗎?」那是阿航的畫像,她將他塑造為海神的模

樣。

「不行!不行!」中逸代替她答:「小迪,回房間去?」他命令着,小迪只有失望的離開了畫室。

這時中逸抓起刀子走向畫架。

「不,求求你,別毀了它。」芷芹哀求着。

「好個希臘海神啊!」中逸咆哮着。「你的心血,你的愛,是不是?」

她卻只是擋着那畫布。「求求你。」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滑了下來,而畫布上的海神——浪翟航卻,還是溫柔的笑着,他還是那麼的亮麗。中逸拉開了她,用力在畫布上劃了十字。

毀了!毀了!全毀了!芷芹痛心的望着被毀了的畫。

「我告訴你,以後不準走進這畫室,不準動畫筆。」

她凄楚的看着中逸,他撇開頭,雙手插着腰,胸部起伏着。突然他箝住她的雙臂,用力托起她的下巴,撥開她的唇,俯下頭用力的吻她,那麼的霸道,然後推開了她,走出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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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小迪放學后,拉着芷芹,要她陪他去後山小溪捉蝦,兩人來到溪邊,笑着、鬧悉,在哪裹見過呢?她又陷入沉思。

「媽,怎麼不唱了呢?」

「不唱了,我們下水去捉蝦子吧!」

溪水清可見底,兩人邊捉蝦子邊玩水,不一會小迪已全身濕透了,芷芹怕他受涼,牽着他到溪邊,脫掉他的上衣擰乾。「先把衣服晾乾。」芷芹把衣服掛在樹枝上,小迪穿着短褲又下去捉蝦。

芷芹就坐在樹下打盹,此時,在另一棵樹後有雙眼睛在窺探着,那雙眼的主人伸出手,打開了一個小籠子,一大條水蛇滑了出來,慢慢的滑向芷芹,她還渾然不知,正巧小迪一抬頭,發現了那條蛇正朝着芷芹吐信。

「媽,別動,蛇!」他尖叫,芷芹嚇得驚叫,卻是一步也動不了,情急下,小迪抓起岸邊的一根枯樹榦,用力的朝那條蛇打過去,嘴裹邊叫着:「媽,快跑!」蛇發怒了,它纏上了樹榦,小迪用力的連樹榦帶蛇一起往溪裹丟。「媽,快!」他抓起芷芹的手沒命的往回跑。

一口氣跑回了山莊,他的勇氣不見了,抱住了芷芹放聲大哭起來,屋裹的人一下子都沖了出來,看着他倆那狼狽的模檬,中逸皺着眉開口道:

「怎麼搞的?」

「我……我們去後山小溪捉蝦子,』她斷斷續續地說。

「爸爸,有蛇要咬媽媽。」

中逸緊張得跳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蛇!咬到沒?」

「小迪救了我。」她虛脫的回答。

中逸看着他倆。「好了,別再說了,你們受了驚嚇先進屋裹休息。」說著他抱起了小迪。「小迪,你很勇敢呢!」小迪興奮地笑了,到底是孩子,馬上又忘了害怕,他嘟着嘴叫道:「糟糕,蝦子沒帶回來,還有我的衣服。」

「好啦!衣服可以再買,蝦子嘛!這樣好了,下回爸爸帶你去吃大龍蝦,現在,先去洗澡,小雲,帶小少爺去洗澡。」一聽爸爸要帶他去吃大籠蝦,他歡天喜地的跟小雲洗澡去了。

這會兒中逸老實不客氣的一把抱起了芷芹,她驀地臉紅了,背後康雅楓惡毒的瞪着她。中逸抱她進房間。「去,好好的洗個澡,我在書房等你,等會喝杯酒壓壓驚。」

芷芹滿心歡喜的洗了澡,還把頭髮也洗了,換上一身白色的棉長袍,輕巧的來到書房,門虛掩着,她輕輕的推開,然後她僵住了,中逸雙手枕在腦後,舒適的躺在長沙發上,而康雅楓半跪在他身旁,正專註的看着他,一隻手在他的,胸肌上輕撫着,一隻手在他的太陽穴輕揉着,一股無名火燃上了芷芹的胸中,她憤怒的甩上門掉頭離去。

晚飯後,中逸有應酬必須出去,康雅楓自告奮勇的要陪他,卻被他斷然的拒絕。

芷芹一人坐在小客廳看書,康雅楓無聲無息的進來,意外地她的雙眼紅腫,她哭過?她抓着芷芹的手,那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芷芹的肉裹。「我恨你,如果沒有你,中逸會要我的。

你別想用婚姻的墳墓來束縛住中逸。」那種自大的口氣激得芷芹相當的不服氣。

「他早就被我束縛,雅楓,你忘了,他已和我結婚,再說如果婚姻是墳墓的話,為什麼他心甘情願的跳進來。」她故意洋洋得意地說著。

「你的自鳴得意令我覺得可笑,你想知道當初為什麼他要娶你嗎?當然,我會原諒你的,因為你喪失記憶。「她那曖昧的眼神似在意味着芷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沉着臉,瞪着康雅楓。

「讓我來告訴你好了,」她在椅上坐了下來。「當初中逸之所以會和你結婚是被你所逼的,因為他開車不慎撞上了你。不過,我倒是很懷疑,是不是你自動送上門的。」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她怒火填膺的說。

「好吧!後來你癱瘓了,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就這樣,中逸為了負道義上的責任娶了你。懂了吧!在這之前,他都是屬於我的。不過,現在情況並未改變。」

「后……後來呢?為什麼我的雙腿又康復了,又為什麼記憶喪失了?」

「天曉得,這隻有你自己知道。」

「我……我喪失記憶是因為流產所引起的嗎?」

「怪了,你問我,我問誰啊?」

「然後,你和他到歐洲度假是吧?」她雙唇顫抖着。

「是啊!沒錯。」康雅楓瞟了她一眼。「這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有了浪翟航嗎?」

「那他為什麼不肯跟我離婚?」她痛苦的說:「他既然不愛我,為什麼不放過我?」

「很簡單,因為他是沙文主義的大男人,十足功利型的男人。他可不願隨隨便便的離婚,這可有損他的名聲。告訴你,他要把我調到秘書處當總幹事,然後讓你當他的貼身秘書,你知道為什麼嗎?」

芷芹凄涼的、默默的搖了搖頭。

「他企圖以他那男人的魅力來征服你,然後再毫不留情的甩掉你。」

「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他……他沒有那必要。」

「有,因為你的心不在他身邊,他必須讓你為他痛苦。」她無情地說著。

芷芹幾乎崩潰。山崩?是的!她見到了山崩,水排山倒海的來,她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康雅楓,我得要向你多多學習。」芷芹努力的想反擊。

「學習?」

「是啊!挑撥離間的手段。」她以着平靜無瀾的口氣說著。

「你在說些什麼,梵芷芹。」康雅楓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我說什麼你自己知道,相信你還沒耳聾吧!」她說完後轉身回房。

芷芹躺在床上,獃獃的想着,自己會那麼卑鄙?假裝癱瘓的賴上中逸,他只是為了道義才和自己結婚?不、不……康雅楓說的都是謊言!但是,流產和喪失記憶又是怎麼回事?她不住地輾轉反側就是不能入睡。她聽到中逸的車聲,她希望他今晚回來。來了,他的腳步聲近了。

「怎麼還沒睡?」他淡淡的問道,像在做件例行公事。

「有話想問你。」她抬起一邊眉毛,作疑問狀。

他也挑着眉,靜候她的問話。

「你和你那美麗的表妹既然兩情相悅為何不結婚?你為何要娶我?天曉得你們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淚水在芷芹的眼眶裏打轉,中逸走過來,她氣憤的捶他的胸,他溫柔的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裏,臉埋入了她的頸窩,輕咬着她的耳垂,喃喃地說:

「我跟雅楓之間,根本沒什麼,你在吃醋嗎?」顯然他很高興她的醋意,這又令她不解。

「你騙人,你們一起游歐洲……」她還沒說完,中逸就堵住了她的唇,芷芹只覺得被捲入了無法自拔的泥沼,她軟軟的伏在他的懷裏,所有的意識都飄遠了,朦朧中,似乎覺得自在不停地低喚他的名字,主動地送上香唇,中逸抬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凝視她。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的手指順着她的脖子往下滑,她渾身滾燙了起來。

驀然,雅楓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他只是大男人主義,以他的魅力征服你,然後再甩掉你。」

她用力推開他。自己是怎麼啦,這麼容易對他起反應,他只不過想證明他的魅力罷了。

中逸掏出了煙,點燃了它,默默地吸着,他看着故作冷傲狀的芷芹,研究着她。他熄了煙,驀然地往芷芹身邊靠過去,她像被電到似的往一旁挪開。

「你要幹什麼?」她惱怒道。

「我想證明一件事。」他的雙眸迅速的捉住她的眼光,雙手也伸了過去按住她的肩。

芷芹臉色蒼白,渾身發顫,雙手卻無力推開他。「你不要碰我,你想證明什麼?」

「證明你怕我。」說完又逼進一些,雙手也不安分起來。

「誰怕你來着。」芷芹躲着。

「怕!妳怕!你怕我佔據了你的心房。」他一句一句的逼着芷芹。「你怕你不自製的依偎在我的懷裏,因為你認為你不該背叛你的情人。」她的臉變得慘無血色。「說背叛實在太便宜了你,要知道你背叛的是我,不是他。我——你的丈夫,你以為我有多大的忍耐力。」

她搖了搖頭,凄涼的看着他。

「那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在歐洲?和你那可人的表妹?你丟下我一個人,不是嗎?既然你可以做得如此理所當然,那麼我也有資格愛上別人!如果當時你在我身旁的話,情形也就另當別論了,你認為呢?」她不甘示弱地反擊着。

「你想以我撇下你一人當理由?哼?我為什麼撇下你一人,總有原因吧!」他又逼進了一步,她神經質的又退後,她實在很怕他那陰沉盛怒的氣勢。「只因為你謀殺了一個小孩。不過,幸虧那孩子不是我的!」

芷芹自然是無足夠的信心證明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她真恨自己!為什麼要喪失記憶呢?但她卻難掩憤怒說:「你怎麼證明那孩子不是你的?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男人,我真不懂我以前為什麼會嫁給你,噢!對了,是因為我癱瘓,不是嗎?」她尖銳的叫道。

中逸陰沉的瞪着她。「你怎麼知道你是因癱瘓才嫁給我?你真的喪失記憶嗎?」

「是雅楓告訴我的,我很高興,很安慰,你知道原因嗎?」她趾高氣昂的說。他默不作聲,太陽穴不停地抽動着。「至少,我不是因為愛上你才嫁給你的。」她嘲弄的說著。

中逸咬着牙,青着臉,看了她一會然後掉頭走出房間。勝利的快感只維持了一秒鐘,她就被痛楚淹沒了。

翌日,芷芹醒來時已是中午,頭若有千斤重,家中一片安謐,嗯!上班的上班,上學的

上學,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她下了樓,一眼看見谷顥,正想回身,谷顥卻叫住了她。「過來,芷芹,我們聊聊。」

她不安的走過去。「爸爸,你找我有什麼事?」

「隨便聊聊,來,別光站着,坐下吧!」

她坐定后,谷顥卻又不開口,只是細細細地打量她,使她如坐針毯。「爸爸,你有話就請直說吧!」

「好吧!芷芹,我就直說了——你不但喪失記憶,並且也喪失了婦道。」

「此話怎講?」她繞起口舌來。

「別這麼來勢洶洶!我並不是在指責你,我只是要你知道,你是有夫之婦,是谷夫人。」

「我不認為我做了什麼?」

「是嗎?」他揚起眉。「或許你不自覺,但是你現在的情形簡直就像生鏽了的齒輪,大小齒輪互相排斥,而滑輪左右不得。」

「我不懂。」

「還不懂?」他笑了。「芷芹,在內心深處,你還是愛着你丈夫,你還是深愛着中逸。」

「我不認為如此,當初我是因癱瘓才嫁給他的,我不可能愛上如此冷傲絕情的人。」她不屑道。

「我說得沒錯吧!你已喪失婦道。不管在名義或事實上,你都已經是中逸的妻子,然而你卻明目張胆的愛着另一個男人,你對嗎?」

「你剛才說那些話的目的只是要誘我掉人你的陷阱,好使你證明我不守婦道嗎?」她的雙唇不可自抑的發顫,歇斯底里的叫道。

「你安靜點,芷芹,我並無惡意,我喜歡你,一直喜歡你,當然,我也愛着我的兒子,我只希望能啟開你心中的鎖。我要讓你知道,你心中還是只有中逸,浪翟航根本微不足道。」他慈藹的解釋着。

芷芹青着臉站起身,她的雙眼沁着淚。「那麼是我水性楊花嗎?」

「你!不是!」谷顥也跟着起身,輕按着她的肩。「絕對不是,別忘了,你是因喪失記憶,才愛上阿航的,那種愛不是真愛,你和他在一起是不是覺得被重視?」

她跌坐在沙發上,右手輕按着太陽穴,痛苦的點了點頭:「嗯!」

「你是不是覺得有被呵護的感覺?」

「嗯!」她喃喃應着。

「那就對了!雖然你喪失了記憶,但是在你的內心裹還有隱隱約約的印象,無可否認的,在中逸和雅楓一起出國時,你受到極大的傷害。因此你需要別人的呵護,而阿航只是適時出現罷了。」

「……」

「我不想再給你任何精神上的負擔。」他看了看她那柔弱的樣子。「把我的話好好想一想。」說完了,他就步出了房間。

芷芹茫茫然的坐着。她停止了思緒,試着忘記谷顥的話,來到前庭。再想下去,真的會發瘋。

在七月的艷陽下,花兒總是爭妍鬥麗、嬌艷可人。她靜靜的欣賞,暫時的忘了煩惱。

露台上,萬里無涯的閃爍金星,在她的眼底眨呀眨的!她用湯匙攪了攪咖啡,默默的喝了口。四處萬籟俱寂,她輕合上眼,深吸一口氣,那是一種味道——夏日的氣息,她沉醉了,香醇的咖啡芳香,也融入沁涼的晚風裹。一切好像是個夢、是個畫出的幻想,而芷芹就是夢中的少女。朦朧中,有人翩然走人她編織的世界。

「少奶,已夜深了,回房去吧,可別著涼哦!」

芷芹睜開了眼,望着站在前面的譚媽。

「少奶,不要光是坐在這兒發獃,你應該多陪陪少爺。」

「他不需要我陪。」芷芹嗤之以鼻。

「那誰陪他呢?少奶不要孩子氣了。」

芷芹舔舔唇,沒說話。她突然想起丈夫的前妻,小迪的親生母親,雨煙。

「少奶,該睡了!」

「嗯!我知道,譚媽別操心。」

「那就好。」譚媽滿意的笑了笑,便退身而出。芷芹伸出發顫的手,緊緊握住咖啡杯,怒火在她的心中燃燒。真不知自己是被娶來幹嘛!她乏力的推開杯子,站起身走回房去,她再也沒有欣賞夜空的興緻。

芷芹乏味的數着逝去的光陰,藍煙山莊的日子實在無聊又無聊。自從和中逸吵鬧了之俊,就不見他的蹤影。偶爾,三更半夜的時候,會聽到他在房內走動的聲音。不過,她卻不去在意他,他也只不過是拿了資料就又出去了。

這一天,芷芹如往常般的從後山散步回來,在那昏黃、染着一系橘紅的天色裹,她溫婉的提着裙襬,一步踏着一步,慢慢的走着,連徐徐的涼風也仿若一股飄渺的輕煙。她不禁咧着嘴,愉快的笑了,一頭長長的發,也飄到了臉龐前來。她摘了朵薔薇,閉上眼,欲將它的香味全吸進嗅覺里,然後,將花辦一片一片的摘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全撒向空中。她笑了,笑得很開心、更愉快。

然而,她的笑容馬上僵住,她發覺中逸竟靠着轎車,充滿嘲諷的凝視自己,西裝漫不經心的披在屑上。他也察覺到芷芹已發現自己,但他還是保持着原有的姿態,只是增加了一個揶揄的笑容。他緩緩的吸了口煙,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孩子氣。芷芹緊抓着裙襬,既羞又氣。她只知道臉燙了起來,絲毫無勇氣從他的面前走過去,意外的是,他居然來到自己的面前

「怎麼了?這麼的緊張,好像我會吃了你似的。好啦,我是你的丈夫,何必如此拘謹。」

她默默不語的瞪着他的臉。

「來吧!我讓你輕鬆些。」他扣住了妻子的手,她迅速的轉身就跑,卻被中逸給拉了回來,被他擁入如鋼鐵般的胸膛裹。

「想跑嗎?」他低着頭,俯視着懷裹的獵物。芷芹在他的面前,永遠顯得如此嬌小。她注視着他那睫毛下的眼光,她好像着魔似的搖了搖頭,心臟開始怦怦的亂跳。她猛然想到中逸佔有自己時,那獨佔欲極強的手和唇。她幾乎窒息,只好將頭埋人他的胸前,避開他的目光,而他的心音平緩而有力,更使得芷芹意亂情迷。

「走吧!」中逸卻放開了她,輕握着她的手,她一徑低着頭,不敢正視他。一會見,他停止步伐,停在轎車前,取出了一束玫瑰送到她眼前,芷芹訝異地盯着他。

「送給你,我的小情人。」

「謝謝!」她的語音微顫着,不知不覺的倒退了一步,不知怎麼的,她提起裙襬,直奔回房間。她不知所措的用烏溜明亮的雙眼,不安的掃視着房間內的一景一物。她突然想大哭一場她將手深入發間,覺得難過透了。喔!我為什麼不接下玫瑰花呢?他會怎麼想?老天!他該不會毒打我一頓吧!

在一片混亂中,她聽見門外有腳步聲,她馬上驚恐的瞪着那扇門,門像是由惡魔操縱般地開了。她又見到中逸,他的表情冷漠,令人不敢逼視。

「你說聲謝謝,卻沒收下,所以我把它送來了,願意收下嗎?」他遞到了芷芹的面前,她輕咬着下唇,顫抖地接下了。她輕捧着玫瑰,身上穿的棉質白色長袍和紫色的花,烘托着她那如詩如畫的臉龐,修長的手指及纖細高姚的身影,無一不教人心生愛憐。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屋內,籠罩住芷芹。中逸牽起她的手,領她至鋼琴前。

「你站這兒。」

芷芹默默的凝視中逸坐在鋼琴前。看着他修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如同月亮瀉下金澄澄的銀光,一絲絲、一線線、一串串地琴音,傳人了芷芹的耳襄。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下,隱藏了一份欣喜與躍動,她不禁痴迷了,彷彿陷入漩渦,甚至連靈魂也被羈絆住,乘着琴音的翅膀,她的心不知不覺地被中逸給系住。被中逸給擊住。

「這首曲子是送給你的,但願你喜歡,曲名是森林中的黑髮天使,喜歡嗎?」

此時在芷芹的耳畔揚起的是中逸低沉有魅力的聲音+

「喜......喜歡。」她深吸了一口氣的說。

「來!這個送給你。」中逸由口袋中掏出一隻色澤柔潤、剔透光滑的翡翠手鐲。她發現他是那麼的高大,那麼的瀟欐、那麼的成熟。

「不喜歡嗎?」

「不……不。」她驚訝得不知如何言語。

「那好!我替妳戴上。」

那隻手鐲終於戴在芷芹的手腕上,觸着她那柔柔的肌膚。

「祝你生日快樂。」

她深吸了口氣,雙肩不禁顫抖起來,手上的玫瑰掉在地毯上。

「哦!一她低喃着,淚水閃在她的眼中。「中逸!」她低聲喚了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投入他的懷裏,他順勢吻着她的頸。芷芹閉上眼,十指深入他的發間。是的,她相信,以前一定是極愛着他,否則,自己絕不會為他喪失記憶的!他是否愛着我呢?霎時,屋內充滿着感恩與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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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放假了,放假了!」小迪繞着芷芹,興奮的嚷嚷着,她專註的盯着琴譜,手指在潔白的琴鍵上動着,不理會他。

「媽!」小迪氣憤的大叫。「你聽到了沒?我放假了。」

「沒——有。」芷芹故作生氣的回答。

「嘻!可是你回了我的話,我贏了。」他的雙頰紅彤彤的,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

「贏了又怎樣?」她生氣的回著,她是迷上鋼琴了。

「媽!你壞!我討厭你。」

「沒關係,我又不會少一塊肉。」

「媽!」他大叫。

「好嘛!好嘛!乖!不要煩我。」

「不行啦!我不煩你的話,你就一直彈、一直彈、一直彈,那我怎麼辦?就沒有人陪我玩!」

「你陪我啊!我練琴,你乖乖的坐在旁邊聽。」

「你彈得又不好聽,除了DoReMi,還是MiReDo。」

「誰說的,又不止這三個音,還有Fa、Sol、La哩!」

「哎喲!一樣難聽啦!」

「過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媽。」

「媽媽!別生氣嘛!我唱歌給你聽——母親啊!我愛你!我愛你!你真是溫柔!」

芷芹無奈地瞪着他。

「媽,不要彈琴,我們去放風箏嘛!我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芷芹看着他那期盼的臉。「哎!好吧!」

芷芹坐在石頭上,看着小迪放風箏。

「媽!風好大啊!」

「嗯!」她抿着唇,她垂下眼瞼,不再說話。

「媽!妳今天好奇怪哦!」小迪邊放風箏邊回頭對她說話,見到芷芹沉默的姿態。

「媽!」他又輕喚着芷芹。

「嗯!」芷芹那低垂的眼睫微微張開,那溫柔的目光迅速瞥向了小迪,並投給他一個溫馨的微笑。

「媽!」他又吶吶地叫了聲,手一松,線也溜了。

「小迪,風箏飛走了。」芷芹叫着。

小迪搖搖頭,跑到她這邊。「別管它,我不要風箏,我要媽媽。」他偏着頭,認真地說著。

「嗯!」芷芹笑了。「好!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小迪立即跳上她的腿,鑽進她的懷裏,偷偷望她一眼,笑了起來。

「好舒服哦!媽媽。」

芷芹不說話,輕拍他的背。「睡覺吧!」

「好!」他閉上眼,不再說話,靜悄悄地躲在她的懷裏。望着他逐漸熟睡的臉,芷芹也不禁感到累了。她抬頭看着碧藍清朗的天空。

「媽媽,你今天好奇怪?」小迪的話不知不覺的飛進她的心坎。

奇怪嗎?她將身子靠向後面的樹榦,聆聽着樹葉沙沙做響的協奏曲。她想起中逸,胸口又隱隱作痛。為什麼呢?她不禁皺起了眉。她又想起了中逸的胸膛、有力的手臂及熾熱的唇,她的血液跟着急速的流動,呼吸也跟着混亂,她只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噢!自己是怎麼回事?她惱怒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並未發覺有人站在身旁。

「小迪睡著了嗎?」

是他!芷芹胡亂的點了點頭。

「睡了多久?」

「不……不知道。」她慌亂地說著。

她聽見他嘆了口氣。「來!讓我來抱吧!不要累壞了。」

「嗯!好!」她窘迫地。把小迪遞給中逸。

「走吧!我們回屋內去。」

芷芹卻仍獃獃的坐在石上。

「你還想留在這兒嗎?」

「不!不是!」她虛弱地說著。

「你又怎麼了?」

芷芹的臉紅了起來。「我……我的腳麻了,站不起來。」她尷尬地看着自己的腳。

這時小迪在中逸的懷裏蠕動着,或許是有些不舒服。他醒了,迷迷糊糊的盯着中逸。

「醒了?」中逸道。

「嗯!」小迪的臉不好意思的紅了起來。「我自己走。」

「嗯!」中逸放下了他。

「媽媽怎麼還坐在這裹?」小迪睡眼惺忪的問道。

「我……」芷芹說不出口。

「媽媽腳麻了。」中逸正經地說,沒有半絲嘲諷。

「那怎麼辦?」小迪看了一眼芷芹,又看了看父親,他突然笑了。「對了!爸爸,你抱媽媽嘛!」

「嗯!」中逸果真一把抱起妻子,她的臉立即刷紅直到耳根。

「中……中逸,放我下來。」

「為什麼?」

「被別人看到了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我是你丈夫啊!」他怒然而道,又生氣了。

芷芹不敢再說話,把臉靠在中逸的肩膀上。他們走進屋內,她不禁難為情了起來,擔心被人看到。好不容易走回房間,他將她放在床上。

「來,我幫你揉揉腿。」芷芹蓋答答的看着他的手搓揉着自己的腿,她叫了起來,緊蹙着眉。

「很痛嗎?」

「不是,腳酸得讓人受不了。」她憋氣着,中逸的雙眼正肆無忌憚的盯着她瞧。

「還麻嗎?」他邊說,手邊滑動着,她的臉上染上了一抹嫣紅。

「不麻了。」她虛弱地說著。

「芷芹。」他雙眼帶着熱忱。

「嗯?」

「沒什麼。」他起身想走。

「中逸。」她叫了他,並跳下床,握住了他。「你上哪見?」

他並沒回話,只是默然的注視她。

「我很惹人討厭嗎?為什麼你不肯陪我?」她痛心地問着,雙眸直視着丈夫。

「不!不是的。」他喃喃說道。

「不!我知道。」她頹然的鬆開他的手,背對他。「我很不討人喜歡,就如你所說的一樣,我一點也不懂得體貼、溫柔。我知道,反正我是個失敗的妻子……」她垂着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只覺得自己很委屈。

不錯,他人是很好,尤其是最近這陣子。但她不了解他心裹想些什麼。一開始,她覺得他是個注重官能感受的男人,但他總是遠遠的躲避自己,只是偶爾寵寵自己罷了,這不是很奇怪嗎?

「芹芹!你真會胡思亂想。」他溫柔的將她拉向自己,發現了她眼中的淚水,他驀然放開了她。「難道,我這麼做也錯了嗎?」

他掉頭想走,芷芹馬上握住他的手,阻止他離去,繼而環住他的脖子,柔弱的嬌軀貼向他。她大膽的直視着他,眼神有些迷茫。

「中逸,你……你要我嗎?」

他楞了一下,無可置信的凝視着她。

「你要我嗎?」她又問一次,差點哭了出來。

「芹芹!」他近乎呻吟般的叫着。

她踮起腳尖,不顧一切的吻着他的唇,中逸緊緊摟住她。

「芹芹,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知道!」她將她的唇觸着他的頸,淚水落下來。「你要我嗎?」

「是的,芹芹!我要,我要妳。」他開始狂亂的展開攻勢,由被動轉成主動。「芹芹,妳呢?妳是不是要我?」

「不……不知道。」她深呼吸,心早巳迷亂了。

「芹芹。」他用力的按着她的腰。「回答我。」

「我……我想……」她閉上眼說不出口。

「芹芹!」他又喚了聲,呼吸急促不穩,扯開她背後的拉煉,手滑了進去。

「我……我要。」她像生病般的呻吟着,兩人熱烈的彼此需索着,然後室內漸漸的沉寂下來。

在灑着一片銀色的月光下,四處瀰漫著朦朧的氣氛。芷芹緩緩地移動修長的腿。她低垂着眼瞼,濃密的睫毛不時眨着。她看着盛開的薔薇,白色的長袍在夜風裏輕輕地掀着,她的心像被海水洗過般的平靜,思緒也極穩定,臉龐的髮絲被輕風吹拂在臉上,她的唇動了下,笑了起來,並拂開發絲。

「原來你在這兒。」中逸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芷芹笑着走向他面前。

「在找我嗎?」

「嗯!」他撥了撥她的發。

「我很不乖嗎?」

「是很不乖。」他說著。「到處亂跑,跟精靈一樣。」

芷芹伸了一下舌。「對不起!」中逸笑着輕搖了頭,伸了一個懶腰。芷芹目不轉睛的注視他,她的心在狂跳,臉也紅了起來,她的血液熱騰着。他懶散的望了她一眼,她將視線移開,投向另一旁。他的眼神使她想起黃昏時對他的渴求及反應,自己是否太熱烈了?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很放浪嗎?

「你在想什麼?」

「我?」芷芹心裏亂七八糟的。

「芷芹,在我身旁不許你想東想西的,知道嗎?」他的憤怒顯而易見。

「可是……那是很……很重要的事啊!」

「該不會又是浪翟航吧!」他諷刺着。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氣憤的叫着。

「是嗎?谷夫人。傍晚的夫妻生活,不過是你對性的需求罷了,不是嗎?」他挑釁着。

這簡直比上刀山下油鍋還痛苦。芷芹絕望的望了望他,她打了個哆嗦,疲乏的轉過身子,淚水無奈地流着;纖細的肩膀不聽指揮的抖動着。掉轉頭,她跑回房間,心裹咒着他:該死的谷中逸,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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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懂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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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專制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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