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夫人病嬮嬮地躺在床上,這次她被子裏沒藏碗,她是真的吐血了。
自從福晴兒來過之後,歐陽府和雕龍堡都人畜平安,唯獨她不但沒得到福星的庇蔭。
她甚至懷疑自己被掃把星的鬼魂糾纏,雖然請來道士捉妖,也請了大夫來看病,但她的身體一點轉好的跡象也沒有;而她的兒子因為氣她說話不講信用。不肯來探病,所以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
她怕自己快不行了,趕緊叫人去請劉大姊來,母親畢竟是母親,她在死前一定要看到兒子完成終身大事,她方可以暝目,才能到九泉之下去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跟劉大姊算的日子一模一樣。今天是第尢天,她有自信說服老夫人,明天就讓歐陽家辦喜事;不過當劉大姊看到老夫人凄慘的模樣,她差一點嚇昏,心裏一方面同情老夫人,一方面慶幸自己沒激怒掃把星。
“老夫人,你病得不輕!”
老夫人忿忿不平地說:“還不是那個掃把星害的。”
“不對,我聽ㄚ鬟說,歐陽府和雕龍堡最近天天有好事發生。”
“福晴兒來過,楚瑾那個笨兒子居然放走她。”老夫人氣得臉上有了絲血色。
劉大姊不以為然地說道:“我懂了,其實你在氣二公子,他不該把福星推到門外。”
“她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他卻選擇掃把星,我這兒子腦筋有問題。”
“老夫人,二公子會不會是酒喝多了,所以才把腦袋喝出毛病來?”
“你別胡說八道,這話若傳出去,好人家的姑娘哪敢嫁進來!”
“算我失言,不過整個成都城都知道二公子成天爛醉如泥。”
老夫人垂低眼睫,她自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楚瑾好,誰知道楚瑾根本不聽她解釋,天天為那個掃把星買醉,糟塌自己的身體,她這個做娘的看了真是心如刀割。“我正為這點擔心,楚瑾再這樣喝下去,遲早跟他大哥一樣卧病在床。”
劉大姊加油添醋地說:“若是他變成藥罐子,更沒有好姑娘肯嫁他了。”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為了他的婚事。”老夫人嘆了口氣。
“老夫人,二公子這副樣子,我怎麼說得出口?”
“他若清醒,你想他會願意娶妻嗎?”
“老夫人的意思是……”劉大姊裝傻,其實她早就猜到老夫人心裏想什老夫人想用霸王硬上弓的辦法。“趁他喝醉,由家丁扶着他拜天地。”
“二公子對福雨兒那麼深情,就算拜了天地,日後他未必會履行夫妻義務。”
“日久總會生情,再說福雨兒已經往生了,楚瑾終會想開的。”
“好吧,大公子的事我也有錯,這次我就免費服務,算是將功贖罪。”
“有勞你了,劉大姊,不過我絕不會虧待你的。”
唉嘆一聲,劉大姊半推半就地說:“我手邊正好有個好人家的姑娘托我說媒,算是她跟二公子有緣,我馬上去對她父母說。你安心養病,等我的好消息。”
“你覺得要選哪一個黃道吉日?”老夫人病得沒察覺到異狀。
劉大姊迫不及待地說:“選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成親好了。”
“明天當然是最好的,但你有把握談成嗎?”老夫人也想儘快完成心愿。
“全包在我身上,不過婚禮不用太隆重,越簡單越好。”劉大姊安撫地拍了拍老夫人,然後飛也似的跑出歐陽府,直奔她家。
沒錯,她是有點勢利眼,看到福晴兒出現,就趕緊把雨兒和晴兒都安排到家裏住,並要求晴兒縴手摸摸她三個孫兒和五個外孫兒的頭,嘿嘿,將來她的後代都會很有出息。
“雨兒、晴兒,機會來了。”劉大姊興奮地嚷叫。
晴兒問:“劉大姊,二公子要來迎娶我妹妹了,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不過他沒辦法親自來迎親,而是由我帶雨兒進門。”
“我不懂,楚瑾為什麼不能來接我?”雨兒有點失望。
“他天天醉得不省人事,連下床都有問題。”劉大姊解釋道。
福晴兒停了一聲,眉頭皺了起來。“我明白了,老夫人想利用二公子喝醉的機會,硬塞個媳婦給他。”其實,若是晴兒和雨兒都只是普通姑娘,雖然她們一樣美,不過劉大姊相信大部分的男人都會選柔順的雨兒為妻,因為晴兒太聰明也太凶了。
“還么說,老夫人還是不肯原諒我。”福雨兒難掩悲傷。
“她不是不原諒你,她是怕你。”劉大姊安慰道。
“她若知道新娘子是我,絕不會讓我琅楚瑾拜堂的。”
“紅中蓋着你的臉,她事前不會知道。”
“但她事後知道,一樣會很生氣。”
看到雨兒對未來充滿不安全感,晴兒忍不住打斷她們兩人的話。“雨兒,我主張暫時不要嫁他,讓老夫人親自來求你嫁給她兒子。”
“晴兒姑娘,你就可憐老夫人,年紀大的人都比較頑固,要想開需要時間。”
“正是因為她的時間不多,為了歐陽家的香火,她不低頭不行。”
“問題是,再見不着二公子,雨兒會瘦成皮包骨。”
“好吧,就照你的辦法進行吧!”福晴兒心疼地看着妹妹。
愛情的魔力真可怕,以前雨兒好聽她的話,可是在劉大姊家裏這三天,劉大姊的手藝非常好,做了很多好菜招待她們姊妹.她吃得津津有味,雨兒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她一直逼雨兒吃,結果把雨兒逼哭了,她只好作罷。
“劉大姊,我擔心我一進歐陽府,又會給大家造成災難。”
“這倒是個很棘手的問題,晴兒姑娘總不能陪你嫁到歐陽府。”
“你們有沒有覺得奇怪,二公子為何平安無事?”福晴兒提出疑問。
“不曉得,你有什麼想法?”劉大姊對這個問題也想過很多次。
“搞不好他也是福星,只不過力量沒我這麼大。”
“有理,他只能化解他自己的災難,卻不像你能解除別人的災難。”
“如果我剪一撮頭髮給我妹妹帶在身上,不知能不能降低掃把星的破壞力?”
“我們到街上去試試看效果如何。”劉大姊贊同地舉起雙手。
不一會兒,三女來到街上,福雨兒圭在前面,身上掛着裝有睛兒秀髮的香包,故意在路上碰了幾個路人,他們都只是身體搖晃了一下,不過沒人跌倒,看來她們已經找到了破解掃把星的好辦法。
幾縷淡雲,從月兒的身下飄過,把月兒拉到山下去。
天空出奇地湛藍,藍光穿透貼滿了紅囍的紙窗,將地上映滿了無數的聾字。整間新房喜氣洋洋的,但是新郎棺卻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冷落坐在床邊一夜未動的新娘子。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起初是輕輕敲,房裏沒有動靜,以為都還在睡,改用重重敲。
歐陽楚瑾歪斜的身子慢慢地生直,睜開眼睛,轉了轉脖子,看見床邊坐了一位新娘,他眉頭深皺,完全不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記得張伯拿着自稱是珍藏多年的白乾來找他喝酒聊天,而他很快就醉得一塌塗地。
雖然他不記得過程,可是看這樣子,他知道他被算計了,什麼珍藏的白乾,根本是摻了迷藥的酒,打算把他灌醉,再哽塞個新娘給他。這個女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才會這麼隨便地跟個爛醉如泥的酒鬼拜堂,而且還不知羞恥地坐在他房裏一晚。
敲門聲又重重地響起,彷彿在敲他的頭,歐陽楚瑾雙手捂着暴跳的太陽穴,怒不可遏地問:“一大早敲什麼門?死人都會被你從墳里敲醒!”
“二公子,我是小翠,我送洗臉水來。”小翠以木盆推開門走進來。
“穿紅衣的女人,你是什麼人?你在我房裏做什麼?”歐陽楚瑾挑釁地問坐在床邊的新娘。
“二公子你昨晚成親,你怎麼還沒把新娘子的紅中掀起來?”小翠多嘴地說。
“沒你的事,你給我滾出去!順便把這個臭女人給我帶出去!”歐陽楚理大怒。
福雨兒心聲地說:“二公子,你別發那麼大的脾氣。”
“是誰在跟我講話?”歐陽楚瑾心一窒,他覺得剛才的聲音好耳熟。
“是我。”福雨兒放在膝上的縴手緩緩地抬了起來,承認是她。
“不是你,是雨兒的聲音。”歐陽楚瑾難以置信。
“二公子,老夫人問你們要不要吃早飯?”小翠插嘴問道。
“沒胃口吃。”歐陽楚瑾悶哼一聲,他胃裏殘存的酒可以裝滿一壺。
小翠盡職地問:“少夫人,你要不要吃早飯?”
“小翠,這兒沒你的事,你先出去。”福雨兒支開不識趣的小翠。
“你的聲音跟雨兒一模一樣!”歐陽楚瑾感到奇怪。
這個大笨蛋,白白浪費了洞房花燭夜。她不敢偷偷掀開紅中看他在做什麼,劉大姊告誡她新娘不可以自己掀紅中,不然老公將來會不疼老婆,所以她只好忍耐,僵着身體,聽着他雷鳴似的鼾聲,一直枯坐到天亮。
他真不應該,明明就說好少喝酒,居然不守信,以後他若敢喝了酒上床,她就一腳把他踢到床下。“你何不掀開我的紅巾,看看我是不是長得跟雨兒很像?”
歐陽楚瑾抿緊唇線,凝視着眼前看不見長相的新娘,他有一點被她說動,往床邊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一想到它是琅刻意找來的新娘,他又向後退了一步,自以為聰明地說:“我不會上當,掀了紅巾就等於承認你是我妻子。”
“我們已經拜堂了,我是你的妻子沒錯。”福雨兒苦笑一聲。
“你別再說了!聽到你的聲音讓我覺得很痛苦。”歐陽楚瑾掩住耳朵大喊。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人不舒服?”福雨兒的聲音流露出關切和擔憂。
“我告訴你,你被騙了,誰是你的媒人?”歐陽楚瑾毫不領情。
福雨兒老實地說:“劉大姊。”
“她的話最不能信了,她一定對你說我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就像她以前替我大哥說媒,騙人家說我大哥得的只是小病,其實我大哥根本病得快死了。我娘又毫不講理,把我大哥的死賴在雨兒頭上,逼死了雨兒。”歐陽楚瑾一陣鼻酸,忍住喉中的哽咽,而以凄涼的口吻又說:“你現在知道了,我是酒鬼,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嫁給你,只要你肯戒酒。”福雨兒半哄半勸。
“我要喝到死為止,我要到地府去陪我的愛人。”歐陽楚瑾堅決地說。
“楚瑾,你曾經答應過我不喝酒,你為什麼不守約呢?”福雨兒難過的指責。
歐陽楚瑾嚇了一大跳。“不可能!這件事只有雨兒和我知道……”
“你快掀開紅中,看看我是誰。”福雨兒話一說完,紅中隨即落到地上。
這一刻相見恍如隔世,他看着她兩頰削瘦的模樣;她看着他不修邊幅的狼狽,兩人都激動得講不出話來,喉嚨和鼻子裏好像被什麼梗住了似的。一陣酸澀使他們眼眸浮出淚光,心好痛,心好悸動,可是卻也好快樂。
該怎麼形容他們此刻的感覺?互相深愛的兩顆心,卻因為外力從中作梗,讓兩顆心破裂,讓彼此懷着失落而活;但只要不放棄,雖然破鏡不能重圓,但破掉的心卻是可以在愛的修護下變得更完美無瑕;這就是愛,就是他們此刻深深的感覺。
“雨兒!你不是跳河自殺了?”歐陽楚瑾坐在她身旁,雙手怕她飛走似地緊緊抓住她的肩膀,隔着大紅衣服,他仍能感覺到她的手臂是溫熱的,謝天謝地,她沒死,他激動地擁她入懷,用沒有刮鬍子的下巴摩擎她柔細的臉頰。
“我只是把繡花鞋脫在江邊,並沒有跳下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我好幾次想跳進去找你?”
“我本來心灰意冷得想一死了之,但劉大姊勸阻了我,她要我為你而活。”
“我懂了,劉大姊知我對你情深似海,也猜到我一定會藉酒澆愁,她算準了我娘不忍心看我天天醉,一定會叫她安排婚事。所以她乘機將計就計,把你扮成新娘,讓你名正言順地成了我的妻子。”歐陽楚瑾恍然大悟。
“我們真該好好感謝劉大姊,她不僅是我們的媒人,更是我們的大恩人。”
“雨兒,你別再離開我,即使我娘知道她中計……”
歐陽楚瑾的話還沒說完,老夫人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我沒那麼笨,我早就看出新娘是雨兒。”
“娘,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阻止?”歐陽楚瑾臉轉向門口,手仍緊握着雨兒。
“我若是阻止,我擔心歐陽家從此會絕後。”老夫人認輸地嘆口氣。
“娘,你不再怕雨兒是掃把星?”歐陽楚瑾有些懷疑。
“不怕,我收到她姊姊送我約六十歲壽禮。”老夫人如獲至寶似地說。
福晴兒畢竟是非常聰明的,她不只希望妹妹能得到夫君的疼愛,她還希望妹妹得到婆婆的喜愛。雨兒個性溫和,對長輩有禮貌,不像她有如母老虎一般,會跟爹娘頂嘴。只因為雨兒是掃把星,爹娘無法喜歡她,連親生的爹娘都如此,更何況是婆婆!
她左思右想.要化解老夫人的敵意,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跟雨兒一起嫁給歐陽楚瑾。不過,她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這點證明她和雨兒的眼光不同,歐陽楚瑾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若不是雨兒愛他愛到無法自拔,她一定會勸雨兒別讓小白臉做她妹夫。
坦白說,她最瞧不起用酒麻痹痛苦的男人,那是儒弱的表現,男人就應該要有打落門牙和血吞的勇氣,還要有跟太陽搏鬥的強壯膚色。他的缺點讓她不安,若不是他寬闊的肩膀看起來可以保護雨兒,她早就拉着雨兒一起去流浪了。
好了,為了妹妹將來一家和樂,她只好勉為其難地做出她生平最大的犧牲。
“是什麼?”歐陽楚瑾和福雨兒同時像等待糖吃的小孩,睜大雙眼。
老夫人寶貝似的拍着胸口。“她穿過的肚兜。”
“穿過的?有沒有搞錯?”歐陽楚瑾噗嗤地大笑。
“我以後每天都要穿,這樣我以後就可以天天抱孫子。”
錯過了洞房花燭夜,真是可惜,才不,對這封新婚璧人來說,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他們的假期,不論白天或是黑夜,沒有一個ㄚ鬟或小廝,甚至老夫人都不會來打擾他們,直到少奶奶傳出嘔吐的喜訊為止……
不過,有了掃把星少奶奶,歐陽府和雕龍堡又開始不平靜了,但老夫人卻沒有任何不悅的反應,她一天到晚穿着肚兜護身,府里和堡里哪裏出事,她就到哪裏去,只要經過她的老手一觸,所有的災難立刻減到最輕,她現在很滿意自己,而且還為自己取了個好轉的外號——福星老夫人。
多虧了肚兜,她要把它當歐陽家的傳家寶流傳下去。
南方小鎮,一大隊穿着戎裝的軍人沿着福家圍牆一字排開站立。
打從福晴兒不告而別的那晚,福老爺和夫人便連夜收拾細軟,可是他們太貪心了,除了十六箱的黃金之外,家裏凡是有價值、好攜帶的骨董玉器也都捨不得留下。結果第二天天一亮,這批軍人就來了,在福家門外駐守了四十天,直到他們的主帥來到。
福老爺臉色蒼白地坐在下位,頭低低的,不敢正視坐在上位、器宇軒昂的小王爺。光是看他肩膀的寬度,不難想像他的個子非常高,沒有笑容的臉孔給人一種極為冷酷的感覺,琥珀色的眼珠射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英氣,不可否認地,在威猛的氣魄下,他是個長相俊逸的美男子。
那是當然的,身為下其斯汗和愛藤里女王的兒子,小王爺同時擁有了大汗的睿智和女王的美貌。不過,他不大喜歡美貌,年少時,他為了改變與生俱來的白析膚色,成天和另外兩個跟他有同樣困擾的小王爺,也就是阿獅蘭汗和伊魯都思汗的兒子,三人在大太陽下騎馬射箭,將膚色晒成健康黝黑的古銅色。
在元朝,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蒙古人不能和漢人通婚,但身為黃金貴族絕少有娶漢女為妃的,他們頂多是把漢文當妾。小王爺這次的舉動引起宮廷內的議論,不過大家都諒解,他是被庫庫汗和宗盈歌所生的小妖女所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在三個小王爺中,郡主最喜歡他,每天作法要他娶她,他死都不願意,這時來自南方小鎮的一名屬下告訴他,福星娘子的傳說,讓他感到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一盞亮燈,他以為只要娶了福星,日後就不怕郡主的糾纏。
小王爺手指敲着椅把,不耐煩地問:“福老爺,我的新娘子呢?”
“我想晴兒她……她大概去找她妹妹雨兒。”福老爺緊張得差點咬斷舌頭。
“什麼叫大概?”小王爺眉尾挑高,顯得十分不高興。
“不,我說錯了,晴兒肯定是去找雨兒。”福老爺趕緊更正。
“我聽說你把福星嫁到成都去了。”小王爺早就收到信鴿的通報。
“沒有這回事,我是用偷龍轉風的手法,用雨兒代替晴兒上花轎嫁去成都。”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小王爺牛信半疑。
福老爺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騙小王爺一個字。”
“岳父,你快起來,小婿承擔不起你這種大禮。”小王爺抬手示意他站起來。
“不,小王爺,你不相信我,我就跪在這兒一輩子不起來。”
“好吧,我相信你。”福老爺迅速地起身,拍拍長袍上的灰塵,正想說幾句拍馬屁的話,小王爺突然哼了一聲,開口道:“我先聲明,如果我去成都沒找到晴兒,到時候岳父可別怪我無情。”
“小王爺,你忙於國事,我看這樣好了,還是我去成都把晴兒帶回來。”
“不必。我自己去請晴兒上花轎比較有誠意,至於岳父大人,我會派人保護你。”
“謝謝女婿的關心。”福老爺困難地咽口口水,小王爺的話彷彿是把利刃,讓他的臉部表情像是快要被割喉的雞,若不是他適時地閉緊嘴巴,他認為他可能會把持不住,在小王爺面前,發出失禮的雞貓子似的鬼叫聲。
以晴兒的聰明,絕對不會在歐陽府待太久,而且她會浪跡天涯,寧可一死,也不讓小王爺找到她。不,晴兒是不會那麼容易進棺材的,雖然她和她的貼身ㄚ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過她是福星,就算閻羅王也不敢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到時候他該怎麼辦?老天爺!請讓小王爺找到晴兒,也請讓雨兒得到幸福!
他知道他錯了,他不該有賣女求榮的心態,貪念害了他們夫妻,可是他又不敢退婚,蒙古人向來以個性殘暴聞名;他實在是大錯特錯,自私地將一個小女兒嫁給病人,又將大女兒許配給野蠻人,將女兒當成發財工具,他今天才會有此報應。
大隊的人馬離去,留下數十個侍衛繼續留守在福家門口。福夫人一聽到馬蹄聲遠走之後,趕緊跑到大廳,對着愁容滿面的福老爺問:“小王爺說了什麼?”
“他要去成都找晴兒。”福老爺氣若遊絲地回答。
“都怪你,不該貪那大箱黃金。”福夫人忍不住啜泣。
“如果可以退回,我現在一錠黃金都不想要。”福老爺悔不當初。
“老天一定是在責罵我們不知感恩,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們卻獨厚晴兒。”
“晴兒是福星,雨兒是掃把星,我們疼晴兒是人之常情。”
“你到現在還不懂,晴兒很愛雨兒,所以她才會棄我們而去。”
“我知道我錯了,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福老爺慚愧地低下頭。
福夫人想了一下說:“我去準備鮮花素果和香燭。”
“幹什麼?”福老爺心亂得失去了方寸。
“祈求老天保佑晴兒和雨兒皆平安幸福。”
“我看還是祈求老天保佑我們兩個老人家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