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過堂審問(下)
權力導致,絕對權力導致絕對。任何有權力的人和有權力的部門,他的傾向性就是。
在任何時候,都無法實現司法的絕對公正化。只要有錢有勢,在大部分時候都能化險為夷!然而,司法被視為社會公平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司法,對社會的穩定基石、誠信基礎構成直接威脅,而法官更是對整個社會的司法信心構成最沉重打擊。更為重要的是,司法對社會正義防線的打擊,給民眾帶來的是絕望,其嚴重後果和惡劣影響是毀滅性的。
所謂的要依法治國,絕對不能停留在口頭上、紙面上,整個大宋的社會治理和執政方式仍然有濃厚的人治色彩,司法機關的權力根本不受監督,自把自為,肆意妄為,執法成為違法。
所以,我才堅持對整個司法系統進行規劃和監管。必須讓權力對抗權力,實行分權制衡、彼此制約!再加上新聞自由,才能夠最終去防止。
——《賤人賤語》
豬腰子一聽知州大人詢問,忙躬身答道:“回大人話,我正帶領兄弟們全城搜索劫法場之人,搜索到東城門的時候,正好碰到靳二狗慌慌張張的前來舉報。說他親眼見到肖見人劫持法場,殺害許多捕快和百姓。小的聽到此信,不敢怠慢,就帶領廂軍的弟兄和十幾個衙役,把肖見人抓捕到堂。此時,證人靳二狗正在堂下等候作證,請大人明斷!”
王文淵頷道:“好,本官明白了!帶證人靳二狗上堂!”
“帶證人靳二狗上堂!”堂上兩班衙役齊聲喝道,把小賤人嚇了一跳。
小賤人不禁就有點腹誹:帶人就帶人,喊這麼大聲幹嘛,嚇壞了像俺這樣的花花草草你賠得起嗎?
只聽堂下一疊聲的催促聲音,早有衙役把靳二狗帶上堂來。
靳二狗上前兩步,就利索的跪倒:“草民靳二狗見過知州老爺!”
王文淵一看這靳二狗一身精幹,說話彬彬有禮,心裏不禁就有了幾分好感,就溫聲道:“靳二狗,你是如何現肖見人劫法場的,給本官細細道來……”
說起王文淵這官員,倒是有幾分本事,雖然貪財好色了一點,但總比即貪財好色又像豬一樣無能的官員強上許多。王文淵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也是一風流儒雅之人,對於知書達禮之人,還是又有天生的好感。
“知州老爺,小人今天聽說衙門要明正典刑,斬殺犯法之徒,特早早趕到法場!等到劊子手要砍一個遼人姦細的時候,我聽到一個聲音大呼‘吾乃玉皇大帝,誰敢殺吾大將?’我聞聲看去,竟然看到我鄰村的肖見人邊叫邊往台上跑去……後來肖見人救走那遼人惡徒之後,我就遠遠跟蹤,一直跟蹤到他落腳的地方,這才報官……請大人明斷!”靳二狗整個敘述過程言簡意賅,不亢不卑,竟然栩栩如生,絲絲入扣,把王文淵聽得連連點頭。
小賤人慣會察言觀色,一看這知州大人的神色,知道不好,忙接口說道:“知州大人,想不到這靳二狗竟然是如此巧舌如簧之徒!但我想以大人前無古人後無來的卓智慧,以博覽古今明察秋毫的一雙慧眼,怎麼可能被此奸徒迷惑?我今天一直在家裏和婆娘聊天接吻的,沒有作案的時間!再說我在太原府這麼忙碌這麼出名,每天多少巨商大賈我都沒時間去見,怎麼可能有時間去法場看熱鬧?大人知道,對於我們商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這法場看朝廷明正典刑,前去觀看的多是百姓,我生意忙碌、日理萬機、日進斗金、夜進斗銀,我哪裏有時間前去觀看?所謂衣食足而知禮儀,我豐衣足食,大富大貴,錢多的都想借給在座的各位兄弟們好好幫着花花,怎麼可能做此違法亂紀掉腦袋之事?”
王文淵一聽小賤人言辭確鑿,滿臉正氣,不禁暗暗點頭:“這肖見人不管是不是劫法場的惡徒,但在公堂之上,能夠氣勢逼人,理直氣壯,侃侃而談,真有過人之處……特別是視金錢如糞土,肯定會送上大批孝敬的赤~裸裸行徑,更是讓人期待啊……”
小賤人喘了一口氣,劍鋒直指靳二狗:“想來以大人之聰明絕頂之驚天動地之才智,以大人觀一葉落而知秋之將至之大塊頭大智慧,自然知道這靳二狗的德性。……這廝自小就頑劣異常,十歲之前欺負祖國的幼小花朵兒童,偷個雞摸個狗,女廁所里解個手;十歲之後,以傳遞快樂為誘餌,多次調戲欺負誘騙鄰村的小蘿ˇ莉;十五歲之後,就打罵老師,欺負個老實人兒,掘人個絕戶墳兒,踹人家寡婦門兒;二十多歲,就把萬貫家業折騰空了,成了一個光棍窮光蛋,把他老爹活活氣死……前一段時間,還在光天化日之下,率領一群惡徒,公然沖入我岳母家,把房子拆掉,想要強搶小生岳母……出於無奈,我們才來太原府逃難……看着這廝是相貌堂堂文質彬彬一臉的道貌岸然,其實是不忠不孝不賢不義欺師滅祖之惡徒,說白了,就是一標準的卑鄙無恥黃色下流的流氓惡棍,魚肉鄉里無惡不作罪大惡極非殺不可。這廝分明是見小生岳母漂亮,見色起意,於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陷害忠良、憨厚之大大的良民,良心大大的壞了……”
上文說到,王文淵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也是一風流儒雅之人,對於知書達禮之人,還是又有天生的好感。對於仗勢欺人之惡徒,那還是天生有一點厭惡。此時,竟然聽到這麼多靳二狗的斑斑惡跡,心中也自痛恨。當然,他更痛恨的是這靳二狗把萬貫家業折騰空了,成了一個光棍窮光蛋,而這折騰空了的萬貫家業,竟然和他王大人沒有任何關係。
“以這廝惡行,倒是和那些殺人放火之徒特別像一夥……這殺命官、劫法場的所有行動,靳二狗一定是參與、組織、主謀。要不然在急切之間,怎麼可能想到嫁禍給小生?分明是蓄謀已久有直接的犯罪動機……”
靳二狗一聽這小賤人說的繪聲繪色,把他的行為了如指掌,不禁面如土色。卻不知,這些惡行大部分都是小賤人的生動寫照,只是部分添枝加葉了而已。
小賤人一口氣說到這裏,馬屁之聲越的不絕於耳,語氣就越高昂激烈起來:“想知州大人,一生光明磊落、光風霽月,潔白的渾如一張潔白的白紙;想知州大人,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愛民如子是真正的民之父母;想知州大人,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是真正的國之干城!面對此獠面對這無父無母無君之徒,留此何用?罷了罷了,知州大人,就把此獠狗頭砍下,我想太原府的商賈們定願意捐出萬兩白銀買下他的頭顱懸挂南門之上,以警世上惡徒!……歐耶”
不得不說,小賤人的忽悠水平,面對不利的場面,言詞懇切正義凜然大氣磅礴天馬行空無跡可尋。特別是含蓄的當堂就出行賄的信號可稱為經典中的經典,瞬間就越了本山大叔的東北水平,成為國際一流的通過Iso認證的標準化忽悠大師,真正實現了忽悠的國際化、標準化、規範化。
不得不說,在這個以人治為主的國度里,王文淵一旦確定了誰有罪,那這個倒霉的傢伙就毫不例外的被砍掉腦袋。所以,小賤人就挖空心思妄圖用他富有感染力的語氣,抑揚頓挫的語調,富有煽動力的語句,特別有意無意的炫耀富貴,並尋找到靳二狗這個替罪羊來達到逃避專政的目的。
靳二狗本來篤定小賤人必然被正義的法律所嚴懲,所以才會如此急切的想痛打落水狗。現在看到王文淵被忽悠的神迷目馳,正沉浸在小賤人的話語裏享受難得的快感,大驚失色:“知州老爺,小人……”
“住口!無恥惡徒,你才是小人!想不到你囂張到這種程度,竟然敢辱罵知州大人是小人。這真是老鼠調戲貓——冒犯虎威!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知州大人,我代表廣大基層百姓,我代表所有受靳二狗迫害的正義人士,我代表太原府的所有幹部和群眾,請知州大人主持正義,堅持道義,公正嚴明,懲罰此膽大包天之惡徒!”
王文淵看靳二狗的臉色更是不善,把靳二狗驚得幾乎是魂飛魄散,就“咚咚咚”以頭搶地,連連磕頭,幾下就額頭磕出血來:“老爺,我冤枉啊!我冤枉啊!”
王文淵本來看靳二狗文質彬彬,甚是有幾分好感。但隨着小賤人的循循善誘,態度已經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心裏還是有一點理智,還不至於就此被徹底迷惑:“哼哼,由此可見這靳二狗是個窮光蛋,原告沒有什麼油水,只有吃被告了!但現在還不能鬆口,還是等銀子送過來再說吧!”
曾經有人說:大宋帽,兩頭翹,吃過原告吃被告。此時原告吃不成了,那就只好想法吃被告了,更何況這被告大氣磅礴,讓人很是賞心悅目。
王文淵現在看到小賤人氣宇軒昂言語切切,聽着是如飲醇酒、如沐春風,醉醺醺、暖洋洋,十萬八千個大大小小的毛孔,都透出來舒服的感覺。而靳二狗貪生怕死,唯唯諾諾,現在竟然除了喊冤之外,竟然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心裏就莫名的多了幾分厭惡:“王捕頭,你能確定肖見人就是劫持法場的人嗎?”
豬腰子一看,這怎麼突然間就風雲變幻,原告成被告了呢?心中不禁甚是畏懼:“這肖大財主不是普通人,雖然有很多證據都指向這肖大財主有劫持法場的嫌疑,但結果什麼樣子還是很難說的!咱一個小捕頭,可得罪不起……”
“稟大人,劫持法場之人帶着面罩,僅僅露出兩個眼睛,再加上當時情況混亂,沒有人能夠判斷出這劫持法場之人的長相……只是這人的胖瘦高矮……”豬腰子眼睛就瞄了一眼小賤人的猥瑣身材,正要實話實說。
卻在這一瞬間,有師爺匆匆忙忙伏在王文淵大人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麼,王文淵輕輕頷:“好,今天先審問到這裏,把原告被告都暫時收監,待本官明日再行複審!退堂!”
“威~武~”聲中,王文淵大人和師爺匆匆忙忙到後堂去了。剩下的衙役們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開始自由起來。有的就拿着帽子扇風,有的就開始敞開懷透氣,有的就一**坐在地上,有幾個人就叫叫嚷嚷的要出去為青樓的姑娘們創造快樂。
豬腰子就恭恭敬敬的過來,一抱拳道:“肖大爺,對不起,您老人家還需要在號里呆幾天!等調查清楚一定會還您一個清白……”
小賤人有點目瞪口呆:“這樣也行?呵呵,咱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啊!有錢能使磨推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