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卷離騷一卷經,十年心事十年燈,芭蕉階前聽秋聲。

欲哭不成翻牆笑,遺愁無奈學忘情,誤人枉自說聰明。

澧磊手執着蘭融的柔荑,神情中凈是悔恨。

還好送醫得早,卓神醫下了幾針,毒便祛除大半,只消再佐以藥物內服,約莫七日便能清除所有毒素。

回府後,他已三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床畔照料她,喂她服藥,進食,算算日子,她也該清醒了。

但她卻依舊緊閉雙眸,仿若打定主意將他放逐在心門外,從此不予理會。

澧磊心中一痛。不,他不準!她休想撇清和他的關係,他們是夫妻,百年,千年方才能修得的緣分,怎能讓她說不要便不要?

手上感應到的淺短顫動拉回他的思緒,他猛地睜亮眼,專註地凝視着她,每個細微的變化都不放過。

「融兒……」他輕喊她的小名,大掌揉搓着她冰冷的手心。

蘭融動了下,又回到最初的靜默。

「我警告你,你再不醒來我就狠狠地吻你,直到將你吻醒為止!」他口氣是霸道的,動作卻出奇的溫柔。

他俯身吻上她微瑟的唇,極盡纏綿溫柔地輕啟她的貝齒,吸吮屬於她的柔蜜。

蘭融緩緩扇動長睫,終於睜開了眼。在看清眼前人影后,她霍然一驚,呼吸變得急促。

「不要……」她眼眸半垂,明顯地排斥着他的靠近,卻無力推開他霸在自己身上的身軀。

為什麼?她都已經準備自己承擔一切,徹底消失在他面前,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她?

「看樣子我傷你很深。」他往後靠,細細端倪着她驚懼的面容。

蘭融全身顫抖,不想再次面對他忽而張狂,忽而溫柔,忽而冷漠的態度。那太苦,太累,她已經無力招架了。

「為何想不開,因為我嗎?」他的語氣毫無異樣,眸中卻閃過一絲關注。

「死了,一切都放下了,也遺忘了,不是很好?你甩開了我,我也遠離了你,完全照你的意思發展。為什麼不讓我死,你一定要將我的魂魄也毀滅了才肯罷休嗎?」她的小臉痛苦地皺起,以為乾涸的雙眼又溢出脆弱的淚水。

「胡說!」他俊臉重重的拉下,憂鬱的眸子映上她的淚眼。「那你呢?為了自己的靈魂得以解脫,就親手扼殺自己的孩子?」

蘭融杏眼圓睜,流露也痛苦。「他……他還在嗎?」她何嘗願意當個狠心的母親,只是這世上容不下他們母子。

「他很好,因為他身上流有我不服輸的血液,不會和他母親一樣輕易放棄性命。」澧磊意有所指,眸中閃爍着憤懣。

「你會在意他?」她水眸一亮。就算他是為了孩子才救她,她也該高興不是嗎?

「當然。」他笑容帶着古怪,大手伸進被褥撫上她赤裸的小腹。「這裏面裝的可是我的子嗣。」

蘭融一陣錯愕,沒料到絲被下的自己竟是一絲不掛。她慌亂地扭頭找尋着,「我的衣裳呢?「

「你中了毒,時熱時寒,不是一身熱汗,便是冷得打顫,為了方便照料價錢,我就脫了你的衣服。「他大手徐徐下滑,覆在她的兩股間。

她倒抽口氣,告誡着自己不能再一次因他的逗弄失了身心。

「這幾個月我一直待在關外,所以京里發生的事我全然不知。聽說為了這孩子,你受了不少委屈?「他眼神微黯,輕揉着她隱藏在叢林內的花苞,以迷亂人心的低沉嗓音問道:「是為了替我守密?」

「我……我答應過你的。」她花容失色。澧磊怎還可以對她如此?

她的小手壓住他,不讓他再越雷池一步;但他卻只是輕扯笑意,長指輕輕在原處撩撥,引發她又一陣戰慄。

「你一直將我的話奉為圭臬,不敢稍有違抗,為什麼現在又要拂逆我想疼你的好意?」他俯下臉舔舐着她的唇角,「別再拒絕我,否則我寧可以為這是你愛我的手段。」

他的話令她渾身一顫,感覺全身的血液匯流至一處,在胸口熾烈地跳動着……

蘭融悶在被褥中輕喘,她始終抱持着一絲提防的心態,不肯再全然泄漏自己慾念高漲的心情。

「舒服就喊出來,我不准你憋在肚子裏。」

他加快速度,終於激出她嬌弱的低吟。

「對,這才是我可愛的小女人,不虛偽,不造作的你。」他眼露紅芒,想要她的衝動明白彰顯在臉上。然而她才剛醒,他不想因自己的慾望造成她的傷害。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放不定期我?」當情緒回復平靜,她抽噎地低語。

「你要我如何放了你?你說。「他眼神變得濃濁。難道她說愛他只是諾言,她仍執意要走出他生命?

「讓我走。「她悲凄地說著。如果他肯讓她擁有孩子,她願意憑自己的力量撫養孩子長大。

「如果我不呢?「此刻,他像個伴隨着黑夜而生的魔魅,深邃的眼眸沉黯不見底,讓人讀不出心緒。

「留我何用?我不過是一個讓你見了心煩的女人罷了。」她心痛莫名地貶損自己。

倫為他的下堂妻也好,頂多是如同沒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般,過着沒有喜怒哀樂的生活。

「你未免將自己評估得太廉價了吧?」他微勾唇角,劃出一道無害笑意。

「你……」蘭融輕顰。

霍然,她想通了。他的行為之所以與過去大相逕庭,完全是為了孩子。

等孩子一生下,她又會遭遇和以往相同的待遇,在他眼中一文不值了。

「如果你當真這麼差勁,我何苦在這兒守着你?」一抹調戲似的霸氣佔據他眼中,他俯身輕啃着她的耳廓,曖昧地表示。

「你放心,我不會再尋死了,你可以離開了。」

他的斯欺近,他的氣息莫不像股龐大引力,蘭融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只能硬擠出這幾句話。

「你說這話可傷我的心了。現在的我倒像是附骨之蛆,讓你難以忍受了?」澧磊的笑容里揉入情意,熱唇滑下她的左乳心房處,「讓我聽聽你的心跳聲,看看這話是真或假?」

他含住那一側的乳頭,狂烈地吸吮,引發她最急促的心跳聲。

「聽,心跳得那麼快,可見你說的是違心之論喲!」他眨眨眼,故作無邪,「那表示我還有希望博取你的歡心了?」

蘭融一愣,無法適應此刻弔兒郎當的他。他這是何苦?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可惜她卻笑逐顏開出來。

「你何苦——」

「你又錯了!贏得你的歡心雖是項困難的挑戰,但我樂在其中,怎會引以為苦呢?」他灼熱的唇輕拂過她的眼睫,款款私語。

蘭融別開臉,硬下漠視他的溫言軟語。「我知道你是為了孩子,我答應你不會再拿他的命開玩笑,求你放過我吧!」

她不能承受的是他熱情過後的冷淡,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負荷那種傷害,所以不如別讓她抱着飛天的希望,以免她必須接受墜地之痛。

澧磊是個謎,忽而熱情,忽而冷冽,讓人捉摸不定。她渴望他的愛,他的溫柔,然而得到的卻是傷心與悔恨,她無法再一次讓自己面臨這種遍體鱗傷的悲慘結局。

既然她的萬般情意在他心裏不值一絲溫情回報,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寧可鎖上心房,從此長伴青燈。

但孩子……她舍不下啊!

「你是什麼意思?為了孩子?」他沉如漆夜的烏瞳深深凝睇着她,散發出一股寒氣,「我不喜歡你捕風捉影的話。」

蘭融仍一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地說著:「如果你大人大量,願意留我下來陪伴孩子,我可以長居佛堂,足不出戶,甚至可以讓出少福晉的位置,我希望——」

「你閉嘴!」他冷着臉喝道。

蘭融一顫,噤口不語,靈燦大眼又溢了淚。

「不準哭,我又沒虐待你。」澧磊皺着眉,親昵地拭去她頰上的淚。「你長居佛堂,那我怎麼辦?難道你要我陪你當和尚?」

不把這個笨女人的腦袋摘下來洗一洗,恐怕無法將他過去加諸在她身上的傷害洗乾淨。瞧她把他說的,像是個沒心沒肺的混蛋似的。

唉,是他自找的!

「你有儂儂,敏敏公主,甚至無數個女人——」

澧磊狠狠地攫住她的嘴,吻得她喪失了胡言亂語的能力。他不許她蓄意提起他過去所犯下的錯誤。

他已後悔得無以復加,難道她還要一再激發他的歉疚感,讓他瘋狂嗎?

「她們沒一個比得上你,以後別再拿她們來讓我感到噁心。」他凝視着她的眼中蕩漾着柔情。

她是不是聽錯了?蘭融驚愕得微啟檀口。

「別老用這種煽情的動作挑逗我這個『和尚』,你這樣根本沒資格去伴什麼木魚,青燈的,菩薩見了準會罰你。」他以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紅唇,嘎啞低語。

既然她喜歡,他就順着她的腳本演下去,看看誰會先投降?

但那人肯定不會是他。

「罰我?」她才剛問出,他修長的手指便靈活地鑽進她口中,柔柔劃過她的貝齒,丁香舌。

「沒錯,罰你一輩子鎖在我身旁,哪兒都不能去,還得用你一生一世的柔情來愛我,服侍我。」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吐出,臉上洋溢着多情的笑。

蘭融伸出柔荑抓住他不規矩的手,「別戲弄我。我已無愛無恨,這樣的醜女你何需掛懷?放過我吧!」她強迫自己別再相信他。

他挑高眉,反手握住她的纖指置於自己的唇畔,「你還真小器,我隨口胡謅的氣話,你何必信它?」

她神情一黯,「你以前也這麼說,卻騙了我……」

澧磊蹙了下濃眉,突然含住她的纖指,含糊不清的說:「以前是以前,你得相信現在的我。」

「我不懂得怎麼去相信了。」她別過臉,半掩的目光凝滿一份複雜且糾葛的情感。

在她親耳聽見他與儂儂兩人對她的苛刻批評后,她要怎麼去相信他?

「是嗎?」他的俊臉逸上一層晦色,「如果我有辦法溫暖你的心,你是否願意信我?」他看着她的眼神認真執着,不再輕佻。

蘭融心一凜,頻頻搖頭,「請不要再羞辱我的身體,毀滅我的靈魂,求求你放過我……」

他眯起眸子,撤下纏在她腰上的手,「我給你的感覺只有羞辱和毀滅,再也沒有其他的?」

她咬着唇,違背自己的意念點頭。

澧磊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暗瘂的嗓音仍載滿溫柔,「好,我暫時放過你,等你想起我時再來找我。你歇息吧!」

不怪她,是他自作自受,得了報應;但他會等,等她真正開啟心扉接納他,而後完完全全屬於他。

他不是投降,更不是放棄,只是認為在哪兒失去的東西就該從哪兒找回來。

澧磊站起身,眉宇間的陰鬱擊中蘭融的心,讓她心疼。

但她的心疼是否會得到同等的回報?或者又是另一次的嘲諷與傷害?

她怕了,不敢再付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等等,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他煞住腳步,回頭問道:「你儘管說。」

「當初十一阿哥逼我對你下藥……但我並沒……」她說得吞吞吐吐。

「我知道,是我誤會了你。」他語調平緩,淡然得仿如事不關己。

「但他……他拿儀祿王爺一家人的性命要脅我……我怕……」

「怕他拿他們開刀?」澧磊突然走近她,俯身貼近她耳畔,「對,有什麼心事儘管告訴我,我是你夫君,別忘了。」親昵地吻了下她的香腮,他轉身離開了房裏。

蘭融心擰了,思緒也亂了,為他這溫存的表態混亂了所有的堅持。

此時室內是一陣愁人的昏暗,她明白自己的靈魂已完全鎖在他最後的那瞥凝視中,不再屬於自己。

***

「你說怎麼辦?現在可好了,我們倆的名聲打得比那丑格格還響應!」敏敏抱怨着。

此刻她與富雲躲在京外郊區的一幢廢棄別莊內,京城雖大,竟已無他倆容身之處。

自從她與富雲在後花園池畔燕好的一幕不幸被宮女撞上后,一經宣揚,現在的她裡外不是人,旁人指指點點的聲音讓她一度想離京回國。

但她不甘心啊!當得知澧磊的雙腿並未殘廢時,她想擁有他的意念就更強烈了,反正她不是滿清的族民,在回去以前一定要轟轟烈烈地讓澧磊愛她一次!

富雲靜默地坐一旁,沉冷的面容底下仿若正在蘊釀着某種陰謀。

「喂,你倒是說說話,老半天不吭一聲的,你怎麼了?」敏敏忍不住嘟囔着,「還說只要我你去見蘭融,你就有辦法將她趕走,澧磊便歸我了,怎麼弄到最後全變了樣?」

「你有完沒完!能不能讓我靜一靜?」他負氣地回嘴,一張白凈的臉瞬間扭曲。

他氣的不只這些,還有他一心想謀奪八旗統帥的大計劃居然被齊飛識破,還將他的野心稟明給皇阿瑪得知。現在他已遭通緝,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怨氣。

問題是齊飛遠在關外,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前些日子澧磊曾一度離京,失去蹤跡……八成是他!他猜出了他的計劃后,便以快馬飛馳關外通知齊飛。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不會放過澧磊的!他突然重捶了下木桌,嚇了敏敏一大跳。

「你這是幹嘛?」她怒瞪着他。

「你還想不想得到澧磊?」富雲淫浸在月光下的面容冷冷一抽,眸底閃爍着陰光。

「當然想!怎麼,你又有什麼鬼主意了?」敏敏冷嗤一聲,不信任的神情毫不避諱地散露在眉眼間。

富雲怎會感覺不出敏敏的輕視和平共處信?他隱忍住怒氣,決定以行動證明自己這次將不再犯錯。

「你必須再信我一次,這次我一定全拿出成果給你看。」富雲抿緊薄唇,全身因興奮而戰慄不休。

敏敏揚了揚眉。「喔?這麼說你已經有了主意了?」

「你願意再幫我一次嗎?」他獰笑着問。

「只要能讓我得到澧磊,我當然願意。大不了回『羅俐國』,不再入關便是。」敏敏倒是展露了北方女子應有的豪爽氣魄。

富雲臉色一沉,忍不住問道:「能不能告訴我,澧磊那傢伙究竟哪兒迷人了,為什麼女人總是逃不過他的魅力?」

敏敏撇唇一笑,「這還用說嗎?當然是他獨具一格的男子氣魄與令人嚮往的寬廣胸膛了。我想這也是你所缺乏的吧,否則你怎會背叛這麼一個真心誠意待你的好友?」

她平日不過問他的想法並不是傻,而是早就抓到了他的意圖及不滿。他這種心態可以用兩個字來形容——嫉妒。

「你……你別自以為是,難道你在我身下沒有得到滿足?」富雲仿若身上的外衣被人給剝了下來,頓起防衛。

「這個嘛……」敏敏沉吟了會兒,吊他胃口。「是還差強人意。不過我都把你幻想成澧磊,這一點你可能不知道吧?」

富雲羞怒交加,臉色益發鐵青,「你這個淫女人,虧你還是個公主,看來簡直和妓女差不多。」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我立刻走人!」敏敏看準了富雲需要她幫忙,肆無忌憚地挑釁着他。

富雲眯起眼,深吸一口氣,平緩自己滿腹的怒火。若非她尚有利用的價值,他早就一掌斃了她!

「好,算我服了你,我向你道歉。」

他的低聲下氣果真令敏敏得意不已,她唇畔浮現一朵譏嘲的笑容,「說吧!你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富雲立即洗去一臉不滿,神情冷酷地說道:「我將蘭融騙來此地,澧磊一定會來搭救——」

「你憑什麼認為他會來救那丑格格?」敏敏立即插話。在她印象里,澧磊對蘭融根本不聞不問,怎可能為她涉險?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愛蘭融。」他冷冷一笑。斯文俊秀的外表竟流露出一股可怕的狠戾之氣。

「這怎麼可能?」敏敏不敢置信地大叫。

「你不信?那等着瞧吧!」

富雲冷漠地走近她,將計劃仔仔細細地說了遍,臉上的陰沉也逐漸加深。

***

蘭融漫步在梧桐園中。隨着季節的遞嬗,黃花漸稀,但空氣里卻多了絲清冷的味道,嗅趕來倍覺舒爽。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她喃喃念着。心裏明明想着他,卻要假裝漠視,難哪!

「少福晉,快把這碗補藥給喝了吧!這可是老福晉親手熬的,自從您中毒后,她老人家是既擔心又後悔呢!」喜鵲端着湯藥走過來,硬是拉着蘭融到花亭里安坐着,逼她趁熱喝下湯藥。

「我喝就是,你別急。」蘭融婉約一笑。

「不急可不行,您這慢郎中的個性就非要喜鵲這種急驚風的性子來催催不可。」她一臉開心地回話。

自從主子的冤屈澄清后,貝勒爺對這妻子就表現出令人難以想像的關心;他不但晨昏固定詢問少福晉的狀況,還不時命令她燉些補品給少福晉養身子——她喜鵲可是有眼睛的,怎會看不出貝勒爺對少福晉的愛意呢?

但奇怪的是,自從少福晉清醒后近半個月了,貝勒爺卻一直沒再進香榭齋,這點倒令她真的想不通。

蘭融笑睨着她,知道自己拿這個熱心的丫環沒轍,只好端起湯藥一口氣喝完。

「這才對嘛!這樣貝勒爺才會放心的。」喜鵲不經意地隨口說道。

「貝勒爺?」乍聽見這三個字,蘭融便感到一陣失落。思及那天的情況,她不禁黯然神傷;趕人的是她,她憑什麼怨了不見蹤影?

「是啊!葯雖是老福晉親手熬煎的,但藥材可是貝勒爺命人準備的。」喜鵲說得興奮,沒注意到主子失神的雙瞳。

蘭融嘴角輕揚起飄忽的笑。至少……他還是個好父親,還有愛這個孩子。

「少福晉,您先坐一會兒,喜鵲將碗拿去清洗,順便為你端些果子來解饞。」

見喜鵲出亭,蘭融下意識地問出口:「你可知爺在哪兒?」

「爺和程護衛在書房裏商議大事,好像是和十一阿哥有關……哎,我也不太清楚。」喜鵲心直口快地應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蘭融的心思隨着喜鵲的遠離又陷入了惆悵中。他還在為富雲的事傷腦筋嗎?她並未如富雲所願毒害澧磊,富雲會善罷甘休嗎?

她腦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不會是儀祿王府出事了吧?!突如而來的驚惶讓她再也無法安心地待在梧桐園裏,她想去問問澧磊,確定儀祿王爺一家人平安無事。

主意一定,她便往澧磊的書房走去。不知她這回的擅闖,會不會又惹他不高興?

她放慢步伐,猶豫了起來。

但當書房的深棕色門扉出現在眼前時,她說服了自己。儀祿王爺對她恩重如山,沐霞又待她如親姐妹般,若他們有難,她豈能坐視不理?

深吸了口氣,她走向書房正欲叩門,裏頭卻傳來了澧磊震天價響的咒罵聲——

「你說什麼?富雲居然敢這麼做!我不是要你加派人手保護儀祿王府嗎?怎麼還會被他乘虛而入?「

「是屬下不對。屬下派了人守在儀祿王府外,卻沒料到沐霞格格會擅自出府,讓富雲有機可乘。」程昊躬身請罪。

「你難道沒囑咐他們暫時別私自行動?為何沐霞格格不聽勸,擅自出府?」澧磊胸口充塞着一股沉重的壓力。

他曾答應蘭融要保護儀祿王府,這下子要他怎麼向她交代?

「我們在格格房裏搜到了一封信,這是今早有人拿給門房請他轉交給格格,門房以為只是封信,不具威脅,便交給了格格。」程昊恭謹奉上。

澧磊接過手抖開一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富雲搞的鬼!

「這是富雲的筆跡,他以蘭融在他手中的諾言將沐霞格格騙出了王府。」該死的!他怎麼沒料到富雲會來這麼一招?

「屬下該怎麼做?」程昊請示道。

「等他自動找上門來。」他沉聲回答。

「他會自投羅網嗎?」程昊如墜五里霧中,不明白澧磊的用意。

「既然他蓄意將沐霞騙到手,必然是企圖拿她的性命來控制我,以達成他的目的。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了。」澧磊眼底閃過幾簇陰光,殺機必露。

是富雲罔顧朋友之義,兄弟之情於先,休怪他無情!

他拿起置於案上的瓷杯,握在掌心裏捏個粉碎,就如同他倆的情誼一般。

門外的蘭融噤聲忍住了哭泣。想不到沐霞竟會為了她涉險,這樣的情誼教她如何回報?她要去救沐霞,用自己換她回來,即使死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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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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