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蘭融悄悄溜出府邸。她不知沐霞被帶往何處,卻相信富雲一定會找上自己。

果不其然,當她才走至儀祿王府前的轉角處時,一道黑影掠過,她隨即被蒙住了嘴,強行帶至暗巷。由對方手心的柔嫩度來看,她明白那是個女人。

一察覺對方鬆手,蘭融就急忙問道:「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扯下臉罩,笑說:「好久不見了,蘭融格格。」

「敏敏公主!」蘭融瞧清楚來人,驚呼出聲。

「沒錯,就是我。你的肚子愈來愈大了嘛!如果這孩子尚未出世就死在你肚子裏,不知他感覺如何啊?」敏敏一臉邪惡猙獰,夾帶寒意的嗓音直接凍住了蘭融的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蘭融迭步倒退,為著腹中胎兒心驚膽戰,直到背抵着冰冷的石牆,無路可退。

自從上回澧磊罵過她后,她才知道自己罔顧孩子的性命尋死,是件多麼不應該的事。從那時起她就決定要活下去,為了孩子,她再苦再累也要活下去。

可是眼前的敏敏彷彿想將她的孩子給千刀萬剮般,偏偏為了沐霞的安全,她又不能退怯……

「我要拿你的孩子要脅澧磊娶我。」敏敏陰森地說。

「你……你錯了,他根本不在意這孩子。」她急急辯駁。

「是嗎?若說他不在意你我還相信,但這孩子怎麼算也是他的骨肉,他總不會不要吧?」敏敏隨意說出的話戳進了蘭融心中最大的傷口。

沒錯,澧磊要的只是孩子。但她不明白的是,他本就有意娶敏敏,為何她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不管了!反正只要能留住孩子,換回沐霞,要她上刀山下油鍋都成。

「如果我跟你走,你是不是能放過沐霞?」這是她目前唯一的要求。她已一無所有,絕不能再失去沐霞這個知心好姐妹。

「可以,走吧!」敏敏怕事迹敗露,抓住蘭融的手腕,抄小徑離開。她自信滿滿,認為瞿玉碩王府少福晉的位子終將屬於自己。

***

「貝勒爺,不好了!少福晉不見了!」喜鵲顧不得禮節,未經允許便闖進了書房。她跪在澧磊面前請罪,語氣又急又慌,還帶着哭音。

澧磊倏地站起身,「你說什麼?少福晉怎會不見了?」

「少福晉遣奴婢去灶房熬碗蓮子湯,誰知我弄好端過去時,她卻已不在屋內;奴婢前前後後全找遍了,還是不見她的人影。是奴婢不好,您罰我吧!」

澧磊的心狠狠寺被螫了下,原就冷悍的面孔變得更為鐵青,「我去看看。」

他才衝出書房,程昊疾如風的身影席捲而來,「稟貝勒爺,沐霞格格求見。」

「什麼?」他一凜,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回來了,而且還說少福晉她——」

「別說了,我知道。」不待程昊說明,澧磊已快步趨向大廳。

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拿自己的性命去換沐霞回來!她難道不明白這會壞了他一切計劃,更會把他的心揪得又痛又緊?

當他來到廳中,沐霞狼狽的身影立刻沖向他,「澧磊貝勒,你去救救蘭融吧!她為了救我被富雲和敏敏兩人挾持,求求你。」

「救不救在我,毋需你求。」

一股無法言喻的恐慌悄然攫住了他,但他仍強自保持冷靜;沐霞的形容詞讓他難以接受,難道他自己妻子的生死還需別人來求救嗎?

沐霞卻誤會了他沉冷的表情,「你一定要去救她,雖然你厭惡她,不喜歡她,但——」

「你給我住口!是誰告訴你我厭惡她?不喜歡她?」澧磊氣得想殺人。

「是你自個兒在花街里放的話,難道你忘了?」沐霞嗤鼻地回嘴。若不是蘭融需要他救,她才懶得來求他。

「我……」他重重地閉上眼。當初的報復演變成今日難以收拾的局面,還真應驗了「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

「富雲將她帶去哪兒了?」他會找機會向蘭融贖罪,但當務之急是得先救出她。

「京城以東十里處的林家廢庄,他們要你單獨赴約。」沐霞立即說道。

澧磊臉龐一陣抽搐,眼中冽光乍現。他斬釘截鐵地下令:「任誰也不準跟隨,否則斬無赦!」

林家廢庄的內室經過稍微的整理后,富雲與敏敏就暫住於此。

蘭融則被囚於左側暗室中,她心緒不寧地看着窗縫外的一絲昏暗,安慰自己只要沐霞平安就好,希望澧磊別涉險救她,富雲與敏敏二人居心叵測,不得不防啊!

她輕撫着微凸的腹部,心想,如果沒這孩子,他必然不會來,而她也可以毫無牽挂的走……

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她清楚聽見富雲譏誚的聲音:「澧磊,你總算放不下心上人,前來送死了。」

「富雲,我可不准他死,你搞清楚。」敏敏立即插了話,與他正面交鋒。

「閉嘴!你這個騷貨。」

「你罵我什麼?」

在澧磊尚未有任何行動前,他們兩人倒先起了內鬨。

澧磊唇角帶笑,不露痕迹地往四周巡視了一遍,才徐言:「蘭融呢?」他之所以氣定神閑,乃是確定在富雲未達目的前,她必定還安然無恙。

「澧磊,你先告訴我,你來救她是不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這答案對敏敏來說可重要了,她怎麼也不相信澧磊會如富雲所言,愛上那個丑格格。

「孩子是我的,我當然要救。」蘭融是他妻子,他更要救。

敏敏卻自以為是地笑着接話:「這麼說你根本不愛她了?」

隔牆的蘭融被這句話問得心碎。她不知如何才能將心變成一潭死水,不再為他們的任何一字一句攪得痛不欲生。

「你跟他說這些廢話幹嘛?我今天引他來此,就是要他的命,你少扯我後腿。」富雲怒不可抑地打斷他們的對話。

「除了不能讓他死之外,你怎麼做都行,這是我的條件。」敏敏擋在他身前,她鎖在澧磊身上戀戀不捨的目光,令富雲氣紅了眼。

他捏緊拳頭,咬牙道:「你曾是我的人,如今卻在我面前護着別的男人,對得起我嗎?」

「笑話,咱們只不過是各取所需,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在他二人你來我往,互揭瘡疤時,澧磊已利用自己敏銳的觀察力,找尋蘭融的藏身處。他判斷,在對方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他們絕不可能將蘭融安置在太遠的地方。

他赫然發現,與鄰房相隔的牆角有個矮門,這奇異之處引起了他的注意。

「澧磊,你別以為她護着你,就可以安全逃脫,我可以鐃你一命,但絕對要廢了你的功夫!」富雲目露猙獰的厲光。

蘭融乍聽此言,立刻慌亂大喊:「澧磊你快走,別管我,孩子……孩子在奔波途中已經沒了,都怪我平日不吃喝,他太小了……」

她不得不說謊,因為她不能讓澧磊為她受害;沒了孩子,他會走的!

澧磊神色一凜,她果然在那兒!

他注視着矮門,眼底發出柔光,「融兒,你真傻,居然以為我是為了孩子來的。如果我真的要孩子,不知已有多少子嗣了,你難道不明白我是為你來的?就算要孩子,我也只要你為我生的孩子。」

蘭融心跳漏了半拍,雖看不到澧磊蓄滿濃情的眼神,但由他那款款多情的話語中,她仍能感受到一絲暖意。

「融兒,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澧磊直怕她不相信。

「夠了!你們……澧磊,你真喜歡那個醜女人?」敏敏醋意橫生的臉綳得死緊,慍怒地看着澧磊那張令她神魂顛倒的俊臉。

「我倒覺得她迷人無比。」他噙笑,眸中散發無比真切的光彩。

「看吧!你是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富雲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嗤笑敏敏。

澧磊微眯狹眸,眼中露出一絲感慨,「富雲,你以前並非如此,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這個模樣?放了蘭融吧,你做的事我會保密。」

「哈……算了!只要有你在,我永遠沒有出頭的一天。澧磊,你的命還真強韌哪,那毒箭居然害不死你!」他眉鎖眼沉,全身湧上一股怨憤。

「什麼?原來是你傷他的!」

不僅敏敏詫異,就連隔房的蘭融也是怔忡不已。

難怪他會如此憎恨富雲……原來他以為她與富雲串通好了,欲下手毒害他;他那些奇怪的行徑終於可以解釋清楚了。

他並不是真的討厭她,恨她。

「沒錯!敏敏公主,既然你落花有意,他流水無情,何不幹脆讓我宰了他?」富雲蓄意挑撥。

「不!」敏敏看向澧磊,突然眼神勾媚,水波盈然,「聽說他是全京城最會調情的男人,沒嘗嘗他的滋味,我怎捨得讓他死?」

澧磊邪氣地挑起眉,抵着她額,親昵地笑問:「公主的意思是想讓我嘗嘗美人在抱的滋味,再赴黃泉羅?」

「你的意思呢?如果將本公主伺候得服服帖帖,或許我可以求富雲阿哥饒你一命,讓你陪我回羅俐國。」她放浪嬌笑,將柔軟的胸部故意貼上他身。

「如果我不肯呢?」他俯身湊近她的耳畔,渾厚的嗓音蘊着挑逗。

敏敏被他魅惑十足的笑意勾得忘了戒備,直接偎向他,「那你的融兒可就……啊——」

澧磊突然出手勒住她的喉頭,「我要你放了蘭融!」

「富雲……救我……」敏敏幾乎快斷了氣。

富雲冷笑,「我說嘛!要你宰了他你不肯,怪得了誰?這是你自找的。」他又狠狠地瞥向澧磊,「你當初中了箭毒,雖然雙腿已恢復行走,但絕不可能運足力道,現在的你一定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是嗎?那就賭一賭吧!」澧磊點上敏敏的穴道,在富雲出手前,運氣騰空躍進,雙腿掃向他臉面,以十足的氣勢壓制他。

「你……」富雲簡直不敢相信。他的功夫不僅沒退步,反而比以前精進許多。

「拜你所賜,為了怯毒,我每天放血苦練。」澧磊扯高唇角,笑容里的猖狂令富雲冷汗直流。

這時程昊已帶着大批人馬趕到,他飛竄入屋,在澧磊面前半跪道:「屬下不放心貝勒爺,私帶人手前來,請您降罪。」

澧磊沉下眼,「把十一阿哥帶回皇宮,請皇上裁決。這兒沒你們的事,都下去吧!」

「謝貝勒爺。」程昊感激他的不追究。

澧磊撞開矮門,將已在門邊等候的蘭融摟個滿懷。「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

不待她發問,他即抱起她走向門外,「你受驚了,趕緊回府歇息吧!」

澧磊臉上的沉冷讓她微暖的心陡然又涼了半截。他是怎麼了?看着他迷人的五官鐫上一抹漠然,她到喉的問話又硬給吞了回去。

她迷惘了。剛剛他對敏敏公主說的那番話是真心的,或者只是戰略上的運用?她好想知道答案……

***

自回府後,澧磊仿似消失了般,對蘭融又回復以前的淡漠,幾近不聞不問。

蘭融則是無時無刻不想他,那股摧心肝的滋味凌遲着她,但她卻不知如何走出這片迷惘。同樣地,她也不知道澧磊正等着她走出自己所編織的絲網,真心投向他的懷抱。

私下,他不僅一次交代喜鵲好好侍奉她,甚至每晚都有在她沉睡后悄然進屋,看着她許久才又離去。

但這些傾注真心默默付出的一切,他是決計不會開口說出的。

今晚二更剛過,澧磊又如往常般進入蘭融安憩的寢房內看着她。他坐在床畔靜靜觀賞她的睡容,確定她一切安好后,才又放心地步出房間。

只是這一次,他的行跡被蘭融發現了。

她徐睜開眼,立即披上毛氅,亦步亦趨地跟隨着他的背影,她想知道他每晚都在哪兒安寢。

遠遠地,「濼閣」二字映入眼帘,看着他步入屋裏,蘭融頓住了步伐。

濼閣對她來說就像毒蠱,吞噬着她的心,她只怕又看見他擁抱着其他女人的畫面。

最後,想見他的意念戰勝了心中藩籬,她決定進去看看,頂多……再受一次重創,再傷一次心罷了。

走近濼閣,蘭融從窗縫中瞧見他坐在書案前,批閱卷牘,身旁沒有其他人。

燈蕊跳躍照射在他的側臉,強調出他刀刻般的輪廓線條,他看起來是那麼專註,認真。

猶豫了半晌,她終於下定決心推開門;嘎然聲乍響,引來了澧磊的目光。

「融兒?!你怎麼會來這兒?」他連忙起身將她帶進室內,「夜晚風涼,你就穿這麼單薄跑出屋外?」

她調整了下心緒,緊張地顫聲道:「你……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澧磊嘴畔綻出微笑,眼瞳攏上一層霧色,卻不做正面回答,「瞧你抖的,來,這裏溫暖些。」他將蘭融拉向屋角的毛毯處。

她緊張地跳開,「我不……不喜歡坐這兒,還……還是站着好了。」毛毯上面有他和儂儂溫存的味道,那會令她反胃!

他眼瞳掠過星芒,意會地挑挑眼,「你是不喜歡這張毯子是吧?你仔細摸摸看,這毛質柔細,是才剛鋪上的新毯。」

她心口猛然狂跳了下,不敢揣測他話中的意義。

「還意會不出來嗎?我是為你而換的,今後濼閣中只能有你的味道。」他口中說的話語雖輕佻,但神情卻出現少見的專註。這突如其來的改變令蘭融無所適從,不知如何應對。

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況,她直想轉身逃離這裏。

「我不有些牘卷要批,你就在這兒睡吧!」

蘭融無奈地躺下,眼睜睜地看着他回到書案,繼續未完的工作。

她揪着心自問,是這大腹便便的模樣失去了女人該有的魅力嗎?以前,他至少會親吻她或……

她雙頰頓生紅暈,暗罵自己簡直可媲美蕩婦了。

澧磊並未忽略蘭融羞澀嬌俏的模樣,但他極力隱忍住愛她的衝動,告訴自己得把這齣戲演下去,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他要他的融兒主動解開心結,而不是因他的強取豪奪才投降在他身下。

蘭融坐立難安,讓時間在躊躇中流逝。當三更鼓響起時,她突然坐起,告訴自己別再猶豫了。

她不是想證明他的心嗎?就是現在!

「澧……我可以喊你澧磊嗎?」她低聲說道。

他驀然抬首,眼眸掠過一絲縱容,「我是你的夫君,當然可以。」

蘭融凝着他那兩泓幽深的黑潭,一時竟忘了要接續的話,澧磊見狀微揚起唇角,提醒她,「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蘭融嫣紅了臉蛋,低頭避開他探究的眼光。她鼓起勇氣開口:「我睡不着,咱們聊聊好不好?」

他合上案牘,熾烈的眸光鎖着她多情的眼,「想聊什麼?」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怎麼都不見你?」她以小得不能再小的嗓音問出,但澧磊還是一字未漏的聽進耳中。

「皇上為十一阿哥與敏敏公主的刑責之事大傷腦筋,所以宣我進宮,共商對策。」他雙手環胸,她整以暇地回答。

「結果呢?」蘭融在心中嘆口氣,該說的話卻怎麼也擠不出嘴,只好順着問下去。

「我請皇上交由宗人府決議,以示公正。」他仍是有問必答。

「喔……」她想不出接續的話題,只好不停地扯着身下毛毯,局促的神情明白表露出她的緊張與心慌。

澧磊似乎對她無意,她還留下做什麼?難道等他開口攆她嗎?

蘭融瞥向門扉,突然好想奪門而逃。「我認床,還是回去睡好了。」

她拉攏身上所披的毛氅,倏然奔向門際,才將門打開,一道掌風霍地又將門板合上,擋住她的去路。

「不是來找我聊天的,怎麼說走就走?」澧磊慵懶的嗓音自她身後揚起,凝住了她的腳步。

「你似乎很忙。」她背對着他說。

她感受到身後灼熱的氣息漸漸逼近,不一會兒,兩隻大手已悄然搭在她肩上,扳過她的身子。

「我一點兒也不忙,說,你想告訴我什麼?」他的溫柔語調逐漸化解了蘭融的倉皇與不安,讓她寒冽的心溫暖許多。

「我可以說?」在他緊箍的臂彎中,她的心就要再次迷失。

「儘管說,我洗耳恭聽。」他的表情幽深難測,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的落拓不羈,邪氣懾人。

蘭融聞着他專有的男性氣息,突然鼻頭一酸,重重撲進他懷中抽泣着,「你為什麼不來看我?難道你在廢墟中對敏敏公主說的話全是騙人的,你只是為了救我,其實一點也不在意我?可知……我有多想你,多愛你……」

澧磊緊緊將她揉進懷裏,暗自吐了口氣。他的小女人總算肯打開心結,對他投懷送抱了。

「融兒……你要我拿你怎麼辦才好?」嬌妻在他懷裏又哭又嗔,他從不知女人的眼淚也會如此扯心撕肺。

「我只要你說實疾。我不要再活在猜疑中,如果你真的討厭我,不喜歡我,我去陪木魚,青燈,不會再來糾纏你。」她抽搐的身子,低啞的告白,在在揉疼了他的心。

「你又拿青燈木魚來威脅我!該罰!」

為了她,他開始學着守身,可她居然拿「出家」來回報他!他今天若不好好「懲罰」她,今後要如何樹立「夫威」呢?

澧磊霍然抱起她,一絲詭異的笑痕鐫在他的唇角,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閃着不懷好意的光芒,讓她不由自主地驚惶失措。

他將妻子放在毛毯上,沉柔地她耳旁低語,佯裝不解,「剛才你說的那一串話,噼哩啪啦的,我最後一句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我……」她秀顏低垂,感覺到他逸出的氣息舒緩地愛撫過她的後頸,不禁微瑟着身子,整個人蜷在毯上。

「快說,我等着呢!」他優雅地靠在矮桌上,一手將她攬入懷裏,不讓她離開自己,「看着我,都那麼親密過了,何需怕我?」

蘭融徐抬首,柔柔地說:「我想你……」

「我記得還有一句。」他笑意盎然地等着。

「我……我愛你。」她俏臉熨上一抹淡淡的紅暈。在他面前,她始終無法偽裝,無法設防,只知一心一意掏肝挖肺。

她深吸口氣,低柔的嗓音斂去不確定,從容坦言:「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是不是還是厭惡,但我念你,愛你的心不會變。」

澧磊臉上剛棱的線條瞬間柔化,向來慵懶不失冷靜的聲調竟有些走樣,「傻瓜,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蘭融混沌的心情驀然清明起來。

「你的意思是?」但願她不是又會錯意。

「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話一攤開來講,他的手又開始不規矩了。

他的手才觸上她的頸側,她便忍不住輕顫,流露出小女人害臊的自然反應,往旁邊略閃了下。

「你還是那麼怕我?是不是以前我的粗暴弄疼你了?」他語意曖昧低沅,展露出令女人抗拒不了的魅惑笑容。

他輕巧地將她身上的毛氅褪下,意外地發現她裏頭只穿了件白綢內襯。

「原來你是專程為了勾引我來的。」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不……不是……」蘭融抱緊自己,急急辯解。

「那你來這兒的目的是?」他唇角微揚,扯開她抱胸的手,瀏覽着她因有孕而更飽滿的胸部線條,「該不會當真來陪我聊天的吧?」

「我僅想來向你索句話。」好不容易他把話題導上正軌,她就趕緊說了。

「你說,什麼話?」他移至她身後,由后抱緊她的身子……

蘭融虛軟地偎在他懷中,香汗淋漓,輕聲喘息。

「改天咱們再拜一次堂,我要正式與你喝交杯灑。」他拂開她頰上濕黏的髮絲,語帶縱容。

她窩在他懷裏,笑應:「不用麻煩了。」

「這怎能說是麻煩?我要你快樂。」他英眉微蹙。他真不懂,自己怎會愛上這麼個不懂撒嬌,不知手段的女人,可是偏偏他已經完全栽在她手上。

「你要我快樂,不如再跟我說一次那三個字。」她露出俏皮的神采。

「三個字?」他倒裝起傻來。

「我知道你懂。」她噘着唇,不依道。

「可是……我剛才已講過了。」情不自禁下脫口容易,但要當面說出這種話,可就嫌不習慣了。

「我不管,那早已成耳邊風了。」才說她不懂撒嬌,這會兒她卻開始耍嗲使賴了。

見他一臉躊躇,蘭融佯怒地抱起衣服,「好吧!在你不說以前別再碰我了。」

她躲到角落着衣,豐潤白皙的身子刺激着他的感官,才剛歇下的情潮又被她挑得亢奮難抑。

澧磊一把奪去她衣物,將全身散發著迷人孕味的她抱個滿懷,「好,我說,但得讓我再好好『愛你』一遍。」他聰明的一語雙關,再次瘋狂的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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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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