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過兩天,正彥利用洽公行方便之門,帶着惟雙到法國去找他的大師級朋友亞伯罕,履行介紹名設計師給她認識的承諾。
剛抵達法國的第一天不知為何特別亢奮,可能是遠離罪惡感的深淵,所以覺得份外自在吧!姦夫淫婦一進房門就瘋狂炒飯,直到體能撐不住,疲倦的睡去為止。
然而睡到一半,惟雙突然因為身體出現異狀而驚醒,全身皮膚好像通了電流,刺刺麻麻的,尤其下身更是明顯,半夢半醒的她突然有所頓悟——惟珊破功了。
可是不對,惟珊是去德國考察呀!根據以往的經驗,兩人距離遠的時候心電感應應該沒那麼強,怎麼會出現這種情形呢?
第二天,就是血拚啦!花都巴黎是時尚流行必朝之聖地,惟雙嚮往了好久,但一直錯過機會沒來,所以不管正彥怎麼拉她都拉不住,就是要血拚!
她丟下忙着開會的姦夫,靠着一股熱情與不怎麼流利的英文,找遍大街小巷,買下一堆獨具特色的商品。
身處異國,單身女子總是容易被搭訕。尤其像惟雙這種風情萬種的美人,走到哪兒都受人注目,跟屁蟲一大堆。
可是就在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飯店時,突然有一名高大的男子形色匆匆的追上來,他的搭訕詞很巧合也很奇特——他叫她珊卓拉。
珊卓拉不就是惟珊的英文名字嗎?天啊!惟珊在法國!可上星期惟珊明明說要去德國的,怎麼變成法國了呢?
惟雙仔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發覺他略嫌粗獷的五官實在不像法國人,他應該也是外地來的吧!
“對不起,我叫Cherry,珊卓拉是我妹妹。”
“有兩個珊卓拉?”男子攏緊粗黑的眉毛,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不,只有一個珊卓拉,我是Cherry。”惟雙再次強調。奇怪,雙胞胎很平常啊!為什麼人家老是不相信她們是對雙胞眙姊妹?
話說這對雙胞胎老是把人要着玩,沒同時看見兩人,誰會相信有美得這麼過分、壞得這麼過分的雙胞眙!
“你又在耍我嗎?珊卓拉。”粗獷男子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怕她跑掉似的,顯然還是不信。
“我男朋友是個大醋桶,你這麼抓我的手,小心他看到了會揍你唷!”惟雙嬌滴滴的說,哪像在威脅人家。
“你失蹤了一整天,就只跟我說這些?”粗獷男自說自的,兩人完全雞同鴨講。
“先生,請放開我,至少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她逛了一天很累耶!回到飯店不但不能休息,還要應付一個霸道男的糾纏,什麼鬼日子啊!
“今天我們不談清楚,我就不會放手,珊卓拉。”
“好吧!我是珊……”惟雙氣悶的翻個白眼,突然想起——等一下,珊昨晚破功了,不會就是這個人吧!媚眼溜向他隱含風暴的眉宇間,她嬌聲道:“看人家提了這麼多東西,也不幫忙一下。”
瞧她嘟着紅唇,一臉嬌俏的女兒態,就算叫他扛一隻大象他也照辦了。
粗獷男一把接過手去,仍覺不滿的道:“為什麼要偷偷溜掉,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早餐。”
偷溜?早餐?賓果!果然是他,來得真巧!
“早餐不是重點吧!甜心,我可沒答應過你什麼,你昨晚還沒爽夠嗎?”她站得有些太過親近,並用纖纖玉指輕觸他咽喉中央的凹陷處。惟雙判斷惟珊一定是意外出軌的,要不然以她們的個性,應該不會偷偷溜掉才對。
“你以為爽完就沒事了嗎?昨晚我並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粗獷男故作鎮定的回道,其實已經受到她的蠱惑。
“哦,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惟雙有所領悟的點個頭,才道:“放心,我有吃避孕藥。”
“為什麼要吃避孕藥?”他一臉不贊同的樣子。
“這裏是外國嘛!隨時有艷遇發生,我當然要保護自己嘍!”惟雙自己的確有在吃避孕藥,至於惟珊的事,她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胡亂編的。“你也不對,保護女人是紳士應盡的責任,萬一你傳染什麼A開頭的病給我怎麼辦?”
“我身體健康得很,要不是知道你還是處女,我才懷疑你有病。”粗獷男反唇相稽。
“你很不可愛哦!既然對我評價這麼低,那再見吧!”她作勢要奪回他手上的戰利品。
粗獷男將手往上一舉,仍是一臉酷樣。
“我叫史帝芬·強森,美國人。”
耶?搞了半天,惟珊也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這未免……等見到惟珊的時候,她一定要好好逼問一下是怎麼回事。
“再見,史帝芬。”惟雙調皮的在他頰邊吹口氣,踮起腳尖,攀上他的鐵臂,硬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這時兩人的距離更近了,史帝芬藉着身高的優勢,立刻就把熱唇貼在她紅艷的嘴上。
喔哦!被吻了!雖然她是故意的,但心裏還是有點排斥,畢竟她的心有所屬了。
惟雙沒有主動回應,只是被動的等着他退開,突然,耳邊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鐘,史帝芬高大的身形被打飛了出去,手上的購物袋散落一地——
“啊!”
惟雙忍不住尖叫一聲,待看清楚局勢后,才發現是正彥傷了史帝芬,現下還痛得在那兒甩手呢!
“正彥,你……”她感動得心兒怦怦跳,眼眶差點擠出水來。這個正經八百到沒天理、到深處無怨尤的樣版男,竟為她出手打人!且對方甚至還比他高大。“你真的為我瘋狂了。”她真切的說。
“我早就為你瘋狂了,魔女。”正彥用力抱住她,再用力吻住她,然後用力消毒中。
唇舌交纏不一會兒,正彥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下一秒鐘,換他被打飛出去。兩人一來一往,也算扯平了吧!
惟雙連忙奔過去檢查他的傷勢,突然,她噗哧一笑。
“你可能要帶着一個黑眼圈回台灣了。”他的瘀青好大一片,美國人的拳頭還真大顆。
“還笑,我被打你很興奮嗎?”正彥白了她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打了一個陌生人,而且還被打了回來。驀地,他也覺得這情況誇張得有點離譜,不覺輕輕扯動嘴角。
“有人可以解釋一下嗎?”站在惟雙背後的史帝芬冷冷的問。
“是啊!有人可以解釋一下嗎?”問題的癥結人物曲惟珊終於出現,手上同樣提着大包小包,同樣那麼風姿綽約。
史帝芬吊高濃眉看向發聲處,然後再看看蹲在地上的女人。
“你才是珊卓拉?”史帝芬很快弄清事實,並高深莫測的看着惟珊。
“我才是珊卓拉。”惟珊挑挑眉,不置可否的回道。
“那你為什麼吻我?”史帝芬再問惟雙。
“是你吻我!”惟雙強調。兩種說法是有差別的,後者代表她魅力無邊,是男人都逃不掉。
“你為什麼誘惑他吻你?”惟珊很了解自己的姊妹,她們兩人都愛惹是生非。接着,以下對答全部換成中文。
“我在幫你測試呀!”惟雙自得其樂的說,“上次我們測試過正彥,很准耶!這次我們測試這個史帝芬,看看他是不是你前世的情人。”
“是不是?”惟珊反問。
“不知道,時間不夠。”惟雙扶正彥起身,心疼的對着他的傷口吹氣。
“那就不用了。”惟珊無所謂的聳聳肩。
“為什麼?你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你前世的情人嗎?”惟雙瞟了她一眼,奇怪的問。
“因為這全是意外,我對他沒那種感覺。”才不想跟外國人糾纏太深,她喜歡台灣人啦!至少也要是住在台灣的人。
談戀愛要找近的談,嫁人當然要挑近的嫁,這樣想見親人近些,想跟姊妹一起作亂也方便些。
“惟雙,這是怎麼回事?”正彥還沒弄清楚狀況,只聽出這個美國人跟惟珊似乎有點關係。
“我等一下再告訴你。”惟雙側頭對他神秘的說。
“你可以用英文解釋嗎?”史帝芬面無表情的問惟珊。他不懂中文,像個局外人,這感覺並不愉快。
“她是瘋子。”這就是惟珊的解釋。
“臭珊,罵我是瘋子等於罵自己是瘋子唷!”她們是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的同卵雙胞胎,剩下的百分之一只因為兩人是分開的個體,百分之一是因為名字各異。
“我要休息了。”惟珊踐踐的說完,打算越過他們回房。
“給我站住,珊卓拉!”史帝芬大喝一聲。
“想跟我說話請先預約,”她才不怕他,再轉向雙胞胎姊妹,“你也一樣。”
“哇!珊,你變酷了耶!”惟雙十指相扣於頰旁表示崇拜。
“你也不差,雙。”
“我們約九點吧!拜!”
“就九點。拜!”
當晚兩姊妹談了些什麼,那不重要,因為問題是發生在惟珊身上,惟雙也替她做不了主,所以兩人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比比戰績而已,不管是床上的還是大街上的。
第三天,終於要見大師了,惟雙興奮得一夜沒睡好,畢竟這是夢想實現的第一步,她希望能留給亞伯罕最深刻的印象。
而亞伯罕不愧為大師級人物,排場更是大,想見他要三個月前就預約,要不是正彥這種從上一代就延續到這一代的富豪朋友,恐怕沒那麼容易就行得通。
三人相約在亞伯罕的辦公室,亞伯罕看着惟雙的設計圖,從頭到尾都眉頭深鎖,不斷瞄着她,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
“我知道自己在您眼中不算什麼,但不管是什麼評語都好,別讓我空手而回。”惟雙懇求道。
“不,每張設計圖都有它的特色,是最佳傑作,但是抄襲得太嚴重了。”亞伯罕咬着煙斗,說得有些含糊。
但是惟雙聽出抄襲這個單字了。
“抄襲?這個指控才是嚴重,我從不抄襲別人的作品!”她生起氣來,美眸閃閃發亮,更添她的氣焰。
“惟雙甜心,這裏是巴黎啊!什麼貨色沒見過?雖然有些小花樣不同,但基本架構沒變,你這是抄襲最近新竄起的一顆新星保羅·肯恩的作品,我可以十足肯定的告訴你。”
“保羅·肯恩?”正彥不是時裝界的人士,顯然沒聽說過這個名號。
“大師,可以把他相片及作品借我看一下嗎?”惟雙半垂下眼瞼,一副陌然的樣子。
“可以,我讓我的助手去找。”亞伯罕說著撥了內線請助手幫忙。
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惟雙沒說話,只是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默默的看着外面的景色,而亞伯罕則和正彥話起家常,互相問候對方的親人,隨後只見亞伯罕拿出一套獨一無二的套裝,要讓正彥回程帶給母親當禮物。
過了半個多鐘頭,助手抱着一大堆雜誌進來了,亞伯罕接過雜誌往辦公桌上一放,開始翻閱有關保羅·肯恩作品的介紹。
“這張,寶藍色V字型晚宴服,去年四月的作品,跟你的設計圖只差在腰間的皺摺多了三折。”亞伯罕指着雜誌上的照片道。
“恩。”惟雙環緊雙臂,好像在防止自己受到傷害一樣。一切就跟大師說的一樣,作品相似到只能用抄襲來形容。
“這張,嫩黃色荷葉邊禮服,去年六月的作品,跟你的設計圖只差在拉煉開口的位置。”他指着第二本雜誌的封面。
“成。”她淡應一聲,表示看到了。
“這張,鮮綠色高領襯衫,前年十一月的作品,跟你的設計圖只差在腰間的扣環。”
亞伯罕繼續指證,惟雙則已變得麻木不仁,這時她發現正彥摟着她的香肩,似乎是在安慰她,於是抬頭給他一個沒力的苦笑。
她知道他在鼓勵她,但她要的不是這個。
“這張……”
“這張,今年二月,保羅·肯恩在他個人的服裝發表會上拍的照片,”惟雙的指頭與亞伯罕同時敲在雜誌上頭,“他本人有拿給我看過。”
“咦?”亞伯罕與正彥同時驚奇的看着她。
“保羅·肯恩,我的專任老師,我曾經替他工作了五年,等技術與資金夠成熟后才自己創業。我們目前仍有來往。”惟雙說。
“原來你們是舊識。”正彥道。
“大師說的沒錯,的確有抄襲這件事,不過卻是他抄襲我的,不是我抄襲他的!”她需要的是正義!
“惟雙,話不能亂說,你要有證據才行。”正彥握緊她的玉臂,滿心的不舍。
“我沒有證據,但我說的都是實話。保羅有機會偷看我的設計圖,而且他的記憶力驚人,一定是照着腦中的印象描繪出來的。”
“光聽你的片面之詞,叫我怎麼相信你?”亞伯罕肯聽她說已經給足了面子。
“你想想,他已經發跡了為何還留在台灣那個小島?那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他知道我沒有訂外國雜誌,只訂國內雜誌,所以過濾國內雜誌的照片,不許某些特定的照片上國內版面,這樣我就不會發現抄襲的事了。”
“保羅·肯恩住在台灣?”對於這點,亞伯罕也很驚訝。他只知道保羅·肯恩大部份時間都待在某個島上,不知道這個島就是台灣。
許多名人有怪僻,藝術家的怪僻更多,服裝設計應該也是種藝術,所以名服裝設計師躲起來、搞失蹤、做些離經叛道的事,大家都稱之為找靈感,沒有人會懷疑他這麼做的目的。
“我想告他!他糟蹋我的心血、背叛我的信任,讓我在大師的面前丟臉!”惟雙氣憤的握緊拳頭,用力抵在保羅·肯恩的照片上。
“想告他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證據太薄弱。”正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那麼只有設陷阱讓他跳了。”惟雙冷冷的道。
“什麼陷阱?”亞伯罕摸摸下巴,第一次覺得這個漂亮的小妞有骨氣又有腦袋,難怪正彥會為她動心。
“到時可以請大師幫個忙嗎?”她誠心的懇求。
“當然。”都到這個地步了,亞伯罕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發展。
“謝謝。”為了他的大力幫忙,也為了他願意見她這個無名小卒。
回程的飛機上,惟雙楞楞的看着手中的咖啡杯,感觸良多。
正彥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摟緊她,頭與她相抵,輕聲問道:“在想什麼?”他想念她有點壞的笑容。
“我在想報應。”她說。
“報應?”
“恩。雅均遇到個負心漢,而她為了報復他的背叛出動你的權威,於是負心漢這輩子休想升遷,甚至活在隨時被處分的陰影中,除非他放棄現在的成就跳槽到別的地方去,而為了愛你,我背叛雅均的信任,結果我和她的友誼有了陰影,她也不肯取消婚約,她稱之為報復;現在,我的朋友背叛了我的信任,盜用我的設計,我隨時得迎戰他日漸壯大的名聲。這是報應嗎?”
“有一次,我把我經濟學教授的假髮藏起來,害他頂着禿頭上了一天課,事後教授發現是我做的,但他沒有懲罰我,反而懲罰告訴我教授是禿頭的那位同學,這算不算報應?”正彥笑問。
“這哪算報應,你別搞笑了你!”
“有一次,我爸送我一輛摩托車,我就很高興的把我的舊腳踏車送給鄰居,結果後來我出車禍摔斷了手臂,我爸就送我一輛車。這算不算報應?”
“喂!你又開始說冷笑話了嗎?”
“有一次,我家對門,就是我媽現在住的地方的對門,那住了個肥婆說她在減肥,因為我很討厭她,所以就塞了一堆蛋糕的折價券及甜品試吃券在她家信箱,結果肥婆又胖了五公斤,我媽卻因為參加社區活動而瘦了兩公斤。這算不算報應?”
“除非你媽本來就已經瘦得像上流美一樣了。”薑母的身材很標準,不是苗條曲線,而是很健康的婦人體型。
“有一次……”
“有一次我把伍迪的衣服裝了機關,就是動作大一點就會裂成一條條那樣,結果伍迪當天要面試模特兒,竟然選上了,然後他請我吃大餐。這是不是報應呢?”她漸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這樣好多了,我喜歡看你笑。”他輕啄一下她的紅唇。
“我喜歡你逗我笑。”她回敬他一個啄吻。
“我喜歡你使壞。”他不客氣的再來一次。
“我喜歡你的姜氏幽默。”她用力親他一口,發出啵的一聲響。
他深情的說:“我愛你。”
“我早就知道了。”她得意的回道。
他話鋒一轉。“想不想加入高空俱樂部?”
“啥是高空俱樂部?”她滿腹疑問。
“跟我到廁所就知道了。”他邪惡的笑了。
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越來越不懂什麼是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