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惟雙每天關了店門后就溜出去跟正彥約會,而正彥畢竟是名人,又已有未婚妻,為了避開眾人的耳目,兩人總是跔到人煙比較罕至的山區,乃至無人的海邊,其實偷偷摸摸也還滿刺激的。

她喜歡用吻在他身上做記號,偶爾也惡作劇的做在他難以察察,別人卻能清楚看見的地方,然後第二天才告訴他戰績在哪兒,害他最近老覺得特助及秘書總是愛笑不笑的看着他,原來他被設計了。

一天,由於工作加約會太累了,惟雙就睡在正彥的豪華公寓裏,到了早上,正彥把她從床上挖起來,丟在餐廳的椅子上,兩人慢慢享用着比飯店還豐盛的餐點。

惟雙蓬頭散發的,看起來就是跟男人在床上廝混了一晚的樣子,倒是正彥,永遠都是整齊得體的模樣,就算穿着睡衣也是乾淨清爽,除了他似蒙上一層紗的眼神。

“我最近好累哦!你看我黑眼圈都跑出來了。”惟雙對他做個鬼臉,她剛起床的樣子既性感又傭懶,男人見了莫不為之瘋狂。

“魔女,大部份都是我在出力,但我可沒有抱怨。”正彥咬着餐包賊笑。

“你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反作用力嗎?你用了多少力,我就受了多少力,而且人家本來就是贏弱的女人嘛!”惟雙光喝咖啡,好像累得已經沒有別的力氣去咬東西了。她喃喃念着,“我越來越丑了,昨天晚上還發現下巴長了一顆痘子,很快你就會連看都不想看我了。”

“傻氣,我看不出你有黑眼圈啊!讓我看看你的痘子……”他傾過身去觀察了一下,“有點紅紅的,不過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還是那麼明艷照人。”

“才怪!我的皮膚變粗了,一點也不亮。”她捂着臉道。

氣氛沉靜了會兒。

“你是不是想停止見面?”正彥終於問。

“我很久沒陪我家人吃飯了耶!以往我和珊約定,不管多忙,一個星期總要挑一天跟家人吃晚飯,可是自從認識你以後,我每次都缺席。”因為實在太累了。

“原來你身體這麼差,那可真要保重一下了。”正彥半開玩笑道。

“我身體差?我一個人要照顧一間店、要算帳、跑銀行、做衣服、畫設計圖,還要主動去醫院陪雅均、教她服裝設計、了解她的想法,更不用說跟你約會、陪你上床了。你底下那麼多人,每天只要開會跟演講,我要是你也不會喊累。”惟雙雖無心這麼說,但人要是太累,脾氣總是不好。

“原來我那麼空閑。”正彥的工作當然不只這樣,但是他決定默認就好,以免惹惱了大美人。

“我們不要天天見面了,很快會膩的。一個禮拜見兩次就好了。”她決定。

“原來我這麼容易讓人膩。”正彥有點恍神。

自己果然是個與愛情無緣的人啊!才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已,她的熱情已逐漸減退,再過多久,她會親口告訴他不再愛他了?

惟雙拿自己的餐包K正彥的頭,她一向精明,洞悉別人的想法,光看錶情,她就知道他正陷入什麼不安的迷思。

“你在想什麼?以為我在疏遠你嗎?”她不悅的斥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兩眼無神的瞟她一眼。

“因為我會看相!”她越來越不爽了。

“要不是因為你說膩了,我又怎麼會往這方面想?”正彥坐異也有氣,他不想減少見面的次數,他對愛情一向沒信心,況且惟雙的男人緣太旺,人長得太美,個性太圓滑,他不敢相信她會一輩於愛他,所以才會不斷要求她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真想打開你的腦袋檢查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啊?我下個月有很多時間要待在法國,你是不是也懷疑我會藉機亂來?”

“我沒這麼想。”

“你就是這麼想!你不信任我,你覺得我有一天一定會離開你!”

“……”不說話,是默認?還是百口莫辯?

“要如何證明我愛你不只是說說而已?如何證明?”惟雙氣急敗壞的站起來,兩手撐着餐桌,全身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唯一深愛的男子,不只懷疑她的操守,還懷疑她隨時會丟下他,搞得自己神經兮兮,好像沒人要的人偶一樣。天啊!她已經不美了,現在還開始發飆,兩人再不拉開點距離,她就要變成母夜叉了!

“我要去開店了,我們星期六再見面,到時候你再告訴我你想怎麼辦。”惟雙說著離開餐桌,打算花點時間梳理整齊才去上工。

她應該永遠都美美的,永遠讓眾人又愛又恨,永遠有力氣使壞,否則正彥很快也會膩了她。她心裏也是這麼想的。

定定坐在餐桌旁的正彥還是無話可說,他在試着調適心情,試着對愛情產生信心……

隔天惟雙回家陪父母吃飯,吃到一半,她假裝天真的問父親,“爸,當初媽媽有沒有懷疑過你的真心?你們做過最浪漫的事是什麼?”搞浪漫總比不浪漫好吧!

曲父想了想說道:“我們那時候哪懂什麼浪漫,兩個人帶着兩根甘蔗到公園去散步,啃完了就回家,等到時機成熟了就求婚,容易得很。”

“對呀,你爸一根甘蔗就把我騙到手了,現在想想,我那時候怎麼那麼笨呢?應該跟他要求燭光晚餐,或金條金飾的才對。”曲母笑笑說。

燭光晚餐?吃過了,金條金飾?連鑽石都送過了,這兩樣東西都太過普通,達不到什麼效果。

不見面的四天,惟雙一有空就想愛到底要怎麼證明,可是到了周末,她還是什麼都沒準備好,匆匆忙忙又要相見了。

星期六,惟雙的心情已經好轉,她像平常一樣開車去他的豪華公寓找他,然後兩人再開她的車出門。因為她的福特車比較不顯眼,打烊的時間也比較不穩定,所以一向獨立自主的她仍然是主動找他約會的一方。

這時,正彥顯然也調適過那天的心情,一見面就送花給她表示懺悔。

“我對不信任你感到抱歉,你不用向我證明什麼,是我自己太沒信心了,不能怪你。”他沉穩的表示。兩人站在他的豪華公寓前,就地討論起上次的衝突。

惟雙接過花才道:“道歉接受。不過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一定受過什麼傷害,否則不會一個人住在一問豪華公寓裏,房間超大,傢具也超大。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幽閉恐懼症。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她問。

正彥凝視她好一會兒,將視線調往別處,這才嘆道:“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了,我的確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男人的形象應該是強悍的、是勇猛的、是無堅不摧的,像他這種身帶隱疾的男人,女人如何永遠愛着他呢?也莫怪他的信心一直建立不起來。

惟雙將他的臉轉了回來,再問:“是你小時候發生的事嗎?”

“我曾經告訴過你,小時候我爸管我很嚴,但是他的保護卻不夠嚴密。我十歲的時候遭人綁架,歹徒把我關在一個暗無天地的地洞裏整整三天三夜,獲救后我就變得很怕黑暗狹小的空間,還好這幾年已經好多了。”他狼狽的說。

“這不就對了,談開了你我都舒服點。”她拍拍他的臉頰安撫他。難怪每次搭電梯時,他的表情都特別嚴肅,而且喜歡挑透明的電梯搭。

“你不會覺得我這種男人很沒用嗎?男人應該是英雄,不是像我這種狗熊,”他掙扎着說出自己的心聲。

“我又不需要你拯救,你也不用扮英雄了。我就愛你正經八百,明明愛我卻硬裝好久的拙樣啊!”

“真的?”信心還在建立中。

“這樣吧!也許我們的愛真的不夠深刻,你覺得如果我在身上刺上你的名宇或代表你的圖案,會不會好一點?”惟雙異想天開的說。

“你是說刺青?”

“就是刺青。”

“這麼做有何意義?”

“大概是類似永遠無法磨滅的意思吧!荷里活明星都流行這麼做。”

“結果那兩人就相愛到底了嗎?分手后還不是一樣可以用雷射磨掉。”真是無聊的證明!

“分不分手是其次,重要的是過程。我為你忍受痛楚,你為我感動得痛哭流涕,這是象徵性的愛的證明,就這樣。”

“我喜歡你身上白白凈凈的,沒有其他痕迹。”他皺着眉道。

“OK,提案一失敗。那進行提案二吧!”

“提案二?”

“既然你有幽閉恐懼症,那麼我們找個黑黑小小的空間,製造一點甜蜜的回憶,也許你以後對這種空間會產生不一樣的感覺。”

“甜蜜的回憶?”

“比如說我會這樣做……”她拉下他的頭,紅唇印上他的。

他加深這個吻,好一會兒才聽見他說:“聽起來是個有建設性的實驗。”

“恩,我還會這樣做。”她拉起他的休閑上衣,手指在他身上畫圈圈。

他奪走她手中的花,丟在一旁,兩隻手同時飽含侵略性的覆住她的俏臀。

“親愛的,你的衣櫥夠大嗎?”她撫着他的耳廓問。

“大到可以裝下十個我們。”他吻着她的鎖骨回道。

“不夠理想,但總是個開始。你準備進行提案二了嗎?”

“我以為你不會說呢,魔女!”

兩人的第一次吵架,總算有驚無險的落幕……

不管好夫淫婦當得有多爽快,婚禮的腳步還是一步步近了。

婚禮的前兩天,正彥到惟雙的店裏去取回婚紗及禮服——由於惟雙的慫恿,彭雅均已經把自己的設計圖付諸行動,由惟雙修改縫製成功,變成婚禮當天用的白紗了。至於曲大師的作品,很不好意思,暫時當成壓箱寶吧!不過在那之前,心情複雜的惟雙先把它拿來試穿了。

在正彥的豪華公寓裏,衣帽間的大鏡子前,惟雙穿戴完畢,站在衣着同樣正式的正彥旁邊,感覺自己就像他的新娘一樣。

“正彥,你好帥。”她充滿崇拜的道。

“惟雙,你也美呆了。”正彥感性十足的回道。

不管如何,兩人滿心歡喜的預演起婚禮來——雖然真正的預演在明天,新娘也是不同的人。

預演到最後,當然免不了要你儂我儂的抱在一起,這時候突然闖進一位不速之客——正彥親愛的母親。

薑母是前來看新房佈置的,卻因為正彥忘了關門而直接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

兩人聽到聲音立即分開,但這時再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薑母看清楚身穿新娘服的人是誰后,語氣艱澀的問:“曲小姐?你怎麼會跟正彥……這是怎麼回事?”她急着要聽解釋。

須知薑母有多疼愛彭雅均,惟雙又是彭雅均的老師,三人在醫院一直都相處愉快——至少表面上很愉快。現下看到平常最信任的兒子和也算信任的女人抱在一起,她怎能接受得了呢?

“媽,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正彥保護性的將惟雙的小手包在他的大掌之中。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你後天就要結婚了,可是現在卻演出這出……天啊!地啊!雅均的命怎麼會這麼苦啊!”薑母開始呼天搶地起來了。

“伯母,對不起,一開始我們就深深被彼此吸引着,完全是身不由己的。”不管惟雙平時如何圓滑刁鑽,面對長輩,做錯事就應該采低姿態。

“你們馬上分開!趁雅均……”

“雅均知道。”正彥打斷母親的話。

“什麼?”薑母大叫一聲,這個訊息給她的打擊更大。

既然雅均知道了,為什麼什麼都沒對她說?難道她默認這種荒謬的關係嗎?她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雅均早就知道了,但是仍然堅持要結婚,所以我們同意一個月後再離婚。”

正彥這麼說並沒有讓薑母好過一點,反而一個勁兒的臭罵他——

“不准你們離婚!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把婚姻當兒戲嗎?你以為結個婚為什麼要請這麼多親朋好友來見證?不是因為需要他們的祝福,而是要告訴他們你娶了誰!將來有一天,你在路上遇見了你的叔叔、伯伯,他們看見你的身邊站着不一樣的人,只會把你看輕了!

“他們會認為你是私生活亂七八糟,是個無力經營長久關係的人。你的事業會受到影響,你在董事會的地位會搖搖欲墜,董事們會藉機打擊你的信譽,把你拉下總裁的位置,你想清楚點!”

薑母一口氣說了許多道理,這些正彥當然也都想到過,但是一個人如果一味的追求外在的東西,精神的世界永遠是空虛的。

他等了三十三年了,終於等到一名能讓他快樂又深愛的女子,他怎能輕易放棄呢?已經無法回頭了。

“媽,我是真心愛惟雙,沒有人能像她這樣讓我快樂,求你不要阻止我們相愛。”他懇求道。

薑母不理會他,轉而朝惟雙開口,打算說服她主動放棄這段關係。

“曲小姐,你是個精明的女人,就算你順利在正彥和雅均離婚後嫁給正彥,可是我每次看見你,就會想到可憐的雅均,如此一來我們的關係會好轉嗎?婆媳關係無法好轉,一個家庭註定要被一分為二,現在我們的關係搞成這樣,你覺得正彥還會快樂嗎?愛情很偉大,但愛情也會因為生活中的瑣事而變質的。”

“快樂與不快樂是可以選擇的,為什麼不選擇放下心結,接受比較完美的方式呢?我願意等伯母放下心結再嫁給正彥。”惟雙得體的回道。

“雅均將不快樂的死去,這個心結我怎能放得下?除非她快樂,除非她不死,否則我是不會放下的!”薑母下能接受這種說法。

“媽,即使我和惟雙斷絕往來,雅均也不會快樂的。她被病魔纏住了,也被心魔纏住了,她為了報復梅良生才嫁給我,也是為了當個美美的新娘才嫁給我。後天她就完成當新娘的夢想了,但您覺得她真的會快樂嗎?她一直無法跳脫被梅良生拋棄的深淵,心中有餘恨的她,永遠下會快樂的。”

“那你當初就不該求婚!你不只讓我失望,你還讓所有人失望。你這樣還算個男子漢嗎?你有為自己可恥的行為懺悔過嗎?”

“我剛開始也掙扎過。”

“只是剛開始而已!我怎麼會教養出你這種兒子?你以前是個聽話、負責任、敬愛母親的好兒子,可是才多久的時間你就變了?一個女人的影響力真有那麼大嗎?她除了長得漂亮外,有什麼過人之處?在你身邊,這種花瓶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了,為什麼你那時候都不愛她們,等到決定結婚了才來出軌?你分明是壓力下產生的幻覺,是幻覺,懂嗎?清醒一點!”

“不是幻覺。惟雙擁有與眾不同的特質,沒有她,以往的日子只是努力呼吸,沒有她,未來的日子只算行屍走肉。”

“是嗎?那你們兩個為何不幹脆逃婚算了?”

“伯母,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會選擇逃避的方式。”惟雙聲明自己的立場。

“你是成年人,我呢?我是老年人!我臉皮變薄了,丟不起這種臉,何不躲在家中敷面膜算了!”

“您希望我取消後天的婚禮?”正彥懷疑的問。

“我不知道,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你已經長大了,不會聽我的了,通通不用問我了!”薑母氣憤難消。

“我的承諾沒有變,雅均想舉行婚禮,我們就舉行婚禮,如果這能讓她得到短暫的快樂,那就這樣吧!我會扮演快樂的新郎,她會扮演快樂的新娘,然後我們快樂的向世人宣佈我們結婚了。”

“你這算是給我交代嗎?我不接受都不行?”

“難道您覺得勉強我接受這個婚姻,雅均就會比較快樂7.”

“我沒那麼天真。”

“雅均其實很崇拜惟雙,您不覺得嗎?她甚至曾有一度願意放棄報復的念頭,後來是因為發病了,身心俱疲才又恢復那種想法的。”

“可憐的雅均,為什麼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呢?”薑母想到這點,不由得老淚縱橫。

由於這次發病的情況較以往嚴重,加上彭雅均的心情大受影響,醫生說她的生命可能再縮短。

“伯母,雅均會沒事的,若是我們不支持她,就沒有人支持她了,您要堅強一點。”惟雙為大家信心喊話。

“沒錯,我們要堅強一點。”薑母擦擦老淚,突然驚覺自己竟在這種衝突的時候接受她的鼓勵。

這個曲惟雙果然不是那麼普通的花瓶,也許兒子會看上她,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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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來的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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