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豬豬豬豬豬——
幾天來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任何東西進到她嘴裏馬上又被吐出來,這種凄慘的狀況一定要找出口的管道,不然她會崩潰。
凌琳的心情低落無助,牆上那隻可憐的豬成了出氣筒,被她用力捶了又捶。
電話沒人接,李祥雲不放心特地來看她,被她的鬼樣子嚇了一大跳。“我的天!生病怎麼不說,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你知道我最討厭去醫院。”
李祥雲只好換個方式。“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家裏,整理一下,到我家去住。”
“祥雲,拜託讓我安靜一下。”
祥雲生氣,無奈的搖頭。“傻丫頭,他沒有給你電話嗎?”
“我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李祥雲看到琳連電話插頭都拔下來,難怪他打不進來。
“不想去醫院就要每個小時的最後五分鐘把電話插頭插上,我會找你。”
凌琳將蒼白的臉貼在手上的抱枕上。“祥雲,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唆。”
“每天都說,你沒說我回去就睡不着。”
凌琳搖頭笑了。“真是欠你的。你真好。”
“我們比親兄妹還親,不對你好要對誰好?”李祥雲輕敲凌琳的腦袋,眼睛卻看着牆上那副奇特的油畫。真可憐,將來得花不少精神和顏料修補。
第二天傍晚,李祥雲竟打電話來說:“琳,煥之死了。”
凌琳一時反應不過來,停了幾秒,才大聲斥責:“胡說,這種玩笑你也敢亂開。”
不要是真的,凌琳心裏怕這是事實,早上煥之還跟她說過話。但是沒有聽到回應她的怒斥,電話里反而傳出祥雲哀慟的哭聲。
“告訴我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凌琳忽然積極起來,半刻也不敢耽擱。
煥之在路上遇上持槍瘋狂掃射的搶匪。一條友善可親的生命就這樣被上帝帶走了,上帝做事的方式她不了解,為什麼總是先帶走被人需要的人,又眼睜睜看着壞人為害人間?
她該如何安慰傷心欲絕的祥雲?“節哀”、“天使把他帶回天堂”、“他不用再受苦了”……狗屎!為了祥雲,煥之不覺得人間是煉獄。叫祥雲節哀,心靈相通的摯友忽然死了,這個哀要叫他怎麼省哪!
凌琳走出停屍間,虛弱的身體靠在沒有感情的牆壁上,想起煥之儒雅親切的笑容,和祥雲並肩散步的身影,她忍不住握拳堵住嘴巴,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掉下。
李祥雲在一夕之間變老,原本烏黑的頭髮變成滿頭花白。心疼他的傷痛、自沉,凌琳反而走出世曄和陳伶的背叛陰影;因為,她這無力的肩膀,準備着要扛祥雲的腦袋,照顧他的生活,就算她要自哀自怨自憐,也不能挑在這種時候。
凌琳和祥雲同樣的悲傷,但是祥雲的刺激太大,無法處理煥之的喪禮。祥雲的痛苦比她還深,凌琳這麼想着,自己的痛苦反而減輕許多。煥之在紐約沒有任何親人,她替祥雲扛起送煥之最後一程的責任。
喪禮完后,李祥雲仍無法自拔在傷痛之中,成天哀聲嘆氣的坐在窗邊緬懷他的煥之,或是一次又一次唱着故鄉流行的歌曲——
為你啊的形影暝來肖想日牽挂,
是誰人拆分散情無結局就變卦,
恨世間愛情啊空笑夢一場風聲,
夢醒來只有我名是寂寞字看破。
凌琳聽着,這歌詞不就像他們的寫照,聽的她都快要掉淚。當祥雲聲音拉拔到最高時,滄涼的吶喊更是將她原本也受傷的心揪得緊緊的,喘不過氣來。
“祥雲,幫幫我,不要再傷心了。”
但是李祥雲看不到凌琳的痛苦,他每天都以獃滯無神的眼睛看着叫他的女人。
凌琳天天勸他:“祥雲,你要振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祥雲仍無動於衷的縮在他的殼裏。
有一天,凌琳忽然氣祥雲一味糟蹋自己,陡然揚起手用力摑了他一巴掌。“你的魂呢?”好痛,凌琳低頭揉着發麻的手。
“琳,煥之死了。”李祥雲忽然將頭擱在凌琳的肩上痛哭。
這句話她聽了上百次了,沒想到祥雲被她打了一掌,情況還是一樣,只會說這句話,唯一進步的就是靠在她肩上哭。想要再打,但她的手已經痛軟了。
“祥雲,我也傷心難過,你以為煥之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高興嗎?佛家說人死後,親人的思思念念會讓死者走的牽牽挂掛。”凌琳嘆口大氣,沒指望祥雲聽進去。
“煥之是天主教徒。”若遊絲般的聲音訂正凌琳的錯誤。
凌琳愣了一愣,臉上慢慢浮上苦澀的笑。“剛才那一巴掌應該早點打下去的,我現在說的話你總算聽進去了。我好累好累,今年的紐約好冷。”
抽搐聲已經停止了。“我討厭紐約,它不適合我。”
凌琳仰天嘆了口氣。“祥雲,我也討厭紐約。我們離開這塊傷心又無情的地方吧。”
“去布里斯班,那是煥之的故鄉。”李祥雲想到煥之,眼眶又紅了。
凌琳把祥雲的頭抬起來,要他看着她的眼睛。“祥雲,如果你現在是很清醒的在跟我討論,而且從今天開始振作起來,我就打電話請姐姐、姐夫幫助我們去那裏。”
他們趙家生意做的大,全世界都有認識的人,簽證、居留、找房子這種頭痛的事告訴他們,讓他們叫人去搞定就好。
李祥雲感激的看着凌琳。“琳,我一直都在欠你,不管是金錢還是人情。”
“我不愛聽感謝的話,看你振作起來就算是還我了。告訴我布里斯班在哪裏?”
“布里斯班在澳洲,煥之是澳洲人。”
澳洲!世曄的總公司也在澳洲。凌琳遲疑一下,決定收回剛才說出去的話。“祥雲,算了,我不能搬去那裏。”
“為什麼?”祥雲急了。
凌琳以緘默代替回答。
李祥雲忽然了解的點頭。腦袋重新開工后,他漸漸清明。“我知道了。但澳洲面積那麼大,人口又不多,要遇上不容易。”
“我看地圖,澳洲和台灣差不多大。”
“你看的是海盜版的地圖。”
他們講了一個笑話,但凌琳和祥雲都沒有笑。“祥雲,你真的解除冬眠了?”
“琳,我一直都很任性的受你照顧,謝謝你。”
“不用一謝再謝,只要你不要再唱那首歌就好。”
“為什麼?”
“你不是當歌星的料。”凌琳據實回答。
“讓我唱最後一句。”像怕琳真的不給他唱,李祥雲說著就閉上眼:
“夢醒來名是寂寞字看破。”
低緩的歌聲在他喉間震蕩,臉上是一片依依不捨。而她呢——凌琳嘆了一聲,黯然的跟着唱:
“情無結局就變卦。”
老尼傑拖了幾天之後終於含笑九泉,卻把自己都教不好的孫子丟給趙世曄,讓趙世曄含恨人間。趙世曄使出鐵腕讓尼傑一夕之間身無分文,而且必須到別人的小工廠做工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趙世曄警告一臉盛怒的尼傑:“告訴你,我現在的心情沒有比你爽,你最好給我腳踏實地的從基層做起,等到我認為你徹底改掉那身統挎臭味,肩膀挑得起男人的責任,我就把你祖父白手建立的船廠還給你。”
尼傑英俊的五官扭擰糾結在一起就沒那麼好看了,他在趙世曄面比劃着拳頭髮誓:
“我一定要贏過你!”
趙世曄觀睨那兩隻花拳。“用嘴巴說沒用。多用點腦筋,把公子哥兒的身段丟開,離開那些覬覦你家財富的狐群狗黨。我隨時候教。”
“趙世曄,我永遠會記得你是怎樣對待我的!”尼傑怒吼。
“很好,用你的恨支持你早日成功,滾吧。我還有比你重要一百倍的事情要去紐約,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趙世勛看着尼傑狠狠擦掉不爭氣的眼淚,緊握着雙拳跑出去,他搖頭問他大哥:“大哥,這小子會不會學他祖父,也跑去自殺?”
“老尼傑是久病纏身,又對唯一的孫子感到絕望才死諫;尼傑不同,他還年輕,又有一筆遺產等着他,你想,他會那麼傻嗎?而且,我會暗中找人鼓勵他,督促他。”
真是他又愛又敬又恨的大哥,趙世勛問:“大哥,你那久久才傳一次的腓聞讓人家報導也算功德,記者也要吃飯啊。公司不能沒有你,何必大老遠去煩這種小事。”
趙世勛表面說的好聽,說穿了,還不是不樂意趙世曄又把京王這個大攤子丟給他管。
趙世曄露出令世勛頭皮發麻的笑容:“什麼叫社會責任?大哥順便勸告你,提升京王的形象你也有責任。我走了。”
這下,趙世勛哪敢再留人,等大哥走進專用電梯,他才放心的喘口氣。
“琳,你有客人。”李祥雲看着窗外說。
“是誰?”凌琳正在把要帶走和不要帶走的東西分類,李祥雲是來出力幫忙。
“不知道。”
“可能是二手貨公司。”凌琳站起來用手壓着額頭。近來身體很不管用,動一下就腰酸背痛,不然就頭暈目眩。“你還有時間看風景,先把門打開。”
李祥雲依琳的吩咐做事。凌琳聽到腳步聲在門口停止才想起:“祥雲,二手貨公司的人你又沒見過怎麼說我有客人,說不定是找樓上的,把門關上。”
沒有動靜,凌琳把額頭上的手放下。“祥雲——”
“琳。”趙世曄走向琳。琳消瘦憔悴的臉龐讓他的胸口隱隱絞痛,他心疼地伸手去摸她蒼白的小臉。
凌琳閃開他伸過來的手,肺里吸足了氣大叫:“李祥雲!”
躲在外面的李祥雲慢慢走到門框底下,腳尖站在門內,腳後跟卻站在門外。“是你叫我開門的。”
“你說我有客人。”凌琳瞪着三不五時偶爾會晃神的人。
“趙先生——”
“他不是我的客人,你叫他出去!”她會被這兩個男人氣死。凌琳說完用力閉上眼睛,眼不見為凈。
李祥雲搖頭,他的忙只能幫到這裏。
“琳,我有話和你說。”趙世曄深邃的黑眸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嬌顏。
“祥雲,我不要和他說話。”
他還是迴避的好,李祥雲抓着外套:“我去外面喝杯咖啡。”
“祥雲,你敢丟下我!”凌琳聽到祥雲要把她丟下和世曄獨處,忙上前去追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卻被趙世曄伸手抱在懷裏。氣人的是,看起來好像是她自己撞進去的。
“趙世曄,你放開我!”
李祥雲聽到凌琳凄慘的叫聲停下往外走的腳步,回頭看趙世曄將琳抱得好緊。“你還看,過來把他拉開!”
趙世曄立刻抬起銳利的黑眸警告李祥雲。
祥雲冷靜判斷,仔細觀察,若硬要將他拉開的話,到時先死的一定是他。
“醫生說我不能受刺激。”李祥雲慢慢穿上外套。
凌琳陷在趙世曄懷裏哀求:“祥雲,我求求你。”
李祥雲穿好外套,看着趙世曄的眼神忽然變得利如刀刃。“有話好好談,傷了她半根寒毛我唯你是問。”
“多謝。”趙世曄不示弱的回視他,心裏第一次嫉妒李祥雲,同時也為琳慶幸她有這位異姓兄長。
“李祥雲——”凌琳叫的愈大聲,李祥雲走的愈快。“李祥雲你還算是我的好朋友嗎?氣死我了!,你這隻豬、豬、豬——”
凌琳大罵李祥雲,又掄拳拚命捶趙世曄的胸膛,趙世曄默默忍受,害她打到手痛還兼氣喘,到後來罵誰打誰都不知道了。
凌琳停下來喘氣,趙世曄趁機溫柔的將她圈住。輕柔的擁抱雖然短暫,但屬於世曄獨有的陽剛氣味仍吸入她的心肺,教她眷戀。她該斷了這份眷戀,她要心如止水。
但可惡!她就是斷不了這份眷戀,也無法心如止水,所以才這麼生自己的氣。
凌琳抬起眼看他,這讓趙世曄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但是琳像看陌生人一樣,甚至叫他:“趙先生,請放手。”
他恨這份生疏,趙世曄眉頭愈皺愈緊,強壯的雙臂忍不住將纖細的身形深鎖進懷裏,但又怕太用力會將她揉碎。
“琳,我和陳伶沒有任何關係。”
凌琳看着趙世曄,強裝堅強的冷笑:“我看到你們沒穿衣服在床上‘運動’,連媒體都有消息出來,這叫沒有關係?拜託,你要是尊重我,就不會把我當傻子。”
凌琳語氣堅定,用力掙開趙世曄的手,退開坐到窗檯邊。
趙世曄知道琳對他的誤會很深,但是陳伶失蹤了,就連他安全室派出的人都找不到她,不知是陳伶會躲還是他公司的人沒用,總之他現在知道啞巴吃黃連是什麼滋味了。
“琳,給我一點時間找陳伶,洗清我和她的關係。”
“不用了,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凌琳斷然的拒絕。
“琳,這件事我會解決,你不要任性了。”趙世曄上前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拉起來抱着她,手指固定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最講理。”凌琳用力把頭轉開。
“講理就跟我回家。”趙世曄又將她的頭轉回來。
“我家在這裏,這裏沒有陳伶睡過的床。”凌琳瞠大眼睛瞪他。一想到他和陳伶躺在那張床上,她就又嘔又悶。一想到嘔,真慘,胃酸就湧上胸口。
凌琳緊閉了嘴,深深的吸口氣壓下胸口的氣悶,硬把那沒衝上喉嚨的胃酸壓回它原來該待的地方。要不是連日刺激不斷,悲傷太多,讓她體力透支連帶胃口不好,她今天就不會這麼柔弱,早跳起來和他吵了。
“那我搬來。”
“不歡迎!”
凌琳拒絕的太乾脆,讓趙世曄一對濃眉忍不住揚起,黑眸高傲的瞪着更加蒼白的清麗臉龐,心卻受到嚴重傷害。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琳,他是很缺乏耐性的人。趙世曄陡地將她打橫抱起,才幾天工夫,琳就輕盈的沒剩幾兩肉。趙世曄讓她更靠向他的胸口。
“放我下來,不然我咬人了!”凌琳要脅道。她最氣人家一味要控制她的行動。
她吊起眼睛往上瞧,見趙世曄嘴角上揚,對她露出可惡的笑容。琳被他打橫抱着,手也被他抓着不能動,還敢說大話要咬人,趙世曄用哄小孩的口吻說:“乖乖不鬧,我才放你下來。”
凌琳轉動柔軟的頸子,將臉埋進趙世曄強壯的胸膛,她刻意忽略世曄身上那股熟悉的汗水和麝香古龍水味,張口便輕咬着他鼓起的胸部。
“世曄。”凌琳菱型的小嘴輕柔的動着,她很有良心的再給他一次機會。
敏感的胸部吸收琳的熱氣和她貝齒的磨擦,趙世曄脹紅臉喉嚨乾澀的說:“琳,忍一下,我們快點回家。”
她在警告,趙世曄竟然氣死人的以為她在調情。好!凌琳心一橫,合上牙不留情的給他咬下去。
“哇。”
一聲雄性動物壓抑的吼叫自趙世曄緊咬的齒縫間迸出。凌琳嚇得趕快鬆口,趙世曄將惡女凌琳丟下地,凌琳趕快扶着他站穩,臉上露出獲勝的笑容往後退。
“琳,你真的捨得咬我!”趙世曄瞪着他又愛又恨的臉孔,狼狽地用力揉着方才被琳狠咬過的地方。
“你那種痛不算什麼。”凌琳得要忍着才能不笑。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這裏的痛,連呼吸都會難受。因為我不是你最愛的,你有太多比我重要的東西,所以你感覺不出來。”
凌琳在趙世曄做出下一個行動前跑回她的房間,並且用力鎖上門。
凌琳最後的真心話,讓趙世曄心裏受到莫大的震懾。
凌琳鎖上門后,李祥雲馬上回到客廳,看着難得尷尬的趙世曄。
“我相信你的話。”趙世曄想要離開時,祥雲才陡然開口。
“謝謝。”可惜他不是琳。趙世曄雙手插進褲袋,咬牙看一眼緊閉的房門,它是不可能為他打開了。“告訴琳,我會再來。”
“趙先生,我們準備離開美國了。”李祥雲跟着趙世曄走到門外才說。
趙世曄立定轉身,黑眸炯炯的看着李祥雲。李祥雲接着又說:“煥之的故鄉在布里斯班,我們要去那裏。房子凌姐正叫人在找。”趙世曄感激的笑了。“別讓琳知道是我告訴你的。”李祥雲加上一句。
“祥雲,”趙世曄將手放在李祥雲肩膀上:“你朋友的事,我很遺憾。”
李祥雲笑了,用一種認命的凄苦笑容:“所以,我才不願意看到琳繼續痛苦。”
趙世曄頷首感謝他的好意。“陳伶失蹤,琳對我的誤會恐怕一時難解釋清楚。”
“難怪琳大發雷霆。”李祥雲搖頭。“像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陳伶的個性惡劣,她和琳又是水火不容。”
“祥雲,我還是先去台灣找小靜,我暫時把琳交給你,我們布里斯班見。”
“再見。”李祥雲目送趙世曄走下樓梯后,才慢慢的踱回去。
“你們在外面說什麼,說那麼久?”凌琳背靠在門上,雙手環在胸前等答案。
“琳,你很愛他。”
“笑話,愛不愛你比我還肯定。用疑問句。”
“你‘欺侮’人家,如果他從此記恨一生,你怎麼辦?”李祥雲用又重又強的大問號,將琳的舌頭勾住。“回答。”
“他不是那種沒度量的人。”凌琳想也不想的替趙世曄的人格做保。
“他不是,你是。”
“李祥雲,你到底是哪邊的人?不要管我們的事。”
“你們的事除了凌姐誰敢管,我只是關心給點意見。”李祥雲垂頭看着地面。“煥之告訴過我一句話——他說誰都不能掌握未來,但抓在手上的幸福千萬別讓它輕易溜走。”
“世曄的責任很重,很忙,也隨時有女人想親近他,所以我到現在都還不敢張開手,看我手裏抓的到底是幸福還是其它。”
或許在痛苦中守着孤獨的人成長得比較快,凌琳臉上已經沒有過去那種玩笑的表情。
“琳,以我男人的審美觀,”李祥雲發現琳目光怪異的看着他。“好啦,起碼我也懂的欣賞美女。”凌琳這回點頭同意。李祥雲彆扭的瞪凌琳一眼:“我就認為你長得閉月羞花,個性又迷人多變,像挖掘不完的寶庫,你對男人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愈有深度的男人愈無法抗拒你的魅力。”
嗯——凌琳掩着口。
“琳,你不舒服嗎?”
“祥雲,你肉麻噁心的教人想吐。”凌琳用力拍着胸口。“桌上有電話,打去問二手貨公司,問他們什麼時候來。”
趙世曄飛到台灣和世、小靜商談決定好琳的住處后,又連夜搭上飛機回雪梨。
趙世曄回雪梨,馬上又坐直升機去布里斯班監督裝璜琳的新居。和小靜來回通過好多通電話——琳喜歡的顏色,琳喜歡的布看,琳喜歡的傢具,琳喜歡的花卉……這間房子是以琳為主,加上一點他的意見,叫設計師和工人在十天內趕出來的。
門外的紫羅蘭花架和野餐桌椅是他親手油漆,兩百多坪的院子並不大,他用會開香花的灌木做籬笆,花圃則種了許多罕見但亮眼的花卉;院子中央有一棵雙人合抱的大樹,大樹平伸的樹榦上綁着兩條粗繩,粗繩底端是張藤椅。夏天,他要和琳坐在這裏,邊搖邊看螢火蟲……
這幾天,大哥都過了中午才走進辦公室,而且每天心情都不錯。大哥定有好康的事瞞着他。趙世勛好奇的四處打聽,世說一點,小靜也說一點,這就害他差點從椅子上跌到地上。原來他以前都猜錯了,凌琳就是那位陷大哥於不義,害他這個副總裁得代理總裁的職務,天天巴望着大哥被人家拋棄,失戀回來繼續領導京王的人。
大哥和琳是一對!
不——還不一定。所以大哥才會像發春的小子連公司都可以丟下不管。
琳這丫頭很有個性,大哥又是牛脾氣,這兩人交集在一起生活——嘿嘿嘿,想着,他都忍不住露出一臉快意的笑容。好!他一定要努力撮合這一對“神仙眷侶”。
大哥今天心情似乎不錯,趙世勛替他算算,原來是“未來的大嫂”明天大駕光臨。
趙世勛跟着世曄走進他的辦公室。趙世曄抬起眼看着跟屁蟲似的世勛,那副表情像他什麼都知道了,既然知道,他就不想浪費時間重複。
“大哥——”
“閉上你那張要笑不笑的奸詐嘴臉。”兄弟就是兄弟,趙世勛還沒說到重點,趙世曄就看出他的意圖,低聲告訴他最好“惦惦”。
他和世就是這樣從小被嚇大的,所以他和世膽子都很大。趙世勛大膽的坐上總裁的辦公桌,機會難得,就算殺頭也要冒險享受這種樂子。“大哥,聽說你改行當裝璜工人。感覺怎樣?”
桌上一堆沒人敢下決定的重要公文向趙世曄招手。“比坐在這裏批公文和聽你說廢話快樂。”趙世曄脫掉外套努力消化桌上的卷宗,故意不搭理他。
趙世勛拿來隨意翻翻,嘖嘖稱奇:“我以為你連內容都沒看,沒想到裏面連數字都被你改過了,難怪我們大大小小都那麼倚重你。”
“世勛,你太閑了是不是?這次年會我會建議京王的總裁該換人做了,我想,你最適合這個位置了。”趙世曄忽然不懷好意的湊向世勛:“世勛,考慮一下替大哥代勞。”
趙世勛雙手猛搖,兩道眉毛抬得老高。“又來了,要做我早答應了。”
“沒出息,大哥想降格讓你管你竟然不肯,那你杵在這裏還有事嗎?”既然商量不成,就沒有留客的必要。
“大哥,那個……”趙世勛不理會揮舞趕人的手,笑嘻嘻的湊向前來:“明天要不要派我這位京王的副總裁親自去接機啊?”
趙世曄冷笑。“副總裁,明天你的事情可多了,從早上到下午都要替我主持重要會議,早點回你的辦公室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