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了，到了。”唐心興奮的大叫。

還沒到席家堡的大門，她就已經忍不住的大叫出聲。

她現在回堡的心情與離堡時的心境，可說是截然不同，她依偎在席天雲的懷裏，心中再無不安。

席家堡的大門站滿迎接堡主歸來的人，柳雲仙也在其中。

柳雲仙看到席天雲與唐心共乘一騎，心中涼了一截。

依她對席天雲的認識，若不是他的心裏已輕認定唐心，否則是絕不可能出現這種舉動，心中所抱持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她努力的鎮定自己激動的情緒，調整好心情，絕不能忍受不住而昏倒，至少一定要撐過這個場面。

她將身子倚在喜善的身上，她不要!她絕不能這麼沒用，她就算是輸了，也要保持風度，絕不能讓人發現她心裏的苦。

席天雲將馬停在席家堡的正門口，自己先下了馬，再回頭把唐心給抱下馬來。

林於高興的迎上去，拱手向堡主恭賀道：“恭喜堡主，這一趟出去能圓滿順利。”

席天雲點點頭，示意他有話等會兒再說，先進堡。

席天雲牽着唐心的手，領她一起來到大廳，他始終抓着她的手不放，而她就站在他的身旁。

等大家都進到大廳，席天雲高舉起另一隻手，要求眾人安靜，他有重要的事要宣佈。

他靜靜的環視人一圈后，表情再認真不過。

“各位好弟兄，一直以來我知道大家都非常關心我的婚事，想要為我以及席家堡我一位女主人，希望早日生個孩子傳宗接代，如果是以前的我，根本不打算成親，可是現在這個決定有了改變。”

稍微停頓一下，將唐心拉到身前，才再繼續接著說：“現在我很高興的向大家宣佈，我已經找到我的另一半，相信各位對她也都不陌生，她就是四川唐門的千金唐心，希望各位能像對我一樣的對她效忠。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倆的大喜之日。”

林於激動的來到席天雲面前，雙眼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盯着堡主看，他激動得連話都問不出來了。

席天雲了解他的疑問，也不說什麼只是回以肯定的點頭。

林於只能一邊點頭，一嘴裏念念詞，“也該是時候了……”

大廳突然變得寂靜無聲，大伙兒都被這消息楞住了，過了一會兒，眾人才反應過來消化這個喜訊，緊接着來的是眾人的恭喜聲。

“恭喜，恭喜。”

“恭喜堡主。”

“祝堡主百年好合。”

“早生貴子。”

“這樣一來，我們席家堡就有后了。”接着大家豪邁的大笑，恭喜聲仍不絕於耳。

賀喜的聲音此起彼落，趁着這高興的時刻，有人開心的開起他倆的玩笑來。

只聽得唐心害羞不已，她拉拉席天雲的手，示意他低下頭來，她有話要跟他說。

席天雲彎下腰來聽她要說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都不曉得一個月後就是大婚的日子？”

“不好嗎?早點讓你安心呀!”席天雲點點她可愛的小鼻子，俏皮的說。

“那你也等我離開后再宣佈嘛!你看，現在多不好意思。”

“等你離開后再說，那你不就聽不見了，到時候不就又賴我話不說清楚點兒，想來個左擁右抱。”他好心情的逗弄她。

“你敢!”她馬上齜牙咧嘴的恐嚇。

“是，我不敢。”席天雲連忙撇清。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回房去了。”饒是她平常多麼頑皮、不拘小節，說到這種事，到底還是會不好意思，將手抽出就要回房。

席天雲不阻止她，知道她需要時間適應，至於柳雲仙，他只能說抱歉。

唐心離開一會兒，大家都還陶醉在堡主的喜事當中，忽然聽見喜善的驚叫聲。

“小姐——”

高八度的尖叫聲，清清楚楚的透過吵雜的賀喜聲傳人眾人耳朵里，使得大家把頭轉向聲音的源頭。

只見喜善扶着昏迷不醒的柳雲仙，焦急不已。

柳雲仙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昏倒，努力的強撐着，然而在席天雲宣佈消息過後，全身卻顫抖不已，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似的，只能將全部的重心靠在喜善的身上，等到唐心一離開大廳后，她馬上就不支倒地，把喜善給急得團團轉，不如該如何是好。

“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席天雲焦急的問。

喜善當然知道小姐為什麼會這樣，但她卻一樣也清楚的知道小姐的性子，一定不會想讓席堡主知道她暈倒的原因，只能隨便的編了個理由回答。

“小姐前兩天受了一點風寒，身子一直不太舒服，我剛才還勸她躺在床上休息，但是小姐她堅持一定要出來迎接堡主，說是不能失禮，結果沒想她的身子還是受不了。”

喜善心中實在為自己的主子難過，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席天雲趕緊命人扶着柳雲仙囚房休息，只是為了怕唐心又起疑心，卻不便跟過去，只吩咐一聲請堡里的項大夫來看病。

柳雲仙離開大廳后，眾人也就草草的散會。

大廳中的人其實也都明了原因，使得眾人歡樂的心頭有點沉重，為柳雲仙難過但是堡主的性子大家也都非常清楚，心是不動則已，一旦動了心，可就是非常專一，根本就沒有柳小姐的容身之處。

唐心離開大廳后，直往照片廳走去，而靈兒則在後面追得很辛苦，口中還不時的大呼，“小姐，等等我呀!”

好消息似乎總是傳得特別快，唐心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斷的向她道喜，羞得她腳步一點也不敢慢下來，想趕快回房。

她一直走到照月廳才把腳步緩下來，直追得靈兒氣喘吁吁，來到她身旁時，呼吸仍因快速的走動而急喘。

靈兒手拍着胸口，撫平急促的呼吸，抬頭一看卻見她停在房門口，似乎在等她把門打開，於是靈兒急急的把門給推開。

唐心向她道了聲謝，才走進房裏。

靈兒聽了瞪大眼睛的楞住；小姐幾時變得這麼有禮貌?雖然小姐平時是沒有什麼主子的架子，但畢竟生於富裕的家庭，很習慣有人服侍，平時待人很好，並沒有把他們當下人看待，但也不會因為開門這種小事就道謝，今天怎麼這麼反常?

想來是因為不好意思吧!所以待人特別客氣，真是聽得她受寵若驚。

一路上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好不容易回到堡內，唐心想好好的梳洗一番，吩咐靈兒準備，誰知靈兒一直沒有回應，一轉頭見靈兒仍站在門口發獃，喚了一聲把她叫醒，再次吩咐她準備。

靈兒端了一個臉盆進來，將臉盆放下，讓她梳洗，自己則站在一旁等候她的吩咐。

趁着唐心在梳洗，靈兒開心的在一旁道喜，“小姐，恭喜你了，現在堡主訂親的消息已經全堡皆知，看那個柳雲仙還敢不敢來跟你搶堡主，我看說不定她覺得臉上無光，今晚就會連夜離開，她走了最好。剛才我出去聽掃地的小狗子說，那柳小姐在大廳上暈倒了呢!哼，到現在還想用昏倒來博取堡主的同情，還好堡主不上當，只派了郭護衛送她回房。

“還有呀!我還聽說……”靈兒意猶未盡的還想接著說。

“好了，別再說了。”唐心雖然愛捉弄人，但是她畢竟心地善良，斥責靈兒要她別再說下去。

“小姐……”靈兒不解的看看她，不曉得自己哪裏說錯了。

席天雲把話說清楚，必定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唐心知道她現在之所以能這麼輕鬆的坐在這兒，是因為席天雲喜歡的是自己，否則的話現在暈倒的人，該是她唐心了，所以她雖然無法將席天雲相讓，但卻也能體諒柳小姐的心情，不至於落井下石，對於柳雲仙她只能說抱歉，對她寄予同情，希望她能早日忘了席天雲，找到另一位意中人。

唐心不想跟靈兒解釋那麼多，只是開口說：

“這些三姑六婆的閑話我不愛聽，你以後也別在我面前說，你也安分點，別到處去亂說，我最討厭亂說別人閑話的人。”

她順便把立場表明清楚，告訴靈兒以後那些閑話少說。

靈兒點點頭表示明白。

“小姐，等等我呀!”靈兒在後面辛苦的追着在前面跑的唐心。

唐心女扮男裝不曉得有什麼用意，距離回堡也不過才三天而已，唐心在威脅解除后，本性完全顯露出來，連片刻都安靜不下來。

這三天來，簡直是玩瘋了，偏偏席天雲因為離堡也一段日子，回來后忙着把堆積如山的工作趕完，再加上不到一個月後就是兩人的佳期，要籌備婚事，還要再多趕些工作，好把那幾天空下來多陪陪嬌妻，這幾天可說是忙得天昏地暗，只能定時的由屬下報告唐心的狀況，只要她沒事就好，根本就沒有時間來管管這匹脫韁的野馬，可是靈兒卻慘了。

靈兒快讓唐心給累慘了，席天雲因為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盯着她，這個重責大任就落到靈兒頭上，堡主早就對她耳提面命的要她看好小姐，千萬不能讓她去做什麼危險的事，這怎麼可能嘛!小姐怎麼可能會聽她的勸，從以前就是這樣，除了堡主之外，她是誰也不理，靈兒又怎麼可能阻止得了。

累得靈兒只能她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若小姐想做危險的動作就在一旁勸着，雖然小姐通常都不聽，但若是真的有危險，她也可以及時呼救。

“小姐，你等等我呀!堡主吩咐過，沒有他的陪伴，你絕不能單獨上街！”靈兒正在做最後的掙扎，希望小姐能放棄這個瘋狂的念頭，她放大音量的喊，希望有其他人聽見，最好他們還能去稟告堡主，讓堡主來捉她回去。

誰知道附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真是枉費她的一番苦心。

唐心乘到她上次出堡的秘密通道，準備腳底抹油，溜去街上玩。

“小姐，不可以呀!”靈兒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靈兒，放手。”唐心轉身就要把她的手拉開。

“小姐。”靈兒慘叫一聲，但說什麼也不能把手放開，否則堡主怪罪下來，她可擔待不起。

“放手!”她板起臉生氣了。

靈兒搖搖頭，仍然緊拉着不肯鬆手。

唐心不想再跟她扯下去，出手點了她的穴道，靈兒全身不動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眼光仍然苦苦的哀求她。

她慢條斯理的抽出手，這才對着靈兒說：“這穴道一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你就暫時待在這兒，我先走了。你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席大哥不會發現的，你可別去不打自招。”說完就鑽出堡，自個兒逍遙去。

唐心雖然是女扮男裝，但是仍怕被巡邏的人給認出，一路上儘是遮遮掩掩，直到來到大街上混入人群中，她才放膽的玩。

玩得樂不思蜀，忘了時間，一直到太陽西偏，天色漸沉，這才警覺到時間晚了，都快到用晚飯的時候。

她心裏暗自焦急，慘了，這下子要是趕不回去，不管靈兒有沒有去告密，席大哥也會發現。

她急急忙忙的往席家堡走去。

這時，席天雲正焦急的在席家堡大廳等唐心回來，靈兒在一旁可憐兮兮的低着頭，留着眼淚，郭志平則安慰她。

靈兒早在小姐離開后，心理就有準備若是被發現，被罵是難免的，只是沒想到事到臨頭她的心理仍沒存準備好，她難過的流下淚來，不敢在堡主面前多說什麼。

席天雲因為靈兒沒有把唐心看好而罵了她一頓，雖然他心裏清楚若唐心堅持，憑靈兒一個人是無法攔住她，只是這畢竟是她的職責，做不好被斥責也是難免，更何況她沒有在一開始就向他報告。

當唐心溜回堡里后，正想先回房去換這一身男裝，卻被眼尖的僕人給看見，急忙去大廳向焦急的堡主報告。

席天雲一接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照月廳走去。

他一到照月廳連門都未敲，就直接開門進去，把唐心給嚇了一大跳。

唐心衣服才剛穿好，連“男裝”都來不及收好，就讓席天雲給抓個正着。

席天雲看到放在床上的男裝，簡直是火冒三丈，因為只有她才會女扮男裝，他擔心她擔心得要命，沒想到她竟然不顧他的勸阻，仍然一個人上街，只要一想到若是有個萬一，他就要抓狂。

他努力壓下自己的怒火，面無表情。

唐心知道自己耍賴也賴不掉，只有想辦法讓他平息怒火。

她眼珠子一溜，靈活的腦筋就有了好辦法。

她低下頭，滿臉的悔意，向席天雲認錯，“席大哥，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聽!你這幾天都不理我，我好無聊喔!所以才會想出去嘛!”

她先低頭認錯。繼而再激起他的罪惡感，裝出小可憐的模樣。

“我有非常小心，你看，我還特別改裝，不會有人認出我是女的。”最後她再點明自己是安全無虞的。

席天雲只要一聽見她可憐兮兮的聲音，心就先軟了一半，他是疼愛她的，捨不得她受一丁點的苦，再聽見她的訴苦，的確自己也有錯，這幾天因為太忙而疏忽她，依她這麼活潑好動的性子一定是耐不住。他對她實在是不忍苛責，但是—想到她是一個人出去，就令人擔心她的安危，仍然不得不再提醒她一次。

“我知道我這幾天冷落了你，但是我一再的提醒你絕不可以單獨一人出堡?一定要有人保護，尤其我們才剛滅了地龍幫，但是地龍幫的幫主卻逃走了，我怕會有地龍幫的餘孽結合起來對你不利，萬一你有個什麼差錯，你叫我怎麼辦。”

席天雲的氣已經消了大半，但對於她對自己安危的疏忽，仍舊不表贊同，尤其在這段期間，外敵環伺，兩人大婚的消息又已在江湖上傳開，難保不會有人拿她開刀采威脅席家堡。

唐心一看他不再生氣，心情放鬆了不少。

“不會的啦!席大哥，你別這麼緊張，以席家堡的聲勢，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更何況我女扮男裝，才不會有人認出我是唐心呢!不然，我現在就把男裝換上，你看看，絕對認不出來的。”說完，就拿起男裝準備換上。

席天雲趕緊阻止她，搖了搖頭，對她感到頭大，只好無奈的說：“不管怎麼說，以後絕不能單獨出堡，要出堡：：定要先跟我說，我會抽空陪你，若我真的沒空，也可以派郭志平來保護你，聽到沒有。心心，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唐心低頭默默不語，不願對自己做不到的事許下承諾。

席天雲見狀，只有再進一步的相勸，動之以情，“好不好?唐心，像你今天這樣出去，席大哥不曉得多擔心，答應席大哥好嗎?”

唐心見他如此堅持，為了不讓他擔心，也只有不情願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席天雲這才放下心來，知道她雖然愛玩，但對自己承諾過的事，她一定會做到。

這下子兩個人的心情對調，換她不開心，而席天雲卻非常輕鬆，有好心情逗她。

“好了，高興點，別這麼啷着嘴嘛!嘴嘟得高高的，好難看!笑一個嘛!”他點點她的小鼻子，之後不顧形象的對她扮了一個僵硬的鬼臉。

這看得唐心忘了之前的事大笑起來。

“席大哥，你的臉僵硬得好像殭屍喔!要嘛!也要像我一樣。”說把手放在兩頰，拉起嘴角做個鬼臉，與他的鬼臉來個對比。

後來因為笑得實在太厲害了，便笑倒在席天雲的懷裏。

“別再笑了。”席天雲不好意思了，沒想到生平第一次的鬼臉竟能製造這樣的笑果。

他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出去用晚飯吧!”拉着她的手就往飯廳走。

一路上，唐心依然不放過席天雲的繼續笑聲不斷。

一直來到飯廳的門口，席天雲停下腳步，不急着推門進入。

唐心疑惑的停止大笑，抬起頭來奇怪的看着他為什麼還不進去。

席天雲回頭看着她開口，“好了，別再笑了，再進去就有其他人了，再笑我這個堡主就沒有威信了。”手親昵的點點她的鼻子，算是提醒。

“好啦!知道了。”她這才勉強的收起笑容，只是嘴角仍微微的翹起，輕輕的抖動，讓人一看就知道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

“心心!”席天雲翻翻白眼，無奈的再次提醒。

“好啦!”她用雙手拍拍臉頰，整整面容，強自鎮定，算是回應。

席天雲看了滿意后，這才推開大門帶她進入。

“咦!”唐心一進入飯廳，就發出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

“怎麼沒見到柳小姐?”

他回答她的問題，“柳小姐已經在外逗留一段時間了，歸心似箭，身體復原后便馬上向我告辭，回翠仙山莊。”他走到她的身旁，在她耳邊小聲的說：“這樣你就不會再吃醋了吧!可解了你的心頭大患。”

唐心推推他，撒嬌的說：“哎呀!討厭啦!我哪有吃醋，你別亂說。”

“好，好，好，沒有吃醋。”席天雲順着她。“吃飯了，快來吧!”他拉着她就座，準備用餐。

兩人坐上飯桌，唐心興奮的大叫，“開動!”

沒有柳雲仙的飯桌看起來特別可愛，連這些臬上的菜肴也變得更可口，看得她食指大動。

“吃吧!”席天雲夾了一大塊肉，往她的碗裏放。

唐心看着他一笑，低頭大塊朵賾。

看着她胃口大開的吃着，席天雲這才舉箸飯。

笑聲漸漸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