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天武鏢局“馭海,你說的是真的嗎?”馭河蹙着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是呀!大哥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呢?竟然將李蘋公主帶來江南?這實在不像深思熟慮的大哥會做的事啊!”馭風搖搖頭,直覺的否認。

一旁的睬映眼眸微黯,不安的咬着唇。

馭火飛快的自椅子上一躍而起,“你說大哥還買了輛豪華的馬車給公主乘坐?”他嘖嘖出聲,“如果你所說是真的,那大哥對公主還真是憐惜!”

始終不作聲的睬映,聞言更是一陣心焦,她揪扯着手中的小帕,一臉憂心。

“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啊?”馭海火大了!“虧我還快馬加鞭趕回來通鳳報信!”

“不是我們懷疑你,實在是……”馭河、馭風及馭火相互看了一眼,“不像馭山的作風啊!”

“哼,隨便你們!等大哥帶着李蘋公主回來了,看你們還敢不敢懷疑我?”馭海忿忿的坐了下來。

這時,處理鏢局大小事務的總管,也就是采映的父親——時叔,匆忙的自外頭奔來。“回來了!馭山駕着馬車回來了!”

馭河與鳳、火、海彼此對視,馭海這時更是揚起了嘴角,昂高了頭,“瞧,我說得沒錯吧?”

睬映清秀的臉龐倏地刷白!

大伙兒急忙奔到鏢局前的院子,果真見到馭山高大壯碩的身形敏捷的自馬背上一躍而下。

“大哥!”眾人出聲喚他。

“你們都在呀?押鏢的事都完成了嗎?”馭山將手中的韁繩遞給一旁的小廝。

馭河及馭鳳、馭火支支晤晤的。他們怎麼敢說自己為了馭海的一聲急召,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回鏢局看熱鬧?

接着,眾人詫異地看着馭山邁開了腳步走到馬車簾幛前。只見他神色溫和、語氣輕柔的說道:“蘋兒?已經到了天武鏢局了。”

蘋兒?!

他們有沒有聽錯?馭河、馭風跟馭火驚訝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大哥發出這麼溫柔的聲音就已經夠教人震撼了,如今竟然還用這麼親密的字眼呼喚一個女子?媽呀!天要下紅雨了……不、不,就算天空下起刀子雨。大家也不會感到太訝異!

睬映凝望着馭山那一向威嚴的臉上,竟露出自己未曾見過的寵溺神情,她心裏忍不住泛起一陣酸意。

馭山舉止輕柔的掀起簾幛,“小心一點,當心碰着了。”馭山柔聲的叮嚀。

然後,一隻藕白的小手緊抓住馭山的大掌,在眾人的凝神注視下緩緩地自馬車裏探出頭;在大伙兒還來不及反應時,一抹纖細的身影已然輕躍下馬車,在馭山的攙扶下落了地。

院子裏一片靜默。

“好美呀!”馭火低嘆。

“是啊!”馭河、馭風也點頭附和。

連一旁暗自傷心的睬映都看傻了眼!

馭山一隻大掌緊握住李蘋的小手,另一隻手則搭放在她纖柳一般的腰肢上。他微微攣身湊近李蘋的耳畔說道:“蘋兒,你曾見過天旗五虎,還記得嗎?”

“記得,”李蘋仰首稚氣的朝馭山嫣然一笑,緩而輕輕地掙開他的攙扶,往前跨了一步,斂裙行禮,“李蘋見過五虎大人。”

“呃,不用、不用。”

“公、公主不必多禮。”馭河及風、火、海難得手足無措了起來。

馭山看着眼前這四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忍不住仰頭呵呵大笑。真是!幾時見這群猴兒這般拘謹過?

李蘋卻無法意會。“木頭?你笑什麼?”她揚起臻首,着迷的望着他豪邁的笑臉。

木頭?!

這次,大伙兒的眼珠子真的詫異得快爆了!媽呀!大家老早就想用這麼貼切的形容詞了,卻沒一個人有膽!如今馭山竟能笑着接受這個“封號”……李蘋公主果然不同凡響!

“我曾叮嚀過你,別再稱呼我們為‘天旗五虎’,你忘了?”馭山俯首凝勝着她柔美的容顏。

哎呀!她的確是忘了!旋而,李蘋不服氣的嘟起小嘴:“那你呢?我也說過別再稱呼我為公主了!”

馭山脫下肩上的披鳳,輕覆在李蘋的身上,“咱們進去吧!外頭天冷了。”

當眾人都尾隨着進屋,睬映仍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那女人是什麼身分啊?竟敢如此囂張!”幾個婢女圍繞在睬映的身邊。

“就是說呀!瞧她一臉得意的模樣,她還真以為馭山大人喜歡她呢!”

“可不是?咱們睬映也不輸她啊!”

睬映轉頭望着說話的其他婢女,眼神空洞。

“采映,你別妄自菲簿啊!馭山大人對你一向不錯,而且,你跟在他身邊也有好一段時間了,真要比較起來的話,你未必會輸給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公主呀!”

“真的嗎,”睬映喃喃的低語。是這樣嗚?她不會輸嗎?她……還有機會嗎?

“當然是真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支持你的!”

一群婢女七嘴八舌的喳呼着,睬映的信心也迅速地重建起來。

是呀!她不會輸。她怎麼會輸呢?比起那個什麼公主,她可是更了解馭山哥了!

畢竟,馭山哥的生活起居幾乎都由她一人照料。她怎麼會輸呢?

晚膳過後,坐在桌旁靜默不語的馭山,心疼地看着李蘋輕舉衣袖,掩住呵欠連連。

“天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他驀地打斷眾人的交談,站起身來,走到李蘋身旁。

“我不要!”她連忙抓住桌緣,仰頭凝望馭山的瞳眸中盈滿了期盼,“我要在這兒聽你們講過去的遊歷。”這麼多新鮮的事,她從沒聽過、更沒見過,有趣得緊!

“幾天來的長途跋涉,你已經很累了。”馭山一把拉起李蘋,動作卻是出乎意料的輕柔。“再說,他們的故事已經講完了。”

他凌厲的目光一轉,瞪了馭河及風、火、海一眼,確定他們皆已收到他的“暗示”。

“你騙我,故事才沒有結束呢!”李蘋還想掙扎,而且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馬上轉頭,“馭火,你剛剛說到那時候你聽見屋頂上有人行走的聲音,你馬上機警的拿起劍,然後呢?”李蘋期待的凝睇着他。

馭火馬上又接收到馭山“關愛”的眼神。他不自然的咧了咧嘴,支吾了幾聲,才又道:“然後……我又放下劍。”

“什麼?”李蘋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呃,因為天黑了……所以我又放下劍,回床上睡覺了。”

馭火承受不住馭山那凌厲的視線,自動將接下來的精彩廝殺過程省略。

李蘋頓時覺得自己受騙了!“你這樣還敢吹噓自己是英雄嗎?”

大敵當前,他竟然跑回去睡覺?這傢伙怎麼有本事躲過敵人的追殺,活到現在?

馭風急忙開口幫馭火找台階下,“英雄也是要睡覺的嘛!”

馭火感激的望了馭鳳一眼。

“可是……”李蘋失望的垂下肩。那麼精彩的一個故事,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癟腳的收場,早知道就不聽馭火吹牛了!

“你聽、英雄也是要睡覺的,所以你也該睡了。”馭山威嚴的視線再度掃向眾人,頗為滿意大家的配合。“走吧!我送你口房休息。”

李蘋微慍的望了馭火一眼,朝他做了一個鬼臉。“我以後再也不要聽你吹噓了!”

馭山滕睨着稚氣的她,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他憐愛地伸手輕撫過李蘋黑瀑般的髮絲,然後拿起椅背上的披風為她披覆上。

“對了,睬映,你也跟着一起來。蘋兒初到天武鏢局,對這兒的環境還不熟,你得多費點心思照料她。”

“是。”始終在一旁靜候的睬映福了福身。

走在通往房間的長廊上,一陣冷風迎面襲來,教李蘋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冷嗎?”馭山立刻為她調整肩上的披風。

李蘋低下頭,一絲甜甜的暖意掠過心頭。輕咬着唇瓣,鼓起勇氣,悄悄的伸手勾住馭山的手臂……入夜的昏暗掩住此刻她緋紅如火般的臉龐。

“蘋兒?”感覺到她的小手攀住自己的臂時,馭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蘋兒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他該怎麼辦?他分明深深地眷戀着她的柔軟、她的馨香與她的指尖的溫熱,理智卻在這時跳了出來,告訴他為了蘋兒的名節、他必須毫不猶豫的拂開她的手……

彷彿是感覺到馭山的僵直,李蘋更是收緊了小手。“木頭,這兒好暗啊!我幾乎要看不見路在哪裏了。”

啊!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嗎?馭山鬆了一口氣,“蘋兒你別怕,我會攙着你,沒事的!”

這會兒。馭山的心思全放在李蘋身上。只見他毫不忌諱的伸手攙扶在她的腰際上,小心翼翼的呵護她。“房間就在前頭了。”

咦?這麼快?她還想跟他在一起呢!

“木頭,你走得好急,我跟不上呀!”話未,李蘋還不忘佯裝急喘。

“好、好,不急,我走饅點兒。”馭山立刻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行進的腳步上。

自己也真夠粗心!怎麼就沒在這種小地方為蘋兒設想呢?當下,一陣愧疚感直襲而來,教馭山忍不住更加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護着她。

冷風繼續吹着,李蘋卻不覺得凍了。

因為馭山壯闊雄厚的肩胛成了她倚靠的屏障,他的披風小心的覆蓋著她,他的手也溫柔的支撐着她,還有他沉穩呼出的氣息……唉!夜色如水,靜謐的教人沉醉、甜蜜的教人捨不得醒來。

李蘋臻首低垂,掩住嘴邊甜孜孜的笑意。

這木頭……還真好騙!

“蘋兒,還冷嗎?”馭山不放心的伸手為她調了調身上的披鳳。

李蘋更加貼近馭山的手臂,膨聲的撒嬌着,“嗯,好冷呢!”

“是嗎?真糟糕……”馭山下意識地圈緊了對她的懷抱。

采映不發一語的緊跟在後頭。一雙眼眸閃着痛苦,卻也詭譎地透着嫉恨。

千萬別喪氣!她暗自提醒自己。究竟是誰會贏得馭山哥的心,此刻還是未定之數呢!她未必會輸呀!別忘了,自己有很多幫手呢!彩映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中,她卻渾然不覺得疼痛。

“木頭…我是說馭山在哪裏?你知道嗎?”睡了一覺,李蘋顯得精神奕奕。

“回公主,馭山大人現在正在書房裏審閱帳簿。”婢女態度冷淡的回話。

李蘋並不覺得生氣,畢竟,她在敏王府里曾經受過比這更差的待遇。“我去找他!”

“公主請留步!馭山大人在處理公事時,一向不喜歡被打擾。”

李蘋依舊傻愣愣的瞧不出婢女對自己的不友善,“可是我只是想去看看馭山,並不會打擾他。”這傻瓜其實忘了——她根本就不需要這些下人的允許。

“但是……”

“喂,你阻攔什麼?”另一個婢女湊近同伴身邊低斥。“讓她去有什麼不好?讓她看看咱們的睬映是怎麼完美的侍奉馭山大人的,好教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啊!”

婢女於是改了口,“公主若是要去書房,這走廊左拐一直通到底便是。”

李蘋巧笑情兮的輕頷首,如羽蝶般的閃身而出。

“馭山哥,你累了嗎?喝杯熱茶吧!”

房裏,采映溫柔的送上茶盅。

“先擱着吧!”馭山繼續審帳,沒有抬頭。

“馭山哥,你就趁熱喝了吧!這可是睬映特地差人上茶市買來的上等好茶,可以提神醒腦呢!”她深情似水的望着他,甜膩的語氣幾乎可以滴出蜜來。

“好吧!”馭山終於抬起頭,接過她手中的茶杯。

睬映眼角不意瞥見門外的李蘋,眼珠子飛快的一轉,開口道:“馭山哥,這帳簿一時半刻也審不完;不妨暫時歇息一會兒,讓睬映為你捶捶肩、鬆鬆筋骨。”話才說完,她立刻自動的走到馭山身後,一雙手搭上他的厚肩開始按摩了起來。

那模樣瞧來可真親熱!

門外的李蘋瞪大了眼,臉色刷白。

馭山可不習慣和女子這麼親近,他伸手想推開睬映在自己身上來回摩掌的手,“不用了。”

“要的!你累了,不是嗎?”睬映抿起笑,示威似的朝門外望了望,旋而低下頭湊近馭山的耳釁,親密他說著悄悄話:“我爹爹晚上回房總是要我這麼幫他捶着,說他那把老骨頭撐不住了,可又老叮嚀我別說了出去,怕人見笑!”

馭山聞言忍不住呵笑出聲。

時叔在人前總愛端起總管的架子,擺出威嚴的姿態,想不到其實是硬裝出來的。還真是個老頑固!

采映得意的看着外頭的李蘋臉色越來越蒼白。她揚起眉,更加湊近馭山,呼出的氣息還刻意的吹吐在他臉龐上。“你可剔說出去呀!否則爹爹會找我出氣的。”

李蘋頓時覺得呼吸沉重,胸口彷彿壓了千斤重般,教她怎麼也喘不過氣來!她是不是看錯了?木頭……和這個女子……

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此親呢!宛如情人間的調笑細語,親密得沒有一絲可讓李蘋介入的空間……馭山有這麼對她笑過嗎?

他曾經因為她的一句話,而笑得如此開心嗎?馭山他可曾容許她親密的為他捶肩敲背……李蘋伸手觸了觸臉頰。

她在哭?!

“馭山哥,”書房裏,睬映又再度開口:“你昨晚跟馭河哥約好了要去陳老爺那兒談運鏢的事。該出發了!”

“嗯!”馭山自椅子上站起來。

“等等!這披風你披着,這幾天風大,小心着涼。”睬映踞起腳尖,逕自將手中的披鳳被覆在馭山的肩上。“哎呀!”她望了望門外,佯裝腳下不穩,整個人貼靠在他的身上。

“小心點兒。”馭山伸手穩住她。

“謝謝馭山哥。”睬映順勢靠向他,“馭山哥,你自己路上小心!”未了甚至還捨不得放開他的手。

外頭的李蘋再也看不下去,臉上滿是淚水的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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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郎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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