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家好,這裏是警察廣播電台。剛剛有民眾打電話指出,目前在南京東路三段往四段的方向,有一位女子騎着腳踏車行駛在快車道上,她低着頭完全沒看路。疑似有精神失常。交通大隊已經派人前往處理,由於目前是下班車流的尖峰時間。提醒駕駛朋友行經時要特別小心,最好是能夠避開該路段,以免發生任何不測的意外。以上是這節的路況報導。”
怎麼會這樣?尤曼媛垂着頭無力地踩動腳踏車,心裏意想愈是難過。原本還以為自己解救了銀行突如其來的危機,當場就可以變成大英雌的,沒想到從頭到尾,除了歹徒以外,沒有人稱讚過她;更讓人難過的,就是宋名彥那森冷的言語,冷冰冰地與她劃清界線,好像她的“見義勇為”根本只是雞媽媽的媽媽。
“嘩——嘩嘩嘩嘩!”
一陣尖銳的哨音穿人耳膜驚得尤曼媛脖子一縮、驚醒的她還分不清那聲音在左在右?又聽見身後有人用擴音器在大聲警告——
“前面這位小姐,請不要將腳踏車騎在快車道上。”
是誰那麼大膽呀?尤曼媛左看右看,才赫然發覺自己身處四線道中央,一轉頭,更有台警車緊緊追隨着自己。
她嚇得手一偏,整台車霎時左搖右晃,眼看快要傾倒,她趕緊踏下雙腳,終於將車停穩在大馬路中,免去了皮肉之傷。
“你!把車牽到旁邊。”
尤曼媛見警察走下車來、指示她停到一旁,又吹哨指揮交通,替她攔住了後方蜂擁的來車。眼看自己成為萬眾注目的對象,她臉上霎時羞紅不已;可是又想到自己違反交通規則,說不定會被開張成千上萬的罰單,頓時又變得愁眉苦臉,心中直呼冤枉。
“警察叔叔,原諒我一次,不要開我罰單,好不好?”尤曼媛咬着食指弱聲請求,卻聽見那警察暴怒大喊:
“你騎腳踏車,我怎麼開?”
好險、好險!尤曼媛撫胸定神,又被命令着拿出身分證,結果掏了半天,只找出一張員工卡。
“白金銀行?”警察狐疑地打量照片與真人,看來倒似不假。“你在白金銀行做事,那應該不是精神病了?”
廢話!尤曼媛眼光極為歹毒,但面對穿了制服的國家公權力,她只有張口打着哈哈,手胡亂搖了搖“您真愛說笑!”
“不是精神病,那你騎腳踏車在快車道幹嘛?沒聽見沿路都有人按你喇叭嗎?”
“沒有那,”尤曼媛搖了搖頭。“大概是我想事情想得太專心了。”
‘等一下騎車要騎在慢車道,知道嗎?”
“是、是、是。”尤曼媛汗顏地聆聽指示。一待警察駛離,感受到冬日寒風呼呼吹來,才發覺全身都是冷汗。
差點被嚇死了。尤曼媛拍拍胸口、將車一推,單腳踩着踏板滑了兩步,正要跨上座墊,她卻轉而按下煞車,心中一陣不安。
不對,這聲音不對。尤曼媛低頭一看,果然鏈條已經垂了下來,忍不住又出聲哀號:“今天怎麼這麼倒媚啊!”
狼狽地忙碌一陣,好不容易將車修回原狀,疲憊地再度上路。騎了異常漫長的路途,終於看見那熟悉的大門就在眼前,讓人不禁一陣感動。
尤曼媛吸着淚水,一臉幸福地開門進人。看見除了母親在廚房炒菜以外,其他家人都在客廳,就連准大嫂也來了。這些已然熟得不能再熟的臉孔,現在看來卻格外親切,幾乎要讓人淚涌眼眶。
不過除了包憶心以外,還是沒人抬頭打聲招呼。她進房將鑰匙、錢包放好,換裝后略加梳洗,出來客廳正想和家人共享天倫之樂,卻聽尤予思眼沒抬起地說:“阿媛,媽說今天有客人來,可是你沒照時間回來煮飯,害她菜準備的不夠。她叫你去買一些滷菜。”
看妹妹閑成這樣還來指使自己,尤曼媛回家來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你也有空,你怎麼不去?”
“拜託,”尤予思說得理所當然。“我去買又不能打折。”
說的也是,滷味攤的阿伯她熟得很,少說也可以多A兩塊豆乾。尤曼媛想想也對,拖鞋一穿便走出門來,但剛進人夜市,她才驚覺一件事——糟糕!忘了帶錢包。只好折返回家中。
經過了一臉莫名的父親和妹妹,走到自己房門口,忽然看見半掩的門內,燈光是打開的,而兩人交談的聲音,正從裏面傳出……
“明年我們結婚,你真的打算住家裏?”是准大嫂包憶心的聲音。
“暫時只有這樣吧。我又沒多少存款,買房子實在太吃力,租的又麻煩。”這溫馴得有些異常的聲音,自然是哥哥尤振局所說。
“你妹妹的房間,看來和你的房間差不多大?”
“是差不多,所以就算和她們換房間,也沒有什麼幫助。”
“我是想——”包憶心沉吟了一會。“你的房間在隔壁,如果把這一面牆打掉的話,空間就大得多了。”
“這……”尤振局咽口口水,心中極是為難。“有個麻煩的地方。”
“什麼地方?”包億心嬌嗔地凝視着他,以眼神逼他說出實話。
“思思還好,她現在三天兩頭不回來,如果要她搬出去,她高興都來不及;可是阿媛……”
“怎麼?”
尤振局不安地搖了搖頭。“她長這個樣子,我怕她一輩子都嫁不出去。我是她大哥,照理有責任要照顧她。她如果一直賴在家裏,我也不能說些什麼。”
包憶心輕嘖一聲:“你不用跟她明說嘛,叫你媽還是你爸跟她提一下,不然多幫她安排一些相親什麼的?這也算是幫助她呀。”
“我看……我還是先跟我媽提提看好了。”
“尤振局!你答應要讓我過好日子,你忘了嗎?”
“我沒忘。我只是說這事情不能太急,她畢竟是我妹妹。”
“好,我相信你;可是在結婚以前,你一定要把裝潢弄好。”
“我知道……”
尤曼媛聽他們話題漸止,趕緊轉身竄出走廊,又連忙出了大門。
走往夜市的路上,想起了他們的談話,就讓人心清一陣沮喪。
以前嫂子到我房間聊天,總是東摸西看的,還以為她是關心我,原來她只不過是在打算,打算把牆打通以後,他們的新房要怎麼佈置規畫。
說什麼我嫁不出去,我真的有那麼差嗎?尤曼媛抹去鼻水,這話由朝夕相見,熟知自己的哥哥說來,聽了是格外的傷人。
從夜市賒了滷菜回家,家人早已開動了。見她莫名其妙去了那麼久,少不得又念了兩句。尤曼媛坐在席問,聽包憶心笑顏盈盈地與自己聊天,尤振局則渾然無事地應和插嘴……才發覺,原來一向溫暖幸福的家,有時候也會讓人坐立難安。
好吧,既然你們裝着不說,那我也陪你們一起裝好了。
尤曼媛堆起笑臉;雖然心有一點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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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悶聲享用晚餐,心中都有一些彆扭。只有尤予思不知道原由,好不容易吃到一半,才聽見有人打破沉默。
“媽。”尤曼媛眼沒抬起,裝作漫不經心地說:“我想要搬出去住。”
母親身子一仰,不解地看著兒子,兩人擠眉弄眼,剎那間交換了無數的意見外,心中皆想——我們還沒說,她怎麼反而先提出來了?
“真的!”尤予思興奮地尖叫出聲。“你搬出去,那我就可以自己用一個房間了。”
沒你的事,你給我惦惦。尤曼媛狼瞪她一眼,又轉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菜,但仍從眼角余先密切觀察父母的神色。
好半晌,她終於看見臉色為難的母親,開歇雙唇淡淡地道:“這樣也好。”
什麼?你同意了?尤曼媛倒抽口涼氣,嚇了一大跳。等一下,你怎麼可以答應?我只是想試試你們的口風而已,我沒這個意思啦。
“阿媛,你要搬出去住?”父親關心詢問。見她此時呆若木雞,理應是默認。“那你還回不回來掃地煮飯?”
不回來了啦!你們不關心我一個人流離在外,只想到家事有沒有人做。尤曼媛既氣憤他們不心疼女兒,又着怕自己的多嘴。這下好了,現在被他們來個順水推舟,處境已是騎虎難下,根本沒有改日的餘地了。
尤振局此時來充當一下好人。“那你……找好房子沒有?還沒有的話,我幫你留意留意。”
“不用。”尤曼媛冷冷地拒絕:“我自己找就好了。”
“你要快點找喔,等你搬出去,我就可以把你的床拿來堆雜物了。”尤予思已然滿懷期待。
眼看只趕走了一半,尤振局又關心地問:“思思,你明年不是要考研究所?如果考上別縣市的學校,你不是要搬出去住?”
“不會的啦,”尤予思一副信心滿滿的模樣。“台北的學校那麼多,少說也可以考中幾間。如果房間讓我一個人用,我一定會留在這裏的。”
沒想到主要目標意外除去,次要目標卻死賴着不走。尤振局和母親交換着眼色,看來此事又得從長計議了。
尤曼媛心中萬念俱灰。沒事就往外跑的妹妹可以賴在家裏,而沒事乖乖待在家的自己,現在卻得搬出去住,想着近來愈陷愈顯艱困的境遇,她不禁迷茫望着桌面,完全食不知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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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哥哥,這筆資料要怎麼輸人?”
胡巧霖嬌聲詢問,纖指也輕輕勾上宋名彥的臂彎施黛碧在對面見着這種情形,鼻中不禁輕輕一哼,鍵盤打得僻啪作響。
宋名彥移過身去,耐心地給予指導,只聽胡巧霖連聲訝異稱讚,彷彿把他當作天神一般。
“巧霖,你有問題也可以問我嘛。”費飛忍不住在旁抱怨着。
“喔,對不起。”胡巧霖掩着嘴巴一臉驚訝。“因為小時候都是宋哥哥教我玩遊戲、做功課的,所以我很習慣找他教我,我們真的是太熟了。”說到這兒,眼睛骨碌碌往施黛碧一轉,見她聞言眼露寒光,嘴角不禁輕揚起來。
“名彥。”施黛碧停下手,衝著宋名彥微微一笑。“後天晚上有個WlndowsServer研討會,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呀。”宋名彥點點頭,“我本來就打算要去的,那就一塊去吧。”
胡巧霖馬上扯了扯宋名彥的衣袖,撒嬌着說:“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施黛碧斜了她一眼。“你又聽不懂,去了只有睡覺的分。”
胡巧霖着惱地嘟起嘴巴,才聽宋名彥在旁勸着:“那些你聽了會覺得很無趣。還是別去的好。”
“好嘛”胡巧霖不甘心地答應,對施黛碧更添了一絲敵意。
眼看離十二點已近,宋名彥無心繼續工作,往椅背放鬆一躺,環着胸望向窗外灰冷的天空,心中悶悶地思索。
她這幾天都沒來,該不會是生我的氣吧?可是,我說的是事實,那些本來就是資訊室的責任,她不該多管;而且她臉皮比誰都厚,也不至於說了兩句,就讓她嚇走了吧?還是她覺得競爭考太多,這裏已經沒有她容身之處?不會吧,我應該沒做出什麼讓她誤解的舉動,她沒理由又生我的悶氣的。
那她怎麼不來?宋名彥想了許久,卻忍不住暗覺好笑。奇怪,我何必那麼在意她來不來?我真的喜歡她嗎?不太可能吧,那麼普通的一個人,一點吸引入的女性特點都沒有,我沒有理由喜歡她的,或詐……我只是被煩得太習慣,一下子沒適應回來罷了。
嗯,理應是這樣。宋名彥點點頭,一回神,卻發現全辦公室的人都正注視着自己,不禁有些莫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溫主任微微一曬。“只是沒看過你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心事重重了?宋名彥不覺皺起眉頭,不解中聽那音樂響起,中飯時間已到,便離椅起身。“我去吃飯了。”
胡巧霖馬上跳起,勾着他的肘彎嬌求着:“我陪你去。”
宋名彥將她的手輕輕拉下,搖搖頭,勉強地牽起嘴角:“抱歉,今天我想一個人吃。”
胡巧霖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他大步走出了廣,不禁着惱地跺了下腳。
步在這深長走廊,經過沿路大大小小的辦公室,宋名彥總覺得心頭問得有些難受,而就在即將走到門口之時,看見對面走廊,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來。
糟糕!宋名彥心裏是這麼想,嘴角卻不知不覺露出微笑,猜想尤曼媛現在見到了他,少說也會來糾纏個幾分鐘。
只見尤曼媛在見到自己的同時,她的腳步稍停了下,忽然間吐舌做了個鬼臉,馬上又快步轉出門外,連半聲招呼都沒打。
宋名彥愣了好半晌,心中不禁一陣錯愕。咦?不理我,這可就奇怪了。
我現在煩的東西太多了,等把事情處理好,心情好一點,我才夠堅強去貼你的冷屁屁。
尤曼媛快步地走下樓,不是不想見宋名彥,只是覺得自己現在有點脆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處理和他之間的關係。
宋名彥呆了一下,馬上莫名地追了下去,但等到一步出這棟大樓,卻左看右看,怎麼也見不到她的身影。
怎麼可能走得這麼快?宋名彥不禁愣在台階前,為她的神出鬼沒感到不解。不過在過了兩分鐘后。他才知道她悄失的原因,原來她剛才是進了一旁的便利商店。直到現在才走出來。
差點被你嚇死了。宋名彥莞爾一笑,提步跟在她的身後,但沒想到才走幾步,又見她往一旁的小巷子鑽了進去。
你在故意跟我玩嗎?宋名彥於是刻意放慢腳步,繞過了牆角,以免被突然跳出來的她嚇着;但沒想到走近巷口一看,尤曼媛早已遠遠走在前方,適才那許多疑慮,根本是自討沒趣。尤曼媛再度深人了兩重巷道,終於找到一方貼滿紅紙的公告欄。她一邊看着張張租屋的訊息,一邊拿出麵包飲料,開始簡略地吃着午餐。
夭壽!貴死了,小套房一萬五,雅房要一萬塊,你乾脆去搶好了。尤曼媛咬着面包含糊咒罵。
“你在找房子嗎?”
忽然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尤曼媛嚇得口一松,半塊麵包從嘴裏滾了出來,轉頭見了是宋名彥以後,她心中更是覺得詫異。
“你怎麼會來這裏?啊,你害我的麵包掉出來了啦。”
儘管心虛得很,宋名彥依舊淡淡地道:“恰好經過。”
“喔。”尤曼媛有點不解,拭去嘴角的口水,回身繼續看着佈告。“這邊的房子都好貴喔。”
“你不是住在家裏,怎麼在找房子?”
尤曼媛吸口飲料,沒好氣地道:“我被家裏趕出來了啦。”
宋名彥聽得一頭霧水,但她不主動說明,便也懶得追問:“所以你現在都在找房子,才沒來資訊室。”
“怎麼?”尤曼媛轉頭斜斜地看着他。“你想我呀?”
“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宋名彥不禁一愣,才見她翻了下白眼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宋名彥頓時啞口無言,彷彿她早已經習慣他所說的每一句冷言冷語。
尤曼媛又繼續看了下去,卻發覺宋名彥始終站在一旁。“你午飯吃了沒?趕快去吃呀,你又不是要跟我同居,陪我一起找房子幹嘛?去吃去吃……”
宋名彥見她連連推着自己肩膀,一副攆人走的模樣,只有訕訕地搔首離開,心中老大不是滋味。難得主動來找她一回,卻說沒幾句就被念走。
最近的尤曼媛,真的非常奇怪。要是以前的她,大概會來身邊嘮嘮叨叨、抱怨她找房子找得有多辛苦;不然就是冒冒失失地衝進資訊室來,扯着他的手,要人陪她去找房子,甚至會說:乾脆我嫁給你、讓我搬到你家去,好不好?
想到這兒,宋名彥不禁啊呵一笑,原來她了解自己說話的方式並不稀奇,自己不也熟透了她不要臉的個性?
路人見着一個俊男環胸沉思地走着,走沒三、五步就突然啊呵一聲!不禁紛紛指指點點,一時間蔚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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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盆、鍋子、勺子、筷子,還有……衛生紙。”
在這陌生的超級市場中,尤曼媛推着裝載滿滿的手推車。採買往後所需的生活用品。
“一共是二千四百一十八元。”
尤曼媛雙眼瞪得斗大,眉毛浮到了最高點,不禁咋舌。沒想到平時家中隨手可得的日常用品,一次買下來會這麼驚人。
步入冬夜的冷颼之中,看着四周陌生的燈火。離開住了二十年的家,心情是很複雜的,有一點孤單、有一點自由,更感到從此得為自己負責,可以隨心所欲安排生活,還能做些以前做不到的事,例如將宋名彥拐到家裏來,然後……嘿嘿嘿!尤曼媛陰惻惻地笑了笑,開始覺得離開家是一件好事了。
將採購的用品逐一掛上腳踏車,等今晚將住處佈置好,困擾許久的房事就此解決。明天……明天就可以對宋名彥重新展開行動,雖然太久沒去找他聊天,他又有美麗和可愛的女子陪在身邊,彼此間的隔閡不知又多了幾重?但只要他的心還不屬於任何人,他愛上自己的機率不是零,她就不會輕易放棄的。
尤曼媛覺得連日來的陰霾已然擺脫。愛情方面可以重新開始,工作方面也已恢復正常,尤其是兩、三個禮拜前銀行遭遇危機事件以來,歹徒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許正如溫姊所說,歹徒純粹想唬唬人,事實上是很無能的;更可能的原因是她那天對付歹徒時“露了一手”,歹徒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也不敢為非做歹了。
她要將手上的錢包收人裙袋時,才想起裏面只剩兩百多。今天是二十號,離月初的提錢日還有個十天,兩百塊加上剛買的一條土司,沒辦法撐那麼久,看來只有先提點錢。
尤曼媛環眼一看,超市門口便有台提款機,於是掏出白金銀行提款卡,將卡片插了進去她一邊咬着食指,一邊輸人密碼,一待密碼確認無誤,她隨即按下了提款鈕,眼看兩排選擇的金額顯示出來,她用力地往三千塊旁的按鈕壓下,就等着聽那嘰嘰嘎嘎的送錢聲——
存款不足,交易取消。
面對螢幕的顯示,尤曼媛愣了一下,但馬上覺得是機器短路,原本九萬多的存款,前天星期五才提了三萬六交給房東,裏面應該還剩六萬多元。再試一次——
存款不足,交易取消。
尤曼媛看得皺起眉頭,但隨即恍然大悟。心想這必定是指提款機里的鈔票用光,絕對不可能是指她的存款。好吧,換台提款機,先查查自己剩下多少錢。
第三次把卡片插進去,尤曼媛這回選擇餘額查詢,待她將鈕一按,頓時倒抽口涼氣,雙眼凈是不敢置信。原來上面只出現了兩位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