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地頭蛇
有兩個人，大搖大擺的走進谷月樓。
走在前面的，眼帶漆黑似剛吸過大煙的樣子，黑瘦的像只“瘦猴子”；另一個倒是挺胖，皮膚也很黑，卻像只“大猩猩”。
進了酒樓，直接到了櫃枱。
並不說話，只是對着賬房先生伸出了一隻黑爪子般的手掌！
“今天就這些了，小哥在寬限些時日！等我湊夠了再全還上！”
賬房先生說著話，邊從自己的懷裏取出幾錠碎銀子，拘謹的陪着笑臉。
“瘦猴子”白眼一翻，一口粘痰吐到地上道：“你他娘的少跟哥在這裝窮！借錢的時候你咋那麽痛快？當我們是開善堂的嗎？想賴賬不還怎麼著？！”
“不是......”賬房先生還想解釋。
“不是什麽呀？！”瘦猴子搶着道：“你以為俺們兄弟容易呀？賭坊里的大把兄弟還等着我們哥倆討回錢去，吃肉喝酒吶！還寬限？”
賬房先生苦着臉，喃喃道：“這也沒完了啊，這幾年，我還的利錢都抵得過幾倍的本金了......”
“瘦猴子”伸手一把揪住賬房的衣領，狠狠道：“你找揍是不？想賴賬啊。信不信我燒了你家的房子?!”
趙五幾人本剛打發了賣唱的爺倆，正想接着好好喝一頓！卻又見到這一幕。
趙五心裏很不痛快，將筷子啪一聲摔在桌上，喝道：“夥計，你們這又唱的是哪齣戲？一波一波的沒完了？！娘的，喝頓酒都這麼多鬧心事。”
夥計忙過來，把嘴湊到趙五耳邊低聲道：“五爺，您有所不知！這夥人是東城潘家的打手。俺們家賬房先生，哪都好，就是愛賭！借了還，還了再借。在潘家的昌吉賭坊借了不少高利貸！人家老上門來催帳。”
夥計邊說，邊搖着頭。
兩個趟子手聽夥計這般講，也勸趙五。
一個趟子手低聲說道：“五哥，我認識這兩個人，確實是昌吉賭坊的。他們跟咱跑的不是一趟線兒，這年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個道：“對唄五哥，咱大老遠的剛回來，圖個高興！來，喝酒！”
“瘦猴子”似乎隱約聽到了這幾個人的對話，猛地放下賬房的衣領，側臉瞧這邊一眼，似也認出了趙五。
鳳城雖大，可是“面兒上”走的人畢竟是有數的，只不過是之間有無交往罷了。
“瘦猴子”和“黑猩猩”對視了一下眼神。
“瘦猴子”揚起脖子，似看着天花板道：“大道通天，個走半邊；小雞不撒尿，各有個的道兒！咱昌吉賭坊一向跟別路的朋友互不干擾，除非——除非他娘的有人敢欠錢不還！”
“黑猩猩”幫襯道：“咱昌吉的錢誰敢欠？咱老闆是誰沒有人不知道？咱老闆的哥哥可是現在鳳城的這個！”說著話，他伸出了一隻大拇指接着道：“他老人家可是朝中八大鷹王的門人弟子！誰敢不服？”
一名趟子手輕輕呸了一聲低聲道：“狗仗人勢！黑鷹幫，誰不知道，早年因追剿前朝大臣，十三鷹中的五個人，都在追殺簫劍庭一家老小時，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八大鷹王，哼！”
另一個趟子手道：“現在那冷血十三鷹僅剩下八人，卻已成為朝廷的護國大將軍。東城賭坊的主子潘鎮，便是鳳城的守城將軍，黃皮鷹王的門人！這些流氓地痞依仗着人家高官厚祿，聚斂錢財。他們這些人，更是孫子輩都不如的狗崽子！”
趟子手這番話，旁人雖聽不清楚確切，但看錶情便知是在氣惱，罵人！
“黑猩猩”剛要發作，被“瘦猴子”攔下，他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徑直走到賣唱的爺倆跟前，用一根手指挑起那小姑娘的下顎。
那小姑娘嚇得躲到爺爺身後。
“瘦猴子”兩人哈哈大笑。
得意的說道：“連我家親妹子都在咱東城“春意坊”做了，現在這世道，誰還象你們爺們這麼傻！傻瓜，賣唱能賺錢嗎？來吧小妹妹，跟哥走，讓哥樂呵了，把你介紹到春意坊，保你穿金戴銀吃香喝辣！“
說著話，一把抓過那女孩子的手腕，拉扯過來！
瞎眼的老漢上前扯拽，被黑猩猩一腳踢倒。
老漢懷裏的琵琶摔在地上，手裏攥着趙剛給的那錠銀子，也掉落在地上。
“瘦猴子”又抬腿一腳將銀子踢飛，咕嚕嚕滾出很遠，正巧落在窗口那個藍衣青年的桌下，那銀子離他的腳只有幾寸遠！
可那食客卻是毫無反應，只顧着一口口的吃着自己的飯菜！
“瘦猴子”輕蔑的瞟了一眼藍衣人和那一桌鏢師，然後一口粘痰吐在老漢身上，罵道：“天生的賤命，不識抬舉的東西！”隨即轉過頭，對賬房先生狠狠說道：“再給你三天時間，如若再不還，燒了你家的房子！”
衝著“黑猩猩”一擺手道：“我們走！”轉身就要離去。
猛聽得趙五鐘鳴一般喝道：“攪了大爺喝酒的興緻，你倆個龜孫子還想往那裏走？！”
趙五被眼前這件事，氣的肩膀直顫，抬手一掌把桌腳打掉一塊！酒菜稀里嘩啦的散落一地！
還沒等他再動作，身邊的兩名趟子手已經向那兩個地痞撲了過去！
要知道，走鏢的人都是“練家子”！
趟子手在鏢局裏地位和功夫都不及鏢師，可要對付這樣兩個地痞無賴，還是如同老鷹捉小雞一般簡單。
“瘦猴子”猛然見有人已撲向自己，還沒等反應過來，肚子上已經挨了一拳。又是啪啪聲響，一連兩拳嘍在他臉上！
“瘦猴子”身體在原地轉了半圈，一下釘在地上。
一張嘴吐出幾顆粘着血的牙齒，怪叫不已。
“黑猩猩”卻似練過幾天功夫的樣子！
只見他學着街頭賣藝人的架勢，對着另一個撲上的趟子手，擺出一個練武者的姿勢！
他本想再練一趟拳，震懾一番全場！但是那個趟子手沒給他那個機會。
只一腳，就踢在胸口，把“黑猩猩”一溜煙的滾到門口。
趟子手剛要再上！忽然被趙五攔下。
趙五道：“算了，讓這兩個龜孫子滾蛋吧！老子終年行走江湖，什麼人沒見過？！豈容得這等廢物在面前胡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