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昌吉賭坊【中】
“哎、哎!幹嘛吶老瞎子,說你吶、說你吶!”
一個穿着錦緞開衫,滿臉油光瓚亮,門前看門的侍者攔下了他,橫身擋在白髮漁者洪升的面前。
這人本是個小個子,像個嬌小的女人似的。他的身高甚至比鄧蘭蘭的個子還小,短小的簡直像是一截磨得精光油亮的小棍子。
他正微微側昂着頭,愛理不理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瞟了眼面前這個,身穿着被洗得發白了的清白布衣衫的盲眼老漢。
洪升聽到有人好像是在喊他,剛一愣神,還沒等他停下腳步。‘小個兒’已經走上前來,把手臂一橫。小胳膊像一根小木棍似的,直直的阻在洪升的胸前。
“說你吶,沒聽見吶你?走錯地方了是不?”
‘小個兒’吆喝着,只用一雙閃着狡猾目光、老鼠般的小圓眼睛,眼皮都沒怎麼抬的輕描淡寫的掃視、打量了一邊這個盲眼的老漢。
“沒錯,我是來這裏賭錢的!”洪升聲音持重的回了一句。
“就你?!”
那人重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人,隨即嘲諷的輕笑一聲道:“看你樣子,身上也沒幾個錢。我是為你好,我是擔心象你這樣的,輸了錢又沒錢給。白找一頓毒打再不小心丟了老命,多不值個兒呀?再說了,我們也懶得沒事找那樣的麻煩、搭理那樣的破事兒吶……
這裏可是昌吉賭坊,像你這樣、呃~~這樣節儉的老人家,還是別玩了的好!走吧走吧,這裏不是你這樣人來的地方……”
見洪升凝神不語,‘小個兒’也不知道今天哪股子邪勁兒,居然上來了好心腸,又勸解似的說道:“我這說的可是好話,別好不容易大半輩子攢點錢,一傢伙全都輸沒了!遇到我,可是你碰到好人了,要換成別人,誰他嘛勸你呀?輸死了誰家兒子?誰管你呀!”
“我是來這裏賭錢的!”洪升仍是這一句話,神情顯得彷彿已經很是厭惡、不耐煩。
那人見狀,也不再多勸。吆喝着說道:“我們昌吉賭坊,非是平民賭檔,起手最低也要一貫大錢開賭!那你有錢嗎?有錢就可以進去……”
洪升抬手向上託了托自己胸口處的布包,裏面發出銅錢相撞時,‘嘩嘩啦啦’的響聲。
沒等那人閃身,便輕輕推開那人的身子,邁步走進了**的大門。
。。。。。。
昌吉賭坊就是昌吉賭坊,真是夠‘猖狂’!
單單是一層的大廳,便已可謂是極度的迷/亂和奢華……
剛進來的時候,千萬別抬頭!
因為猛然的抬頭,頭頂上的排排一人方圓、通亮的巨大吊頂棚琉璃燈架,會使人的眼睛瞬間的昏花!
一時半會兒的,看什麼都是雙影兒的,幾乎無法看清楚眼前其他的事物……
一個視力正常的人,如果在夜市下的街道上,突然走進這幢舉架高齊、殿宇般構建佈局寬敞碩大的豪華**。
一定會被眼前的金碧輝煌,寬敞的室內構造,耀眼的舉架屋棚頂上的盞盞琉璃吊燈的燦燦燈火,晃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而那些平日裏辛苦做工、很少甚至從沒來過此處的人們,會被驚駭得瞬間張大嘴巴,用來擴充自己的呼吸範圍,環節胸口瞬間產生的無形的壓力……
因為這場所會使人產生一種,接近於頃刻間窒息和眩暈的感覺!
幸好,我們的白髮漁者洪升是個雙目皆盲的老人。
否則對於他這位常年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貧苦百姓來說,單單就眼前的一個豪華得已是接近於,在當時的歷史時期已經幾乎無法超越了的豪富、/奢的裝修佈局和碩大的屋架構造,便會驚駭得不知所措了……
會使那些普通的老百姓,產生一種走錯了地方一樣的錯覺:民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金碧輝煌、奢侈豪華的娛樂場所!
和外面本已是寬敞、修繕嚴整的街道上,簡直又是‘兩個世界’……
地面上,通體紅色硬尼絨毯地面,整間大廳的中心位置地面上,用黃絲綉線綉制的巨大總體圓形的圖案,五隻周身輝煌、耀眼的火鳳凰圖案,似正往複翱翔在火雲之間。
兩排頂棚的圓柱直起五丈高,鎏金外層的圓柱上:
盤龍、鳳尾破祥雲,耀眼、輝煌似夢境。
使人仿似飄渺天際之上,正迎着直射而下、片片刺眼的陽光,托起、普照在滾滾濃雲上一般的感覺!
單單就憑這裏的裝潢,亦可算得上是極度奢華,就像昌吉賭坊的經營口號: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來到這裏賭錢的客人,會得到帝王一般的享受……”
看似人間天堂,可是誰都知道,但凡這樣的地方,卻往往是人間的地獄!
這樣的地方,會把你辛辛苦苦一個月、一年,乃至一輩子辛苦汗水,甚至是血淚換來的錢財,象一個無底的黑洞一般的全數吞下去!
十賭九炸,百賭百輸!
賭也好,大耍也罷;急用缺錢,想贏些錢彌補虧空也好;還是掙了點錢、搶了點錢、偷了點錢、騙了點錢,總之是錢多了沒啥精神追求了,找開心、尋刺激也罷……
反正不論你是抱着什麼樣的想法來到這裏,只要你開始玩了,那你也就是基本上‘完了’!
為什麼這麼說吶?!
因為有一個‘定數’方面的公理!
有人以‘小賭可以怡情、大賭可以養家’等等的諸多借口,來解嘲自己**方面的惡習。
可是自古以來,所有在**里賭錢的賭客,真正到了最後贏到錢的人,贏錢的人數和機率永遠是‘萬里有一’!
其他的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輸的只剩下褲衩和背心,一身‘清白’的離開這裏;再嘛就是,頂天兒遇到個比較聰明和機靈、持穩些的賭客,會給自己留下回家的路費和夜宵以及明早的飯錢。而絕大多數的人,會抱着馬上‘起點兒’的幻想,把最後的飯錢全都輸的精光。
而至於那些輸掉的錢嘛,基本上全都會是被那些開**的老闆、**們,順理成章、極其自然、合理合法的收入囊中了!
。。。。。。。
試問一句:
來**里玩的客人們,有傻子嗎?!
只怕除了精神不好和意外發生,基本上來**里玩的客人們,沒有一個是腦癱和精神分裂的患者。
而且悄悄相反的是,多數是敢於把自己懷裏那些,帶着自己身體汗液和味道銀錢的人們,來這樣的地方很是有‘魄力’的投注進去的人。
往往是一個比一個精明,一個比一個敢於冒險的人們……
而且每一個人,也絕對是抱着贏錢的想法,才會來這樣的地方來‘玩’的。
但是明明誰也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樣的地方會百分之九十九的吞掉自己懷裏,那些被胸口捂得熱乎乎,帶着自己的體溫和心跳的血汗錢,會被很是自然和無情的全數奪走、吞掉!
而那些為官聚斂錢財者,貪/污/腐/敗,腰杆子裏‘硬的’跟塊鋼柱兒似的官員們;那些依附在官員身邊,無情蠶食、吞噬百姓血肉的鹽商、地產商、當鋪老闆等等的諸多商賈們,來這樣的地方賭錢。輸了也好,贏了也罷。也就沒必要為他們可惜了!
因為他們真的確實很有錢,而且有的是錢!會源源不斷的再來錢!
即便他們‘今天’輸掉了,暫時輸沒了,不是還有明天的‘繼續’嗎?!
明天,明天的明天,還有無數的老百姓,用成天沒休無止的勞動和汗水,去供養他們那種以冠冕堂皇的身份和外表,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垃/圾和敗類!
可為什麼一代代的民間**生意,還總是貌似是那樣的好吶??!!
為什麼無數的貧苦老百姓們,很多用‘自己的汗珠子落地上摔成八半兒,平日裏為了一分半文的錢財而和人家斤斤計較,力爭使自己可以去儀錶堂堂的‘整事兒’、‘畫路子’繞道人,而好不容易節衣縮食的攢下幾個錢的人,那些好不容易賺來錢的人們,還要來這樣的地方來,把自己幾乎是拚命節攢下來的錢財,白白的扔掉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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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就是出於一種,在某些總體環境下,引發出來的,人類心底潛意識裏,象山野禽獸動物一般的那種,與生俱來而又被‘後天’的不平環境所激發出來的一種劣根!
投機、貪婪、自私、好逸惡勞,眼高手低,宣/、比富,等諸多外部環境促使下的條件反射似的一種行為吶……
或者、也許,是他們的心裏不平,而又無從着手,且又無處宣洩吧……
——越是**,越想着翻本!越是陷得越深,幾乎永無回頭……
——看着人家大把的花錢,揮金如土的‘享受’生活。
呼風喚雨的到處炫耀、耀武揚威的欺負人;沒有則般道德淪喪的不擇手段,卻可以搞到錢財,揮霍無度,/亂奢/靡。
為官者,行事齷/齪,狗屁不通。不用說令人信服與佩服,簡直常常令人憤慨和唾棄!
但是卻彷彿已分佈清楚自己的行為是否感到羞恥,常常為此自鳴得意!飄飄然享受其中,以為是他們‘偉大’的行為,才推動和促使了歷史飛快的發展進程……
而越是這樣的人們,在那個時代卻越是很多的可以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平均下來,他們一個人可以獨佔一百個人的老婆;一個人可以獨具,而且是冠冕堂皇、名正言順的獨佔,一千、乃至一萬個人的辛苦勞動所得。
做平民的、做下屬的,哪一個膽敢說出一個‘不’字!
哪一個膽敢和‘老子’作對,甚至是膽敢稍有‘不敬’!
必須是輕者,一頓‘**子’伺候,揍老實了拉倒;重者,老子叫你永無翻身和出頭之日,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所有這樣的事情,從‘個別’現象,發展到了變成那個時代,人們的行動準則和臨行公式一般的‘必須的’之後!
那麼,是不是必然會使人們看到了,許多人,很多很多的人們,被終日裏內心極其的不平折磨之下,而*動不安?!
甚至根本都不用每個人刻意去‘看’!
舉不勝舉,數不勝數的現實事情,會成天的、沒玩到了的強迫着扒開你的眼睛,你想不看,想躲開都辦不到……
蠢蠢欲動的,卻又無力改變什麼的老百姓們,就只能屈服和怨嘆!
屈服於那個時代的風尚,順從於那個時代的‘行為規範’……
以致產生出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變態心理生成!!
人們夢想着自己也可以趕超!
至少是適應、接受和順應那樣的‘人生境界’、潮流與發展;再至少,也得使自己‘混得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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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說怪不怪?!
怪,就是問題;問題,就必須解決!否則,這樣的怪現象,日後必成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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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一聲,所有的這一切!
該讓那些無力改變任何事情的人們,那些絕大多數的,連自己和家人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但以保證,很成問題!
為了最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小說整理發佈於wwW.l⑹KXS.cΟM都要每日苦累奔波,而且膽戰心驚的考慮着明天的去向,後天會不會下雨的人們。
他們,所有的人們,又能有什麼辦法,怎麼去做吶?
哪裏才是他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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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沒能力改變環境,就只有順從環境!”
據說,這是一句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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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一聲,在這樣的風氣之下所運行的社會模式,能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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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當時屠國的民生和發展的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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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死你嘢~~~~,不知好歹的老叫花子,一身破衣服倒還洗的挺乾淨,兜里比臉還乾淨!一看就是個窮鬼!”
那小個兒從鼻子裏‘切~~’了一聲:“喂,老瞎子,別去樓上啊,下面這層才是你玩得起的去處,樓上是貴賓區,起手要一百兩開賭的吶……”
‘小個兒’一雙小小的老鼠眼,使勁的白了洪升的背影一眼。隨即,這人便扭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不再搭理這個唐突的布衣盲眼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