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婚禮提前到十天後。

洛南郡王府上下忙着準備婚禮事宜,好歹也是兩國聯姻,事關朝廷面子,可不能馬虎了事,所以太后、皇上也派人來幫忙,務求熱鬧喜氣、盡善盡美。

吉日終於來到。

一身大紅喜袍、十字披花的李慕然笑得嘴巴幾乎咧到後腦,在賓客面前盡責地扮一個歡喜傻了的新郎官。

“恭喜啊,慕然。”兩對佳偶相偕來賀喜。俊挺爽朗的龍威將軍莫言與愛妻丞相干金、花容月貌的商大小姐晴月;俊美絕倫又冰冷的定遠侯韋治與“女諸葛”商二小姐缺月。

“莫大哥、莫大嫂、表哥,商缺月,你們來啦。”

“表嫂。”韋治臉又冷了。

“表嫂就表嫂吧。”愛計較,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不過他今天心情好,就不計較與商缺月的仇恨,善盡主人之道吧。說起來他能娶到美嬌娘,還多虧了她那一句話呢。

“晴月;缺月,阿治,小言,你們來啦。”打扮得花枝招展、喜汽洋洋的洛南郡王妃高興地迎上來。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王妃可耀花了一群賓客的眼。許多還不忘當年京城第一美人風采的客人更是在為自己哀嘆之餘,紛紛把嫉妒的目光投向洛南郡王。

王妃一手拉着晴月,一手拉着缺月,“來,跟我到後堂,我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別理那些男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而韋治和莫言對她的偏心眼早已習慣了,只是一笑置之。

“晴月呀,你嘗嘗這桂花糕,是我親手做的;缺月,吃顆葡萄。”王妃恨不得把好吃的都親手喂到這對姐妹花口中。她們為什麼不是她的女兒嘛。商夫人真是好命,生一對乖巧伶俐的女兒,讓她這沒女兒的苦命人羨慕得眼紅。她再次扼腕地想起只會氣她的兒子。

“謝謝姑媽。”

“姑媽,你真好。”

兩姐妹親親熱熱地依偎着王妃坐下。

瞧瞧,女兒多麼可愛,兒子哪有這麼乖巧?還記得二十多年前她一得知生的是個兒子,立刻放聲大哭,要不是郡王安慰她再接再厲,來年一定能生個女兒,王府都會被大水沖走。可嘆的是這些年他們努力“做人”,可別說女兒,連個屁也沒半個。每次她一看見人家可可愛愛的、粉粉嫩嫩的小女娃,就立刻沖回家抱起兒子要去跟人家換,若不是郡王眼明手快,李慕然這會兒早不知姓啥啦。

“你爹娘真有福氣,有你們這一對好女兒。”

“姑媽就把我們當女兒好啦,我和姐姐心裏把姑媽當親娘一樣呢。”

“是啊。”

“哈哈……”真是窩心呀。

“不過姑媽也不用難過,慕然成了親,姑媽就多了個女兒。”

“是啊,是啊,”王妃兩眼發光,她絕不會是吹毛求呢、虐待媳婦的惡婆,“我也有女兒啦,哈哈……”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從頭到尾,李慕然都傻乎乎地咧着大嘴,讓人以為他戴了個笑彌勒的面具。

高堂上,坐着雙方的長輩,郡王和王妃,還有易卜拉辛親王。他這回吸取了教訓,不敢坐進椅子裏,郡王爺只好吩咐人搬來超結實的紅木矮几給他當凳子坐,還被他嘀嘀咕咕地抱怨中土的椅子、凳子沒有他的卧榻舒服。

終於拜完了堂,把新娘送入了洞房,憋了半天的親王忍不住大笑起來,禍水終於潑出門了,從此他可以遠離那個恐怖的丫頭了。

“哈哈哈……”一身肥肉抖動得太厲害,“喀啦”一聲,有些年頭的紅木幾斷了腿,龐大的肉山倒在了地上,正應了一句老話:“樂極生悲。”

“王叔,我來扶你。”一個身着白袍的年輕男子上前扶起親王。

“你、你……”這個身材挺拔的俊美男子不是琪婭公主嗎?李慕然立刻睜大了眼。沒錯,她雖穿着男子的長袍,可她是琪亞公主沒錯,她不是該在洞房裏等他嗎?

“琪婭?你怎麼在這裏?”

白衣人好不容易扶起了親王,轉回頭對李慕然微笑,“恭喜你,姐夫。”

“姐……姐夫?”嫁給他的不是她嗎?

“咳咳,”臉孔都漲紅的親王總算找到點事轉移尷尬的目光。“我來介紹,這是我的侄兒齊亞王子。”真丟臉,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實在有損國威,真是丟人丟到外國去了。

“王……王子?”李慕然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

“你……你不是琪婭公主?”

“公主是我的姐姐,姐夫。”

“你……你是男的?”

“當然,從出生那一刻就決定了。”

“可是……”他不該是男的呀,他不是他的新婚妻子嗎?他那麼美,雖然他的身材是高了點,眉毛是濃了點,臉龐是輪廓分明了點……該死,這麼多一點,加起來就不少了。“真是男的?”

“如假包換。”

“可你叫琪婭。”他們姐弟倆幹嗎取一樣的名字。

“是的,和琪婭很像吧?其實我們的名字是不同的,只不過用漢話來說就差不多。”

“那新房裏的是……”李慕然像醒過來一們猛然往後院沖,他現在惟一的希望就是那個琪婭公主是齊亞王子的女性版。他們是親姐弟,長得應該差不多吧?

新房裏的琪婭早就受不了悶坐,掀開了蓋頭欣賞起房裏的設計。傢具、擺飾、床帳、寢具。還真精緻華美呢,不過看起來很雅緻,不像她們花刺子模,總是鍍金鑲寶,弄得金碧輝煌。

桌上還有酒菜,琪婭的肚子配合地咕嚕嚕響起來。酒菜就是給人吃的,她先吃了再說。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好酒,還真不賴。”笑眯眯地讚歎一聲,拿起筷子夾菜。

“砰!”房門被推開,而進門的人正好看見琪婭大張着嘴巴,正準備吞下筷子上夾的菜的拙樣子。

“是你!番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頭上的包前兩天才消散。

“幹嗎?”琪婭一巴掌拍開他快戳到她臉上的手指,從容地把一口菜吞下肚。

“你在這裏幹什麼?”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笑話,我是新娘子,不呆在新房裏,難道在大街上閑逛?”

“你……你說什麼?你不會就是就是琪婭公主吧?”

李慕然說話都結巴了起來。

“我當然是琪婭公主。”

噩夢成真,李慕然猶在作垂死掙扎。“騙人,你只是個侍女,冒充公主。”她臉蛋黑黑,肌膚粗糙,一點也沒有大家閨秀的端莊、嬌柔,哪像個養尊處優的公主?

“公主有什麼了不起,值得我去冒充?”

“你想嫁給我……”她一定是那天晚上對他一見鍾情,厚臉皮地想賴上他。“公主呢?你把她藏在哪兒?”李慕然開始柜子,床下到處找,連妝枱上的珠寶盒也打開看看,好像公主能縮小了躲在裏面一樣。

“誰稀罕你!”琪婭公主臉紅了,幸虧粉夠厚,看不出來。雖然他說中了,可也不能誣陷她冒充公主。

“琪婭,你沒事吧?”齊亞王子擔心地跟了過來。

“她、她、她,真是公主?”李慕然口吃得厲害。

“對呀,她就是我姐姐,你的妻子。”

李慕然眼前一片黑暗,幾乎昏過去。噩夢呀,噩夢他真的娶了個番婆,而且是個超級恐怖的番婆回家。這是個噩夢,一睜開眼就會消失的……

可是睜開眼,這一對姐弟還站在他面前。“啊——我不要娶她啦——”吼聲幾乎把屋頂掀翻。

“出了什麼事?”前堂的人被吼聲驚動,紛紛往後院走,準備看個究竟。

“一定是新郎官太猴急,拋下客人先回洞房,嘻嘻。”

“是啊,你看他剛才笑的,像沒成過親似的。”廢話,人家是沒成過親啊。

“不對,這聲音不像。不會是洞房鑽出個大馬猴吧?”

“哈哈哈……”

“我不娶她,我死也不娶她!”李慕然在原地跳腳。

“姐夫,你不會是想要退婚吧?”齊亞王子年紀雖小,卻十分冷靜。

“我就是要退婚。”心中的美人是個大男人已經夠他慪的了,還讓他娶這個兇巴巴的番婆子,打死他也不幹。

“可是你們已經拜了堂。”

“我還沒碰她,連一根小指也沒碰過。”

“拜了堂她就是你的妻子,要休妻,你必須有個理由。”

“這……”七出都有哪幾條?“她不育。”

“你怎麼知道?”這句話是遲來一步的王妃問的。還以為這小子轉了性,肯乖乖成親呢,瞧,不過一刻鐘沒看到,他就搞出花樣來了。

“我……反正我就是知道。”

“死小子,滿口胡說八道。”王妃狠敲他的頭一記,“你已經拜堂成了親,就別想找借口反悔。”

“我才不娶她……哎喲。”頭上又挨了一記。

“你敢忤逆你娘?告訴你,乖乖地給我洞房,對你媳婦兒好點,不然我可饒不了你!”老虎不發威,他當是病貓,都怪她平時太縱容他。

“我,哼!”李慕然不敢把他這番娘怎麼樣,只好一跺腳就走,“反正我不會當她是妻子。”

“死小子……”王妃阻攔不及,眼睜睜地看着他穿過房外圍觀的人群走了。

先回過頭來安慰一下剛拜堂就被棄的媳婦吧。“好媳婦,別理那個死小子。他像他爹一樣,生了個驢子腦袋,他會想通的。”嗯,這個濃眉大眼、透着機靈的女孩子,她喜歡。

“娘。”是這樣喊沒錯吧?雖然李慕然的反應全在她意料之中,可親眼看到,還是有些傷人。

“唉,乖。”王妃眉開眼笑,終於有女孩喊她娘啦。“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把這兒當自己的家,呸,不是當,這根本就是你的家。以後受了什麼委屈,儘管找我,要是那死小於欺負你,我替你扁他。”王妃是有了媳婦,就把兒子拋一邊了。

“謝謝娘。”王妃好美、好和善。琪婭忍不住想笑,她才不怕李慕然欺負她呢,他根本打不過她。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王妃瞟到圍在新房外看得津津有味的賓客,大吼一聲。

頓時,眾賓客作鳥獸散。而王妃那許多人深深懷念的京城第一美人形象也頓時破滅。

只有郡王還沒想通:他怎麼長了驢子腦袋了?他好像沒有惹誰吧?

無處可去的李慕然又來到麗仙樓。如今他的紅粉知己都不肯理睬他,只有“柔情美人”顧小仙的似水柔情能安慰他。

“你已經喝了三壺了。”他今天不是新郎官嗎?怎麼不在家裏過洞房花燭夜,跑到她這裏抱着酒猛灌?

“怎,怎麼,捨不得?我有,有錢,買,買酒。”醉眼朦朧地擲出一錠銀子。

“可我這裏賣笑、賣身,不賣酒。”

“連你也嫌我。”李慕然悲從中來:“如玉、媚珠兒她們都不理我了,連你也……為什麼我一成親就不值錢了?”

顧小仙閉一閉眼,再張開時,已舒展開眉頭,滿臉溫柔,“奴家怎麼會嫌棄小王爺呢?這些日子人家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小王爺再來,可是小王爺把人家忘了,總也不來。”說著給他一個哀怒的眼神,低下頭。

“別傷心,”李慕然立刻大為心疼,“我這不是來了嗎?你看我連新娘子都丟下不管,專門來看你。”

這小子的甜言蜜語誰會信?早從他剛才顛三倒四的酒話里,她已經對他的烏龍婚事了解了大概。“可是人家怕被人罵狐狸精,說我破壞別人姻緣。”

“我本來就不想娶她,不是你破壞的。”

前幾天是誰歡天喜地地準備成親的?“可是別人會誤會的,尤其是你夫人,呃,我是說琪婭公主,她一定不會饒過我的,人家,人家好怕。”

“別怕!”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樣令李慕然男子漢氣概吹了氣似的快速膨脹,“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麼樣,她要是敢來凶你,我就扁她?”

“不,求求你,不要。”美人珠淚盈盈,“你這樣做,小仙不成了罪人嗎?”

“別哭,你別哭,我不扁她。”他對女人的眼淚沒轍。

“你還是走吧。”顧小仙一副忍痛割愛的樣子,“只要你心裏永遠有小仙,小仙就算忍愛相思之苦,也心甘情願。”說著用衣袖掩住臉哭泣。

“好,好。”李慕然依依不捨地一步一回頭,“我今天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顧小仙從衣袖后露出沒有一滴淚的臉,淡漠地看着他遠去。

始作俑者就是商缺月,害得他現在有家歸不得。被夜風一吹,李慕然心中的怨氣、怒火騰騰地燃了起來。她先是害他娶不成商大美人,又總是和韋治在他娘面前表演一對恩愛夫妻,刺激得他娘眼發紅、心發慌,天天嚷嚷着要他成親。更可惡的是要不是她提個什麼讓他娶個番邦公主克制他的鬼主意,他怎麼會有今天?怨呀!氣呀!恨呀!他要是不找商缺月算賬,他就不姓李!搖搖晃晃踩着“醉八仙”步子,向定遠侯府走去。

定遠侯府已經一片寂靜,除了巡夜侍衛的腳步聲,沒有任何聲息。

“開門!開門!”一陣吼叫,夾雜着咚咚敲門的聲音,驚擾了夜的寧靜。

“誰呀?半夜三更鬼吼鬼叫的。”門房揉着睜不開的睡眼,不高興地嘟囔着,披衣起來準備開門,府里對下人是很嚴格的,不允許任何人怠忽職守,所以雖然困得要命,他還是不敢偷懶。

“是你大爺我?”李慕然又猛踢大門一腳。

“表,表少爺。”一打開大門,門房睜大了眼,像看到怪物似的。不是他不認識經常在府里出出進進的表少爺,而是表少爺新婚之夜丟下新娘子逃婚的消息已經傳開了,怎麼他這會兒會出現在這裏?

“商缺月在哪裏?”一開口,酒氣就噴得門房直偏過頭躲閃。

“侯爺和夫、夫人歇息了……”表少爺總是直呼夫人的名字。

“哼!”李慕然,抬腳就往裏沖,他才不管他們歇沒歇息呢,今天非和她把賬算明白不可。

“表——”門房攔不及,眼睜睜地看着他搖搖晃晃地向內宅沖。老天爺,他不要命了,敢去打擾侯爺和夫人,不怕被侯爺剝了皮?雖然說侯爺成親之後,冰冷的溫度稍微緩和了一點,可還是讓人害怕……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商缺月,你給我出來——”李慕然借酒壯膽,一路大呼小叫,驚起了侯府的上上下下。

“誰呀,誰在喊?”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商缺月從丈夫的胸膛抬起頭,迷迷糊糊地問。

“沒事,你睡吧。”韋治輕輕吻了一下妻子的鬢角,按一下她的後腦勺,讓她又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武功高強的他已經聽到了李慕然的大呼小叫。這個小子,今晚鬧出那麼大的風波,就一走了之,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現在怎麼又跑到這兒來發瘋?

“商缺月——”叫聲近了很多。

“表少爺——”巡夜的侍衛,還有匆匆忙忙披上衣服的老管家辛苦地跟在後面,他們試圖攔住他,但一來表少爺有武功,更主要的是他畢竟是表少爺,他們可不敢和他動手,只好跟在後面苦勸了。

“不準攔我!”一把推開一個僕役,繼續往前沖。腳步雖然零亂,倒還不曾左腳踩右腳,居然神奇地來到韋治夫婦的寢室外。

“好像是有人叫我。”商缺月揉揉惺忪的睡眼。

韋治嘆一口氣,吵嚷聲已經到了門外了。“你繼續睡,我去看看。”

“可是……”

“外面冷,你別起來。”壓下商缺月的肩,轉身下床,韋治罕見的溫和表情已換上了萬年寒冰。好小子,敢跑到這裏來撒野,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眼看李慕然就要衝進侯爺的寢室,嚇出一身冷汗的總管急忙命令侍衛攔住他。雖然表少爺算個半個主子,但這府里還是侯爺最大,他可不能讓人惹侯爺不快,尤其是表少爺看樣子是衝著夫人來的。而侯爺把夫人當命,不,是比命更重要。

幾個侍衛急忙撲上去攔阻李慕然。

“不許攔我!”

“砰”,一個侍衛臉上挨了一拳。

“哎喲!”又一個僕役挨了一腳。可是他們不敢還手,只好光挨打。

一個僕役一咬牙,撲上去緊緊抱住李慕然。

“放開!放開我!”李慕然一連捶了他幾拳,可這個僕役咬緊牙關,死也不肯鬆手。

“怎麼回事?”一個冷漠嚴肅的聲音打斷了吵嚷喧鬧聲,一臉寒霜的韋治穿着單衣站在門前,看着這鬧成一團的場面。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李慕然停止了掙扎。對這個表哥,他是又崇拜,又害怕,一見着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下意識地不敢亂來。

緊抱着李慕然的僕役也放開了手。

“侯,侯爺。”老總管擦着冷汗上前,“是表,表少爺,他喝醉了……”

韋治銳利的目光直射李慕然。

“我……我……”李慕然不由自主心虛結巴起來。可是,他為什麼害怕呀?他今天可是專門來找商缺月算賬的,怎麼表哥的冷眸一瞪,他就氣短了三分?明明就是商缺月害他,他該理直氣壯才對,幹嗎心虛呀?

藉著酒意,李慕然的膽子壯了起來,忘了平時對錶哥的畏懼,“看,看什麼?沒看過帥哥呀?”

好小子,敢這麼對他說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被酒燒壞了腦子?“你不回去洞房你的花燭夜,跑這兒來發什麼瘋?”

一說到洞房花燭夜,李慕然的火氣就直往腦門沖,在把腦子燒得一塌糊塗之後,從嘴裏噴了出來:“是誰害得我有家歸不得?半夜在外頭遊盪的——都是商缺月啦!”

“哦?我怎麼害你啦?”韋治身後探出一張小臉,興緻勃勃地看着發標的李慕然。好難得喲,從來沒看見過他這副火爆的樣子。

“你怎麼起來了?”韋治面對妻子,立刻換上了溫柔的面容。

看熱鬧呀。商缺月仰起臉,“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可不能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你喲。”以為他不知道她是不放過逗弄慕然的機會嗎?伸臂將她攬在胸前,為她擋住秋夜的涼風。

“你,你,不是你,我怎麼會被迫娶個番公主?”氣死人了,居然還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存心刺激他嘛。“你都不知道那個公主又丑又凶,還愛三更半夜到處遊盪,扮鬼嚇人……”

“你是說你自己吧?”最愛半夜外出遊盪的除了他還是誰啊?

“呸!我說的是那個凶女人,番婆娘。我哪裏得罪你了?不就是當初懷疑表哥對你有斷袖之癖,罵了你兩句嗎?誰叫你好扮男妝,而且你最後也嫁給了表哥,我是一點也沒冤枉你。這樣一點老鼠冤你就牢牢記着不忘,總是整我,陷害我……”

拜託,是誰記着一點老鼠冤不忘呀?商缺月啼笑皆非,“我怎麼整你了?”

“明明是我先向商大美人,不,商大小姐提親的,你偏把她許給表哥,後來又許給了莫言,不是故意整我嗎?”

這是哪跟哪呀,他自己比不上韋治和莫言,反而怪到她頭上,簡直是強辭奪理嘛。老總管和侍衛、僕役們都這樣想。

“還有,你幹嗎嫁給表哥?讓我娘天天念叨着催我成親,都怪你啦?”

這又是什麼罪名?她嫁給韋治也錯啦?商缺月溫暖的雙眼迎上韋治的冰眸,莞爾一笑,聳聳肩。

“廢話連篇,還不滾出去!”韋治冷冷地瞪李慕然一眼。他居然敢說缺月不該嫁給他,真是皮癢了。

季慕然醉眼朦朧,連表哥的冷眼也不怕了,一手直指韋治懷中的商缺月。“最最可惡的是,你建議太后賜婚,讓我娶一個番幫公主……”

“哪是我建議的?明明就是王妃自己提議的。”商缺月無辜地眨着眼,心裏快笑翻了。

“我娘還不是因為聽了你的話……”

“我可沒和姑媽說什麼呀!”明明就是他自己大嘴巴。

“你別插嘴!”好像是自己轉述給娘聽的,不過——“你不說那句話,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反正都是你害我的!”李慕然一梗脖子,死活認定是商缺月害他。

這死小子醉糊塗了,東拉西扯也要把罪名往缺月身上套,他可沒耐心聽這些胡言亂語。“你自己回王府去。”韋治摟着妻子轉身就要回房。

“喂,你別走——”李慕然想要撲上去攔住他們,幾個侍衛、僕人又急忙拉住他。“放開我——商缺月,我和你沒完——”李慕然一面掙扎,一面又吼又叫。

韋治皺起了眉頭,“把他給我丟出去!”

“是!”侍衛們有了主人的命令,紛紛上前制住李慕然。

“不太好吧?”商缺月開了口:“三更半夜的,他在外面鬧也不好看,況且秋夜風涼,他受了風寒怎麼辦?”

“把他丟到馬棚!”敢到這兒鬧,就得吃點苦頭。

“可是……”她還沒逗弄夠呢。

“別理他了。”攬着妻子的手臂一緊,“你只想着我就夠了。”

臉上浮現柔情的笑容,韋治夫婦相擁入房去了。把又跳又叫的李慕然丟在了腦後。

“商缺月……該死的……”‘

老總管頭痛地嘆口氣,真傷腦筋,真的要把表少爺丟到馬棚里嗎?管他的!聽侯爺的吩咐,天塌下來也不用怕,駢指一點——

“商——”李慕然穴道突然被點,聲音嗄然而止,“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按侯爺的吩咐,把表少爺抬到馬棚!”

“是!”

可憐的李慕然,洞房花燭夜,就在定遠侯府的馬棚度過——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陪伴他的都是千里名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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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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