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小秋對離家軍做了一番佈置,英亢倒只閑閑和右烈說話,等小秋準備完,三人便由右烈領頭上馬出發,身後只跟了離雁、離影和十數名離家軍士。

離開軍營快馬不過半個時辰,便入了已被南軍佔領的靖河城,再兜兜轉轉沒一刻來到一座宅邸前。右烈下了馬。

竟然並不遠,那人一直離得那麼近?

小秋不由得伸手抓住英亢的,雖然他隱約猜到那人卻總不敢信,如今英亢也猜是他,若真是他……小秋不免緊張。英亢反手握住小傢伙的手,向他齜牙笑笑,再挑了大拇指指向自己,有英亢在!

眾人剛下馬,宅門已經開了,是跟了右烈襲擊賀府的其中兩名黑衣人。他們也不多話,轉身在前領路。

宅邸不大,四處有黑衣人巡邏,但很多地方野草叢生,看來也是臨時選的地方沒住多久,那人這麼多年也不定搬了多少次了。

進到內宅,正廳大門洞開,廳中背着門站了個白衣文士,他兩旁是兩排黑衣人。

右烈一進門,單膝跪下:“義父,我把他們都帶來了。”

文士輕道:“起來吧!”然後慢慢轉身,面向小秋和英亢,微微笑:“英帥、小賀,多年不見,都還安康?想煞永元了。”

聲音還是清亮,近十年過去,竟還是三十齣頭的模樣,只是笑起來眼角的皺紋更多了。

果然是那傳玉殿中被毒死了的宣永元。

英亢看着對面這個在暗處籌謀了多年的老對頭:“你是想煞我們,我們真還把你忘了,真是不該啊。”

“呵呵,英帥把我忘了是理所當然,小賀把我忘了,我卻要傷心。”宣永元淡笑,對着小秋,“我讓你有難便到南方來,你怎麼過了六七年才來呢?”

“你說把我的事情帶到地下去,說話也不算數!”小秋最記恨便是這件。

“永元自己都沒到地下去,怎把你的事情帶下去?”頗為自己的機辯得意。

小秋撇過頭不想看他。

這個人,總是個琢磨不透的存在,無論當年對他的曖昧態度還是假死前的真情流露,耶或如今的種種作為,總是讓他如墜雲里不知所措。直至今日,對當年欺辱他的人,二十三盜,賀族,都早是過眼雲煙,可每想到他,雖也是死了,心裏卻沒來由地惴惴。

握着他手的英亢,又捏了他一下,他才再轉過頭。

“當日你服的毒藥是早都備下了?”英亢問。

“我和阿玉定情的那天,便把那瓶葯送了他,說哪日我對他變心,便給我服下罰我,他也做到,算我沒白疼他一場。”他談興頗濃,藏了多年的機密怕是也沒人可說。

“你還讓傳玉把你葬到初遇的溫泉處,這也是你早就備下的後路?”小秋說。

“那處離觴江近,又在偏僻處,誰都不易察覺呢!”他指着一旁靜立的右烈,“是我兒右烈累死五匹快馬趕到那處,把我從棺木里救出,足足養了兩年才把毒拔完。”

小秋看看南蠻右烈,他竟是宣永元的乾兒子,什麼時候認下的,那日廣雲殿中隱藏得那般好,不過這也能說通他為何來襲,定是姓宣的命令了,只不過沒想到碰上了明玉。

“小賀看我這義子如何?永元十八年前將他從死奴堆里淘出來,一眼便知是可造之才,今日果成我臂助。可惜,過後卻再沒他這般人才……其實也遇到過,便是小賀你了,本也想將你收到身邊,可小賀身份太不單純,對我又仇恨,是不能為我效死命的。”他嘆了口氣,“可我總不甘心,尤其是你一心跟了英亢,我可真是嫉妒呢!”

他轉向一言未發的英亢:“英亢呢,你看,我跟你明裡的對頭做了十年,我當初要廢奴,你死都不願;我喜歡的人,動了心的人,卻各個只喜歡你,傳玉這般,小賀也這般。便到了這暗裏的十年,眼看你便死在虛坤手下,我這最忠心的烈兒,竟也要救你!難道宣永元前世欠你么?”

英亢笑笑:“右烈救我,因我救了他心愛人;小賀愛我,因為英亢愛他;至於傳玉……”皺了眉,“當年我只十四,他硬要和我相好,我偏是吃軟不吃硬的,他越要和我好我便越討厭他。後來,我記得他出去遊玩,回來就帶上你了,宣兄,你到底是誰?我查了這許多年,卻也從沒結果,你好似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英亢竟然稱呼宣永元“兄”,小秋都有些奇怪。

宣永元更是詫異:“難得,難得,英亢還稱宣某為‘兄’,你真是變了許多,是小賀將你變了許多。當年你的眼裏哪還有別人呢?”他雙手背肩,慢慢踱到後窗,似乎看到久遠的過去,“宣永元才是完完全全的奴隸呢。英帥還記得被你蕩平的鐵碩侯么?”

他也沒等回答,慢慢說了起來:“我本是鐵碩的孌童,可惜,到了二十歲,色衰,便被扔到一旁了。不過是鐵碩讓我嘗到做人的趣味,讓我知道我原是可以做到那麼多事情,可以比任何人做得都好。可惜,他一向瞧不起我,我多次勸他收斂,每次都被他責打,只剩沒要我命罷。然後你便來殺他,你才十四,卻那般狠,全府上下給你殺得一乾二淨,雖說他殺孽重該死,可他卻是我等做奴隸的盼頭,是帝國數百年唯一一個由奴隸變成貴族的人。他死了,我們就真是沒指望了。當時我見機早免幸於難,在觴江邊遇到阿玉,他真是美人……我並不知道他是帝君,只見他憂傷欲絕,在那溫泉里都要泡暈過去,便耐不住和他歡好。阿玉男生女相自小被他父兄冷落,僥倖做了帝君也沒人瞧得起他,便是求你和他相好,你也嚴辭訓斥,他也是可憐人。我跟他回了大都,我替他建立威嚴,他到底出身皇族,也明白要有人和你英亢作對,這帝君的位置才坐得穩。”

“不久,我結識了流西的學者,才知道流西沒有奴隸,流西能做到,為何古斯便不能做。聖公主雅楓在朝中影響這麼大,在我立足未穩時便可幫你除去我,卻沒有,為何?因為宣某和她一樣是主張廢奴的。但是英亢你卻始終不願。你有天下所有大貴族的支持,有天下無敵的武功韜略,有舉世無匹的黑旗軍,我卻只有傳玉。我知道我始終鬥不過你,哪天阿玉不再聽我,我就死路一條。我得有自己的勢力,我在朝中認了許多子侄,卻全是洪啟昊之流浪蕩子,無奈下只能到南方秘密收買富商,更收了許多死士,還救了我兒右烈。呵呵,果然便有這天,我仗着假死葯逃得一死。”

“原本大難不死,我便想在南方享樂一世,再不管別的。”這時,宣永元從窗邊踱回來,“可,我總不甘心。為何老天只偏向你英亢呢?你做了古斯的監國,更聽聞小賀與你愈加恩愛,我便愈加憤恨。那時,卻恰好讓我碰上了賀千吉乳母的兒子,還有了霍老四的音訊,我實在想瞧瞧英亢口口聲聲說厭憎主奴相奸,若是發現身邊愛人是個奴隸又當如何。”

小秋覺到英亢捏住他的手中全是汗,他略略挨過去意示安慰。

宣永元見狀,搖頭苦笑:“結果,英亢你知道了卻沒甚大反應。你手軟了!鐵石心腸的英亢也有手軟的一天。果然,老天也還長眼。”

一直靜靜聽着沒說話的英亢問:“於是你派人暗殺小賀?”

“那不是我派的,是明家派的,我怎捨得殺這小鶴呢!可經這事,小秋也終算離開大都,我本想他若逃來南方,我便好好照顧。”

小秋冷笑:“你別說得好聽,我曉得你自始至終便要我幫你對付英郎!不然為何要讓右烈來對付我?”

“難道小賀到南方不是想對付你的英郎么?我只想不到,英亢會為了你,不但處死三大貴族,還不讓黑旗軍對付南方。情之一字,誰都逃不過呢!”

英亢笑了:“宣兄,你說了也夠多,有些卻未吐實,你非是想不到,你恰恰是猜准英亢會這般作為,正好借我替你除了北方貴族勢力,又解決了大順的隱患,好讓你大展拳腳完成奪天下的大業!你派右烈對付小賀,就是想統一南方,進而進攻北地,奪得天下;右烈沒做成,你又想到了奴軍的奚磊,百般挑唆,還將小賀的身世拿來做文章。又慫恿鐵祥、申遠遠和虛坤置我死地。宣兄,你是要廢奴,可更想要的是古斯的天下。”

“哈哈哈,知我者英亢。”宣永元大笑。

“如今這最大的贏家就是你,你又準備怎麼對付英亢呢?”

英亢剛說完這話,宣永元眨眨眼睛,拍掌。屋外湧進大批黑衣人,離雁、離影等人被隔到廳外,廳內,英亢和小秋被團團圍住。英亢本想挾持宣永元,卻發現黑衣人手中都持了流西的火藥利器,這利器他能躲開,可小秋是躲不開,便未妄動。

包圍圈外的宣永元竟有些黯然:“你是我古斯百年來最厲害的人物,我本處下風,只你耽於情愛才讓我得了先機,不過,一國不能有二主。你,我是定要除去的。”

小秋聽了大急,剛想說話——

“小賀我知你帶了離家軍來,都已給我攔住。我不傷你,但是你的英郎是必須要除去的。我雖不如英亢般為你捨棄一切,可我才真正解救奴隸,讓他們得了地契,成了自由人,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期望的么?”

是,是他在二十年前就主張廢奴,煽動南方巨紳,有他才有《古斯第一法》,有他才有今日得古斯,雖然這人狡詐多謀野心勃勃,可他的的確確是廢奴的。

小秋看向英亢。

英亢卻似沒事人一般,湊到他耳邊:“小乖,你會不會喜歡這個廢奴的人不喜歡英亢?”

小秋也忘了身周那麼多人看着,緊緊抱住情郎:“便是你一直不願廢奴,我還是歡喜你的,便要殺了你,我也會去陪你。”

英亢聽了,“啵”一聲親到小乖臉上。

宣永元看了,嘆道:“英亢,你也是得償所願,小賀終是跟了你,你也能合眼了。”

他轉頭面對呆立一旁的右烈:“烈兒!”

右烈又是單膝跪下。

“你這些時日總做錯事,今日,你替我殺了英亢,一切我都不論,我們還是好父子。”這廳內只有右烈有此功夫,若他不出手,便是黑衣人再多,英亢也能逃得活命。

右烈轉頭看向英亢,似是猶豫。

小秋抱緊情郎,心裏反倒安定,反正是同生共死,所有事情都償了心愿再沒遺憾。

右烈咬牙,似要動手。英亢卻仍是沒事人般站那兒,不見動靜。

“右兄,你好好對待明玉,賀秋死了也不怨你。”

聽到“明玉”二字,右烈顯然震了一下,又猶豫起來。

宣永元嘆道:“烈兒,看你粗陋,卻這般痴情。來人——”

兩個黑衣人隨之從廳外推進來一人,身着紅衣,不是明玉是哪個。

“小奴!”右烈一看就要上前。

黑衣人的刀卻架在明玉脖子上,右烈又止步。

宣永元輕聲說:“烈兒,我沒難為你的心肝,你今日殺了英亢,便能與他團聚。”顯是拿明玉作脅迫了。

右烈眼一紅,看看明玉,再看看英亢。

小秋對着宣永元:“你便是個卑鄙小人,專喜拿着軟肋逼迫他人,活該一輩子沒人愛你。”然後轉頭對右烈說,“右兄你動手吧,我和英郎一處,也不願你和你的小奴分開。”

“烈!”刀架在脖子上的明玉喊了聲。佳人眼裏全是堅決,竟拿脖子去磕刀。

“小奴!”右烈心膽俱裂,撲了過去。

幸好,黑衣人警覺及時制止,可明玉脖上的血也流了下來。

“烈!”明玉看着右烈,眼淚流下來。

“小奴別說話,右烈明白你的意思。”右烈說完,向宣永元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義父,你將右烈從死人堆里救出來,給右烈財富,教右烈武功,對我有大恩大德,我給你作牛作馬一輩子也是應該。當日,我為救義父把小奴留在大都,害他吃盡苦頭,可我不後悔,若沒救義父,就沒有今日的《第一法》,也沒有以後的好古斯。但是我救你一命,已經還清了所有,右烈剩下的都是小奴的了。我答應他絕不傷害賀秋,殺了英亢就是殺了賀秋,右烈不能這麼做。”

宣永元顯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你不殺英亢,我對明玉也不會客氣。”

“右烈那麼做了,小奴一輩子都不會歡喜我,和死了也差不多,還不如和小奴一起死,下輩子還做夫妻。”

英亢拍拍小秋的手:“他們和我們一樣呢。”

小秋咬住唇,看到明玉也正向他看來,這佳人內里也是這般剛烈的呢……

宣永元呆怔了一會兒,嘆口氣,看看不吭聲的英亢:“你可真沉得住氣。”

英亢笑笑:“唉,宣兄,我跟你鬥了這麼多年,一直不分上下,這次怎麼能例外呢。”

宣永元盯着他,眉頭皺起。

正這時,卻聽得外面黑衣人大喊:“不好,有人攻——”

只聽外面殺聲陣陣,也不知是誰攻了進來。

“英亢,這靖河城是我南軍控制。”

“嘿嘿,南軍聽右烈的,你把右烈扣在這裏,南軍能聽你的么?”英亢閑閑地說。誰讓你一直在幕後操縱,軍中人認得你是蔥是蒜。

宣永元不說話,臉色陰晴不定:“你未帶任何人過來,誰會來幫你?”

這話剛完,廳外已響起雅楓的聲音:“我說宣永元你這老孌童怎麼還沒死?”

接着便是秀正的聲音:“英帥,我和一庭把外面人都撂倒了!”

英亢對着迷惑的宣永元:“英族的家奴正在抵抗侵軍,我黑旗最精銳的都從巫國潛進這裏,你怎忘了黑旗追攝萬里也不會追丟一個人,何況是我。”

雅楓、一庭、秀正都跨進了大廳,看到團團圍住英亢的黑衣人,雅楓說:“我說姓宣的你也是聰明人,撤了人吧,免得多傷人命。”

右烈這時站起:“你們別傷了老子的義父。我雖不殺英亢,也不容你們傷我義父。”

宣永元聽了,心裏難免一熱:“都撤了吧。”話中說不出寥落。

黑衣人紛紛撤了武器,右烈一把摟過他的心肝明玉。

一庭開口:“宣大人!”一揖拜下。

宣永元莫名其妙,奚一庭和他向無往來。

“你是奚一庭除英亢外最佩服的人。受我一拜!”

小秋心裏明白,一庭一直認為廢奴萬難,可是宣永元使這件事變為現實,無論他用了何種手段。

雅楓也涼涼地:“右蠻子,我可沒要殺他,本公主要殺他,他早就沒小命了。”

秀正問一庭:“我們不殺這老小子?”得了個白眼。

英亢走到宣永元面前:“宣兄,英亢其實佩服你,要坐天下沒點手段怎行。只不過,你一直身處幕後,人人都以為你死了,到時得了天下,誰去坐呢?”

宣永元看着一眾人,反倒想通般放開了,輕笑:“這天下我坐不了,我可以立新君,學英亢你當監國。”

“新君?”眾人疑惑。

“你們以為傳玉沒有孩子么,哼,我宣永元早給他留了后,日後傳玉的孩子就是古斯的帝君。”

雅楓最是驚訝:“你替我皇族留了血脈?像我還是像我叔叔?是不是真的?”她以為……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

“我騙你做什麼,我對傳玉是真心。那孩兒像你。”

小秋看看英亢,湊過去輕說:“這人半真半假誰都搞不清。”英亢捏捏他鼻子:“那是帝王之道。”

英亢正言:“宣兄,英亢本打算統一古斯后,再廢奴。我一生自問樣樣強過別人,可這廢奴一事,我就輸給你。我這多年都錯了,古斯只有廢奴才能興盛。”

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認錯,還是向死敵。

一庭眼裏閃了閃。

“英亢也是死了的人,即便再現人世,是天下奴隸的仇家,也是貴族的仇家,再不能坐古斯的天下,我是打算將古斯交給雅楓。”

“切,誰要啊!”雅楓不屑喊道。

連秀正都笑:“那女人坐天下,郎將我都能坐啦!”

小秋看看英亢,他想說什麼呢?

隔了半晌,廳中全無聲音,英亢抿唇,沉聲說:“如今,英亢覺得,宣兄比我們任何人都更適合管理古斯。”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他。廳內針落可聞。

“英亢自幼立誓要振興古斯,可,我沒有宣兄做得好。這《古斯第一法》我便創不出,這個天下應該由你來坐。”

宣永元這時是真的呆了。他爭了一輩子,他想廢奴,他想權勢,他要天下,他要一切。眼前人最終得勝卻要讓給他?這是和他針鋒相對數十年的英亢么?

雅楓咬住嘴唇沒說話。

秀正想說給一庭掩住嘴。

右烈抱了明玉,兩人對望。

小秋牽了情郎的袖子。

“我是為古斯。宣兄,英亢和你還是不分勝負。一國不能有二君,我和小秋,一庭和秀正,雅楓,英族,郎族,黑旗部屬,我們都會永遠離開古斯,再不回來,你可以安心坐你的天下,只要古斯興旺,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們。”

“英亢,好,好樣的!”右烈翹了拇指,“你是英雄,真英雄,老右沒白救你!”

他轉而向宣永元跪下:“義父,烈兒也太惹眼了,右烈想和他們一起離開。”

宣永元好不容易接受所有信息。畢竟也非凡人,立時鎮定下來,和英亢擊手立誓。

似乎,一切就這麼定下來了,宣永元卻又覺得說不出寂寞:“你們都走么,烈兒你也走?剩我一人……”

小秋撇撇嘴:“我們都有人放不下,你卻放得下任何人,沒有人陪着也還有你的天下,怕什麼呢?”

英亢笑着摟住小傢伙:“還是小乖最聰敏。”說著親了一口,當先離開。

秀正老大不情願:“我們就這般走了,真太便宜那老小子!”

一庭今日特別快活,竟出手捶了秀正一下:“你不願與我一塊么?”

“啊,不是啊,秀正當然和你一塊……”秀正追着一庭出去。

右烈抱了明玉向他義父拜了三拜,也早早離去。

宣永元呆立廳中,竟都走了,像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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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鶴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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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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