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今天心情很好？」侯竺娘端凝着眉眼帶着笑意的尹巧心，輕鬆的神情，和前幾天如喪考妣的模樣大相逕庭。

「有嗎？」尹巧心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發生了什麼好事了？」

「嗯……」面對情事，尹巧心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坦言直說。

「有喜歡的男生了嗎？」侯竺娘加深了眼角的笑意。

那常常莫名其妙墜人的沉思，沒有原因的傻笑，還有整個人所散發出的愉悅光彩，不是談了戀愛會是什麼？

尹巧心難為情的點點頭。

「你總算開竅了。」

「這跟開竅有什麼關係啊？」

「呵……」侯竺娘輕笑，「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是在路上認識的。」

「他來跟你搭訕嗎？」

「呃……是我跟他搭訕的。」

「你？」侯竺娘拉拉耳朵，懷疑是否聽錯了，「你是說你去倒追那個男生？」

「我沒有倒追啦！」尹巧心拿起茶壺，走到小廚房倒入開水回沖。

「不然呢？難道是你跟他搭訕后，他反過來追你？」

尹巧心抱着頭，不知該如何回答侯竺娘的問題。

「對了，你為什麼要去跟他搭訕呢？」侯竺娘雙手托腮，等着一個頭兩個大的尹巧心回答。

尹巧心坐回位置，替侯竺娘在杯里倒滿了水果茶后，正色道：「我跟你說整個經過，可是你要保證不能生氣。」

感覺不對勁的侯竺娘坐直了身子，顯得有些嚴肅的平聲道；「好，你說吧！」

瞪着正襟危坐的好友，尹巧心堆到喉嚨口的話怎麼也吐不出來。

「你不要這樣啦！」侯竺娘一嚴肅，尹巧心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你這樣好像我要宣佈什麼重大事件一樣，害我整個人都毛毛的。」

「喔！」侯竺娘伸展了長腿，整個人趴在地板上，「這樣可以了吧？」

「竺娘！」尹巧心輕踹她一腳，「你耍寶喔！」

「哈哈……」侯竺娘邊笑邊坐起身，「不鬧你了，快說吧！」

「嗯！」尹巧心輕咳一下，才輕聲說道：「我搭訕的那個男生，就是我打算上床的對象。」

一聽此言，侯竺娘整個人臉色都變了，「他是那個男的？」

尹巧心點點頭。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侯竺娘急切的反對。

「為什麼？」尹巧心大吃一驚，她沒想到侯竺娘會反對得那麼快。

「那種隨隨便便有人搭訕就跟人上床的男子怎麼能相信？」

「不是的！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巧心，你被沖昏頭了！」侯竺娘好言相勸，「我不知道你跟他後來是怎麼在一起的，可是想想你們一開始認識的情景，不對勁啊！」

「我們認識的原因或許很可笑，可是我確定我們的感情是真的，我也相信他不是一個壞人！」

侯竺娘盯着激動辯解的尹巧心好一會兒，「你們是在那一次之後就在一起了嗎？」

「不是！」

「不然呢？」

「我們……」尹巧心低下頭，不敢看侯竺娘的臉，訥訥地說明她想找出強暴犯的經過。

「你竟然拿自己的身子當餌？」

尹巧心瑟縮着，噤聲不敢言。可是她隱隱覺得這句話好像在哪聽過……

「你剛罵我的話跟他說的一樣耶！」

「什麼東西一樣？」侯竺娘神情冰冷。她快氣炸了，巧心忙將話題扯開去。

「他啊！我男朋友。」這樣子介紹夏雲生，尹巧心雙頰因羞赧而染上緋紅。「他那時候也這樣罵過我！」

「廢話！」侯竺娘霍然站起，怒氣沖沖，「哪有人像你這麼……這麼笨的！萬一弄不好，有個萬一怎麼辦？」

「我沒想那麼多！」尹巧心悶悶的，心想今天又不好過了。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衝動，凡事不先經過大腦想一想呢？」侯竺娘走到她身邊，突然揚起手來；尹巧心連忙閉上了眼．頭偏向一邊，「笨蛋！笨蛋！笨蛋！」

侯竺娘的手並沒有如尹巧心原先猜測落在她的臉上，她只是緊緊抱住了她，洶湧的波水很快的濕透了她肩上的衣服。

「竺娘……」尹巧心不知該怎麼好，只能輕輕拍撫她的背，鼻子跟着泛起酸意。

「別查了！我們把那件事忘了！」

「可是……」尹巧心好不甘哪。竺娘為此身心受到巨大的傷害，怎麼可以說忘了就忘了。

「我了解你是為了我，可是你若因此也受傷了，或者衝動的殺了人判了刑，我都不好過啊！」侯竺娘自尹巧心頸際抬起臉．「最痛的人是我啊，你忍心傷了你自己，更大大的傷了我嗎？」

尹巧心用力搖頭。

「如果你一心想幫我報仇，我寧願我們把這事忘了！」

怎麼可以就這樣放過那罪大滔天的惡人呢！尹巧心是怎麼也無法開口答應侯竺良。可是看她如此堅決，她心上也明了，如果她因此受了傷，最最難過的恐怕還是竺娘吧，她已經很痛、狠痛了，她怎麼忍心再在她好不容易凝住的傷口撒下鹽巴呢？

尹巧心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就忘了吧！侯竺娘痛苦的閉上眼。固然她再恨、再怨。她也不願她傻裏傻氣的朋友為了幫她報仇也賠上了自己。

侯竺娘輕輕撫摸着尹巧心柔滑的髮絲，真心祈禱她目前的愛情能夠得到良好的結果，不要跟她一樣。想着，她不禁深深嘆了一口長氣。

「可是那個男的，我還是不贊成你跟他在一起！」侯竺娘態度堅決。

「你聽我說，」尹巧心拉住她的手。她得打破竺娘先人為主的印象才行。「我並沒有被愛沖昏了頭，我承認，我在他面前常常情不自禁，但我也是懂分寸的……」

「所以第二次見面又跟他發生關係了？這是懂分寸的新解釋嗎？」侯竺娘氣極了。

「我可以體諒你的不諒解，或許我說再多都沒有用，可是如果你見到他，你一定就會相信我的，他真的很好、很好！」尹巧心眼中迸出光彩，「就這樣吧！我安排你們兩個見面，讓你跟他聊聊，你就會知道，我真的不是一個看不清眼前真相的人。」

「你確定？」

「我確定！」尹巧心用力一點頭，「我也不是跟他在一起之後就一路平順走過來的。」她將後來發生的故事娓娓遭來，只是省略了PUB那一幕。她怕竺娘一聽到他們竟然在那種公共場所就剋制不了自己，一定會把夏雲生的評價打得更低分的。

想不到侯竺娘聽完后，眉頭皺得更緊了，「我覺得他對女朋友太絕。」

「會嗎？是她背叛了他耶！」

「可是他一轉身就可以愛你，你不覺得他的感情收得未兔太快，難保以後你們之間如果闖入了第三者，你不會淪落那樣的下場。」

「我相信不會的！」

「怎麼說？」

「因為他很相信我，所以我也要相信他！情侶之間不就該有信任嗎？如果老是為了沒有根據的未來而疑心疑鬼，那樣的感情不需要第三者來破壞，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你說的也沒錯……」侯坐娘沉吟。

尹巧心看了好友一眼。她親眼看到因‘不信任’所帶來的慘劇！她痛恨不信任竺娘的石應天，所以她當然不會重蹈覆轍！

「好吧！」侯竺娘被勸降了，「你什麼時候介紹他給我認識？」

「你願意見他了嗎？」尹巧心滿眼驚喜。

「我要好好地瞧瞧你的心頭肉到底長怎樣的三頭六臂！」侯竺娘取笑她！

尹巧心高興地握住侯竺娘的手，完全不去計較她的善意取笑。「我這幾天就安排你們見面好不好？」

「好。」

「他人很好喔，你一定也會喜歡他的。」尹巧心喜不自勝。

「那可不好！」侯竺娘故意欺負她，「我若喜歡上他，你就得跟我搶了。」

「你騙人的！」尹巧心笑着膩在她懷裏，「你才不會當第三者。」

侯竺娘一捏她的鼻頭，「瞧你有把握的。」

兩名女孩不約而同相視哈哈大笑。

希望他真的是個值得相信的好人！侯竺娘憂慮的眼神望向窗外灰暗的天安。她的心境此刻就像這片被濃厚的雲層遮掩住的天空一樣，胸口沉甸甸的，怎麼也舒坦不起來。

「你朋友想見我？」夏雲生有些訝異。

「對啊！因為她怕你不是好人。」

「哈哈！」夏雲聲大笑，「我從沒說過我是好人！」

「人家跟你講正經的，你笑什麼啊！」尹巧心不悅的扁起嘴，「竺娘是擔心我被你騙了，因為她總覺得我們的相遇太與眾不同了。」

「嗯……」夏雲生抓搔下巴，「她很關心你。」

「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尹巧心神態愉悅的將盤裏最後一口義大利面塞進嘴裏。

「可是我是好人還是壞人，她看得出來嗎？」

「我知道你是好人就好了。」

「你真有把握！」夏雲生語氣怪怪的，有訕笑之意。

「我突然發現你們兩個有點像。」尹巧心的面色有凝重起來。

「喔？」夏雲生感興趣的挑高眉，「怎麼個像法？」

「都、很、喜、歡、欺、負、我！」尹巧心一宇一字地說，鏗鏘有力。

夏雲生再次忍不住大笑，「那我真的得跟她會會。」

「哼！」尹巧心別開臉，「說不定你見到她，兩人一拍即台，手牽手做神仙眷侶去了。」

「呆瓜！」夏雲生手指輕彈她的鼻頭，「吃飽了嗎？」

「嗯！」尹巧心有些悶悶地點頭。

「那我們走吧！」夏雲生離開位於，幫她拉開椅子，牽起她的手，一同步出餐廳。

原本只是開玩笑，可是不知怎地，尹巧心心頭有一陣恐慌竄起。他們兩個何止像啊，言談舉止、還有喜歡欺負她、拿她小巧的鼻頭出氣的手法都一模一樣，更重要的是，竺娘的外形跟他前一任女友是同一類型的。

夏雲生喜歡她什麼呢？她從沒聽他說過，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來。她傻傻的、不太聰明，愛玩，脾氣又不太好，她不清楚在這麼短的認識時間中，他是喜歡上了她什麼。

唉！才在竺娘面前說大話呢，現下她又無聊的在庸人自擾了。

意識到尹巧心不自覺的加重了手上力道，緊緊的用雙手抱住他的手臂，夏雲生關心的問道：「怎麼了？」

「嗯？」尹巧心疑惑的抬頭看他。

「幹嘛把我牽得這麼緊？」他恍然大悟，「怕我跑掉啊？」

「哪有！」尹巧心連忙放開手，改勾住他的指頭。

夏雲生一笑，猝不及防的將她抱了起來，對着街口的眾人喊道：「這是我的女朋友！你們說我們是不是郎才女貌啊？」

尹巧心完全沒防備他竟然會大膽的在街上告白，羞得整個人埋進他的胸前，臉蛋紅通通的，滿是喜悅的紅潮。

「是啊！」

「好相配的一對！」

看戲的觀眾配合的附和，口哨聲與笑聲連連不絕。

「謝謝！謝謝！」夏雲生咧開嘴道謝。「放心了沒？」他低下頭去問懷裏的人兒。

「人家又沒有……」尹巧心輕輕敲打他結實的胸膛，嘴角噙着笑。

「敢不相信我！今天非讓你受點懲罰不可！」夏雲生板起臉來。

「什麼懲罰？」尹巧心大吃一驚。他敢在大街上做出這種羞死人的舉動，只怕他也敢將她綁起來倒吊在二十樓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夏雲生將她載回自己的住處，才剛進屋，關上門，他已經動手將她的上衣脫掉。可是他並不將它褪盡，反而在手腕處纏繞起來，綁住她的手。

「雲生？」尹巧心驚呼。「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