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厚厚的鐵門擋住了嘈雜的樂聲，只有低音鼓悶悶地敲在心上。

尹巧心不顧身上白色的衣裙，一屁股坐在階梯上，點燃香煙。

「嚇到了嗎？訝異我竟然沒有離開這座城市？」尹巧心唇角在笑，拿煙的手卻難以克制的發顫。

夏雲生皺起眉，「你搬到哪裏去了？」

他回國之後一直找不到她，她搬了家，連手機號碼都換了。

好不容易她人出現在他眼前，結果一見面就是一巴掌外加一句混蛋！

他可不記得他做過活該讓人打一巴掌的錯事！

「你管不着！」尹巧心冷冷地別開頭。

夏雲生一把將她拉起，沉聲質問，「交了新男朋友？」

尹巧心惱怒的瞪着他，思緒一轉，將香煙往他手上按下去。

夏雲生吃痛，卻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你以為說那種傷人的話，教人威脅我，搶走我的東西，換掉我的號碼，這樣我就會怕你了嗎？我沒有你這麼卑鄙，我也沒有這麼難纏！更沒有你這麼懦弱！」

「你在胡說些什麼？」夏雲生眉間距離拉得更近了，「你莫名其妙的搬了家，換了電話，不跟我聯絡，一回來就跑來給我一巴掌，罵我混蛋！你令天非給我解釋清楚！」

「你休想撇得一千二凈！」尹巧心淚花在眼眶裏亂轉，「發現嚇我不走，所以想用別的方法嗎？我不管你怎麼看我，隨便也好，我知道你並不愛我，那些我都不放在心上，但你別想我會屈服在惡勢力之下！」

夏雲生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怎麼他才出國兩個禮拜，一回來，什麼都變了。但是有一句話，他卻是聽得很清楚。

「我愛不愛你，你都不在乎？」冷音揚起，他的雙眸隨之陰沉下來。

哈！難不成這句話傷到他的自尊心了？尹巧心唇邊揚起訕笑。

「也就是說，你對我沒有任何感情？」夏雲生眉間有怒火在跳動。

「怎麼？你也會在乎？你何必在乎，你該鬆了一口氣才是。至少我不會以此為名對你糾纏！」

再這樣吵下去一定會沒完沒了。各說各話的兩個人，自己吵自己的，什麼癥結都理不出來。

夏雲生低頭思考了一會兒，決定一步一步來。

「為什麼搬家？」他問。

尹巧心甚覺好笑，「是你要我搬的不是嗎？你怕我會纏着你，怕我會出來破壞你跟你女朋友的感情，千方百計要趕我走的！」

「我叫你搬的？」

「你到底要怎麼樣？」尹巧心狂亂的吼道，「你到底要怎麼玩我你才甘心？」

「是我要你搬的嗎？」夏雲生加大了音量。

「傳話的人是你弟弟，難不成會騙人？」

「該死！」所有的答案有了解答，始作俑者已被揪出，夏雲生猝然放開她，轉身離開。

他鬆開了手，尹巧心才發現手腕疼得緊。他握得好用力，手腕上繞着紅紅的指痕。她輕輕地揉捏着指痕，忍不住流下淚水。

好痛！痛的不是手，而是她的心，她被殘忍撕裂的一顆心。

尹巧心凄凄然的站在原處，無聲啜泣。

本以為他應該不會再回來了，當他出現在她面前，當他一把將她擁住時，尹巧心愕然了。

「告訴我，雲泱跟你說了什麼？」

尹巧心緊緊抿着唇，那傷透了她的話，她不願再提起。

「他要你搬家，要你離我遠遠的？」

尹巧心艱困的點頭。「你們……合好了吧？」

「誰？」

「你跟你女朋友啊！那天我看到的，在你家門口等你的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吧？」

「嗯！」

「果然沒錯。」尹巧心悶悶地憶起那天那女孩投入他懷裏時的情景。

那親昵的模樣，怎麼看兩人之問就是有情感暗中流動。

「可是我們沒有合好。那一天她的確是來找我再次要求合好，可是被我拒絕了。」

尹巧心疑惑的抬起頭。

「我跟她分手，是因為她背着我交男朋友。東窗事發后，她曾哭着答應我會跟那個男人分手，可是我沒有理會她的要求。在同一天，我遇到了跟我搭訕的你。」

尹巧心聞言大為驚訝。

難怪他那一天的臉色非常的難看。要是平常，她決計不會無聊得去找上一座一眼就瞧出熔岩正欲冒出火山口的活火山，只是她那天已經找了一整天了，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讓她看得上眼．不會覺得噁心的男人，就算他渾身都是扎人的刺，她也不在乎了！

「所以。我們是各取所需。我要一個男人，而你要一個發泄的女人！」

夏雲生面色一凝，「你是這樣想的？」

「當時的情況不是那樣？」

「沒錯。」

這話明明是她說的，為什麼從他口裏聽到肯定，她竟會覺得難過？

「可是我們第二次發生關係，至少是有點感情存在的吧？」

感情？她不曉得。她是在發現自己對他的想法感到憂慮的時候，才察覺已愛上他的事實。

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他的？在第二次發生關係前？或是在後來的約會相處時？還是在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是一見鍾情了？她理不清楚。她唯一曉得的，是現在的心情，現在那被他緊緊扯着，被他掌握在手心的愛情。

「你呢？你對我有感情嗎？」

「傻瓜！」他怒斥，「你以為我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嗎？」

「真的嗎？你沒有認為我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只是一時的玩伴？」她抓着他的衣服，神色激動。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夏雲生真摯的望進她眼裏。

到底雲泱跟她說了什麼？他早看出她常被無聊的流言困擾着，可是沒想到這已成了她的心魔，成了她對自己毫無自信的主因。

「你對我有感情存在？」

「當然！」

「你有喜歡我嗎？」眼淚又湧進她眼眶。

「我愛你！傻女孩！」

「真的嗎？」尹巧心哭得唏哩嘩啦，濕透了他胸前的衣服，「是真的嗎？」

她好難相信！這不會是一場夢吧！是上天悲憐她日日心上飽受折磨，好心在夜裏賜她一夜好夢吧！

「當然是真的！」

瞧她哭得這麼用力，這些日子以來八成是吃了很多苦。

「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夏雲生心疼的摟緊她。

「沒關係。」尹巧心搖着頭，眼淚仍不停地往下掉，「沒有關係。」

夏雲生低下頭親吻她臉旁的淚水。「別哭了。」他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吻住她的唇。

「我也是。」她想到此，眼淚又悄然滑落。

「我這一次出國是好幾個月前就訂下來的，結果我自己不小心忘了，還是畫廊里的小姐告訴我我才想起來，所以走得很匆忙，也沒來得及告訴你。上飛機前我拜託雲決通知你一聲，想不到那臭小子不知傳了什麼！回頭我一定跟他問清楚，教他來跟你道歉！」夏雲生更抱緊了她一些，「對不起！」

「沒關係，我已經不難過了。」只要他是愛她的就好，以往的是是非非她可以不去想。

「不難過就別再哭了。」他再次吻掉他的眼淚。見她淚水仍是流個不停，故意將手放在她胸口，臉上露出別有深意的笑意，欺負她道：「再哭，我就在這裏要了你。」

尹巧心雙頰通紅，佯裝慍氣噘着嘴瞪他，不料尚未來得及收勢的淚水在她一眨眼問滾落下來。

「不聽話的女孩……」

「雲生……」他掌心的觸感引發她全身一陣輕顫。「會有人看到……」萬一哪個無聊的人跑進來，那不羞死了。

「騙人！」梁紓不甘願的大吼。

畢竟是曾經愛過的女人，夏雲生也不願讓她太過難堪。他走上前去，拍拍梁紓的肩，好聲好氣地勸道：「不要再作無謂的執着了，你知道我最恨人家背叛我，別浪費你的時間和心思了。」

「我沒有背叛你啊！我的心一直是在你身上的。我已經辭職了，我不會再去那間公司上班了，讓我們重新來過吧！」梁紓央求着。

夏雲生嘆了口氣，搖搖頭。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梁紓登時變臉，「我們在一起五年了，我所有的青春都花在你的身上，你怎麼可以說變就變？」

「是你先變的。」

「就因為你有了新歡，就把我甩得遠遠的？」梁紓憤怒的指向尹巧心，「你確定你要跟這種女人在一起？我聽過她的傳言。知道她是怎麼跟你在一起的！她是趁我們吵架之際乘機而入的，而且，她還是個妓女，沿街攬客的妓女！」

忍無可忍的掌摑落在梁紓細白的臉上。

「不准你隨便侮辱她！」夏雲生氣得眼都紅了。

梁杼「畦」地一聲放聲大哭，「你從捨不得對我凶的。現在你竟然打了我！」梁紓哭得肝腸寸斷，「我不過是出軌了一次，再怎麼樣也贏過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啊！」

「你再說一句試試看！」夏雲生恨不得將她從樓上丟下去。

他昔日所愛的女人何時變得如此可憎，令人厭惡！

「我不是！」尹巧心走到梁紓面前，挺身為自己辯解，「我不是你說的那樣！請你不要胡言亂語！」她受夠了人們老是喜歡在她頭上亂扣帽子，她明明不是這樣亂七八糟的女孩，她一向自愛，她珍惜自己，為什麼他們都老愛這樣污衊她？！

「我警告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念往日情分！」夏雲生疾言厲色。

兩人一體同心。梁紓的心墜入深深海底。她是再也挽不回了嗎？她用盡心思，卻也是挽不回了嗎？好恨！她當初何必貪求刺激，讓自己犯了錯？！更不該的是，竟讓雲生給發現了，將她所有的生路給堵得死死的！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雲泱，」夏雲生轉過頭去問夏雲泱，「我是不是有麻煩你幫我轉告巧心，有關我出國一事？」

夏雲泱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他早知道審判終究會落到他頭上的！

「那你跟巧心說了些什麼？」夏雲生口氣嚴厲了起來。

「我……」夏雲泱神色蒼白，支支吾吾，因為對於夏雲生憤怒時的恐懼而全身微微發顫。

「說啊！」

「不要為難他了。」尹巧心拉住夏雲生的袖口，「算了。過去的誤會都不要再提了。」

「笨蛋！」夏雲生將她拉人懷裏，「我要還你一個公道。」

「沒關係！」尹巧心笑，「我只要知道你的心意就好，其他的。真的都不重要。」

他說他愛着她，他願意挺身為她說話，他相信着她，這就夠了！其他那些無聊人士的流言輩語，她將不會再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她最最重要的一個人是站在她身邊的！還有什麼樣的支持比這更有力量！

夏雲生愛憐的望着巧笑情兮的尹巧心，「好，就依你。」

「嗯！」尹巧心高興的點了下頭。

「請你們兩位以後不要再做出這種破壞他人的無聊舉動！」夏雲生疾言厲色的警告完畢，帶着尹巧心離開。

「你以為你真的獲得勝利，你以為你以後就可以擁有他一輩子了嗎？」梁紓陰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你沒有資格！」

夏雲生嘆了一口氣，為梁紓的冥頑不靈心生難過，「不用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說完，無視兩人的存在，他拉開了鐵門。

「我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梁紓恨恨地說，「我要把真相揭露出來！」

「紓紓！」夏雲泱面如死灰的瞪着她，「你剛說什麼？」

「我要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梁紓雙眼冒火，憤恨至極。

「你敢這麼做？」這會兒換夏雲泱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怎麼？你也想威脅我？」

「如果你敢這麼做的話。我無法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來。」狗急了也是會跳牆的，他不可能一直被梁紓吃得死死的！

梁紓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對喔，我忘了最害怕的人應該是你！」

夏雲決惱怒的鄧着梁紓，眼裏醞釀著殺氣。

梁紓被他的眼神震懾到了，囁嚅地說：「好吧！我答應你，我什麼都不說。」

聽到梁紓的保證，夏雲決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就算她不說，真相遲早有一天會爆發的。

梁紓眯起眼，嘴角泛起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