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父親的白馬
第二天清晨，艾琳早早就被窗外傳來的牛叫聲驚醒了
揭被下床，披上薄棉袍走上露台，艾琳小心地倚在露台的護欄上，向花園後面張望。
只見牛欄旁邊，霍金正在向穿着短衣的農民們分配着耕牛，梅利坐在一邊的桌子邊，用筆記錄著。
有僕人在馬廄前準備着馬車，看着那輛已經擦拭一新的白色馬車，艾琳猛然想起，安娜女士今天就要離開了。
迅回到卧室，艾琳拉開了衣櫃的大門，又拉過壁爐前的椅子來，目光滑過高架上的衣裙，她爬上椅子，順手取下一套淡紫色的呢質馬裝，套到身上，又從下層的鞋櫃裏找出一雙深紫色的高腰靴子。
黛西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看到艾琳正坐在地毯上，往腳上套靴子，眼中閃過驚訝，“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
“安娜女士要走，我要去送她！”艾琳站起身，黛西忙蹲下身子幫她系好靴子側邊的帶子。
“您不要着急，安娜女士剛剛被帕克先生叫到了書房，我想，她應該還沒有出來！”黛西將清洗牙齒的刷子遞到艾琳手中，一邊就去整理床鋪和艾琳換下來的睡袍。
“爺爺會和安娜女士談些什麼呢！”艾琳一邊清潔着牙齒一邊問道。
“也許是向她表示感謝，並且道別什麼的吧！”
“爺爺要出門嗎？”
“帕克先生要到鎮上的法庭去，今天是法庭開庭的日子！”黛西解釋道。
“那，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大概要到下午，這取決於案子的多少！”
艾琳在心中興奮地大叫一聲地洗了臉，端了黛西送進來的牛奶走到露台上，看着帕克先生的馬車駛出別墅的大門，她這才將手中的牛奶喝乾，歡快地下了樓，黛西在後面叫她，她也只是不理會。
安娜正指揮着僕人將她簡單的行李裝上車，看到艾琳急急地跑下樓來，她修剪的形狀美好的長眉不由地微微皺起，“艾琳，一位真正的淑女應該步伐舒暢，姿勢高雅！就算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艾琳吐吐舌頭放慢度，“我是來送您的！這三個月來，辛苦您了！”
安娜將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淡灰色的眸子裏閃過少有的憐愛，深吸了口氣，她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目光滑過艾琳的臉，卻只是淡淡的嘆了口氣，“艾琳，你一定記住，一位真正的淑女最重要的品質不是外在，而是一顆堅強真誠的心！再見，艾琳！”
安娜收回手掌，又恢復了平日的淡漠和矜持。
白色馬車很快就駛出了別墅大門，消失在艾琳的視線。
艾琳思索着安娜的話，卻是滿心疑惑。
剛才那一刻的安娜女士與她所了解的安娜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她隱約能感覺到，安娜似乎是想要告訴她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
霍金和梅利已經作完了耕牛的分配工作，捏着記錄本走過來，看到艾琳，立刻就笑着向她打招呼。
“你們早！”艾琳收回目光，“霍金先生，我想看看馬！”
霍金不敢怠慢，將手中的本子遞到梅利手中，帶着艾琳來到了馬廄。
馬廄比艾琳相象的還要大一些，裏面用木板隔成大小不等的隔間，僕人正在向馬槽里添着燕麥和切碎的乾草。
霍金一路引着艾琳，一邊向她介紹着馬匹的情況，“門口的這四匹馬是普通的馬，平日用來拉馬車……這匹小馬剛剛一歲，是帕克先生特意從法萊買來的良種，是一匹小母馬，先生給它取名叫‘虹’，那邊那頭黑色的馬名叫疾風，是伯爵大人專用的馬，……”
艾琳一邊傾聽着霍金先生的介紹，一邊就依次看過去。
虹的毛皮是紅棕色的，雖遠未成年，卻是身形勻稱，有一種天生的傲然之氣。
至於伯爵大人的“疾風”，比虹要高出半米左右，肩高在一米七左右，在不足九歲的艾琳面前，可以算是一個龐然大物了。
艾琳一路看過去，目光在馬廄盡頭那匹白馬上定格。
與疾風的冷傲與虹的高貴完全不同，那匹白馬的目光顯得要溫順許多，它那雪白的身體彷彿油光滑亮的綢緞，四肢修長，腿上線條優美的肌肉似乎充滿了力量。
艾琳之前就十分愛馬，沒事的時候總喜歡逛逛馬類網站和論壇，雖然對這裏的馬匹不是很了解，但是，憑着她的感覺，她仍是斷定這匹白馬的血統絕對純正。
“那是肖恩少爺當年騎過的馬！少爺叫它雪球！”霍金注意到艾琳的目光，輕聲介紹道。
艾琳幾乎是本能地對雪球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她緩緩走進雪球，伸出手掌，摸向了它的脖子。
霍金開口阻止的時候，那雪球竟然垂了脖子下來，迎和着艾琳的撫摸。
這一點，讓霍金很是驚訝，要知道雖然雪球性格相對比較溫順，但是，自從肖恩少爺離開后，它從來沒有讓任何人這麼親近過。
艾琳沒有注意到霍金奇異的目光，輕撫着雪球那順滑的脖子，她心中卻猜測着，如果站在這裏的是真正的艾琳，那麼，她一定很想騎着它走上一圈吧！
憑白地佔用了這女童的身體，在心靈最深處，她對於曾經的艾琳總有一種抹不去的歉意。
“我想騎騎它！”艾琳轉起臉，湛藍的眸子懇切地看向了霍金。
“可是……”霍金注視着那雙純凈的藍眼睛，萬般拒絕的借口卻是再也說不出口，雪球既然已經接受了她的撫摸，應該不會拒絕載她，“好吧！不過，只能在院外的草地上走一走！”
“好！”艾琳迫不急待地點着頭，以她那有限的騎馬經歷，她的願望也不過如此，“霍金先生，您真是一位好人！”
霍金無奈地聳了聳肩膀，“艾琳小姐，現在到外面等待吧，我要把馬鞍裝好！”
艾琳退出馬廄，就見黛西氣喘吁吁地穿過花園跑到了她的身側。
“原來您在這呢！”黛西氣喘吁吁地停下，將一頂與馬裝配套的，裝飾着白色羽毛的淡紫色呢面帽子扣在艾琳披散着的金色長上。
霍金牽了雪球出來，喂馬的僕人立刻就取了一套專為孩子準備的馬鞍出來，安放在雪球的背上。
看着僕人將馬鞍固定，艾琳立刻就走到了雪球身側，霍金彎腰將她抱起，放到了雪球的背上，一邊就小心地戒備着，看雪球表示的十分配和，他這才放了心，正準備牽着馬韁帶艾琳出去轉一圈，一位僕人卻來通知他，梅利先生請他過去。
“霍金先生，還是我來為小姐牽馬吧！”黛西忙走了過來，接過了霍金手中的馬韁。
“黛西，一定要保證小姐的安全！”霍金輕輕拍拍艾琳的靴子，“記住啊，千萬不要走遠！”
艾琳滿口答應，霍金先生這才小跑着回了別墅內，黛西就牽着馬韁，繞過馬廄後面，新翻過的菜地，從後門走出了別墅的圍牆。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反正雪球有黛西負責，艾琳也就放鬆下來，抬起目光，眺望着遠處春耕的人們，深深地呼吸着鄉村早晨那清甜的空氣，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自內心的輕鬆和愉悅。
環視四周，艾琳注意到安在河邊那高大的水車和與之連接的一座寬大的建築，不由地疑惑問道，“黛西，那是什麼！”
黛西順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哦，那是磨房！”
“黛西，我們磨房好不好！”艾琳用商量的語氣向黛西徵求着意見。
黛西自然能夠理解一個孩子的好奇心會有多麼強烈，沒有多說什麼，她微提起裙擺，就牽着雪球向磨房的方向走去。
耕牛、大地、河水、磨房……一切美妙如夢境。
艾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
“哞！”一聲急促的牛鳴猛得打斷了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