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還是在上次的會議室,一樣又是上次那個律師。
葉詠歡縮着身子,咬緊下唇。
「基本上蘇先生有權利爭取小孩的監護權,只要告上法院,法官看到小孩的出生日期就可以判定這個孩子是在你們離婚前就已經懷上的,蘇先生當然是親生父親,也就對孩子擁有權利和義務。」
「那我呢?我是他的母親,我當然也有權利……」
跟上次的默默無語、任人宰割不同,她懂得了出聲反抗,律師不由得驚訝也佩服女人果然為母則強。
不過……律師同情起葉詠歡,她要跟蘇先生抗爭,還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呀!
「關於這部分法院會裁量雙方的經濟條件和家庭狀況,來判定小孩究竟跟哪一方在一起比較好。經濟條件不用說了,你把孩子托給一堆年長的夫婦照顧,然後造成小孩的意外住院。這個事實在法官眼裏看起來可是大大的扣分。」
葉詠歡臉色蒼白,害怕讓她的大眼裏充滿惶然與不安。
蘇勁滄必須克制住上前將她擁進懷裏安慰的衝動。他現在不能這麼做。
他是個記仇的人,忘不了她之前說要辭職,而且她的罪狀不只這樣,還瞞着他孩子的事,如果不是跟她去了宜蘭,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
所以他現在用律師來給她壓力,讓她認知到她沒有後路,只能求他,然後她才會乖乖的待在他身邊。
「葉小姐,我建議你最好是跟蘇先生達成協議,找出你們兩個人都可以接受的方法。」
她的身子晃了一下,然後將視線轉向他。
「我知道了……」
是蘇勁滄並不急着跟她談。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他深諳談判的技巧,知道當對手處於劣勢、有求於他時,他盡可以拖延時間,讓對方更急切,那麼他就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招在對付商場上的敵人時戰無不克,他更深信拿來對付她是綽綽有餘。
他放她幾天假,讓她找不到他,讓她這幾天在焦慮當中恐懼,再次見面時,她就會屈服於他提出的任何條件。
到時他會叫她跟兒子一起回家住、再嫁給他,而且不準再離開他身邊。她沒有其他選擇,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她就得跟兒子分開。
蘇勁滄帶着愉悅的心情停好車,走進小兔咖啡屋。
晚餐時間,小兔咖啡屋裏除了幾個客人,就只剩葉詠歡跟她的房東兼朋友喬若曦,還有一個他看了就皺眉的討厭人物——陳啟銘,好媽媽家事服務的老闆。他在這裏幹什麼?
只見那個不起眼的男人正跟她說什麼,她一臉認真的凝神細聽,甚至連他進來都沒有發現,這情況令蘇勁滄感覺不快。
「咳。」他走到她身邊。
像被嚇了一跳般,她驚惶的眨眼。
一定要每次見到他就像見鬼嗎?蘇勁滄的表情更加陰沉了。
「你說要找我談?」他連看也不看一旁的陳啟銘。
「是……我前幾天打電話到你家和公司,都沒能跟你說到話……」
「我很忙,秘書留話給我,說你找我。」
「是的,有關小佟的事,我得跟你談談。」她突然彎起嘴角,那是一種有自信的笑容。
蘇勁滄不確定自己喜歡那樣的笑容,直覺告訴他有什麼不對勁。
「你今天來正好……」她看了眼對面的陳啟銘,像是尋求某種助力,然後她鼓起勇氣,轉頭對他說:「我決定跟你爭取小佟的監護權,要上法院還是怎樣都無所謂,我不會放棄小佟的。」
這不是他期望中的答案,蘇勁滄眯起眼。
「那天律師跟你講清楚了,不是嗎?以你的條件,爭取到監護權的可能並不大。」
「可是如果我的條件改變了呢?」她直視他。「陳老闆向我求婚,他說會把小佟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他說這樣我有了一個正常的家庭,比起單身的你就更有優勢了。」
他像是挨了一記直拳,而且是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之下。
他震驚的張大嘴巴,然後唇角扭曲起來。他看見她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他以前沒見過的,也就是說……是那個男人給她的訂婚戒指?!
心口被狂怒的風暴所襲擊,他用力一拍桌子,那氣勢把所有人都嚇呆了。
「你給我過來!」被那樣狂怒的嗓音一吼,她不由得僵住。
他不待她反應就把她扯離座位,抓住她的手把戒指拔下來,憤怒的砸在陳啟銘的身上。他瞪了他一眼,那凌厲如刀的視線讓陳啟銘背脊直發涼,當然也不敢阻攔了。
他把她拖出咖啡屋,直接塞進車裏。
葉詠歡這時候才回神,試着扯回自己的手。「你、你幹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陳老闆給我的戒指……」
「閉嘴!不准你再說什麼戒指!」
她竟敢收別的男人的戒指?!她竟然想要跟別的男人結婚?!想到自己如果今天沒有來,搞不好這個笨女人隔天就變成別人的,他嚇出一身冷汗。
除了懊惱自己的弄巧成拙,他更氣的是她居然傻傻的就被別人牽着鼻子走。
不行了,他感覺自己已經到極限了,他不能夠容忍一丁點失去她的可能。
蘇勁滄煩躁的爬了爬頭髮,他承認,自己載了。
「你別再那裏自作主張、胡思亂想了。算了,我娶你,這樣你跟兒子不會分開,以後你就乖乖在家帶小孩。」
葉詠歡驚訝的眨眼,然後像是突然領悟到他話中的意義,微微的顫抖起來。
「不、不要……我絕對不要跟你結婚。」
蘇勁滄的臉全黑了。
她拒絕得那麼快、沒有猶豫。她是怎樣?寧可選擇哪個快禿頭的中年男人也不選他?
這口氣叫他怎麼咽得下去?!
「你、你、你……」他快氣炸了餓,從緊咬的牙關里勉強迸出最後的威脅。「反正我決定了算,從現在起你跟兒子就搬進我家!」
這是綁架!
葉詠歡愁眉苦臉的坐在庭院裏,看著兒子開心的到處玩。對小佟而言,這是個很棒的環境,有一整套的鞦韆、沙坑、城堡,那都是他爸爸命人在三天之內建造完成的。
他在這裏很快樂,有媽媽一整天陪他,有專屬的玩具間,還有個佔地幾十坪的戶外遊樂場。可是相對的,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她沒有辦法跟他在一起。
她忘不了他提議要她嫁他時,那施捨的語氣。
雖然被她拒絕時他很生氣,不過她想,那是因為他的自尊受到傷害,而不是因為她的拒絕。她無法跟他說她之所以不想跟他結婚,不是她已經不再愛他了,相反的,她依然還愛他,很在乎、很在乎他,在乎到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她所有的情緒——這正是她所害怕的。
她不要了,不要再像個乞丐乞討他的愛。
她受夠了,受夠一段貌合神離的婚姻。
那種就在身邊,可卻又清楚的知道永遠得不到的痛苦……她嘗夠了,也受夠了。
「馬麻……」玩得滿身大汗的小佟搖搖晃晃的走到她身邊,抱住她的腿,也打斷她的思緒。
她用毛巾幫他把身上的汗擦乾。
「把拔呢?把拔……」
兒子天真的話語帶給她複雜的感觸。才沒幾天他就跟爸爸好得不得了,是父子天性還是他們的氣質真的很相近,她不知道,可是從兒子身上,她清楚的看到他的影子。
當兒子仰起臉,用她從小就瘋狂迷戀上的那張臉問她「把拔呢?」時,她真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把拔還在上班。」
小佟噘起嘴,似乎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連跋扈的神情都一模一樣,她不由得苦笑。
「我們去洗澡吧?洗完澡、睡個覺,可能把拔就回來了。」她只好安撫他。
「好吧!」
得到兒子的「恩准」,她把他帶上樓去,替他洗了澡,順便自己也洗了,然後模子倆就躺在主卧室的大床上,吹着冷氣睡著了。
蘇勁滄回家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他的女人跟他的兒子甜甜的睡着。一股暖暖的感覺漲滿他的胸口,讓他嚴肅的嘴角柔和許多。
他感覺到圓滿,一直以來的空虛似乎也得到了填補。
她懷抱着孩子睡著了,睡着的她也像個孩子一樣,長長的睫毛像兩把濃密的扇子,在雪白的肌膚上印下兩排陰影,鮮艷欲滴的嘴唇微張,浴袍因為兒子的關係微微敞開,露出渾圓的曲線。
是生產的關係嗎?她的身材似乎比他記憶中更豐腴。
他突然一陣口乾舌燥,下腹傳來熟悉的騷動。他發現熟睡的她就像是發出濃郁香味的花朵一樣強烈誘惑着他。
他伸出指尖碰觸那吸引他的粉嫩唇瓣,她怕癢的縮了縮肩膀,那模樣可愛得讓他很想把她擁進懷中。
葉詠歡張開眼睛,看見他,木然發覺兩人的距離很近,她往後退縮,抱起兒子,從床上爬起來。
「對、對不起,在你床上睡著了。剛剛幫小佟洗澡,你知道他喜歡你房間的浴室……」
她慌忙的解釋,那刻意表現的疏遠、客氣,都讓他的胸口火燙燙的疼。
她匆忙的離開,失去她跟孩子,主卧室里變得冷清清。
心像被硬生生撕裂一半,空蕩蕩的難受起來。
自從葉詠歡母子住進家裏,蘇勁滄都盡量減少應酬早回家,單身為集團的總裁,還是有些不得不去的場合。
這晚他招待以為相識多年的好友兼生意夥伴,遠從歐洲來的好友喜歡台北酒吧的氣氛,非要他一起去不可。
「蘇,你看,這是我的妻子和兒子。」
高大的金髮男子拿出珍藏在皮夾里的照片,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欣喜和幸福,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樣,很難想像她兩年前還是個流連花叢的花花公子。
照片中的女子懷抱着剛出生的嬰兒,親密的黏在丈夫的身旁,一家人笑得甜蜜美滿。
「我兒子像不像我?你看看他的眼睛、鼻子。」
蘇勁滄瞥了一眼,接着不服氣的哼了聲。
「我兒子才像我呢!」
「兒子?你什麼時候有了兒子?我怎麼不知道?」
蘇勁滄喝了口威士忌,才把事情娓娓道來。
「那很好啊!你們一家人又重聚了。咦?不過也不一定啦,如果你不喜歡你前妻的話,為了孩子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誰說我不喜歡她?!」蘇勁滄聽到好友這麼說,下意識就大聲反駁。
金髮男子嘿嘿的笑了起來。「那不就好了。HappyEnding。啊啊——我記得你跟我提過你的前妻,就是那個從小就黏着你,愛你愛得要命的女孩嘛!呵呵,你可真幸福啊!像我,可是花了好多心血才追到我老婆的。你倒好,不費吹灰之力。」
蘇勁滄猶如啞巴吃黃連,他沒有辦法跟好友說,現在她其實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他連好好跟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想要抱抱她、親親她了。
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當他被愛時,他沒有珍惜,還覺得煩,現在她的刻意疏離讓他煩躁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她可能不再愛他了,可能永遠不會再用那種依戀的眼睛看他時,他被一種深沉的恐懼所佔據了。
聽着好友滔滔不絕的炫耀着他的幸福婚姻生活,他不是滋味的猛灌酒,可再多的酒精似乎都麻痹不了心痛的感覺,於是他又喝更多了……
到了要回家時,他已經有些步履蹣跚了。
一向自制力很強的他很少這麼失控,好友也不禁擔憂。
「嘿,蘇,你還好吧?怎麼了?」
「沒事。」他揮揮手,拒絕了好友的關心。他沒有辦法把關於她的事情跟任何人分享,他從來不是個知道怎麼傾吐心事的男人。
想到回家,蘇勁滄的心情是期待又苦悶的。
夜深了,葉詠歡還在客廳里。兒子早就睡了,她卻有些放心不下,坐在客廳里等他。
這種行為根本就沒有必要,她知道,只要看到他平安回來,她就立刻上去睡覺——這樣的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想想她也真是傻得很。
過了午夜十二點,大門才傳出動靜。
蘇勁滄出現在門口,一身酒氣。
從沒有看他喝醉過,葉詠歡有些意外。他過於火熱又帶點瘋狂的視線透出一種危險的訊號,讓她不由得退了一步。
她又在躲他了。
本來看到她時蘇勁滄很想緊緊擁抱她,可她眼中的退縮像針一樣的扎進他的胸口,那疼痛因為酒精的關係而放大號幾倍。
「不……不要走……你回、回來……」
眼前的地板好像在起伏晃動,他困難的走近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的抓着她。
「抓、抓到你了……你不要再走……不要再離開我……」
喝醉的男人有種無法開解的執拗,葉詠歡被嚇傻了。她心目中的蘇大哥永遠是冷靜、嚴肅、認真的?她沒看過他這個樣子,他喝醉了就好像……好像小佟在耍賴的時候……
「放手。」
她掙扎,他卻抱得更緊。
「好痛……」
「對不起……可是我不放手,不會再放手了……」
怎麼會這樣?葉詠歡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我扶你上去睡覺好不好?你喝醉了。」
紅着眼睛、不講道理的他讓她覺得可憐又有點可愛。唉,她只能說自己真的愛慘他了,連他這樣失態的模樣在她眼裏也變成頹廢的帥氣。
他沒有意見,只要她在他身邊。
葉詠歡扶他上樓去,將他安置在床上,然後準備去浴室擰條毛巾來替他擦臉。「不要!別走!」
「我只是去……」
「不管,別走。」
說來說去就是不准她離開,葉詠歡又好氣又無奈。「你到底要干麽?」
他用力一扯,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終於可以好好抱她了!蘇勁滄神智迷亂的抱着她又親又摸,理智早就拋在腦後,現在他只想要放縱自己好好的親近她。
真的好想要這個人!好想把她揉進體內!這樣她就再也不會逃走了……
「不、不要……」葉詠歡又羞又窘,被他這麼霸道的撫摸和擁抱,全身又熱又軟,幾乎就要無法呼吸。
可她越是掙扎,他就越恐懼。
「別離開我,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我不知道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可是失去之後,我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我想要你,你再像以前那樣喜歡我好不好?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了,我保證。求求你……求求你……至少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的時候,我的心好難過、好難過……」
眼前胡亂說著話的男人眼眶紅紅的,抱着她的手顫抖着。
他在發抖……平常那麼強勢又高傲的蘇大哥竟然發著抖……
她太驚愕了,驚訝之後旋即被強烈的情感所淹沒。
老天爺、上帝、阿拉、還有其他所有的眾神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一場美夢而已?
蘇勁滄在頭痛欲裂的情況下醒來,張開眼,對上的是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她趴在床前看着他,那樣子讓他感覺像是一隻在等待主人醒過來跟它玩的小狗。
他困難的吞了口口水,太陽穴隱隱作痛。
昨天他喝醉了,可他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他記得自己說了一些話……一些很不得了的話……
現在面對她閃亮得刺眼的眼睛,他背上冒出冷汗,很想否認昨天那個丟臉的男人是自己。
可蘇勁滄看到她紅通通的臉頰,還有那止不住的羞澀笑容時,他就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不是夢。
「再跟我說一次好嗎?」
「說什麼?」他僵硬的反問。
「說你喜歡我啊!像你昨天說的那樣。」
哪有可能說得出口啊!
深深的為她的沒神經而傷腦筋,他只覺得宿醉的癥狀更嚴重了,頭痛得不得了。
葉詠歡難過的垂下頭,眼裏的光彩在一瞬間消失了,只剩下令人心疼的空洞。
「果然!那只是喝醉之後的醉話嗎?我就知道不可能是真的……算了。」她站起來,像失去力氣般沮喪的轉身。
蘇勁滄的心糾結起來,當她說「算了」,當她要走……他急忙的拉住她。
「不!別走。」
她憂傷的回頭,苦笑。「拜託你,不要再亂開玩笑了,就算是醉話也不要亂說好嗎?我已經決定放棄你了,不要再給我希望。」
什麼決定放棄?!她怎麼可以放棄?又怎麼能夠片面決定這種事!
「不、不要說這種話,我……是真的,我喜歡你。」他豁出去了。
從來只有一號冷漠表情的男人竟然臉紅了。
光彩重新回到葉詠歡灰暗的臉龐,她眨眨眼,再眨眼,簡直不敢相信……
「真、真的嗎?你是說真的?告訴我!再告訴我一次!說你喜歡我。」
他的嘴角在抽搐。
這女人,別太過分了!
他惱極,正想出聲怒斥,她卻驀地上前抱住他。
「我想要聽你說,我單戀你那麼久了,你不多說幾遍,我很難相信這是真的。拜託,我必須要更肯定這是真的。」
柔軟的身體靠在身上,甜甜的香味縈繞在鼻息之間,她用那樣可憐兮兮的語氣說著那麼可愛的話,蘇勁滄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我喜歡你。」他說:「我一直太習慣你在身邊而沒有發現——其實我喜歡你!我喜歡逗你,其實是想看你的反應,我是個惡劣的男人,可是我沒有辦法克制我自己。」
「後來我家發生變故,我很不甘,想要報復所有錯待我父母的人,明知道你是無辜的,可我就是沒有辦法控制住怒火。」
「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愛上你了,卻得刻意壓抑那種感情。離婚後我很後悔,常常想起你,我覺得很孤單,知道自己做了沒有辦法挽回的事。」
「幸好老天爺眷顧讓我再見到你,這回我不會放手了,不管怎樣,我都要把你留在身邊,但是你好像不再愛我了,我其實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很少說這麼多話,說這些話耗盡他的力氣,因為那根本違反他的本性。
可是他知道自己得說。
丟臉就丟臉吧!比起失去重要的人,自尊算什麼東西!
不過還沒聽他說完,她已經哭成淚人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着他。
邊哭邊笑,醜死了。這樣愛哭的、沒用的、黏人的傢伙,自己怎麼就騙騙愛上了呢?
帶着無奈、帶着憐愛,他捧起她的臉,輕輕的吻去她的淚水。
無論如何,這輩子他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