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哎喲！嘉芯到底在幹嘛！”小嫻等得頭髮快發白了，整個人趴在吧枱上。
周日照理說是感受咖啡店最忙碌的假口，但可森居然答應帶兩個女孩去海釣，小嫻興奮極了。這提議還是隨興到家的嘉芯提的呢！可是現在她比約定時間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還不現身。
可森什麼也沒說，現在正是中午用餐時間，他忙着在廚房、吧枱兩頭跑，連小嫻都閑不下來的充當臨時跑堂。
風鈴一響，忙碌穿梭的服務生、忙着咀嚼的客人士被現身在門口的情影吸引住了。
嘉芯一襲低腰牛仔褲貼身的橄欖級低領上衣，纖柔的頸項用繞着一條飄逸的同色系絲巾，驚人的不是她一身輕便的打扮她身材窈窕，穿什麼都讓人驚地而是她一頭如瀑黑亮的長發居然剪成比可森還短的俏麗短髮挑染成深栗色，搭上她俏挺的鼻樑上的淺褐色墨鏡，肩上斜背着寬大的大背包，她看起來時髦又亮眼，一副標準要去流浪的旅行家裝扮。
“我遲到了。”丟下一句她摘下墨鏡跳上吧枱的高腳椅。
定格的畫面恢復了動作。小嫻衝到她面前，瞪大了眼睛。
“嘉……嘉芯……你的頭髮？”
“本來不會遲到的，一下樓看見理髮院，一時興起，就走進去了。”她甩甩頭，笑道。“好看吧！”
當然好看，她怎麼都好看。只是……
“我真怕了你的一時興起，也不來通電話。”小嫻瞪她一眼。
“對不起嘛！”
“沒誠意，你看看可森多忙，還要陪你這個隨興的大小姐去釣魚。”
“釣魚是他得興趣，不知道是誰陪誰。”她睨她一眼。抬眼看見可森正掀開布簾走進吧枱，可森明顯一愣。
嘉芯笑得燦爛。
“好不好看？”
他柔柔一笑，點點頭。
嘉芯開心了，接過他手中的瓷盤，溜下高腳椅。
“我幫你送，哪一桌的？”
“九桌，謝謝。”
小嫻狐疑地盯着嘉芯雀躍而去的背影，她貼近可森，低聲啟口：“嘉芯怪怪的。”
他只是微笑，她開心就好了。小嫻皺起眉來，她真搞不懂可森到底在磨菇什麼？既然喜歡，不就要用力追嘍？
“吃完飯再出發吧！”他示意她到專用席去坐。
專用席上已經準備好精緻的餐點，小嫻先行人座，不一會嘉芯也來了，可森還在忙。
“嘉芯，你心情不好啊？”小嫻皺着眉看見她一落座就點了一根煙。
“很好啊！”嘉芯回頭跟小妹要了一個煙灰缸。
小嫻眉頭皺得更緊了。
“可是你心情不好才抽煙的。”
是嗎？她沒發覺。嘉芯聳聳肩。
“想抽就抽，不關心情的事。”
嘉芯真夠教人難以捉摸的。小嫻忍不住扁嘴。
“你該不會為了阿飛剪頭髮吧？”
她還沒開口，小嫻又搶先回答：“想剪就剪，不關阿飛的事。”
嘉芯笑了起來，拿起筷子夾菜。
“知道了還問我。”好吃！可森果然抓得住她的胃。
小嫻噘着嘴說：“真搞不懂你。”
嘉芯只是笑，似乎真的心情很好，吃得十分享受。看起來，她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她的失戀期，一次比一次短，振作的一次比一次快。小嫻有時候寧願她的哀悼期長一點，也不要每次回復了精神，卻每次比平常更瘋狂。她的瘋狂，並不代表她痊癒……
******
“哇！好厲害。”小嫻興奮的拍手。這已經是他坐下來才半個鐘頭釣到的第三條魚了。“釣魚好好玩，讓我試試。”小嫻興奮不已。
可森把魚丟到冰桶，重新上餌，拋出魚線便把釣竿給她。
“手不要動、注意線的動靜，你可以先擺在地上。”
“沒問題，我會。”小嫻躍躍欲試。
可森一笑，將眼光投向另一邊。嘉芯獨自坐在另一頭的岩石上，屈起膝低着頭，像在寫東西。
嘉芯抬起頭來，朝他一笑，伸出食指抵在唇上。
“噓。”她細聲說：“我在錄海浪的聲音。”
他看到她腳邊的錄音機了，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在寫什麼？’
“隨手寫寫。”
“接下來的劇情嗎？”
她一楞，睜大了眼。
“你上網去看了？”
他笑着。
“寫的很好，是該到尾聲的時候了。”
嘉芯沉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前方翻騰的浪花。
“是啊，可是我還沒想到，也許根本不想讓它落幕吧。寫了十萬多字了，荒謬的可以，我甚至不知道它為什麼受歡迎，有時寫着寫着，是因為大家要看，而不是我想寫。”
“如果人生是一條失去紅綠燈標示的十字路口，我一定是背着十字架在圓環中徘徊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的人……”他喃喃的說，是她小說里的某一段落。
“像你說的，迷失了。”
“只有人才會迷失，動物就不會。”他淡淡一笑。
“會。”她盯着海面。“你下的餌，不也讓魚迷失了，它根本搞不清那是即將切斷它生命的誘因，旁邊有小蝦不吃，偏偏笨得選擇吃你鉤鉤上的蝦肉，所以它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它不會思考，人會！”
“魚不會思考，狗會、貓會、猴子也會。”
“如果你要把自己降為跟它們同等級，那它們的確會。”他依然柔聲帶笑的說。
嘉芯的心受到強烈的震撼，她瞪大了眼看着他，而他居然一如往常優雅地看海。第一次認識他她就知道他是個高深莫測的人。他溫柔，卻有智慧；他冷靜，卻是深藏不露。和他說話，每一次都帶給她不同的震撼和體會。
她覺得自己輸了，她十分挫敗。
“老實說可森，我覺得你很了不起。”
他笑的深了些，而且還有一抹孩子似的羞澀。
“別誇我。”
“在你面前，我曾覺得自己像草包一樣。”
“你這麼說，多少人要自殺了。”
認識他愈深，愈發現他的深度、他的多面，偶爾他也有很可愛的一面。
“我說的是實話，我這個人不會恭維別人。”
他笑的很稚氣。
“我只是個平凡人。”
“你又這麼說，是不是我又要強調一次我是個廢人了？”
他笑出聲了，她怎會是廢人？她只是一個……迷失了、找不到出口的、聰明的、寂寞的人。
“頹廢沒什麼不好。”他柔聲說，低頭輕輕用指尖撫觸那台錄音機，它把海浪的潮聲、他們的對話聲，都忠實的收納起來
“是沒什麼不好，只是……”她托起腮來，不知該接什麼話好，可森替她說了。
“寂寞。
“你覺得我太寂寞？她斜睨他一眼。
可森的目光投向她慧黠的星眸，他深眸帶笑。
“人都會寂寞。”
“人也都會迷失。”她還是倔強。
他笑了。
“是，我也會迷失。”
“我不信。”他是她見過最理性最感性的人了。
可森的眼睛此時陷在澎湃的大海里，他的聲音伴着浪潮而來，嘉芯感覺到，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忘情地演奏薩克斯風，不經意流露的落寞他只有她才看得出來他的落寞。
“有時候、我會迷失在感受里……”
他的話，總會讓她大吃一驚。
“感受？那麼好的地方，怎會迷失？”
他淺淺一笑。他的話，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幾乎快被洶湧的浪聲蓋過……
“你果每一個感受到的人，都能像你一樣品嘗到我的用心，也許我不會有迷失的感覺……”
嘉芯一楞。他的聲音員輕，她還是一字不漏地接收到了，她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可森說的話，一向都能直達她心底。
“感受……應該是你的生命吧！”
他保持微笑，看不出思緒，只搖了搖頭。
“其實……”
他才開口，小嫻的呼喊十萬火急地傳來。
“可森，快來啊！好大，我拉不動！”
可森立刻起身朝她跑去，留下未完的話語，讓嘉芯完全陷入了困惑。
其實什麼？她很想知道。聽他的語氣．難道感受對他不重要嗎？不可能的，像感受咖啡店那樣的地方，他花了多少心力去經營，細心得連每一道佐料、每一處裝潢、每一杯咖啡，他都用盡了全心，那不是生命嗎？看得跟生命一樣重的事，才會如此認真。
可森……她又托起腮來。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到底你心中，有什麼比感受更重要的呢？
*****
一樣三人行的畫面，只是男主角換了人，那種完全沒有一絲曖昧的，甚至更貼近心靈的悸動，三個人對這個共處的美好下午都備感珍惜與感動。
直到過了半夜，他們才回到市區。玩了一下午，沒有人覺得累。感受兩點關門，可森今天特別交代可以提早打烊，現在回去，還趕得上熄燈呢！
“今天好過癮。”小嫻最開心了。“可森，我等不及要吃你煮的魚大餐了。”
“還吃不飽啊！”嘉芯睨她一眼。
“哎喲！晚餐那家海產店難吃死了，哪比得上可森的手藝。”小嫻從後座趴在可森的椅背。“你說是不是，可森？”
“只是做法不一樣而已，個人口味不同。”他笑道。
“你少謙虛了。”小嫻推他一把，忽然異想天開的啟口：“可森、嘉芯，我有個建議耶！”
“你該不會要可森再開一家感受海產店！”
“那也不錯！”小嫻眨眨眼，隨即搖頭。
她的眼睛都快噴出火花來了，兩手按着可森和嘉芯的肩興高采烈的叫道：“我們來感受三結義好不好？”
嘉芯聞言大笑。
“義結金蘭啊！要不要敵血為盟啊？”
“好啊！誰有乙型肝炎先承認。”
瞧小嫻認真的，嘉芯簡直被她笑死了。
“我還有愛滋病咧！”
“少亂說。”小嫻瞪她一眼。“我是很認真的。”
“好啊！”嘉芯興緻也來了，用手肘輕撞了一下專心開車、依然面帶笑容的可森。
“可森，你覺得如何？”
“可森，有這麼嬌艷動人的妹妹，你敢不要？”小嫻倒恐嚇起他來了。
可森笑的開懷。
“誰妖艷動人啊？”嘉芯又睨了她一眼，今天小嫻是興奮過頭了吧。
“我嬌艷，你動人啊！可以吧！姐姐。”
“真噁心，馬上就叫姐姐了。”嘉芯大笑。
“你大我兩個月嘛！不叫姐姐叫什麼？”
可森騰出一隻手，伸出了尾指，笑道；“說定了！”
“說定了！”兩個女生齊喊，三根尾指密密的勾在一起，感覺像兒戲，三個人心裏很認真，很感動！
“哇！我有大哥了！”
小嫻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脖子，嘉芯不甘示弱地叫道：“大哥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湊向前，出其不意的印下一個響吻在可森臉上。可森幾乎當場愣住了，他的心臟有短暫停止跳動的疼。
“這麼狠，我輸你！”小嫻可不敢像嘉芯那麼熱情。
嘉芯得意的笑了，扭開了音響讓震耳的音樂充塞車內，她大聲地跟着唱起歌來。
可森淡淡地笑了。這一吻，和她的歌聲一樣響亮，先前是知己，現在是大哥，他……很滿足！
當車子緩緩靠近感受咖啡店的大門時，三人同時被眼前混亂的場面愣住了。
消防車、警車阻住了馬路出口，警察吹着哨子疏散圍觀的人群，消防隊員忙着清理現場，做最後的處理。
那片焦黑的建築，依然有個燈滅卻明亮的招牌“feeltheCafe”。
嘉芯是第一個下車衝進去的，小嫻驚叫了聲，立刻打開車門追了過去。
可森一下車，就被警察攔下來做筆錄，一旁是泣不成聲的感受員工。
嘉芯不顧他人的阻擋，一路衝進店裏，屋內一片慘不忍睹。像她震愕的心也一齊被燒毀了一般，她愣愕在原地，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小嫻也沖了進來，她幾乎要立刻掉下淚來。
警車呼嘯離去，消防車也—一退去了。可森緩緩走來，他沉靜的表情，永遠看不出此時他的心情為何。
嘉芯渾身發顫，雙拳緊握。她早該猜到……他會這麼做……可森繞過她們，直接走到舞台前。台上，有個抱着腿痛哭失聲的小小身影，是倩倩。
他蹲下身來，輕撫過她被水濕透的密發。倩倩抬起頭，她的臉上、手上全挂彩。
“怎麼受傷了？’
店毀了，他眉頭沒皺一下，居然先關心她的傷勢！倩倩一見他還是那麼溫柔的語氣、那樣疼憐的眼神，當場撲進他懷裏嚎陶大哭。
“可森，可森！”她堅持不喊他一聲哥哥，壓根從心底就不願意喊，不願意承認。她好愛她的哥哥，比誰都愛，誰毀了這家店，她可以跟對方拚命！
“我跟他打架，他瘋了，潑汽油燒房子，他怎麼可以燒你的店！小茹她們報警，我好生氣，一定要打死他才甘心，他被警察抓走了，我還是要打他！”她在他懷裏痛哭吶喊。
嘉芯渾身狂顫不已，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瘋狂到理智全失的地步。
“嘉芯……”小嫻見她臉色發白，她快嚇死了。
“中午我要出門的時候……”她的聲音意外平靜，卻不難聽出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健身房的人打電話給我，說早上有個女人，也是俱樂部的會員，大鬧健身房，說阿飛對她始亂終棄，現在她懷孕了，他卻置之不理，她打算告他……”
她太冷靜了，小嫻幾乎要毛骨悚然起來，她害怕嘉芯壓抑不住就崩潰了。
她冷冷地續道：“健身房的老闆當場開除了他，他氣壞了，簡直倒霉透了，接連兩天有三個女人找他吵架，他不瘋才怪！”
“嘉芯……”小嫻憂心地握住她的手。“可是他怎麼會找可森麻煩？”
嘉芯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凜冽的寒意，她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
“他是個懦夫，輸不起的孬種！”
小嫻狠狠打了個寒顫，戰粟地望向蹲在倩倩身前柔聲安慰的可森。
“倩倩，你不該衝動的，你看都受傷了。”
“我生氣啊！”倩倩仰着淚濕的小臉哭喊。“可森，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跟你有仇啊！那個人一定是瘋子，我根本沒見過他……”倏地一愣，她瞪大淚眼。“我見過他，他跟她們來過幾次！”倩倩指着他身後的嘉芯和小嫻兩人。
小嫻瑟縮了一下，嘉芯動也不動，她的臉色比冰還冷。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倩倩所有的恨都指向她了。
“倩倩，你不懂的。”可森仍是柔聲勸解。
“我怎麼不懂，那個人是瘋子，是壞人！是她們帶來的，是她們害的！”她叫道，又撲進他懷裏大哭。
幾個服務生仁立在焦毀的門口，個個眼眶含淚；錯愕不已。小嫻垂下了頭，委屈的眼淚一串又一串。
嘉芯突地反身就要往外跑。
“嘉芯！”小嫻一嚇，叫住了她的腳步。“你要去哪？”
可森別過頭，望着她發顫的背影。
嘉芯緊咬着唇，緊握着拳。她還能去哪裏？她恨不得親手宰了那個喪心病狂之徒。
小嫻衝到她面前，抓住她的雙肩哭道：
“不要做蠢事好不好？他已經被抓了，難道你也想跟着去坐牢？”
嘉芯瞪大了眼，猛地反身，她開始在雜亂焦黑的地板上亂抓。一片污黑濕透的店內，她弄髒了衣褲和雙手，發狂地撿拾地上殘存的完整器皿，一個又一個，全都堆上吧枱。她憤怒的撿，悲傷的撿，管它是咖啡杯、水杯、餐盤、還是煙灰缸，甚至小盆栽，只要沒破損的，她都拉起來。把吧枱堆滿了，她立刻衝進吧枱內，轉開水龍頭使勁的洗、用力的刷……眾人一片錯愕的呆望着她的舉動。可森全看在眼裏，他輕輕推開了倩倩，緩緩起身走向張口結舌的員工們面前。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你們回去吧！謝謝你們，明天來領薪水。
“店長……”
“回去吧！”他淡笑。
眾人忍着淚，不舍地離去。
吧枱內，水聲急促，嘉芯的手被刮傷了，她一點痛覺也沒有，只知道不停的洗、不停的洗……可森走到她身後，伸手關掉水龍頭。嘉芯雙手泡在水裏，水中微微暈開的紅，成了他胸口沉重的痛。她始終垂着頭，全身濕淋淋、髒兮兮，狼狽的可以。在他眼中、她美麗得令人不敢逼視。
“別洗了，這些東西，不要了。”他輕聲啟口。
“怎麼可以不要！”
她猛地一抬頭怒聲一吼，眼淚似利刃般墜落她雙頰，劃破他心口，他終於皺眉。
“這些是你的心血、你的生命，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
她染了血的雙手也揪住了他的衣服，那沸騰的血液，彷彿要貫穿他的襯衫，滲人他的皮膚，灼燒他的心臟一般。
“關你什麼事？他要報復的人明明是我，你為什麼要受這種無妄之災？你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為什麼你老是這麼該死的冷靜？這是你的感受；你的感受！你的感受啊！”
“這不是……我的感受……”他指的不是這家店。
“怎麼不是？”她近乎崩潰的哭喊。“你的咖啡、你的食物、你的音樂，你是那麼在乎，那麼認真！如果你真要讓感受燒毀，動手的人也該是你，只有你有資格讓感受存在、讓感受毀滅，誰都不能毀了這裏，誰都沒有權利！”
她太激動了，他只能緊緊地將她拉人懷中，緊緊地抱住她。她無法自制的狂顫，她潰絕的眼淚，不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報償了嗎？她還迭聲喊着：“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曾要怪你。或許你不會相信，下午那句其實……接下去的話是……我覺得我被困在感受里，不自由……所以我才會說，有時候，我會迷失在感受里。
小嫻怔怔地望着他們相擁，眼淚串串而落。嘉芯，你知不知道可森愛你，早勝於感受了。
驚愕不已的倩倩早已哭不出淚；他們相擁的畫面比一把火燒掉感受更令地憤怒震駭。可森的眼神太溫柔，那絕不是他一般平常的溫柔，那深情似海的眼眸，就在剎那讓她滅了頂。
倩倩突然地起身，眼淚再次洶湧，她狂奔而去，小嫻怎麼也叫不住她。
“倩倩！”小嫻急得回頭“可森……”
可森的神情讓她的眼眶再度潮濕。他滿心不忍，他無奈嘆息，他的心血付諸一炬；真正有權利憤怒、哭泣的人是他，他卻沒有絲毫怨言寬容地伸開他的雙手，釋放他的微笑，讓每一個受傷的人得到安慰，讓每一個流淚的人有依靠。
可森，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好？難道你跟嘉芯一樣壓抑嗎？可森……她好心疼，心疼這個剛認的乾哥，善良得令人心碎。
“沒有人發生意外，那就好了。這些東西，並沒有生命。”他輕撫着嘉芯半乾的短髮。
嘉芯在他懷裏猛搖頭，她的情細激動難平，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也無法思考了。
“我似乎迷失在感受里，這把火，把我釋放出來。”
嘉芯猛地抬頭，瞪大了淚眼看着他。
“你筆下的主人翁，那麼瀟洒，那麼樂觀，他背着結他四處流浪，他抱着畫架四處打工，很頹廢，不也很自由？”他深深的望她。
嘉芯淚眼朦朧，雙肩不斷抽搐，她不信他一點都不心疼。
“我當然心疼。”他一如往常的透過他的眼看見她的心。
“我親自裝潢這裏，親自釘地板，親自種花草，親自選器材親自訂貨，親自下廚，親自磨咖啡豆，親自打牛奶泡……”他環視了一圈面目全非的店內，目光回到她含淚的雙眸。“我的音樂，其實很蕭瑟，我的人其實不快樂……”
別說嘉芯錯愕不已的愣住，連小嫻都傻了，眼淚都忘了掉。
“來這裏的客人，九成是女人，她們末必懂咖啡，她們也不見得覺得這裏的食物合她們的口味，更別她們喜歡爵士樂……”她懂了，就在她剛來這裏發現的氣氛一樣，那些客人是用眼睛來感受的，他的心……沒人看見。
“我的心，沒人看見！”
他道出了她心中的話，讓她的眼淚禁不住澎湃。
“落單的燕子……”他此刻的微笑，溫柔的讓人融化。“只有你聽得懂……”
嘉芯泣不成聲。
“黑咖啡……”他此刻的言語，深情得教人心碎。“只有你指名點……”他看着她，褪去了笑容，那兩潭深眸似無底的黑洞，在瞬間幾乎要將她捲去。她的雙腿發顫，淚如雨落。
“你甚至喝得出這杯特調咖啡，是哪一種豆子和哪一種豆子混和的……”小嫻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向吧枱，雙手重重拍打在桌面上，激動地哭喊。
“嘉芯，你笨死了，可森對你的愛，比感受還深千萬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