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動亂年代
出村沒一會兒，李世傑他們就碰到從田間急匆匆趕回的蘇大山等人。
見到李世傑帶着少少的十七個人自東往西而行，蘇大山大為驚訝。
“先生，你們這是……回狗自西而來，先生當往東才是。”
“村人眾多，短時間內無法盡數撤離，某西去阻擋回狗一陣，為大家爭取點時間。”李世傑稍稍解釋了一句，又叮囑蘇大山：“蘇里正來得正好，快快回村組織好村人才是。對了，6氏送來了一萬石糧，蘇里正帶走一半就好，留一半糧食在村中，並派人看守，若我等未能擋住回狗……若回狗抵達村子的時辰過早，留下來的人就放火燒糧。災荒之年，回狗是為糧食而來，他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糧食被燒而無動於衷的，他們定會停下來滅火救糧，這也能爭取不少時間。”
“先生……”蘇大山大為感動。
李世傑不放心，細細叮囑：“放火燒糧的時間要掌握好，不能回狗一進村就放火，得讓他們看到糧食，這樣他們才會停下來——留下來看守糧食的人只怕是九死一生，這些人的家人要安頓好。”
聽李世傑這麼千叮萬囑，就像留遺言一樣，這些村民在感動的同時熱血上涌，“怎能讓先生去阻擋回狗，先生且回，由我等西去。”
蘇大山更是道：“先生於我等之大恩我等尚未能報得萬一，怎能再讓先生為我等阻擋賊寇，再者，先生乃是讀書人，雖先生頗有武力，但爭鬥廝殺從來都不是讀書人的事，先生迴轉，蘇家村尚有數百丁壯，即使我等盡數戰死，也定當護佑先生與全村老幼周全。”
“胡鬧，你們從未上得戰場，從未與人廝殺，何能阻擋回人兵鋒，讓你們去只是白白送死……”
“即使是死，我等亦能讓回狗止步不前，也讓那些兇殘的異族人識得關中大好男兒。”
正當李世傑和蘇大山等人爭執不下，酷男卻突然指着東面說道：“老大，後面有人來了，從揚起的塵土上看來的人還不少。”
李世傑等人聞言。回身望去。可不是。身後地方向煙塵滾滾。看樣子就知道是有大批人馬過來了。
蘇大山起先十分緊張。不過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之後卻是鬆了口氣。道：“從揚起地塵土看。來地人都是步行。而且煙塵散失無序。不像是軍兵所為。奇怪。蘇家村地處偏僻。一向少有人來。怎地這會兒回狗來劫掠反而有如此多人西行而至……不會是村人來支援我們吧？”
眾人紛紛戒備。酷男等人更是回身擋到前面。子彈上膛。
近了。
眾人都鬆了口氣。果然是村子裏地人支援他們來了。而且人數還不少。
“小妹！”李世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群人中地一個小巧地身影。卻是讓他大喜。
這群人走得很快，幾乎是在跑，蘇小妹體弱，跟着大伙兒跑很是吃力，不過她卻是咬牙跟着一路跑了過來。
“先生！”當先的人是馮耀祖，他的年紀有些大了，這會兒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李世傑面前歇息了一會兒之後才跟李世傑說話，不過開口就是埋怨，“先生當我等是何人，怎的拋下我等獨自去跟回狗拚命。”隨後，不等李世傑接話，指着身後的那些青壯說道：“馮家村全村四百四十七戶總計六百七十一名青壯，有四百人在此，我等與先生一起殺回狗。”
一名大漢排眾而出，身着皮甲，腰掛鋼刀，是李世傑的一名私兵，這名私兵來到李世傑面前，單膝跪下，大聲道：“主公，李家私軍七十六人盡皆在此，誓死追隨主公！”
這人李世傑認得，他親自任命的私兵統領，馮劫才，一個全家都死在回狗刀下的倖存者，這個名字還是他給取的。
又一人跑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李世傑面前，先沖李世傑叩了個頭，是蘇二柱，只聽他說道：“先生，小的一家人的性命都是先生所救，小的無以為報，願舍了這條性命跟先生去殺回狗。”
李世傑看着跪在他身前的兩人，又看看馮耀祖，再看向他身後的那些人，這些人之中有馮家村的倖存者，有他招募的私兵，也有不少蘇家村的村民……更有一個小巧的身影。
“小妹，你怎的也跟着來了，殺回狗是我們男人的事，你一個女人跟着來幹嘛？”李世傑的話滿是責備之意，但話語之間透露出的卻是濃濃的關愛。
蘇小妹本就是女子體弱，加上長期挨餓而且營養不良，她跟着大伙兒跑這麼久已經快到她的極限了，現在休息了這麼一小會兒的時間還沒能換過氣來，依然細喘不已，更是滿頭大汗，這會兒聽着李世傑似責怪實關懷的話語，加緊喘了兩口氣，這才說道：“奴家不能不來，不跟着來，只怕以後無法再見到郎君。”
嗯，整個蘇家村的人都管李世傑叫先生，獨獨蘇小妹不肯這麼叫，一直以郎君相稱，到現在都沒改變。
盯着蘇小妹看了片刻，李世傑的臉色逐漸緩和下來，隨即一把拉過蘇小妹的小手，大笑道：“若此次某能不死，定娶你為妻。”
蘇大山樂呵呵地湊熱鬧：“某乃蘇氏長者，又與蘇氏（指的是蘇小妹了）有親，某做得蘇氏的主。既然先生不棄，某做主，將蘇氏許配給先生，若此次我等大難不死，定當共謀先生與蘇氏大婚。”
是不是覺得這份感情有些突然？不不不，一點都不突然。這是古代，一個通訊和交通極其落後的年代，更是一個動亂的年代，一對男女，一旦分開都不知道日後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甚至昨日分開今天就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怎麼做？只怕遇到心儀的人也不會放過吧！蘇小妹這麼大膽並不突兀，在這個時代反而正常的很，《西廂記》裏的崔鶯鶯和張生不也是這樣么。
酷男等人笑嘻嘻地湊過來，“恭喜老大，這次回來就有喜酒喝了，還能見識一下古代的婚禮，哈哈！”
眾人跟着大樂，卻笑得蘇小妹大羞。回狗的大軍就快來了，日後只怕大家想樂都沒機會了。
不管蘇小妹的掙扎，李世傑拉着她的小手站到眾人面前，看着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着這些古代人，李世傑也沒時間感慨，只是說道：“既然大家如此信賴李某，李某就與大家一同戮力除賊，若此次能僥倖不死，某當與大家共富貴。”
這些人確實有資格和他共富貴。
其後李世傑再三勸阻，奈何這些古代人鐵了心要跟他一起去殺回狗，勸之不下，李世傑也就不再相勸，前面商議的事只好作罷。不過這些人都是村夫，讓一群村夫去對抗野蠻成性的異族騎兵——就是再不懂打仗，李世傑也知道這不過是讓大家去送死而已——於是，他將眾人做了分工。
“蘇、馮兩位里正定要留下……某非是撇下你們，你二人畢竟年歲大了，上陣殺敵實不當為，某另有一事讓你們去辦。”
“蘇家村全村的丁壯幾乎盡數在此，若我等盡沒於回虜，則全村所余皆為老弱，如此災荒之年混亂之世，無有丁壯不足以存活，若男丁盡死，那些婦孺就是逃了出去也得餓死。因此，不如全村都留下來，我等戮力搏殺，即使不能戰勝回虜也得讓其大軍繞開蘇家村，如此，則全村可全。”
聽了李世傑的分析，眾人紛紛點頭——其實無論李世傑說什麼他們都會點頭的，個人威望是一個方面，別忘了，這些人可都是些農夫，而且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古代農夫，他們有捨生忘死的勇氣，卻沒有陷陣殺伐的智慧，作為讀書人的李世傑自然就成了眾人的“大腦”，無論李世傑怎麼分析，只要稍微靠點譜他們都會表示贊同的。
“不但兩位里正要留下來，我們都不必往西迎擊回狗大軍，原野之上以步卒正面抗衡大隊騎兵，實屬不智，不若以村中屋舍為托與回狗爭戰，此外還得佈置陷阱才行。”
“兩位里正……”
李世傑下令：“某與兩位里正兩百青壯，兩位組織人手伐木採石，以低牆壁壘阻塞村中道路，此外，於各家各戶挖些地窖地洞之類，讓婦孺躲入其中——那一萬石糧食就分開藏入各戶。”
蘇大山和馮耀祖聽了，馬上帶了兩百青壯回村，村子裏現在還不知道有多亂，他們快點回去也好安撫那些老幼女子。
“馮劫才……”
“屬下在。”
“你帶兄弟們和四百青壯在村子周圍挖陷阱。多挖些坑，也不需要多深，兩丈足以，將木頭削尖埋入坑底，也不需要將陷阱連接成壕，我們人手不夠，做不到那一步，只需要讓大隊騎兵無法全力衝鋒就行——青雲，你會爆破，跟着去幫忙好了，也能加快度。”
“是。”段青雲正準備跟馮劫才走，可沒走幾步又跑了回來，“老大，我想起來了，我以前看書的時候看到過，說是在地面上挖一些十幾厘米深的小坑可以阻止騎兵衝鋒，說是能折斷馬腿，小坑的數量要多，還要密集，不過總比挖陷阱容易多了，你看我們是不是先在村中周圍挖上幾百米寬的小坑，時間有多的再挖陷阱？”
沒等李世傑回應，酷男就道：“你傻啊，騎兵不行別人不能下馬嗎？要我說，外圍挖小坑，不過不用幾百米那麼寬，依我看一百米就夠了。而且裏面還是要挖陷阱的，陷阱不需要多深，但一定要寬，這樣別說馬，就是人都過不去，只能從陷阱之間的空隙前進，如果我們縮小陷阱間距的話，嘿嘿，騎兵就不用說了，就是步兵也只能做活靶子啊！”
段青雲稍微一想，擊掌大讚：“對頭，就是這樣了，另外，古代不是還有絆馬索、拒馬之類的東西嗎，都用上，特別是拒馬，這東西對步兵都有阻擋作用，而且製作起來級簡單。”說完，段青雲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酷男，“行啊酷男，你這回總算開了一回竅，也不枉我對你言傳身教這麼多年。”
酷男一腳踹過去，卻被段青雲閃過，不由大罵：“去你的，什麼叫總算開一回竅，老子一向都很聰明，平時那是把出風頭的機會讓給你，你還真當自己多有學問了。”
段青雲也不還嘴，笑眯眯地跑了。
李世傑對此視而不見，大敵當前，而且這次是前所未有的危機，讓他們逗個樂也能緩解大家的壓力。
正思付着還有什麼招可以抵擋回人的大軍，剛才還對段青雲罵罵咧咧的酷男卻悄悄地靠過來，低聲道：“老大，你有沒有注意到，我們十七個兄弟之中有幾個人有些不對頭啊！剛才葉老六跑來跟我說要去查探回狗的動向，我就覺得奇怪，這個傢伙一向貪生怕死，怎麼這會兒這麼勇敢了？老大，你說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李世傑目光一冷，輕聲問道：“總共有幾個人不對勁？其他的兄弟都有什麼反應？”
“其他兄弟都沒什麼，大伙兒跟着老大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有的兄弟甚至從剛出道起就是跟着老大，不說忠心什麼的，就論私人感情大伙兒也不會起什麼別的心思。有異常的總共有四個人，主要是葉老六和毒蛇，這兩個人平時就心眼多，他們投靠老大之前本身就是一個小幫派的老大，雖然投過來之後對老大畢恭畢敬，但他們都是曾經做過老大的人，我就不相信他們會沒異心。剛才葉老六跑來跟我說要去查探情況，我沒讓，結果沒一會兒毒蛇也來跟我說要去找放牧的村民，說是怕他們遇到回狗，老大你看……”酷男偷偷地觀察李世傑的表情，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還有兩個是誰？”
“黑熊和大兵，”酷男答道：“他們沒什麼腦子，估計是被葉老六或者毒蛇稍微鼓動再開張空頭支票就給打動了，這兩個不足為慮。”
李世傑想了想，斷然道：“做了他們。葉老六被你拒絕之後估計會偷偷跑出去，你派人跟過去……而毒蛇比較謹慎，應該會再來找你，到時候你埋伏好人手，做了他。”
酷男追問道：“那黑熊和大兵呢？”
李世傑掃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酷男明白李世傑的意思，卻猶豫道：“黑熊和大兵雖然有異心，但他們畢竟沒做出什麼事來，不像葉老六和黑蛇表現得那麼明顯，如果殺了他們，我怕兄弟們會有話說。”
“你第一天出來混嗎？沒做出什麼事你不會讓他們做點事出來？這還要我教你？”李世傑看着不遠處忙碌的人群，淡淡地道：“在後世，無論我們怎麼奮鬥，無非也就是吃好喝好玩好，至多只是一個及時行樂而已，我們只是生活在社會邊緣的黑社會，只是一群被人瞧不起的混混。”
李世傑回過頭來盯着酷男，說道：“但現在不一樣。這裏是古代，現在是一個亂世，亂世草頭王，你，明白？”
酷男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搖頭，似乎感覺很興奮，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興奮。
李世傑暗自搖頭，他的這個手下忠心是夠忠心了，就是沒什麼頭腦，不過他也不會繼續解釋，只是道：“我出身於西安李氏，西安李氏的情況我也跟你說過一些，從清朝康熙年間到民國，西安李氏傳了十幾代，最興盛的時候李氏子弟過千人，良田千頃，家財巨萬，子弟多出勛胄，有那麼一段時間，連朝廷任命的陝西巡撫到任第一件事不是燒上什麼三把火，而是拜訪陝西的世族勛貴，其中就包括西安李氏。”說到這兒，李世傑拍拍酷男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好好努力，說不定你也能建立一個世族，或許將來陝西巡撫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陝西張氏也說不定。至於那些看不清世道的人，這樣的人總是會被世道所拋棄的。”
（呃，這幾天不定時停電，所以這幾天更新的章節不是存稿，而是新碼的，結果現在電力正常了開存稿一看，暈，新碼的章節跟存稿大不一樣，沒辦法，前面幾章就有所偏離，現在也不好強行扭轉，所以這幾章得重寫，好讓情節能跟存稿寫的一致。
這一章全部修改了，下一章也得改。
還有，現在電力正常了，恢復一天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