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病
整整一天,我滴米未進。打了針,吃了葯,效果卻並不明顯。跪幫成員聽說我病了,66續續到寢室來看望我。
宋飛將來不去做生意實在可惜了,他腦子一轉,便想到了一個生財妙招:所有來看望的小弟要表示表示才行。
於是,寢室里煙酒多了起來,還有人送水果,有錢的乾脆送五十或者一百現金。
我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看着一張張虛假面孔,露出艱難的笑容。他們沒有病,但笑起來比我更艱難,或者說,那笑容讓人看着難受。
蘇健守在床頭寸步不離,我叫他去吃飯,他也不吃。我罵他傻,他就罵我蠢。然後各拋一個嫌棄的眼神,我依然躺我的,他繼續坐他的。
傍晚時分賀雄在走廊上喊道:“少爺,有女人來看你了!”
我的頭下意識地一抬,很擔心來者是徐嘉欣那婆娘,她的消息比狗仔隊還要靈通。幸好是令狐青衣。她一身素裝,頭挽起來了,露出白凈的耳根,沖我微笑點了點頭。蘇健很自覺地讓出了位置,賀雄大大咧咧跑過來朝令狐青衣正面看了一眼,傻笑道:“少爺,這是你碼子啊?”
蘇健敲了他一下。“什麼碼子?快叫嫂子!”
“哦,……嫂子!”
賀雄這熊樣太憨笨了,令狐青衣一瞅他便忍不住莞爾。蘇健把賀雄拉出了寢室,將門輕輕帶上。
外面還在下雨,窗口不時有潲雨飄進來。令狐青衣起身將窗子掩上,把窗帘放了下來。我望着她,笑容堆在嘴角。
“早知道你感冒沒有好,我就不拉你淋雨了……”她的語氣隱含自責與內疚。
我把她的手放在掌心,兩隻手合起來握着。
“怎麼樣,感覺舒服點嗎?”
“一摸你的手就舒服了。”
“你呀,病成這樣了還色性不改。”
“你如果肯陪我在寢室睡一覺,我的病立馬就好了。”
“討厭……”
正卿卿我我呢,門突然打開了。賀雄慌慌張張跑進來,捂着眼睛說:“少爺,有人找麻煩了!”
“什麼事?”我吃力地支撐起雙臂。
“有人看不起跪幫,說要幫主你跪在他腳下舔皮鞋……”
我既怒又怕,其實我成立跪幫的初衷只是騙些保護費,沒想到還真有人“踢館”了。令狐青衣一臉迷惑:“你是幫主?”
我壓住內心的?惶,點點頭。
令狐青衣一把抱住我,滿心歡喜道:“怪不得浴場裏那幾個黑社會買你面子呢!原來你是幫主哇!”
我忽然有了種黑幫老大的錯覺,將她的手鬆開,咬牙爬了起來,還來不及穿衣服,黑壓壓的人頭已經躥到寢室里來了。媽呀!這麼多!我雙腳一軟,跌到了床上。
賀雄本來站在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已被稀里糊塗地踩在了地下。
這幫人個個凶神惡煞,痞氣十足,鐵定不是學生。令狐青衣害怕地抓住我的胳膊,眼神里透出期盼。
我借病揮,捂着滾燙的額頭說:“不知道跪幫怎麼得罪各位兄弟了。”我心裏暗暗祈禱,巴不得臉色再蒼白一些,嘴唇毫無血色瞳孔放大才好,這樣即使被扁了一頓我也好向令狐青衣找借口,就說自己病情過於嚴重才讓他們得逞。
一個三十左右年紀的笑道:“你沒有得罪我們。但是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話一說完,一個人影扒開人群,進到寢室里來。
劉川邦?
我和令狐青衣同時面露驚色,劉川邦看到令狐青衣居然也在男生寢室,更是驚訝。不過,憤怒很快取代了驚愕,很顯然他本身就是衝著令狐青衣而來,這下火氣更大了。他扯出一個卑鄙的笑臉,陰陰地吐出幾個字:“好啊。很好!”
令狐青衣將枕頭墊在我後背,我故意咳嗽了幾聲。她徑直走到劉川邦跟前,大義凜然地問:“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我原以為劉川邦會憐惜令狐青衣,沒想到他一聲冷哼,眼神里竟然充滿了不屑。“你可以走開了。”
“我不許你碰他!”
劉川邦從喉腔深處出一絲奇怪的咆哮,聲音很輕細,但是很有爆力。他像搡塊抹布一樣將令狐青衣推倒在地,然後用異樣的目光痴痴望着她,那目光里至少摻雜了九百九十九種味道。
令狐青衣倒地的痛叫深深撕碎了我的心,一股神奇的力量促使我跳下了床:“王八蛋!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劉川邦回過神來,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嘴角一撇:“都什麼時候了,還嘴硬!”然後將手一揮:“上!”
一聲聲嚎叫衝上了雲宵,寢室里走廊上人頭頓時亂作一團,蘇健帶着跪幫成員從走廊兩頭圍殺過來,個個士氣高漲,吼聲如雷,三四十人烘出了三四百人的效果。我差點喜極而泣,太他媽義氣了,不愧是好兄弟!這群混小子,估計把各自寢室的桌椅板凳都拆了,蘇健手裏的長竹桿更是不知道從哪裏挖出來的。
劉川邦本來只帶了二十人馬,被動交戰了十分鐘不到,便一個個丟兵棄甲鬼哭狼嚎了。賀雄一時回復了體力,拿起收衣鐵架一頓狂掃,我也顧不得套上衣褲,拿起整個板凳見人就砸。令狐青衣索性爬到上鋪吶喊助威,嗓子都喊啞了。劉川邦在混亂中哀叫連連,逼急之下大叫:“敢和青蛇幫作對,你們不想活啦!”
蘇健將竹桿一扔,用腳把趴在沿路的王八蛋們踢開,直接走到劉川邦跟前。劉川邦此刻狼狽地蹲在地上,雙手還下意識地護着頭。蘇健一把抓住他衣領,提了起來:“你聽清楚了――不管你是青蛇幫還是青蟲幫,歡迎你們下次再來,――跪幫隨時奉陪!”說罷猛地一擲,將他狠狠摔在地面。
劉川邦徹底心虛了,但倒驢不倒架,爬起來叫道:“你們給我等着!兄弟們走!”
“站住!”
一幫人傻愣在原地。
我慢條斯理將衣服穿上,令狐青衣從上鋪爬了下來,把掛在床頭的黑色皮衣輕輕給我披上。許靖這傢伙還真是鬼機靈,知道關鍵時刻獻媚討好,跑過來替我點了一根香煙。氣氛渲染得很好,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