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娓娓道來的女聲中,曉特澄明的琥珀眸子隱隱昏暗,伊藤龍一郎的生意他從來不去干涉,更蓄意忽略,此時聽得其中的禍害,心情不禁黯然。
「『極樂』目前在市場上的流動並不算大,但是,我們知道有幾宗大買賣會在最近進行交易。」
看出曉特·格蘭度的感慨,伊娃將話繼續道出。
「我的同事曾經潛入伊藤龍一郎的組織探查,可惜,在近三個月,我們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
說到此處,她美麗的容顏稍為黯淡,一個失去消息的卧底,誰都不會向好的方向去想。
曉特突然想起當日伊藤龍一郎匆匆離開摩納哥時講的話——將老鼠清理乾淨,他眼中的老鼠只怕就是伊娃的同事了。
將沉重的心思壓下去,曉特勉強提起昏暗的眸子,平視前方,打斷眼前人喋喋不休的說話。
「直接說出你的目的吧!」
伊娃與同伴交換了一個眼神后,吸一口氣,迅速地說。
「國際刑警方面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們查出交易的時間、地點。」
「你覺得我會出賣自己的情人?」曉特冷冷地看着她有着蜜色肌膚的美麗臉孔,眸子內寫滿了不以為然。
「其實國際刑警此次主要是想打擊毒品市場,畢竟伊藤家的勢力早就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入侵日本的軍政界,我們沒有天真到以為可以在日本將伊藤龍一郎成功治罪……」
伊娃抑揚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應該如何解釋清楚,半晌后,才繼續接話。
「據我所知伊藤龍一郎從來不會直接出現在毒品交易的現場,或許我不應該這麼說……以他的地位,即使我們有證據,只怕也會有很多人願意出來為他頂罪,你可以放心。」
「與我無關!」在斷然拒絕的鏗鏘聲中,曉特霍地站起來,意欲離去,在腦海中最明確的意念只有一個,就是他不能再留下來了。
伊娃亦隨之站了起來。
「曉特·格蘭度,我知道你一直都非常厭惡伊藤龍一郎在暗地裏的生意,而且毒品的禍害無窮,為了世界,你應該……」
在激動的女聲中,曉特轉過頭去,在捲曲的金絲劃出的耀眼光芒中,張開豐潤的紅唇,吐出同樣充滿動感的聲音。
「正義使者是你們,不是我!要除暴安良的話請隨便,只是與我無關。」
深刻英俊的臉孔上寫滿了微妙的憤怒和不安,他實在不想由其他人口中得知伊藤龍一郎的另一個瞼孔。
他努力地告訴自己,無論伊藤龍一郎做了什麼壞事根本就不重要,一直都與他無關,心頭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激動的言詞令伊娃霎時言拙,倒是坐在她身邊一直沈默的男人開口說。
「我們不會要你白做的!我們知道你與伊藤龍一郎之間的感情出現了問題,他中斷了你車隊的所有資金,只要你願意協助我們,國際刑警可以代替他繼續贊助你的車隊出賽。」
這算是利誘嗎?想不到連國際刑警都會使出這種下流的手段。曉特努起唇,好笑地問。
「你以為我只是為了錢與伊藤節一郎在一起呢?」
男人昏暗的眼睛掠過一抹不屑,反問。「難道不是?」
旁邊的伊娃可能覺得他太過無禮了,着急地拉拉他的衣角,男人不理會她的勸阻,接下去說。
「只要你協助我們,就可以擺脫他的控制,繼續做你喜歡做的事,無論是賽車,還是結識美女……」
聞言,曉特冷哼一聲。
「國際刑警有這麼多錢嗎?」雙手悄悄地捏緊了拳頭,努力地抑制衝上前打他一頓的衝動。
「這個你不需要擔心,我?親雜邪旆ā!顧幕卮鷦諛腥搜壑諧晌碩〉拇砭酰壑械牟恍急硐值酶用饗浴?
果然如之前做的調查分析一樣,曉特·格蘭度和伊藤龍一郎之間的金錢問題成為最好的入侵裂縫。
他一臉自信滿滿,卻不知曉特心中已經氣得要命,要不是忌憚對方有槍在手,早就衝上去教訓這個侮辱他的男人。
伊藤龍一郎的確是他的『金主』,卻不代表他愛的只是伊藤龍一郎的錢。
雖然最近他們因為賽車的事不停吵嚷,但是,骨子裏,他的感情卻從未因此改變,不然他也不會隨伊藤龍一郎回日本,還住在他的房子裏了。
他曉特·格蘭度絕對不是為了錢出賣身體的人!
在黃金的劉海掩飾下的琥珀眸子點起了閃閃的火光,屬於西方人潔白的雙頰上不可遏抑地泛起薄紅的怒火,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一時看不出來。
倒是伊娃憑着女性的本能感到其中的不尋常氣息,急忙地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曉特。
「你認不認得這個人?」
怒火沖霄的曉特只是看了照片中皮黃骨瘦的褐發陌生人一眼,不發一言。
伊娃猜想他多半也是認不出來,便說。
「或者我將他的名字告訴你,你會記起來……他叫安卡,本來是一名技師。」
曉特倏然一驚,鬆開拳頭,搶過照片,相片中人雙目無神,發色枯黃,神色痴獃,形容頹喪,倏眼看去已知是癮君子之流,仔細觀察,的確是車隊中因為上次的失誤事件而被解聘的技師安卡。
只是當日年輕的臉孔,卻像蒼老了幾十年一樣,模樣憔悴難看得叫人不可置信。
「相信你已經認出他了吧?他是我們最近在義大利救出的『極樂』的實驗品。」
「他……怎麼了?」拿着照片的手指輕輕顫抖,曉特不用想就已經知道這必定是伊藤龍一郎所為。
當日他應該問過清楚明白的!不應該聽龍一郎一句解聘就不去追問,他早該想到龍一郎的手段,在自責的念頭中,雪白的牙齒咬緊紅唇,將柔軟的肌肉咬得快要出血。
「雖然未死,但是用藥過量,出現了神智不清、手腳蜷曲、內出血等現象……而且腦細胞破壞嚴重,可能一輩子都醫不好了。」
伊娃小心地覆述他的情況,她每說一句,曉特優美的指尖就抖動得更加厲害。
伊藤龍一郎從來未曾在他面前展現過的黑暗面,現在慢慢地揭起了面紗,紗下的真相卻竟然如此可怕。
睜大美麗的藍眼,伊娃鍥而不捨地步步進逼,動搖他已經脆弱的心思。
「相信你現在已經知道,每天躺在你身邊的是一個如何可怕的人。」
就好像她的拍擋一樣,伊娃亦相信曉特是可以幫助她們瓦解伊藤龍一郎犯罪組織的重要一着。
但是她卻認為可以利用的不是利益,而是曉特·格蘭度的良心。幾次的相處,令她相信這一個花心、自我、有着迷人眼神的英俊男人,亦有一顆赤子之心。
「如果你不制止他,以後還會有千千萬萬的人受害,就好像照片里的安卡一樣!」
隨着語未的用力一指,照片中人死氣沉沉的模樣在曉特心中造成了極之沉重的壓力。那個膽小懦弱,偶爾愛喝兩口酒的年輕技師竟然會因為他落得如此下場。
以前的他一直以為伊藤龍一郎做的生意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但現在只要想起不知將有多少人會變得像安卡一樣,不由得痛煞心頭。
在心臟枰枰響個不停的聲音中,他緩緩地鬆開被咬得嫣紅如血的唇瓣,眸子裏射出兩道淡淡的金光。
在一片漆甲的夜裏,只有一輪明月寧靜地高掛在天空中作為點綴。
隨着時鐘上的雙針不斷移動,終於看見有一頭金色捲髮、挺拔身材的英俊男子悠閑地走進屋內,幾個守在玄關等候的傭人都鬆了一口氣。
「先生在起居室等你。」
隨意點點頭,攀上迴旋樓梯,走進二樓亮着溫暖橙光的起居室中,果見伊藤龍一郎偉岸的身影就坐在大片湖水綠的純棉沙發上。
曉特慢條斯理地走過去,才走到玻璃小几前,就被一股力量從后拉去。
「啊!」驚呼一聲,跌坐在沙發上的身軀立刻就被強壯的臂彎從后緊緊摟抱,耳畔響起既緊張又溫柔的聲音。
「去哪兒了?我不是叫你別太晚回來的嗎?」
伊藤龍一郎將他摟在懷中,曉特沉着臉意欲掙脫,卻被他小心地制住了手腳,兩人的身體貼得更緊密。
「怎麼了?曉特,還在為中午的事生氣嗎?」以為他還在鬧脾氣的伊藤龍一郎無奈地搖搖頭,菱角分明的唇瓣湊近白哲的耳朵輕輕親吻,語氣溫柔地說。
「別忘了,退出是我們在三年前就說好的,你拖延了三年,應該滿足了。」
扭過頭去,避開伊藤龍一郎溫柔的輕吻,一直板着瞼孔的曉特抿着唇好一會,終於張開唇瓣,由喉頭吐出稍帶沙啞的聲音。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為了你放棄賽車,那你可不可以也為我放棄一些東西?」
「例如?」感興趣地挑起了濃眉,伊藤龍一郎倒想知道到底有什麼可以令曉特覺得比賽車更加重要。
「比如說你的生意,例如……毒品生意。」試探語句吐出的一瞬,曉特的心跳倏然加速,緊張地等待身後人的回覆。
「哦?怎麼突然對我的生意感興趣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要求令伊藤龍一郎眯起梭臉上一雙漆黑好看的眼睛,伸出指尖托起他優美光潔的下巴,轉過來面向自己。
「曉特,剛才有人對你講了什麼話嗎!」
精明的眼睛小心地巡視眼前人俊臉上的每?桓魴”砬椋賦溝溺覯硬話駁匭榛紋鵠礎?
曉特很想讓自己鎮靜下來,只是在情人深沉銳利的眼神中,色澤美麗的眼瞳總不受控制地飄移起來。
「曉特,回答我吧。」察覺到不尋常之處的伊藤龍一郎放柔了堅毅的五官,低沉的嗓音中帶着濃重的誘導意味。
深邃得彷佛能看透人心的一片合黑,讓曉特不安地移開臉孔,刻意凝起眉頭,倔聲丟下一句。
「沒有!不理你了。」接着就掙開伊藤龍一郎的懷抱,逃也似地走進了浴室。
褪去衣物,扭開熱水器,溫度適中的暖水流遍身體的每一寸,今不安的情緒稍稍平伏,只是這並不代表他不再需要面對伊藤龍一郎的追問。
正當修長的指尖拭去流近眼睛的水珠,一陣輕微的聲響令他回過頭去,伊藤龍一郎健美的身軀正倚在門框。
黑髮的英俊男子一面用深邃的眸子欣賞在清澈水流下顯得異常結實優美的肢體,一面走近。
不懼溫水濕身的身軀越走越近,漸漸地形成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將曉特·格蘭度完全裸程的柔韌軀體鎖了在與牆壁相貼的方寸之地……
在加速的激烈衝刺下,兩聲甜蜜的低呼同時在熾熱的空氣中交會。
力竭的曉特軟弱無力地倒在伊藤龍一郎的懷中,結實的胸膛因不停的喘息而起伏不定。
伸出寬大的手掌,熨平汗濕的凌亂金髮,在他因情慾而泛起迷人粉紅的背項上溫柔輕撫,伊藤龍一郎英俊嚴謹的臉孔上滿是溫柔。
在輕柔的撫弄下,紊亂的呼吸漸漸地回復平靜,曉特伏在結實的肌肉上,抬起疲倦的眸子,仰望情人漆黑的眼睛,說。
「龍一郎,明天陪我出去好嗎?回來日本都幾個星期了,每天都困在房子裏,很悶……」
伊藤龍一郎一面抱起他圓潤的雙肩,今他枕伏得更加舒適,一面不經意地問。
「想去哪兒?」
柔順地放軟修長的身軀,彷如小貓似蜷藏在情人溫暖的懷中,一直為重重心事所困擾的曉特不由自主地完全放鬆下來,幼長的金黃睫扇悄然垂下,斂去倦怠的瞳仁。
「唔……買東西……」
紅唇吐出輕細的呢喃嗓音,今鑲在濃眉下的眸子驚奇地放大。
「買東西?難道家裏還缺少了什麼嗎?」
「……」回答他的是一片沈默,小心地用手支撐起上身向下看去,才發覺伏在他身上的曉特早就沉沉睡去。
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地以溫柔的動作抱起他,將金黃的螓首安放在鄰枕上,撥開額前捲曲的劉海,卻見姣好的面容緊緊地擰住了眉心。
伊藤龍一郎搖搖頭,心疼地伸出指尖輕輕揉開,暗忖:曉特今天確是有點失常了,就不知道心中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或者,是放棄賽車的事把他迫得太緊了?
接着嘆一口氣,也翻身睡去。
◇◇◇
在清澈的日光照耀下,坐在昂貴的火紅色開蓬法拉利內享受路人艷羨的目光和清風送爽的滋味,本應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可惜,正身處其中的曉特卻有種極不愉快的感覺。
擰起兩道秀麗的眉頭,在金黃的劉海和水藍色無框太陽眼鏡雙重掩蓋下的琥珀眸子,仍然可見兩簇不滿的小火把,鑲嵌在雪白臉蛋上的紅唇緊緊地抿成一道直線。
戴着銀色反光太陽眼鏡,穿上只是扣了兩顆鈕扣的黑白間條襯衣,伊藤龍一郎露出古銅色的精壯肌肉,脖子上還掛了條指頭粗的銀鏈,邊留意路面的情況,邊笑着問。
「曉特,都順了你的意思出來了,還不高興?」
聞言,曉特翻一翻白眼,心忖:難道以伊藤龍一郎對他的了解,也會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嗎?
斜睨的伊藤龍一郎俊臉上的從容淺笑,倏然覺得他掛在嘴角上的弧度比近乎不動的儀錶板,及跟在跑車后的兩輛護衛車更加討厭。
看着車外緩緩變更的風景,不斷超越的車輛,覺得忍無可忍的曉特搖晃着金髮!轉頭瞪着伊藤龍一郎說。
「你到底可不可以開得快一點?這輛是跑車,不是貨車!」
伊藤龍一郎好看的眼睛仍然專心地看着前方,只是隨意揚起濃密的黑眉,回道。
「不可以。」
完全沒有商量餘地的回覆,叫曉特冷哼一聲,重重一腳踢在身側的車門上。在刺耳?南焐校撂倭煥賞低檔匚堤鞠⒁簧溝蛻羲怠?
「你心情不好,也別將氣發在我的車子上。」
「明明說好了我們兩個人出來的。」眸子內的金光一劃,曉特氣惱地大吼起來,捲曲的美麗金髮隨着動作飛揚在空中,就彷佛一頭被氣得豎起了毛髮的斑麗老虎。
看他豎起眉頭,張牙舞爪的神態,伊藤龍一郎反而覺得另有一番情趣,哈哈地笑了起來,笑夠了,才認真地說。
「我在日本的仇家可不少,而且最近被警方盯得很緊,是有必要多帶幾個保鏢。」
知道他所言不假,曉特才將不滿壓了下去,鼓着腮幫子一言不發,伊藤龍一郎見狀,搖搖頭,空出手摟着他的肩膀。
「曉特,你到底在生什麼悶氣?好像比平日更加暴躁了,有心事嗎?」敏銳的觸角悄悄地發揮功能,伊藤龍一郎清楚感覺到情人不尋常的情緒反應。
曉特的心臟倏忽劇跳,忙不迭斬釘截鐵地說一句。「沒有!」
幾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應,令伊藤龍一郎好笑地勾起了唇角,也不點破,放開曉特的肩膀,再次專心駕駛,只是神態溫和地看他一眼。
「想告訴我的時候就說吧!別放在心中。」
洋溢於言行間的愛護和關心,令顏色溫潤如琥珀的眸子心虛地在空中飄移起來,曉特刻意用指尖輕揉着筆挺的鼻尖,掩去臉上的表情,不發一言。
跑車在東京銀座前的十字路口停下來,兩人下了車,伊藤龍一郎一手搭着曉特的肩頭,一手指着跟隨其後的八、九名保鏢。
「曉特,放輕鬆,就把他們當成幫你提購物袋的工人。」接着,又挑起濃眉,好奇地問「對了!你到底想買什麼東西。」
想到今日的目的,曉特這才笑了起來,顯得得意莫明。「不論是什麼都買,今日我要仿效全天下的偉大女性瘋狂購物。」
又湊近他的耳朵,壓低聲音,恨恨地說。「誰叫你凍結我的戶口,我就要花光你口袋裏的錢。」
聞言,伊藤龍一郎微微一笑,輕輕鬆鬆地反唇相譏。
「我的錢太多了,就怕你花不光。」
「哼!」泰然自若的反應今曉特·格蘭度忿忿地努起紅唇,心忖:一會兒不把他的錢花光了,絕不離開。
「走吧」伊藤龍一郎態度從容地攜着他的手,向眼前充滿浪漫氣息的銀座大街緩步走去。
東京的銀座介乎於歷史的交匯點中,一路上名店林立,有走在潮流頂端的新興時裝商品,亦有充滿傳統色彩的百年老店。
踏着悠閑的步伐走過店前的巨大玻璃窗櫥,在柔和的燈光照明中展現不同美態的陳設,叫人目不暇接。
就如之前所預言的一樣,曉特興高采烈地踏入每一間店鋪,再在店員熱情歡送的聲音中,滿載而歸地走出來。
精美的紙袋與巧致的禮盒裏裝的可能是鑲滿鑽石的手鏈,充滿了日本傳統風味的浴衣,最新款的數位相機,甚至是一盒塑膠模型。
從來不愁沒有錢花的伊藤龍一郎,在見識到他這一種毫無目標的購物方式時,也只是掛上縱容的微笑,大方地掏出信用卡簽帳。
兩人自然而然地成為最受歡迎的顧客,無數店員簇擁的對象,一路上表現的親密姿態令不少保守的日本人咋舌不敢直視。
發現到這一點后,曉特在俊朗的臉上拉起了惡作劇的笑容,刻意捧着伊藤龍一郎的臉頰親下去,成功地看到售貨員鼓紅着臉垂下頭后,高興得哈哈大笑。
伊藤龍一郎無法拒絕這種甜蜜的邀請,總是勾動舌頭回應,只有在事後看着他放肆的笑臉無奈搖頭。
坐在鐘錶店的古典布藝沙發上,黑亮的眼眸正愛戀地看着在櫃枱一側拿着手錶比劃的曉特時,身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
被打擾的不悅感,令伊藤龍一郎輕輕地蹙起眉頭,看清楚來電顯示后,終於接了電話。
「幸村?……明晚的事都安排好了?不用向我交代了,交給你辦我很放心……就叫分堂的小楊出面……」
得力助手在電話中交代的細節令伊藤龍一郎感到滿意,好看的濃眉漸漸地舒展起來。
「地點還是北碼頭?九點……好!叫他小心一點,最近風聲很緊。」
在輕鬆的交談中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前方的曉特不知何時已看了過來,漂亮的眸子中閃着淡淡的金光,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伊藤龍一郎不在意地斂下眼,再向電話另一頭的京幸村輕聲交代幾句,就關上電話。
此時,曉特已經站了起來,揚一揚左手。
「好看嗎?」
看着在雪白手腕上閃着亮麗銀光的鈦金屬手錶,伊藤龍一郎踏前兩步,摟着曉特精瘦的腰肢。
「很好看!」
曉特伸出指尖沿着表面上冰冷的弧形玻璃輕輕描繪,在伊藤龍一郎看不到的方向咬咬唇,一臉不經意地問。
「剛才說的是什麼生意?」
面對曉特的疑問,伊藤龍一郎眨眨眼打趣地說。
「可以令人快樂的生意。」
耀眼的金髮倏然一黯,曉特好像失去了一切動力,沒趣地看着腕上的手錶一語不發。
敏銳地感到掌下肌肉的疲憊,伊藤龍一郎伸出手指梳理他散落在耳際的金髮,換上另一個話題。
「逛了這麼久應該累了吧?到附近的餐廳吃點東西,好嗎?」
曉特沒有表情地點點頭,兩人隨之離開。
伊藤龍一郎看一眼身後那幾名成為了貨真價實『提購物袋工人』的保鏢,個個臉上透着喘不過氣的可憐神色,心中不忍,揮一揮手着他們先回到汽車上,放好物品。
因為是休閑的日子,他刻意挑了一?淦氈冉杴崴桑昵崛順Hサ牟吞氬壞礁兆氯ィ腿搶戳肆硪桓雎櫸場?
三個十八、九歲,一身潮流服飾的年輕女孩,在遠處張望並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走到他們桌前。
「你是不是……曉特·格蘭度先生?」
在女孩生澀的英語中,曉特放下刀叉,隨意地點一點頭。
「嘩!」年輕女孩高興得叫起來,紛紛掏出紙筆遞到他面前。「我們是你的車迷……你可不可以為我們簽名?」
在女孩怯生生又充滿了傾慕的聲音中,曉特露出踏入餐廳后首個愉快的笑容,接過筆,爽快地簽下名字。
知道他正處於虛榮快樂中的伊藤龍一郎並不打算出言干涉,只是沈默地低下頭,繼續進食,盡量不打擾他的好心情。
只要他愉快就好了!
正當伊藤龍一郎在心中這麼想着時,就聽到對面的女孩提出了一個絕不適當的問題。
「……報紙上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要退出賽車界了嗎?」
四周的氣氛倏忽下降,伊藤龍一郎可以清楚地感到對座曉特陽光似的笑靨漸漸消退,抬起頭來,瞪向那名口不擇言的女孩。
眼神彷如漆黑的利箭透過架在臉上的太陽眼鏡直刺眼前的年輕女孩,其中的冷酷意味將她們嚇得渾身一抖,匆匆取回紙筆,落荒而逃。
撥開額前的劉海,目送她們離開,即使伊藤龍一郎刻意調笑,被提起痛處的曉特卻是再也笑不出來。
在沈寂的氣氛中結束午餐后,早就失去了逛街興緻的曉特冷淡地說一句。「回去吧!」就逕自向跑車停泊的地方走去。
伊藤龍一郎沒所謂地聳一聳肩,沿着路線走到跑車旁,在拉開車門一側沉吟一會,走到另一邊車門,將正要坐上助手席的曉特摟入懷中。
「幹什麼?」心情不悅的曉特粗手粗腳地拍開他的手。
從容地撩起落在眼角一側的漆黑髮絲,伊藤龍一郎將車鑰匙遞到曉特面前,英俊的法裔男子驚異地睜大一雙迷人的琥珀色眼睛,不可置信地接過車鑰匙。
「真的可以?」坐上駕駛座,一臉興奮地在轉盤上摸個不停,曉特將眸子睜得渾圓,期待地看着身旁的伊藤龍一郎。
微笑着點頭的伊藤龍一郎不忘加上但是。「只要不超速。」
生怕伊藤龍一郎反悔的曉特忙不迭地點點頭,指尖戀戀不捨地撫着車身內的儀器。
沉着的眼睛着凝視興高采烈地發動引擎的曉特,在陽光照耀下迸發出金光的漂亮眸子,襯上俊臉上露出白花花的牙齒的動人笑容,還有隨風飄揚而顯得更加亮麗的金色捲髮,正是最叫他愛戀的靈動風采。
伊藤龍一郎暗地裏搖頭嘆息,與曉特的生命並存的或者正是這一種疾風的光采,如果要予以剝奪是否等同於奪去他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