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陸灝東剛出門，就看見小喇叭坐在路邊花台上等他。
“嗷，表妹，這麼早。怎麼，壓力太大睡不着啊？”他看到她雙眼紅腫，只當她是考前症候群，和他一樣沒睡好。
“陸灝東，宋心艾自殺了！”她剛說完，眼淚就禁不住的又流了下來。
他心頭一震，“怎麼可能，你瘋了，胡亂說話！”
“我沒瘋，是你瘋了！你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那種事？你叫她以後怎麼做人？”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待會就要上考場，你們是串通好來整我的是不是？”
陸灝東根本不相信小喇叭的話，自殺！怎麼可能？
“表哥，你有沒有良心啊！心艾現在人還躺在醫院裏，你竟然說這種話。”
“好，就算她真自殺了，那又關我什麼事？”
“我怎麼有你這種表哥？當初我真不應該將心艾介紹給你的，否則至少她現在能好好的參加聯考。”
“我不想繼續聽你胡鬧。”
“你太過分了，我要和你絕交，你以後再也不是我表哥了。”她說完生氣的甩頭就走，留下陸灝東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陸龐東心裏越想越不對勁，表妹平常雖然愛耍寶，可是這種玩笑應該不會亂開，於是趁着考完第一科的休息時間，他問了白熊曹曉娟她們班的考場編號，就急步前往一探究竟。
當他來到宋心艾考試的教室外，發現有好幾個女生似乎都跟他有仇似的一直怒瞪着他。
好不容易尋找到小喇叭的蹤影，招手要她過來時，她卻連理都不理他，他只好硬着頭皮自行走進教室里。
“快說啦，宋心艾在哪？不要再胡鬧了，你已害我剛剛考得心神不寧。”
“我說過我不要理你了，你也不要來打擾我。”
“快說啦，你是在要我的對不對？”
陸灝東環顧了下四周，真的沒有看見宋心艾，他心裏也急了。
“你不會去她的座位上看，缺考！誰騙你啊。”小喇叭不情願的指指宋心艾應考的座位。
這一驚可不得了，宋心艾真的沒來考試。這可不是模擬考，是關係重大的聯考啊。她怎麼敢缺席？難道，真的是像表妹所說的，她自殺了！
“妮妮，你真的不要嚇我，我再認真的問你一次，宋心艾，她為什麼沒有來參加聯考？”
“她、自、殺、了，為了你。”
聞言，他整個人呆愣住，腦袋轟的一聲。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在心裏狂喊着。
“在馬偕醫院。要去不去隨你，”說完，小喇叭拿起下面要考的科目講義，頭也不抬的念起書來了。
陸灝東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考場。
第二堂考試開始前，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般，走到白熊和小猴子身邊。
“你們兩個好好加油，明年要收我當學弟喔。”
“你幹嗎，還沒考完就說這種喪氣話。”小猴子一臉茫然。
“我懂，去吧。禍是曉娟闖出來的，也等於是我的錯，代我向她問好，我誠摯的向她致歉。”白熊拍拍他的肩。
“嗯，我想最先該要求宋心艾原諒的人是我，我才是一切禍害的根源，不是嗎？”陸灝東眼底有者極深的愧疚。
“喂，你們兩個考到頭腦短路了啊，怎麼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會說給你懂的，不過不是現在。祝你們好運，也祝我好運吧！”
“心艾，你從醒來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你是要把媽媽急死嗎？”
“是啊，心艾，好歹你也開個口，讓我和你媽了解一下情況。”
宋心艾早上醒來，發現自己是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心裏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死得乾脆一點，恨自己為什麼還會被救活。
“心艾，你倒是說說話啊。”
但看向爸媽因為整夜看顧自己而憔悴的臉龐，她覺得好心疼，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是她沒有遵守對父母的承諾，輕易的讓愛情沖昏了頭，最後讓自己受傷，也傷害了父母。
爸，媽，是我不配當你們的女兒。她在心裏默默的道歉着，可是嘴上仍是不吐半句話，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父母懺悔。
“心艾，你再不說話，媽媽可是要生氣了。我辛辛苦苦將你生下、養大，就只教會你這樣作踐自己的生命嗎？如果你真是這樣想，那你怎麼對得起我和你爸爸整夜祈求佛祖將你救活。”
宋心艾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來，她真的對不起爸媽，她不償得他們倆這麼替她擔心。
“媽，對不起，對不起……”宋心艾緊緊抱住宋媽媽，像個受盡委屈的稚孩躲進媽媽溫暖的懷抱里。
“傻丫頭，傻丫頭啊。”
宋爸爸眼見女兒終於肯說話，眼眶也是一陣濕潤。原本想走上前去環抱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眼角卻瞥見陸灝東怯生生站在門口的身影。
他氣沖沖的迎上前，“好小子，你還有臉來，你把我女兒害得還不夠慘嗎？”
“伯父，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心艾，我是真心的來向她賠不是的。”
“是老天對你太仁慈，讓我們心艾能活着見你，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是否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原本哭癱在宋媽媽懷中的宋心艾，一聽到陸灝東的聲音，整個人的背拱了起來，像只處於高度警戒中的小貓。
“媽咪，我不要見他！爹地，你叫他走，我不要見他！”
“心艾，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我不要你同情我，可憐我，是我自己不爭氣，不關你的事。你走，我不要看到你，媽咪，你叫他走好不好嘛！”她在母親懷中哭喊出聲。
她不要見他，在他那麼那麼傷她的心之後，也不要在自己還是這麼狼狽的情況下讓他瞧見，那隻會讓他更看不起自己。
“好，好，不見就不見，乖，媽咪叫他出去，不哭，螞咪叫他出去喔。”
宋媽媽示意丈夫將陸灝東帶出去，讓她能好好將女兒的情緒安撫下來。
“小子，我們到外面去吧。”
陸灝東第一次看到宋心艾這麼激烈的情緒反應，整個人都震懾住了，一臉木然的跟着宋爸爸來到病房外的走廊。
“來吧，我們到外面走走。”
他沒意見乖乖的跟着宋心艾的爸爸走出醫院。
“抽煙嗎？”
“不，謝謝。”
“你這小子，不久前才答應我會好好照顧我女兒，短短時間，你竟然就有本事逼得她投河自盡。”
陵灝東滿臉愧疚，“伯父，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年輕不懂事，犯了不可原諒的大錯，我會想辦法彌補的。”
“本來我是想一拳將你打死的，可是我看看時間，發現你是放棄了聯考，特地來向我女兒懺悔的，我也就認了。當我女兒前世欠你的，現在命也賠過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我才領悟到心艾對我的重要。我今後會好好珍惜她，盡我所能的保護她，不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了。”
“你說的是很動聽，可惜我不是心艾，不能幫她決定原不原諒你。看她剛剛激動的情緒，恐怕你要多費點心了。”
“謝謝伯父，我會努力的。”
陸灝東回到病房時，宋媽媽已經不在裏頭，剩下宋心艾。
“心艾。”
一聽到他的聲音，假寐的她馬上將被單拉蓋至頭頂。
“我不是叫你走，你還回來幹嗎？”
“心艾，原諒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傷害你的。”
“那打賭的事呢？”
“那是還不認識你時開始的，誰叫你成績那麼好，讓我三年來都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
“所以是我自己活該嘍？”
“沒有，是我自己沒出息，不如人又將罪過轉嫁到你身上，對不起。”
“那後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為什麼還要讓別人看我的笑話，背地裏說我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癩蝦蟆是我，其實我才高攀不上你，我心地狹小又沒有風度，是你幫我背了很久的黑鍋，都是我的錯。”
“還有，你怎麼可以設計和我做那件事時還找來見證人，這事我絕對不能原諒你的。”
陸灝東看宋心艾一直躲在棉被裏，為怕她問壤，軟言求她。
“你先出來，別悶着了。我為那件事鄭重向你道歉，是我一時衝動，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向他們證明我的本事。不過那天他們絕對什麼都沒看見，只是在遠方用聽的。”
看着她好像自棉被縫隙偷瞄他，他繼續說內心話。
“宋心艾，其實我早就被你吸引住，不然我不會那麼想要你，至於後來我避不見面，其實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你，或者該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我自己的真心。”
“那二中那個女生呢？”
“我根本不認識她。”
“騙人，你昨天還那麼親熱的摟着她！”她的眼中有着指控。
“那是作戲給你看的，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
“你好可惡。”
“這麼可惡的人竟讓你投河自盡。”
“我才沒有。”宋心艾一時氣不過，用力將棉被掀了開來，卻不小心就這樣和走近床邊的他近距離面對面了起來。
“喔，沒有？”他滿臉驕寵的表情。
“人家是邊走邊發獃，不小心踢到東西，不慎落水的！”
她故作輕鬆狀，但是他沒有忽略她眼底閃過的那抹憂傷。
既然她決定不再提這檔傷心事，他也就只有配合下去了。
“是呦，那誰叫你那麼胖，掉下去不會自己爬起來。”
“你還說，人家的身材可是和之前大不相同，苗條多了，而且你害人家被蛋蛋追，我都沒有找你算賬了……”
陸灝東緊張的聲明，“什麼蛋蛋，誰膽敢追你，先過我這關再說。”
“啊！”
“怎麼了？”
“你現在怎麼會在這裏，今天不是要聯考嗎？”她從剛才就一直覺得不對勁，原來是這點。
“你現在才發現啊，我早就缺考兩堂了。”
“那怎麼辦，可不可以補考？”
“補考？你當是學校的小考啊！”
“可這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錯過了要怎麼辦？”
陸灝東微笑的看着她，“再重要也沒有你來得重要啊，如果你覺得不好意思，就原諒我，讓我的犧牲有代價嘍。明年我們再一起重考。”
“你好傻。”
“不傻，有失才有得，這樣一陣折騰，讓我明白了自己真正的感情，我愛你，希望能照顧你一輩子。心艾，你願意原諒我嗎？”
“嗯，不過有附帶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以後不準逼我減肥！”
“喂，那是為了你的身體好，怎麼能算是我逼你的！”
“我不管，除非是我自發性的，你不能主動提出。”
“好吧，不過你什麼時候才要告訴我誰是蛋蛋？”
“秘密，不告訴你。”
“沒關係，我自有辦法。”陸灝東說完，就往宋心艾身上撲了過去。
“救命啊，有人欺負病人！”
宋心艾的呼喊聲在他的嘴巴覆上她雙唇時戛然停止，病房內一片春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