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乾淨清爽的房間內收拾得很整齊，纖塵不染。房間很大，一張很大很大的床鋪着深藍色的床單，像是可以塞得下四、五個人；床邊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台筆記型電腦。

蘇綺兒看向他，「你聘用我，究竟要做些什麼呢？」

「幫我收拾房間啊。」

「你的房間已經很乾凈了！」

「那妳就幫我做作業吧。」

蘇綺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話。「你請我來幫你做作業？」

「是呀。」蕭如雷一個轉身倒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先生，你腦袋是不是壞了？」

蕭如雷說道：「我很正常，只是想讓妳來幫我做點事而已，反正有工資拿，妳能偷懶就偷懶吧，幹嘛計較那麼多？」

「可是吃虧的是你耶！」

「那點錢我不在乎。」

蘇綺兒有點受傷，過了一會兒，她問：「你說的天外互動是什麼？」

「天外互動娛樂有限公司，代理網路遊戲的。」蕭如雷將筆記型電腦打開，螢幕桌布是一款網路遊戲。

他指着桌布說：「這是我代理的網路遊戲，也是因為獲得了這款遊戲的代理權，才有機會入股天外互動。」前年他向爸爸借了一筆錢，參加這款網路遊戲的競標，也是靠着他爸爸的名義，才得到這款網路遊戲的代理權。他利用這遊戲的代理權人股到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天外互動娛樂有限公司當了股東。

蘇綺兒聽他說完，一時說不上話來。

這樣說來，他算是年少就創業嘍？看着他有時候超乎年齡的成熟的臉，以前厭惡他時覺得這張臉不過爾爾；現在看來，真是格外令人動心。

明顯的輪廓、深邃的幽黑眸子、堅挺的鼻子，全身上下都是陽剛男人的氣味，與程亦軒那種溫柔的男生截然不同。

「你很棒呢。」她溫柔地笑着。

蕭如雷聳了聳肩。「妳有什麼打算嗎？」

「什麼？」蘇綺兒一邊看着他的筆記型電腦一邊問。

「關於未來。」

「努力賺錢上大學。」

「家裏人呢？」

想起媽媽，她怔忡了一下。

「我會儘力賺錢使媽媽好起來；如果不能好，也會一直照顧她，直到她去世。」她知道媽媽的病是好不了的，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如果遇上了想要娶妳的男人呢？」

蘇綺兒側過頭來看他，「你怎麼問起這個來？」

蕭如雷又不說話了。

蘇綺兒說：「你聘用我，而我什麼也不做，會內心不安的，恐怕明天就要辭職。」

「不許。」蕭如雷說：「反正現在我是僱主，我要妳做什麼妳就什麼，不許反抗。」

「可是我們沒有簽合同。」

「不需要。」他不想看見她半夜三更還在外面沒有回家，更不想看到她因為睡眠不足而面容憔悴。

望着她的臉，此時的她正在玩筆記型電腦，側臉更顯嬌柔，雪白的肌膚柔嫩如水，心裏竟生出密密的溫柔，這種感覺那麼陌生。

蘇綺兒見他都不說話，便回過頭來，見他獃獃望着自己，心一跳，臉微紅。

蕭如雷適時收回視線。

「你會去留學嗎？」她已經問過他，但他沒有回答。

「也許。」雖然口頭上總是在拒絕他爸爸的安排，但是他知道他還是會出國留學的。他會去好好的磨練個幾年再回來，然後不是像北望那樣一回來就冠個某某總裁的頭銜，而是創立自己的公司。

他看了她一眼，心裏卻在想就算出國，他也會一直照顧她的。

思考了很久，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喜歡上她。並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夠閉月羞花，也不是因為她家裏沒有家財萬貫，而是彷佛喜歡上女人，他就要從冷傲墮入卑鄙無恥的深淵似的。

他一想到自己要變成那種對女人時刻關心，一刻不見面就要死要活的狀態，就覺得渾身忍不住打顫。

可是為什麼心裏會有想抱住她的衝動？為什麼看到她縮着脖子感到冷的時候，有強烈的慾望想把她抱入懷中，讓他的體溫驅走她的冰冷？

除了媽媽之外，他從沒讓別的女性進過他的房間，甚至來幫他收拾房間的都是李叔。

啪的一聲，有人推開門進來。

北望在外面呆愣住。

他看到躺在床上的蕭如雷，還有坐在床邊瀏覽網頁的蘇綺兒。

蕭如雷白他一眼，「進來不會先敲門嗎？」

蘇綺兒看到北望，明顯地愣了一下。

她看看蕭如雷，又看看北望，「你們認識嗎？」

「何止認識，都熟透了。」北望一點兒也不識趣地走進來，在蕭如雷旁邊坐下，輕聲用只有他能夠聽見的聲音問道：「什麼時候發展成這樣的，居然帶回家裏來？」

蕭如雷並不給予回答。

北望說：「你不說話，這樣我會誤會的哦。」

「你喜歡誤會就誤會吧，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蘇綺兒微笑，「我是來替他打工的。」

「打工？我怎麼不知道？」北望望着蕭如雷。真是的，他分明對人家動了情，還採取了行動，居然告訴他他對她不來電。

「不需要什麼事都向你報告吧！」蕭如雷給他臉色看，「你不用出去玩？」

「我好久沒看到綺兒了，想和她聊聊天。」北望露出色迷迷的臉。

蘇綺兒只覺得他笑得特別單純。

「要聊什麼呢？」

「聊聊妳為什麼替他打工？」

蘇綺兒正欲回答的時候，蕭如雷像風一樣地從床上跳起來，把北望拖起來扔出房間，然後關上房門，速度快得令人驚詫。

蘇綺兒詫異地看他。「這樣對他……好像不好吧？」

「沒有什麼不好。」

「哦。」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隨便就可以板起臉來，她掃視房間一周，「既然你說以後我就是你的專屬女傭，那麼你的房間是不是要由我來打掃呢？」

「嗯。」

「那你不要叫別人收拾房間哦，我來就好了。」既然要拿人的工資，怎麼也得做些事吧。

蕭如雷默然允許，他從書桌內拿出另一台筆記型電腦放到書桌上說：「妳等我一下。」接着跑出去，不一會兒又進來，手中推着一張椅子。

蘇綺兒不解地看他，「做什麼？」

「兩台電腦、兩張椅子，兩個人一起玩。」

「可是我什麼活兒也沒幹。」

「每個人第一天上班都是很輕鬆的。」蕭如雷將兩台電腦都連上線，然後跟她說：「我教妳玩遊戲。」

「嗯。」

兩個人就這樣玩起了網路遊戲來，玩到約莫十一點，蕭如雷才關了電腦。

「走，下班了，我送妳回家。」

蘇綺兒的注意力還在網路遊戲裏沒有回到正常狀態來，就已經被他拖出房間。

＊＊＊bbs..cn＊＊＊bbs..cn＊＊＊bbs..cn＊＊＊

北望坐在客廳里衝著蘇綺兒笑，「綺兒，妳過來一下，我有話跟妳說。」

蘇綺兒剛邁開腳要走過去，便被蕭如雷抓回來。

他看着北望，「有話跟我說就好了。」

北望張嘴大叫：「幹嘛呀，真是的！我只是想明天晚上約綺兒一起吃飯。綺兒，好不好？」

蘇綺兒無奈地指指蕭如雷，「他是我的僱主，你問他願不願意吧。」

蕭如雷的臉色一變，直接拉了蘇綺兒便上車。

上了車子之後，蕭如雷一句話也不說，蘇綺兒小心翼翼地看他。

他不說話，她不敢輕舉妄動。她在想，為什麼北望對她表現出興趣，他就臉色變壞，脾氣變差？

他是在吃醋嗎？是在捍衛她嗎？

如果她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吧，可是如果他真的喜歡她，為什麼不說呢？不表白、不約她、不買花、不說曖昧的話語？

車子停在她家門前的巷口，蕭如雷下車給她開門，鎖好車子，並送她進巷子。

蘇綺兒面對他正想說再見，他忽然間將她抱住，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溫熱濕潤的唇壓了上來，準確無誤地壓在她柔軟的雙唇上。

腦海如電光閃過，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是否該推開他或是弓起腳來踢他？想開口叫他放開她，溫熱濕軟的東西卻乘機而入，肆意在她的唇內遊走，熱氣卷得她天旋地轉，她的胸腔里滿滿的都是屬於他的氣息，清爽而乾淨。

他的舌與她糾纏不清，越是糾纏，她的腿越是發軟，幾乎快站不穩。他伸出一隻手來托住她的腰，一隻手卻托在她的後腦勺，讓她與他更加接近，讓兩顆劇烈跳動的心幾乎貼在一起。

昏暗的巷中，只有兩個人的劇喘。

他同她一樣緊張吧，不然為何他的氣息那樣濃烈？四片唇由激烈到緩慢，綿綿柔柔，前面是狂風暴雨，後面是細水長流。

他抱着她，抱得很緊。

蘇綺兒的頭靠在他的胸膛，聽到他的心跳從疾到緩，慢慢歸於平靜。

他怎麼突然間吻了她呢？

接下來，他會說什麼呢？會說喜歡她嗎？

兩個人慢慢拉開距離，她仰頭看他的眼睛，他亦然。他有點手足無措，蘇綺兒卻笑了。

看來他真的與他的外表不一樣，他的內心其實是害羞的。

也許剛剛這個也是他的初吻！

她的嘴角掛着一抹笑，「我進去了。」

「嗯。」他似是不舍地鬆開手。

蘇綺兒慢慢地往房裏走，臉上火辣辣的燙，腳正欲邁進大門口，後面突地傳來聲音。

「那個……」

她回過頭，「什麼？」

蕭如雷卻笨拙地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聲響，「沒什麼，進去吧，晚安。」

「晚安。」蘇綺兒甜蜜地笑，儘管他沒有說，他的眼神卻已經透露了他心中所想的事。

他想說他喜歡她，對嗎？

他只是羞澀到不敢說，沒想到這個大男孩居然會害羞。

摸摸微微紅腫的唇，上面還有屬於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嘴角泛開一抹燦爛笑意，蘇綺兒邁進屋子，連腳步都帶着輕鬆。

＊＊＊bbs..cn＊＊＊bbs..cn＊＊＊bbs..cn＊＊＊

蕭如雷帶着滿面笑容回到家中。

北望少不了數落他一番，「我說你這個人，喜歡上她就說嘛，偷偷摸摸的，要是我們兩個變情敵怎麼辦？」

「什麼意思？你到現在還想打她的主意嗎？」

「你沒說喜歡她，她也不是你女朋友，為什麼我不可以打她主意？而且我是很認真的啊，一心一意地想找她做女朋友。」

「你死心吧。」他說完便甩下北望回到房間。

北望嘿嘿地一笑。看來這個晚熟的孩子真的動情啦！

＊＊＊bbs..cn＊＊＊bbs..cn＊＊＊bbs..cn＊＊＊

接下來的日子，蕭如雷開車接蘇綺兒上下課，然後再載她到他家裏去。

她會把他的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無事乾的時候，她會看書、溫習功課，不懂的地方就問他，一開始還以為這傢伙經常蹺課，想來功課一定很差，沒想到她不管問什麼題目，他都會迅速地解答出來；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傳說中那種不必用功，成績就可以超好的天才。

她覺得奇怪的是，在他家裏這麼久以來，從來沒見過他的爸媽。

他不說，她亦不敢問。

有一次幫他整理柜子的時候，發現一個暗紅色的木雕盒子，她好奇地問他那是什麼東西，他說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蘇綺兒便沒再多問，每次都小心翼翼地擦拭，弄得乾乾淨淨。

這日天氣出奇的冷，好在蕭如雷房裏有暖氣，而且在他身邊她也從來不覺得冷。

蕭如雷抱她坐在膝頭上，「晚上太冷了，妳就留在這裏好了。」

「不行。」蘇綺兒臉微紅起來，「我要回去照料媽媽。」

「我派人去。」

「不要。」她靠入他懷中，面色緋紅。

他寬大的身子包裹她的嬌軀，嘴唇刷過她的耳朵，引來她一陣輕顫。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的關係會變得這樣親密，相識那一天，他把公車車門踢壞的畫面彷佛還在眼前呢！

她呵呵一笑。

蕭如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彷佛從親吻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他變成了那種戀愛中的人，為了一個女人心神不寧、擔心不已、一天見不到就急得抓狂。

他幹嘛要吻她？真是見鬼了！

可是他又那麼留戀她的體溫、她的嘴唇、她的身體。

蘇綺兒卻一點兒也不覺得他有多少改變，很多時候依然是不言不語的，只是對她似是多了一份體貼。

房門被敲響，蘇綺兒看向他，「是北望嗎？」

「應該不是吧，他出去約會了。」蕭如雷把她抱到床上，「我去開門。」

門一打開，蕭憶站在外面。

蕭憶看到房間裏的蘇綺兒，「哦，有客人在。有時間嗎？」

蘇綺兒一眼就認出了蕭憶。

他是那天晚上救她的人呢！她走出來，彎了彎腰問好，「伯伯好。」

蕭憶吃驚地看着她，「是妳！」

蕭如雷的表情一斂，「你們認識？」

「見過。」蕭憶對她笑了笑，「妳玩，我和如雷有事談。」

蘇綺兒看到蕭如雷的眼神沒有了溫度，心想他與他爸爸的關係不好嗎？

他說：「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不用再說了。」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要儘快聯繫學校！」蕭憶說道。

「如果我要去留學，我會自己聯繫的。」蕭如雷說完，便關上了門。

蘇綺兒瞠目結舌。

「你為什麼這樣與你爸爸說話？」

「要妳管！」

「可是……」

蕭如雷心情不好地瞪她，「不要試圖教訓我，這不是妳的權利。」

這些日子來，他從來沒用這種語氣對她說過話！她有點吃驚，卻在瞬間平靜下來。

他一直是這樣的，只是這段時間她忘了他的壞脾氣。

她哼了一聲，「不管就不管，但是我還是不喜歡你對妳爸爸說話的態度。」

「妳！」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瞪着她。

蘇綺兒迎着他，沒有示弱。

「這是我家的事，不要妳管！」

他聲音很大，震得蘇綺兒的耳膜都疼了。

她拎起書包，「我要回家了！」

她開門走出房，蕭如雷並未跟出來。

蕭憶在客廳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送妳吧。」

蘇綺兒搖頭，「我自己回去就好。」目光掃向蕭如雷的房間，房門緊閉。

他竟不出來送她，真是太可惡了！

蕭憶卻執意要送她，直到上了車，蕭如雷也沒出來。

蘇綺兒覺得一陣委屈，她幹嘛要和蕭如雷好啊？他脾氣那麼壞、那麼凶、那麼大聲對她說話……

「不好意思，惹你們吵架了。」蕭憶邊開車邊說。

蘇綺兒搖了搖頭，再側過頭來細細地看他，竟覺得蕭如雷與蕭憶一點兒也不相像。

蕭憶卻自顧自地呵呵笑了起來。

「從沒想過他會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特殊，他從小到大都很孤僻，若不是真心喜歡上妳，他絕對不會如此隱忍的，他脾氣很壞。」

蘇綺兒卻不自覺地維護起他來。

「呃，他只是偶爾如此，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很好的。」

蕭憶道：「我相信妳的話對他來講比較有影響力，有空的時候，幫我勸勸他關於去美國留學的事。」

「哦。」她似乎沒這個能力啊！蕭如雷不是已有打算去留學了嗎？為什麼蕭憶還要讓她去勸他呢？難道蕭如雷在蕭憶面前表示不想去留學嗎？看來他們的父子關係真的很糟耶！

好像父子關係糟糕的男主角總是陰鬱的，為什麼蕭如雷看起來這樣囂張？

想起他對她凶，她的心竟然有點隱隱的難受。他又不是第一次對她凶，他以前也欺負過她啊！

是因為他們現在的關係不一樣了嗎？還是在她心裏，已經習慣了這些日子來他對她的照顧與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