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子罕拖着疲憊不堪的步伐回到了王府,身後跟了一群沒精打採的小廝。

「主子爺,找不到蘇姑娘就算了,就當今生沒緣分做夫妻。」

自琉璃逃婚至今已過了半個月,子罕幾乎找遍了整個梅龍鎮,只差沒把梅龍鎮給翻過來。

張三見主子天天沮喪得愁眉不展,想安慰安慰他,不料卻受到子罕一陣如珠炮雷的轟炸。

「閉嘴!以後誰在我面前提起蘇琉璃的名字!我就宰了誰!」

「奴才以後再也不敢提了,主子爺別發火。」張三恭敬的頻頻點頭,不敢輕言冒犯。

「哼!」子罕情緒低落,整個人沮喪到了極點,一回到家中大廳,四處找不到額娘的身影,子罕只好往她的廂房走去。

「額娘!我回來了。」子罕站在廂房外,敲了敲了門,等了半響,也不見額娘出來應門。

見有丫鬟路過,子罕將她喚到跟前,「王爺和福晉呢?」

「回主子爺的話,王爺代皇上去邊疆辦事了,要好幾個月才會回來,而福晉正和蘇姑娘在後院放紙鳶。」丫鬟據實以報,半點也不敢怠慢。

「蘇姑娘?!放紙鳶?!」子罕驚訝的瞪大黑眸,「她想拖垮我額娘的老命啊!額娘這把年紀了,還帶着她去放紙鳶?有沒有搞錯?她們人呢?快帶我去。」

他額娘打什麼時候起愛搞那些無聊的玩意兒了?怎突然對放紙鳶感興趣起來?

不行,他絕不能讓額娘玩如此激烈的運動,說什麼都得阻止。

丫鬟領命帶着主子爺往後院的方向踱去。

「對了,那位蘇姑娘是什麼來歷?」子罕連忙敏感的追問道。

該不會是蘇琉璃吧?有這麼巧嗎?不太可能吧!

「回主子爺的話,蘇姑娘是福晉新結識的好朋友。」

「好朋友?」哇!那位蘇姑娘不就七老八十了?不然怎會和額娘如此投緣?

「是啊!蘇姑娘每天不是陪福晉抓蛐蛐兒,便是下水抓魚、放紙鳶,現下福晉每天都笑容滿面的。」丫鬟笑着道。

「有個人陪額娘作伴也好,我阿瑪整天忙於朝政,總沒空陪額娘,不過這個蘇姑娘也太過分了,怎凈帶額娘去接觸那些危險的遊戲?」子罕對這蘇姑娘的印象實在大打折扣。

「這……」丫鬟啞口無言的盯着主子爺。

「快帶我去找她們。」子罕深怕額娘出事,憂心的不斷催促着她。

經過一道拱門,遠遠的,子罕就瞧見十幾個丫鬟聚集在後院裏,銀鈴般的笑聲響徹雲霄,而帶頭的是一位年輕的女子。

此刻她正熟稔的扯着紙鳶的線,臉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在庭院中扯着線奔跑。

十幾個丫鬟就這麼跟着她笑、跟着她跑、跟着她跳,嘴裏還喊着:

「蘇姑娘,你好厲害哦!牽動紙鳶的技巧好棒哦!」

「蘇姑娘,紙鳶好象是你養的一樣,總是那麼聽話的可以飛這麼高!」

「蘇姑娘也很會抓蛐蛐兒呢!還有金魚……」

「蘇姑娘,你永遠都不要離開饒府好不好?」

「是啊,蘇姑娘,你留下來,大家都好喜歡你哦!」

原來她就是丫鬟口中的蘇姑娘。

子罕原本以為「蘇姑娘」是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輕。

哇!她還真受歡迎!瞧家中這些丫鬟簡直把這位蘇姑娘當成偶像來崇拜了。

子罕目光梭巡着額娘的身影,額娘就坐在亭台的涼椅上,笑得闔不攏嘴的盯着那個東奔西跑的女子。

仔細打量了一下那被人潮圍繞的女子,怎麼那抹苗條的身影愈看愈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子罕昂首闊步地走到額娘身旁,「額娘,我回來了。」

福晉正看得入神,兒子突然出現,她驚喜的笑逐顏開。

「罕兒,你總算是回來了,提親的結果如何了?」福晉關心的追問他求親的成果。

「別提了!弄得我一肚子悶氣!對了,她是誰啊?」子罕疑惑的眯起細長的眼眸,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女子瞧。

奇怪,這身影怎愈看愈眼熟?

她一直東奔西跑着,再加上那些丫鬟把她圍在中心,所以子罕無法看清楚她的面貌。

「罕兒,我來為你們介紹。」福晉將雙手圈在嘴邊,扯着嗓門叫喚:「琉璃,別玩了,快過來,罕兒回來了。」

遠遠的,琉璃就聽見福晉的叫喚,她趕緊應了一聲,接着手忙腳亂的收起紙鳶。

他回來了!哇!好緊張哦!總算可以一見他的廬山真面目了!

琉璃愈想愈緊張,愈想愈興奮,線也就愈收愈急了。

待她收完了紙鳶的線,欲奔向亭台,卻被那抹熟悉的身影給牽絆住了腳步。

饒子罕?!

他怎會在這裏?

糟了!她逃婚,辱沒了他的尊嚴,他準會狠狠地揍她一頓的!

正打算拔腿就跑,福晉又再度喚了她的名字。

「琉璃,快來啊!」

琉璃遲疑着,思索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饒子罕在這裏,而福晉又說她兒子回來了,這……莫非……不會這麼巧吧?

「琉璃,你愣在那兒作啥?」福晉又催促了,「你不是一直想見罕兒嗎?他這會兒總算給你盼回來了。」

琉璃做了一個深呼吸,鼓起所有勇氣走上前去。

她怯怯的凝視着子罕那喜怒不形於色的英俊臉孔,突然有股寒氣由腳底直湧上來,不安感強烈的佔領了她整個心頭。

「琉璃,這就是罕兒。」福晉為他倆介紹着,「罕兒,她叫琉璃。」

「呃!」琉璃驚訝的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心頭泛起一股說不出口的震撼。

不……不會吧?!

她所要尋找的石碑才子竟是……饒子罕?!

她一心愛慕的人竟是饒子罕?!

而她卻一再的羞辱他,不斷惹惱他的怒意,甚至不顧一切的逃婚!

這下子可好,他准恨死她了!都是她自己惹的禍。

琉璃簡直快傷心死了,繞了這麼一大圈,竟換來這般殘酷的真相……

她怎沒想到被尊稱為才子之首,必然有他的本事呢?

那詩、那一身的功夫……其實可以和饒子罕聯想在一起的,只是她一直痛恨着饒子罕的惡意捉弄,一再的將可能性給排除掉,怎知……

天啊!琉璃好想狠狠的痛哭一場,因為她搞砸了一切!

子罕絕不會輕易原諒她的,他含怒的雙眼已然泄露出他的心思。

然而,她的心早已系在那石碑才子身上,雖知真相,對他的心意半點也沒有被扼殺,心裏頭僅是有股說不出口的歉疚與難受。

她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取得他的原諒……

她相信自己的逃婚,絕對會讓子罕暴跳如雷,因為她嚴重的傷害了他男性的尊嚴,他一定恨死她了!

怎麼辦?

她該如何去面對他?

怎麼辦才好?

「好啊!原來你自動送上門來了!」

子罕訝異的程度絕不亞於她,在看清楚她的臉孔后,積蓄良久的怒意終於全部爆發,他怒不可遏地一把捏起琉璃的皓腕,用力將她扯向自己。

「罕兒!你在發什麼瘋啊?快放了琉璃啊!你會把她弄疼的!」福晉吃驚的想阻止兒子無禮的舉動,但他似乎半句話也沒聽進去,只是眼中盛滿了懾人的熾焰。

琉璃渾身直顫着,天……天礙…他的聲音那麼冷冽嚇人,他的眼神那麼犀利恐怖,彷若恨不得一口把她給吞了一樣!

她怎知他竟是自己愛慕許久的人兒呢?

她若知的話,又怎會逃婚呢?

這一切該怪命運的捉弄嗎?

不……老天爺啊!為什麼要這樣子捉弄他們呢?

倘若時光可以倒轉的話,那她一定不會……

「你這該死的女人,竟三番兩次藐視我的威信,一再的羞辱我的自尊!你帶給我的恥辱,我一輩子都釋懷不了!」子罕咬牙切齒的吼道。

他幾乎快找遍整個梅龍鎮了,始終也沒想到,琉璃竟陰錯陽差的來到他的家中,他繞了這麼一大圈竟在沮喪萬分之時又找到她的人。

他又驚又怒,再見她時,子罕以為自己會憋不住滿腔怒意而殺了她,想不到愛憐之心竟輕易的取代了他原本充滿怨懟的恨意。

尤其當她用那雙水靈靈的美眸無辜的盯着他時,子罕幾乎忍不住的想一把將她擁進懷裏,好好的愛憐疼惜她一番。

子罕否認不掉她在自己心中所佔的地位有多麼的不同,他再也忽視不了翻騰在他內心底下的愛潮,那愛意與情慾簡直像決堤的洪水般一下子就淹沒了他。

「罕兒……你們認識啊?」福晉憂心的望着兩人。

「豈只認識,簡直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愛的感覺像是一種恥辱,令盛怒中的子罕更為惱恨。

他恨極了自己對琉璃那種又愛又恨的感覺,他該一刀宰了她,而不是一再的想擁有她,甚至佔有她才對。此刻他像極了一隻被惹火的獅子,渾身豎起了刺人的毛髮。

「琉璃,怎麼回事?」見兒子氣成這副德性,福晉急得握住琉璃的手。

「是我的錯……是我不對,都怪我……」琉璃強忍住哭泣的衝動,但就是控制不住顫抖得厲害的身子。

她不知該如何向福晉解釋整件事情的經過,她實在無顏面對福晉的詢問。

在這之前,不論她做什麼事,態度都足坦蕩自然而不扭捏的,現下卻變得吞吞吐吐,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因為他的怒容,因為他是石碑才子,因為她心早已歸屬於他……

「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你!聽着,誰都不許跟來!」子罕不想讓額娘太過擔憂,為避免他人的閑言閑語,他狠命的捏住琉璃的皓腕,一路往東廂房步去。

「罕兒!罕兒!」福晉着急的想阻止兒子的舉動,然而他仍頭也不回的離去。

***

「你別……別生氣……」琉璃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了,只能無助而驚慌的看着一臉寫滿怒意的他。

他對待她,就像對付一個仇人,但是……

她讀過他的詩,她知道事實上他並不是那麼粗暴的人,他是柔情痴心的男兒,只是現在他正在氣頭上,怎麼也表現不出柔情的另一面罷了。

琉璃不斷不斷地為他的粗暴和無禮找借口,不斷不斷地自我安慰着。

是命運之神編織出一張情網,待撒下網,網住幸福后,這才殘忍的拆散了他們。這令人心寒的歹毒之神……

「對了,你剛回來一定很累了吧?我泡杯茶給你喝,別生氣好嗎?」

「幾天不見,你幾時變得這麼溫柔體貼了?哼!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貌似觀音、心如蛇蠍?」子罕怒氣衝天的將琉璃甩在自己的床鋪上。

他豈是如此容易就被哄住的人?以為用兩三句充滿關心的話語,便可以將他的怒氣打消嗎?那他堂堂才子之尊豈不要遭世人恥笑了?!

不……事實上琉璃總可以輕而易舉的就消掉他的怒氣,只是他不甘心自己的情感會如此不爭氣的傾巢而出,他真正恨的是他自己對她產生的那種特殊情愫。

「子罕……」琉璃臉色慘白無血絲,萬般無奈的瞅着他。

「你這歹毒的女人又想搞什麼把戲?!你是否會在茶中下毒,活生生把我毒死?你以為我會笨得上你的當?!別在這裏假好心了!」子罕不領情的喝道。

「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我的為人?我壓根兒無心傷害你礙…」琉璃實在悔不當初,她若知道他正是石碑才子,絕不會設計陷害他,更不會逃婚……

天啊!原諒她吧!別這樣子傷害她!

「蘇琉璃!你給我聽着!」子罕反身捏住她雪白的粉頸,狠命地警告道:「你休想動我額娘的腦筋,你若敢傷害我額娘,我便將你剁成肉醬!」

「我怎會這麼做?我和福晉感情那麼好,我怎會傷害她?」他怎能這樣子冤枉人?琉璃感到委屈的想流淚,但她不願被他瞧不起,一直強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你若無心,為何帶我額娘去放紙鳶?她這麼老了,你想拖垮她的身子嗎?你分明是居心叵測。」子罕冷哼一聲,用力一推,將她推倒在床鋪上。

吃疼的琉璃半點都不以為忤,她無措的連忙解釋道:「我這麼做只是想讓她開心,這個宅院這麼大,丫鬟、僕人們都因尊重福晉全不敢上前冒犯,我見福晉這麼喜歡我,不過是想逗她歡心,別無他意……而且、而且……我……對你的心意……我……我愛……你……」

「愛我?呵,你以為我會信你這該死女人的話?你若愛我何必逃婚,讓我蒙羞?你這愛說謊的女人!」子罕憤恨的詛咒着,霸王硬上弓的強拉下她衣衫,露出裏頭紅艷誘人的肚兜。

「子罕!」她吃驚的尖叫,雙手遮住春光外泄的胸前。

望着佇立在眼前這張生氣卻顯得格外英俊的面孔,她解釋了大半天,始終得不到諒解,只見他眼底兩簇火苗更為熾盛,令她感到萬般恐懼與不安。

「難道我給你的印象已糟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了?」她拚命在心頭喊冤。

「我沒一刀殺了你,已經算是給你最大的恩賜了。」子罕無意問瞥見她眼底的傷痕,卻別開頭,故意忽略泛上心頭的憐愛之意。

他怎能輕易地就被她惺惺作態的柔弱之姿給騙了?她如蛇蠍的心腸是他早已領教過的啊!

琉璃螓首低垂,悵然若失的點着頭,「好,既然你不肯相信我的話,那我也無顏活下去了,我就以死謝罪吧!」

望着盛怒的他,琉璃心如死灰的跳下床,欲一頭朝樑柱撞上去。

她的動作激起了他更盛的怒氣,為了阻止她愚蠢的自盡行為,子罕不顧一切的掠向她,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她致命的撞擊。

琉璃毫無預警的朝他結實的胸膛一頭撞去,由於衝力太強,她很快就被反彈回來,失去平衡的她跌落在地上,小臉撞上了床沿。

一絲血絲自她唇邊緩緩地流下。

若說那是一種微乎其微的心痛感,那麼子罕就不會察覺了,但問題是他真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如刀割般地疼了起來。

他渾身一顫,竟有股衝動想上前去扶她起身,小心的察看她的傷勢,然而,每當他憶起她的殘忍,萬縷柔情立即被一股強烈的恨意所取代。

「你以為你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我知道你很強悍!反駁我啊!給我起來!少給我裝死!」

他伸出粗壯的手臂,一把環住她的細腰,接着把她整個人往上提,動作粗暴而野蠻的將她丟在床上,一點都不擔心是否會弄疼她,他認為這是她該受的懲治。

他不是普通的角色,他不僅是王爺的獨生子,更是江南三才子之尊,對愛情他向來攻無不克,唯獨……治不了琉璃的野性。

然而這小小的缺憾卻造成他莫大的恥辱。

他原來節節高漲的行情,在遇見她之後,竟直線下滑,為了得到唐伯虎的名畫,他大費周章,跋山涉水行走了十幾里路,可是到頭來他換來了什麼?

一個恥辱!

一個心碎!

一個心寒!

一個心傷!

他帶着滿腔的恨意與濃得化不開的愛潮,決定祭出他最後的法寶——

霸王硬上弓!

「本來……遇上像你這種心如蛇蠍的女人,我理應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是為了挽回我的尊嚴,為了你逃婚的事實,我現下就要還你恥辱!」

他的大手粗野的移向她的雙峰,粗魯的撕裂了她的肚兜,露出她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膚,兩團豐盈霎時展現在他眼前,他殘酷地揉搓着它們,那勁道猛烈的足以撕碎她的心魂。

「好疼……」琉璃咬住下唇,拚了命的忍住心碎的感覺,把即將滾出眼眶的淚水給吞進肚子裏。

因為這個後果全是她自己一個人惹來的。

她親眼瞧見自己的罪行所產生的破壞力有多麼驚人……

是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若有這麼多「早知」的存在,世間有誰會犯錯?

是以,她自願承受所有的懲罰,直到他氣消為止,直到他不再恨她為止……

她愛他……為了他,受到多大的傷害她都無所謂!

事實上,她也別無所求,只求他原諒……原諒她的愚蠢,只求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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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禍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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