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關出貨的細節，大概就是這樣，至於和大陸原廠合作的那個企劃案呢，則因為估算成本價值的獲利率不高而作罷，其它，應該沒有什麼事了。」
皇朝集團的家族會議里，出現了一個外人，奧蒙。
剛到這裏時，奧蒙還吃了楚楹仁一個大大的閉門羹，幸好楚朝琴隨後趕到，並且傳達了楚楹眹對外洽公的訊息。
除了接班人楚楹光知道他真正的去向，所有人都不曉得他究竟上哪去了，所以，奧蒙的出現當然很惹人厭。
「為什麼楹眹要出國洽公，我們卻不知道？」楚楹仁順理成章的指責他的不是。
「因為事出突然，再說，跟你說了，你也要一起成行嗎？開拓視野，到國外考察業務，本來就是總裁應盡的責任，之前他身體狀況較差，現在總算好些了，可以多盡些責任，楚經理還想要總裁給你什麼樣的理由嗎？」
楚楹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從不曉得一向秉公處理公事的楚朝琴維護兒子的做法，竟會表現得如此明顯。
不過，他說的並沒錯，之前，他們確實因為楚楹眹的請假率過高而經常拿來當話柄，所以，當楚朝琴的話一說完，其它的叔伯或是同輩的堂兄弟們，全都啞口無言。
這會兒，會議終於在一陣尷尬的氣氛中結束，奧蒙跟在楚朝琴身後，找到了楚楹光。
「楹光，有點事跟你商量。」
「嗯，我回去辦公室拿點文件，等一下就過去。」
於是，奧蒙與楚朝琴就直接先回楚楹眹的辦公室。
只是等他們回去之後，那裏卻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爸……好久不見。」
看到孔德馨，楚朝琴真的有點驚訝，不過，更驚訝的事在後面。
當她站起身，定向楚朝琴時，剛才未在會議上出現的楚楹宗，竟然跟在她身後走了出來。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奧蒙看着這個陣式，心裏有個底，看來，楚楹眹臨行前的交代並不是多疑。
那傢伙還真可怕，居然料事如神，怪不得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他還敢跟奧璟出國探親。
「Uncle，我看你們可能有事要談，我先退下去好了。」
「嗯，好，一會兒見。」
看着奧蒙離去，楚朝琴才走向沙發邊坐下，幸好這件事楚楹眹早先料到了。
他對楚楹宗這個小人的招數，還真是摸得一清二楚。
「妳今天特別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為了這一天的會面，孔德馨已經準備了好久。
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場，所以言行舉止甚至是打扮，都非常的中規中矩。
「爸，您應該知道，楹眹之前突然對我十分冷淡，我當然還是很愛他，可是，我們已經舉辦過公開的訂婚儀式，他卻仍然公開結交女友一事……我並不是愛嫉妒的女人，但，我希望爸替我做主。」
楚朝琴仔細的聆聽她的話，並且不時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是呀，萬一總裁的私事被傳了開來，恐怕會影響公司的形象，所以當孔小姐找上我時，我一口氣就答應替她安排會面的事。」
「哦，是嗎？那這份爽快，包不包括……你們之間交易股權的事呢？」
當楚朝琴明白的將話攤開來說，孔德馨和楚楹宗全都被他給嚇一跳。
這件事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嗎？
「爸，我不曉得您在說什麼。」
「好了，德馨，我知道妳是被利用了，所以不怪妳。其實，我一向不干涉楹眹的私生活，不過，妳和三連幫幫主的事，我還沒有胡塗到不知道的地步，也很明白，楹眹低潮過一陣子。」
孔德馨聽完楚朝琴的話，整個臉色霎時刷白。
原來，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然而，她並不是有勇無謀的笨蛋。
當楚朝琴站起身，不想再跟她談下去時，她突然跪在他腳邊，哭着哀求－－
「爸，我跟楹眹的感情很深，但他有什麼事都不告訴我，之前為了公事，我們幾乎整整半年都沒見面，這讓我無法平衡……我跟三連幫的幫主根本只是朋友，我愛的人還是楹眹。」
楚朝琴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這件事，楹眹早就安排好了。
關於背叛的女人，他真的不想再有瓜葛。
就在場面有點尷尬時，之前先行離去的奧蒙，這會兒又回過頭來。
「對不起，Uncle，我想提醒你一下，楹光等你很久了，還有，他要我把這份文件交給你。」
「好，再一分鐘就好了。」
送完文件后，奧蒙又走了出去。
「德馨，我想，這件事恐怕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楚朝琴握着牛皮紙袋，有一點失落的說。
「為什麼？」
「因為……」
他將牛皮紙袋交給了她，然後就悄悄地離去。
跪坐在地的孔德馨無奈的看着牛皮紙袋，當她打開來看到裏面的東西時，突然放聲大哭。
「什麼東西呀，妳在哭什麼？」
楚楹宗搶過牛皮紙袋，打開后，赫然發現竟是一堆照片，是孔德馨與三連幫幫主的親密照片。
「該死的……早該料到楹眹那小子會這麼做……」
楚楹宗氣得來回踱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哭得傷心的孔德馨終於明白，為什麼在夜店巧遇楚楹眹那一次，他會口沒遮攔的罵她，還在她面前故意吻了奧璟。
原來，這一切他早就一清二楚，而他卻從來不提。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齷齪、好丟臉。
「這件事我決定退出。」
「不，不行，會有辦法的，真的，相信我，絕對還有其它辦法。」
「可是……」
「相信我，以楹眹的個性，絕對不會將這些照片流出去，更不會毀了妳的名譽，這步棋如果不行，咱們再想想，會有辦法的。」
真的還有其它法子嗎？
孔德馨不知道，現在的她只感到懊悔與無奈。
早知道就彆氣他了，可是，她是那麼地愛他，他為什麼總不告訴她，他到底生了什麼病？
「確定是神經膠質瘤，目前的狀況，最明顯的是眼睛視力開始退化，偶爾會有些頭暈，眼睛時而看不見，再不久，應該就會有暈倒的現象，簡單來說，他罹患了惡性腦腫瘤。」
原本奧璟父母還喜孜孜的以為女兒找到了好姻緣，幸運的得到楚楹眹這優秀男人的青睞，這會兒，聽到楚楹眹得到這個病，躍升岳父、岳母的美夢直接被粉碎個精光。
來澳洲已經十天的他們，這會兒相偕出遊去了。
不過因為兩人剛到時，楚楹眹就進醫院做檢查，醫生友人則為了他，特意再留在澳洲一陣子，這會兒檢查出來的結果，與在台灣所檢查的結果一樣，他的病狀的確不樂觀。
「那麼，他還能活多久？」
「很難說，一般而言……不超過半年。」
聽到這個回答，奧媽媽差點站不住腳，而奧爸爸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看他那燦爛的笑容，怎麼也不像是個短命的人。
「能手術取出腫瘤嗎？」
「若是手術加上電療，或許能延長性命，不過，我問過楚先生，也透過片子看過他的腦瘤，腫瘤位置連接的神經太過複雜，要做手術並不恰當，所以他才會選擇藥物控制，而且等待時間。」
就算一個陌生人，聽到這種病況，也難免替他難過，更何況那是女兒心愛的男人。
從他們初見面開始，她就感受得到陷於熱戀中的女兒有多麼地快樂，可是，她深愛的男人卻隱瞞了他的病情。
「那到底該怎麼辦？」
「其實，中醫的治療也許有益，我可以替他介紹一個不錯的中醫師。」
這無疑是給他判了個死刑。
「你真的沒辦法嗎？」
「辦法不是沒有，但手術一向都有其危險性，再說，他拖延了不少時間，還得檢查有沒有其它轉移的可能。」
奧媽媽看着奧爸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我很喜歡這個孩子……」
「我也是，不過，我們留不住他。」
奧媽媽突然抱緊了奧爸爸，在醫生友人面前難過的哭了出來。
如果那孩子過不久即將離開人世，那麼，誰來給奧璟療情傷？
她看起來是那麼快樂，而且毫不掩飾將來要嫁給他，萬一被她知道了……
「我們要不要告訴她？」
奧爸爸也不知道。
以父母的立場來看，他們當然有必要告訴自己的孩子，讓她儘早遠離他，可是他們都很喜歡楚楹眹，而且看好兩人的未來。
「我想，就讓奧璟說服他去開刀吧！」
突然之間，奧爸爸做了這樣的決定，奧媽媽並無異議，她望着醫生友人，他只是默默點了下頭，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下來。
然而已經放棄生命的楚楹眹，奧璟真的能說服得了嗎？
「為什麼又是我？」
「因為妳是我的宅急便呀！」
「哪有這種事？我已經從司機升格成女友了，而且我們是在度假欸，沒理由這種事還得由我來做吧！」奧璟不平的抱怨着。
她並不是如一般千金小姐驕縱的嬌嗔，而是楚楹眹真的太過分了。
她漂漂亮亮的穿着才剛買的粉紅比基尼，理當悠閑的在這黃金海岸的沙灘上，像只花蝴蝶般讓男人垂涎三尺，可是，他這個傢伙居然說腳酸，要她背他！
念在這個傢伙是個病患的份上，背就背吧，可他超重的，害她兩腿就快支撐不下去了，連跨步都有問題。
「我不管，你馬上給我下來，換你背我。」
聽到奧璟氣喘吁吁的道，楚楹眹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
在這逍遙的海灘美景，他突然懷念起以前在美國讀書的日子。
「楚楹眹，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還不下來，我都快累死了。」
最後，她真的支撐不住，然後兩人雙雙跌落在沙灘上。
「我真的不該放心的把自己交給妳才對。」
聽到他的話，她氣得兩眼瞪大。
「你還算是男人嗎？」
「當然，而且是尊貴的大男人。」
「厚，拜託，真正的男人才不會講剛才那種話，你這隻大懶豬，竟然讓我累得跟條狗一樣。」
推開他壓住自己的身體，奧璟終於能躺在沙灘上，享受日晒的樂趣。
只可惜這樂趣只維持了三秒鐘，不一會兒楚楹眹便趴到她身上，擋住了美好的陽光。
「你又想幹麼？」
「沒幹么，只是想跟妳玩一種遊戲。」
「什麼遊戲？」
「我以前讀書時最愛胡鬧的遊戲。」
聽到胡鬧兩個字，奧璟立即興趣缺缺，但她還來不及反應，楚楹眹已經將她整個人抱起來，然後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別鬧了，我頭好暈……楹眹，別鬧了……救命呀……放我下來……」
奧璟的鬼叫根本沒人理會，一旁的遊客只當他們是在玩鬧。
而在繞了十幾圈之後，他終於捨得放下她，可是她仍覺得天地還在旋轉。
「看妳還敢不敢老是跟我應嘴。」
「你真的有夠卑鄙的，壞男人。」
奧璟說完，兩人互瞪着彼此，不一會兒，全都笑了出口。
這個下午時光，真的很輕鬆。
不久后，他們坐到陽傘下方休息，看着沙灘上來來往往各色人種的美姿，突然之間，他們的視野里，闖進了好幾個漂亮洋美眉，她們每個人手上都帶着衝浪板。
奧璟意有所指的瞅了楚楹眹一眼，而他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想試試看嗎？」
「你說呢？」
火速的沖往販賣店，兩人也興緻勃勃的拿着一塊衝浪板沖回海邊。
楚楹眹看得出奧璟信心十足的準備接受挑戰，可大海的難度不是有信心就能征服的。
「妳最好有心理準備。」
「誰怕誰了？」
奧璟自認為平衡感不錯，她驕傲的抬起下巴，抬頭挺胸跟在楚楹眹後面。
只是，下了水之後……
「請問這位小姐，妳是在表演落水的節目嗎？」
奧璟到了海上居然成了蹩腳的小丑。
剛才的划水不是練得不錯嗎？怎麼要站起來卻是如此的困難？
不死心的她，一次又一次的想站起來，可惜卻只是站一下子，又跌落海里。
「楹眹，一定是你這個指導教練不夠好。」
「才怪，有些學習者的慧根哦……哈哈哈！」
楚楹眹不客氣的消遣她，自己還笑得很高興，忽然，一個大浪冷不防的襲了過來，直接把兩人都給卷進海里。
楚楹眹先從水面抬起頭，本來還想繼續嘲笑奧璟幾句，沒想到尋了半天，都沒見到她的蹤跡。
突然之間，他整個人慌了起來。
「奧璟，妳在幹麼？還不起來？」
楚楹眹急忙往水裏探，可是都看不見她的人。
這下子他更慌了。
連忙采水再探水，就在他心臟差點被嚇停時……
「哈哈，楚霸王，我嚇到你了吧！」
奧璟突然從他後面冒出來叫着他。
這種把戲一點都不好玩。
他差點以為失去了她。
奧璟看他突然轉過身，怒容滿面的游至她跟前，面對他嚴肅的表情，她還真有一點害怕。
「我……只是……」
沒想到他並不是想斥責她，而是擁緊了她。
他的緊緊擁抱，真的令奧璟十分內疚，這男人在乎她的程度，遠遠超出她的想像，她真的不該那麼嚇他。
「我下次不會再這麼嚇你了。」
聆聽着他快速的心跳聲，看着遠處天邊被夕陽染紅的紅霞，感覺溫熱的海水滑過肌膚的舒暢，奧璟不真實的以為自己是在夢境裏。
當她無限滿足的靠在楚楹眹懷裏時，他突然不懷好意的笑了出口。
「笑什麼？」
「小姐，妳不覺得那裏……有點怪怪的嗎？」
怪？哪裏怪？她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
「什麼，你又想玩什麼鬼把戲？」
「我才沒那麼無聊，而是……」
楚楹眹幾乎忍不住笑，然後，他的視線慢慢往下移……
起初，奧璟還沒察覺到任何不對，不過，當他的眼神越來越曖昧，她也忍不住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頓時，她急忙躲進水裏面。
該死的！
沒事沖什麼浪，搞得連比基尼的小可愛被浪給沖走了還不知道，天呀，她真的丟臉死了。
現在該怎麼辦呢？
總不能學外國人，大方的袒胸露背吧！
用雙手捂好自己的胸部之後，奧璟才敢抬頭至水面上，吶吶的道：「你得幫我。」
剛才不曉得有多少人看過她春光外泄，尤其是眼前這傢伙，恐怕都被他看光了啦，討厭！
「好哇，樂意之至。」
「你老實說，偷看我春光外泄多久了？」
她覺得丟臉死了，兩頰比天邊的紅霞還要紅。
「哪有，我什麼都沒看見。」
「楚楹眹！」
奧璟氣死了，他居然敢騙她說沒看見？
「好了啦，妳到底要不要我幫妳？」
「當然要。」
這是下下策，也是唯一的方法。
「那麼我背妳，到商店后趕緊再買一件，要不然這裏離停車的地方滿遠的，妳覺得如何？」
「那我們的衝浪板呢？」
講到這個，楚楹眹才發覺，自己竟然忘了這件事，再往岸邊一瞧，也許衝浪板被衝到岸上了。
「拿來擋身體嘍！」
「討厭，你幹麼一面講，一面露出那種曖昧的表情？」
「不然妳要我怎樣？我沒有被妳誘惑，當場在海里衝動的吃了妳，妳就該感謝我了。」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變得好尷尬。
「好啦，快點到我背後吧！」
這真的是超丟臉的，可是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奧璟也沒有其它變通的法子了。
她害羞的趴到他背上，兩人第一次身體這樣子袒裎接觸，心裏各懷異樣的感覺。
等他們來到岸邊，找到商店，並且買了件衣服穿上后，奧璟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兩人默默的喝着飲料，誰也不看誰。
為了化解這份尷尬，楚楹眹只好出賣自己。
「這種事經常發生。記得在讀書時，我和同學經常去衝浪，有一次呢，也是為了要秀給女同學看，所以挑了個又高又危險的浪，衝下來之後，當場摔個狗吃屎，不過，更糗的在後面，當我一離開水面……」
奧璟不必想也知道，然後她嘴裏的飲料吐了出來。
「嗯，臟死了。」
楚楹眹連忙做出閃躲的動作。
「我又沒吐到你，怕什麼？」
「可是噴到我的腳了，我得去沖洗一下，省得等一下皮膚爛掉。」
「討厭，我的口水又沒毒。」
索性，奧璟把那杯飲料灑了他一身。
「好哇，妳真的不想活了。」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奧璟嚇得連忙跑開，心跳跳得好快。
只不過等她跑了一會兒之後，她發覺那傢伙沒跟上來。
可惡，又被他騙了。
正當她這麼想，並且轉過身時發現，剛才兩人喝飲料的地方，突然圍了幾個人，而且越來越多人圍過去。
她原本還沒想到什麼不對，不過，楚楹眹一直沒跟上來，她只好慢慢的走回去。
等她終於走上前時才驚覺到，原來沒跟上來的楚楹眹出事了，而這群人之所以圍在他身邊是因為……他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