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光終於大亮,一輪旭日緩緩東升,萬千金線照進晨懷宮中,好似灑下一地的金鱗。
宮院中仍有太監和宮女們端着各色器物不停歇地來來往往。
太后昨夜剛就寢沒多久就突然胸口發疼,繼而被痰堵住喉口,一時之間竟暈厥了過去。當時在殿裏侍寢的小宮女們嚇得俱是俏臉一白,慌亂地去稟明逸帝。逸帝其時尚在瑤光殿的南書房中批閱奏摺,驚得連硃筆都幾乎把握不住了。
待瑄王聞詔趕來宮中時,二十幾個老太醫們已戰戰兢兢地為太後會診了許久。
“皇上。”一隊小宮女依次捧來供逸帝洗漱的東西。
逸帝憂心母后,昨夜和瑄王一起守候了一夜,此時才累得剛剛托腮淺寐,聽到小宮女們的聲音,勉強洗了洗臉,在擦臉時,抬眼見到七八個太醫們從太后的卧寢中出來,急得把帕子一扔,站起身來。
“吳清源、蔡東藩,太后的病情如何了?”
“稟皇上,”走在最前面的吳清源恭敬地拱手道:“太后喉中的痰已經引出,目前臣可保暫無大礙。方才臣等已開出了幾味葯,需每日晨昏兩次煎給太后服用。不過此次病勢來得洶湧,而太后又已經上了一定年紀,恐怕要靜養一年半載方能恢復。”
“好,你們去開藥方子吧。”逸帝終於鬆了一口氣。
此時瑄王也已醒來,一聽太后無恙了,疾步便往內走,吳清源連忙攔下他。
“九王爺、九王爺,恕下官冒犯,太后已服藥睡下了,眼下九王爺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這……好吧。”
這時恰巧一個小宮女端着太後用剩的半碗湯藥出來,冷不防腳底一滑,竟將湯藥都灑在他身上,月白色的華服上頓時沾了斑斑水漬。
他沒有着惱,反而伸手扶住慌了神的小宮女,只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好奇地問:“這葯好奇怪,怎麼如水一般清澄,還有一股奇異的香味?”
吳清源忙道:“哦,回稟九王爺,這乃是用三味珍奇的藥材煎水而成。”
他忍不住又嗅了嗅,“這麼香,是哪三味?”
“一味名叫芷草,又叫芷松,因其只在一種雲松的樹蔭下才得長成。一味名叫八目苓,實是如冬蟲夏草一般的珍奇藥材,而這第三味,則最是罕有,名叫龍涎香,非我朝境內所有。”
“哦?”他挑眉,“龍涎香產自何處?”
“可惜下官也並不盡知。”吳清源搖了搖頭,“哦,對了,方才湯藥中的香氣正是龍涎香散發而出。”
逸帝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九弟,我看你也累了,先回府去歇息吧。等母后醒來,朕再派滿祿去喚你。”
於是瑄王謝恩離宮。
他回到王府中,見紗帳之內藿香猶在熟睡,不覺一陣柔情在心頭蕩漾開來,感到渾身的疲累都似消弭不見了。
他輕輕地脫靴上床,從背後摟住嬌軀。
藿香倏然醒轉,濃密的睫毛扇了扇,轉過身來,“小天,你回來啦?”
“嗯,折騰了一夜,母后總算無大礙了。”他俊美的唇角扯起一抹笑意,見她醒來大為驚喜,禁不住俯下頭在柔軟水潤的唇瓣上索取一個吻。
唇舌間突如其來的纏綿讓她輕喘連連,驀地鼻間傳來一股異香,她奇怪地道:“怎麼那麼香?”她湊在他的胸前和臂膀處嗅了嗅,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安。
瑄王不以為意,“哦,是這件袍子上沾染的,我脫了它。”
他說著撐起身,三兩下就脫掉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袍服,隨手擲下了床。
跟着他重新擁住她,埋首在她的懷中,呢喃地道:“昨晚和皇兄一起守在晨懷宮中,一夜都未曾闔眼……”話未說完,他竟已睡著了。
她的身體止不住輕輕地發顫,藉著大亮的天光,她垂下眼,憐愛地看着懷中那張如孩子一般熟睡的俊美臉龐,心中卻如打翻了五味瓶,甜苦交雜。
他真的一整夜都守在晨懷宮中嗎?
外袍雖已脫去,但沾染在他身上的香氣卻仍未散盡,絲絲縷縷,讓她憂心。
這香氣……又是從何而來?
瑄王這一覺直睡到午後才醒來。
他剛用完飯,宮裏又來人招他速去。
及至到了瑤光殿中,逸帝一見到他就命滿祿宣旨,讓他和寶蘿公主於半個月後完婚。
“皇上!”他皺緊眉,氣惱地跪在地上。
逸帝穩穩地坐在御案之後,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自己做下的事就該負責,如今這樁婚事已容不得你反悔。朕與你既是兄弟又是君臣,朕乃一朝天子,君無戲言,九弟,你想抗旨不成?”
埴王氣得臉色泛白,“臣弟早已向皇上表明心跡了,今生今世,臣弟心中只有香兒一個人,絕不會娶其它女子。”
“那公主怎麼辦?”逸帝也有些惱了,“你要如何給她一個交代?”
他站起來,止不住冷笑,“兩國聯姻,公主要嫁的不過是一個身分,若皇上執意,臣弟情願放棄這個爵位,還求貶我為庶人,至於這個顯貴的身分,皇上盡可轉賜給他人。”
“你──”逸帝驚訝得離座而起,疾步瑄王他面前,“你居然為了區區一名女子,說出這樣不忠不孝、沒有擔當的話來!”
豈料瑄王毫不畏懼,冷冷地道:“皇上錯了,臣弟為人臣子,不願犧牲小我為主上分憂,抗旨不遵,這是不忠,但臣弟自認,對母后的孝道卻從未失過。更何況香兒和臣弟兩情相悅,且已有了臣弟的骨肉,若舍她而迎娶公主,那才是沒有擔當的行徑。”
“你──好好好,你居然論起道理來了。”逸帝恨恨地一拂袖,回到御案之後,“看來是朕和母后平日裏把你寵得無法無天了!”
他垂眼不語。
一旁的小太監滿祿卻嚇得險些失了魂兒。
萬歲爺自登基之後,可從來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呀!
逸帝氣惱之下,把迭在面前的奏摺狠狠地推開,看到瑄王仍一副何錯之有的模樣,更是氣到話都說不出來。“好,你既然情深義重,朕就把公主招出來,讓你親自跟她說。”
滿祿忙跑入帷帳內,把寶蘿公主從內殿請了出來。
她一見到瑄王便落下淚。
他見狀有些於心不忍,皺着眉轉過眼去。
逸帝道:“九弟,你也知道母后的病需用三味葯調配才可,而那味龍涎香非我朝所產,唯千乘北寒之地才有。”
他心中一緊,“叱盧王已戰敗歸降我朝,皇上可將龍涎香列為貢品。”
“不!”寶蘿公主卻羞惱地嘟起了嘴兒,“龍涎香在我們千乘國也是極其珍貴希罕的,若想讓我們年年進貢,除非……”她盈盈的目光緊盯着瑄王,眸中帶着憂傷又含了一絲少女的嬌憨,“除非你答應娶我。”
“荒唐!”瑄王氣得一拂袖。
可憐的小公主嚇得退了一步,轉瞬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你壞透了!”她吸了吸鼻子,“……你不想娶我,為什麼要跟我做夫妻?”
瑄王一怔。做夫妻?他何時與這位小公主做了夫妻?
他剛想開口細問,寶蘿公主卻又羞又怒地道:“我不嫁了!你們漢人的男兒都是風流無度、不願擔當之人!”說罷,她哭着跑出殿外。
瑄王眼瞧着她跑出去,猶怔在那裏。
“看看吧,你自己乾的好事!”逸帝氣得又站起來,“公主已都告訴了朕,你你……唉!你若真不想娶她,怎不抑住自己風流的性子,何苦又與她──”
說不下去,他乾脆轉身步入了內殿,獨留下瑄王。
過了約半盞茶的時間,跟進去的滿祿又出來,憂心地勸道:“九王爺,您請回吧,皇上這回是真動了氣,奴才都沒轍了。”
瑄王皺眉,“那先前那道旨意……”
滿祿嘆了一口氣,直搖頭,“沒法子了,九王爺,那道旨意是斷無再收回的道理。皇上說了,到時還要親自給九王爺和公主主婚呢。”
“去,絞塊熱帕子來。”珉王皺着眉吩咐道,待侍立在一旁的小丫頭領命轉過身,他忙又說:“對了,取我前陣子從浙江帶回的茶餅,沏杯醒酒的花茶。”
“是。”小丫頭乖巧地去了。
“九哥。”他拍了拍榻中人的臉,憂心忡忡地奪下瑄王手裏的碧玉龍紋酒壺,“別喝了,自古君命難違呀,你就算在我這裏醉得不省人事,明天皇上一道旨意下來,你照樣得遵──”
“遵什麼?”瑄王醉了酒,眯着眼,勾起唇角笑得邪氣地說:“為什麼君命難違?”
珉王向來是個謹言慎行的人,見他這位九哥的言詞、神情俱透着不恭,嚇得急忙拱手道:“我們這九州島方圓,最大莫過於天,皇上代天司牧,他的話自然就是天意,我們豈能不遵?”
“哼,天意?”他不禁冷笑了聲,忽然撐着身從楊上坐了起來,倚窗而嘆。
“九哥,你盡量把事情都往好處想吧。”珉王瞧他冷肆中卻又透出一絲凄苦的神情,於心不忍地勸慰道:“待你和公主成了婚,再向皇上和太后討個旨意,把藿姑娘也迎娶進王府,如此──”
瑄王猛地睜大眼,“怎麼,讓她們效仿娥皇和女英?”
珉王一見他氣惱的模樣就怕了,嚇得退後一步,小心翼翼地說:“形、形勢所逼,也未嘗不可。”
“哼,好一個形勢所逼!”
瑄王冷笑着想步下榻,冷不防一陣頭痛襲來,讓他又跌坐回湘妃軟榻上。
他手撫着額頭,嘴裏卻猶道:“酒呢?把我的酒拿來……”
珉王忙扶住他,“九哥,你醉了,別再喝了。”
珉王一甩袖推開他,“別管我,讓我醉死了最好!”
這時原本守在庭院中的孤順、孤泰和王重一起進屋來。
王重急急稟告,“王爺,藿姑娘她──”
瑄王頓時浮起一個不祥的念頭,“難道香兒又離府了?”
“是。”王重硬着頭皮應聲,“宮裏來了旨意,說皇上主婚,半個月後我朝將與千乘國結秦晉之好,滿祿小公公怕藿姑娘太過傷心,還勸她說……說……”
“說什麼?”他的怒氣漸漸上涌。
王重不安地看了主子一眼,“說王爺和千乘國的寶蘿公主已有夫妻之實,娶她既是情非得已,也是以大局為重,勸藿姑娘別太往心裏去。”
“混帳!他胡說些什麼?!”他氣得甩袖而趄,恨不得掐死滿祿。
簡直是胡說八道!
他心裏從來只有香兒一個,未曾用正眼看過公主,更遑論碰她!
“王爺,”王重忽地雙膝跪下,“屬下等方才已經帶人尋過了,可這次藿姑娘離府後不久即沒了蹤影。屬下無能,請王爺責罰!”
“你們……”瑄王踉踉蹌蹌地定了幾步,好不容易被一旁的珉王扶着才站定,他揚手往門外一指,怒吼道:“滾!你們都給我滾!繼續去找啊,找不到香兒,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琮王興匆匆地穿過玧王府中的一處門廊。
“六哥。”
他跨進書房時,見玧王正在書案旁執筆。
琮王那一雙細長的鳳眸閃着光,一臉的幸災樂禍,“六哥消息靈通,肯定已經知道了吧?幾個時辰前,宮裏派人去九弟府上傳旨賜婚了。”
“這事我早聽說了,對了,七弟,你知道眼下九弟在哪裏嗎?”玧王一邊問,一邊落款。
琮王笑道:“我派去的人回報說,他跔到十一弟那裏喝悶酒了。”
“他這個悶酒喝得好。”玧王擱下筆,扯起嘴角,笑意有些陰冷,“宮裏傳旨時他不在,心上那小妞兒跑了他也不知道。”
“什麼,美人兒跑啦?”琮王吃驚地瞪大眼。
他站起來,不耐地說:“廢話!她不跑出瑄親王府,我們能有機會嗎?”
琮王呆愣愣的問:“那、那她跑去哪了?我們要上哪兒去尋她?”
“所謂狐死首丘,倦鳥歸巢,她必然是會回雲南。”
“哦,六哥,我懂了。”他總算開了竅。“這麼說……六哥,我們得趕快派人去攔下她,可不能讓那小妞兒就這樣回去雲南。”
玧王沒回話,逕自轉身走出書房,招了一個家僕進來,他取過案上的信交給僕從,“老規炬,把這封飛鴿傳過去。”
琮王瞧得奇怪,“六哥,這是要給誰送信?”
“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一個幫手。”
“幫手?”
“沒錯,他會幫我們把那小妞兒攔下來。”
“哦?”琮王大喜,“原來六哥你已經都安排好了。”
玧王向窗外一指,“從邑州往雲南,一定要定西城門偏南方向的那條官道,那邊有片連綿的林子,還有個山谷,叫無憂谷──”他話鋒一轉,“丟了人,九弟肯定也會派人四處找尋,我們若也明目張胆地派人找,難保不露餡,所以只能請不相干的人幫忙。”
“我明白了。”他拍拍腦袋,“那六哥請的幫手是誰?”
玧王似笑非笑,“正是無憂谷里的主人。”
他說完卻嘆息了一聲,皺着眉似有怨氣,“單為了請動這個人,可費了我好大一番周折。哼!一個賤民居然還要本王給他陪起笑臉來!”
“六哥,”琮王好奇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只不過討厭有人敢在我面前擺架子而已。”
他為了請動那位幫手,幾次修書不見迴音,便派人送去厚禮,沒想到竟然被原封不動地退回,最後輾轉攀附關係,請了一位高人才勉強說服那位無憂谷的主人相助。他自恃身分尊貴,這口氣雖每每咽不下,但這些事說來終究丟臉,他還是旋即一言詞含糊地打發了琮王。
藿香幽幽醒轉。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費力地睜開眼來,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床幔,清香馥郁的味道充斥在鼻息問。
“你醒了?”一個低柔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她轉過眼,看見一個身着白衣、容貌俊美無比的年輕人立在床前。她驚得當即撐身坐了起來,清亮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問:“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姬無憂噙起一抹笑意,依舊柔和地道:“這異是無憂谷,你如今身處在我的無憂山莊之中。”
“無憂山莊?”她一怔。
他退後一步,朝身邊稍稍遞了個眼色,便有兩個穿着粉綠色衣衫的俏麗小丫頭走上前來。
其中一個端着一碗清粥、兩小碟佐菜,另一個笑嘻嘻地對她道:“姑娘暈倒在我們山谷不遠處,是我們少莊主救你回來的,你昏睡了大半天,讓奴婢伺候你吃點東西吧。”
藿香卻冷淡地拒絕,“不必了,相救之恩改日再報答,我現在只想回家去。”
“家?”那小丫頭好奇地睜大眼,“姑娘的家在哪裏?”
她原不想說,但念及搭救之恩,還是放軟聲音道:“我……從雲南的澄江府而來,我的家在西坼山上,那裏有我的族人,還有高高庇佑的神靈。”
小丫頭見她美麗的臉龐上神色凄凄,不解的問:“出了什麼事嗎?姑娘為什麼要急着趕回家呢?”
“你不懂的。”藿香無奈地垂下眼。
心中的苦楚被扯動,眼淚,竟再也無法抑制地撲簌簌滾落下來。
她的人雖逃離了王府,但那顆心卻似被鐵釘緊緊地釘住,瑄王的柔情和深情、共度的朝朝暮暮,又豈是在馬背上的幾下揚鞭便可擺脫的?
見到她落淚,兩個小丫頭像見了可怖的一幕,霎時嚇得俏臉煞白,雙雙跪倒在地,抖瑟着央求道:“奴婢罪該萬死,奴婢說錯話了,求姑娘饒了我們吧!”
淚眼迷濛的藿香一時不禁怔住了,“我……我什麼都沒怪你們。”
姬無憂責備道:“你們這兩個多嘴的丫頭!”他俊美的臉上冰霜密佈,不復見方才對藿香說話時那溫軟眷戀的語調。“該死的東西,看我要怎麼罰你們!”
“少主,我們再也不敢啦!”兩個小丫頭齊齊膝行到他面前,以首頓地,哀求得好不凄摻。
藿香掙扎着起身,“她們什麼錯都沒有犯,你為什麼要責罰她們?”
姬無憂慍怒道:“這樣多嘴又蠢笨的東西,還留着幹什麼?自然是要把她們殺了,剖腹取心,丟出去喂野狗。”
說罷,他走至藿香身邊,伸指一撫粉頰上的淚痕,竟又一改神色,似護似憐地柔聲道:“她們把你惹哭了,讓你在我面前為別人掉了那麼多眼淚。”
他那毫不遮掩愛戀的目光令她渾身發寒,“你……”
他揚唇一笑,“聽好了,我叫姬無憂,是無憂谷中的主人。”頓了一頓,又湊近,在她耳畔低聲道:“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你的丈夫、你的主人。”
“啪!”回應他的,卻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你──”他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撫着挨打的半邊臉頰,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看着他在初見第一眼時,就一心想得到的美麗女孩。
“你痴心妄想!”她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大口喘息,因氣惱而微微泛紅的嬌靨顯得越加動人,“我……我已經有丈夫了。”
但一想到瑄王,心中掌心又是一陣疼痛,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她冷情的道:“這輩子,我絕不會再嫁給其它人!”
“哼!”見她說得決絕,他心中的妒意霎時如一根小石筍長為參天巨柱,快噴火的黝深雙眸似鷹隼一般,“這世上沒有人的心是用鐵石打造的,我想得到手的,還從來沒有失望過!”
電光石火間,藿香倏然亮出藏在袖中的精巧短劍,淺淺地抵住他的脖頸,“放我走,我想回家,你若強逼我嫁給你,我情願一死!”
“要死還輪不到你。”他冷鶩地一笑,緩緩一擊掌,兩個黑色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自窗外掠進,身形飄逸,點塵不驚,恍如幽靈一般。
他們跪倒在姬無憂面前,拱手道:“少主。”
他眸中卻似全然看不見他們,只厭惡地一揮手,“把這兩個蠢東西拖出去殺了喂狗。”
“少主饒命!少主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啦……”可憐兩個小丫頭哭得快斷了氣。
藿香看着他冷酷且倨傲的姿態,臉色也不禁駭異得泛白,她手中的短劍一顫,不可置信地道:“你真是個瘋子。”
豈料她的話卻讓他仰首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