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看上去,我總是有很好的記性,去過一次的地方,下次就一定可以找得到。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當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總是靠默默記下那裏的建築物來讓自己獲得些許的安全感,這是我讓自己踏實的方式。

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我讓自己快快去適應,以停歇其他的一切作為交換,學着去跟上不一樣的節奏,去熟悉不一樣的氛圍。走在我喊不出名字的街道上,就像六一兒童節逛遊樂場的孩子一樣,我用心地遊逛着,害怕自己錯失了精彩的部分。

用勁地找尋着那些特色的小店鋪,打折的舊書店,奇特的飾品店,廣貨的衣服店,好吃的小食店。這是我與這個城市最初結識的憑證,關於它的一切,需要時間去探尋,我要自己去融入。

漸漸,我還是歸入一種平和的狀態,如果再不用文字滋養這顆日漸荒蕪的心,它就會一點一點不可阻擋地枯萎下去。看書,寫字的日子,看似平鋪而單調,可是只有身處其間的人,才可以意會裏面的樂趣。

我有了一步小小的計劃――構思一部帶有濃厚自身生**驗的小說。似乎這是一個普遍的階段,作家開始的創作,都以自己為原型,然後才慢慢地開始羽翼豐滿,飛向更高更廣的天空,站在另外一種高度,來審視別人的生活,進而虛構自己所編造的世界。

“並不見得都是這樣的,那些玄幻小說都是靠着無邊無際的想像嗎?”如潛對我的想法提出自己的見解。

“藝術是高於生活的,我當然會虛構,怎可能就全照搬了?”我想,我已經決定好了,只要他的肯定,不要他的否定。

“當然不能打消你的積極性,只是不能醜化我的形象!”他重重地強調着。

“那你給我最貼心的支持,那我可以考慮考慮的。”我老早就想好了,“困了,你要給我泡熱熱的咖啡;累了,你要給我端燙燙的泡腳水;渴了,你要給我榨甜甜的果汁;冷了,你要給我開暖暖的電爐。。。。。。”

“我寧願,我是創作的那一個了!”如潛說著,就猛地倒向床鋪上,“這樣被逼無奈,我也會突然間獲得寫作的天分,你信不信?”

“所以有壓力是一件絕好的事情。”

“你別太過分了,常言道,哪裏有壓迫,哪有就有反抗!”

“那我們就比賽吧。”我開始當真了。

“你覺得一個寫情書都會出現錯別字的人,贏得過你嗎?”

“別謙虛!”

“你寫,我讀,我會是你最忠實的讀者!給你精神的支持。”

於是我就興緻勃勃地開始動筆,寫自己的生活,加進自己的經歷,不分黑夜白天地寫,把時間顛倒了過來。卻意外地與賀叔叔的時間重合了一部分,知道他總是午夜過後才回家,第二天鄒阿姨問我時,我可以一分不差地報出他回家的準確時間,她總是睡著了,沒有被他的聲響驚醒。

“起床,小藍,我走了,你就不打算看看我?”如潛拍着我的臉頰,“別說我沒有給你機會。”

“拜拜!”我把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只是搖了兩下。

“下午六點,我可是不回家的。”

“對,我差點給忘記了!”我一下就清醒過來。

“昨晚幾點才睡?你看看你的眼睛。”

“一不留神就兩點多。”我裹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那我去送送你。”

“我可以搞定的,你再睡睡你的美容覺,憔悴了!”

“你嫌棄我了?”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美嗎?”

“現在?”

他先是一本正經地搖着頭,然後才開始說話,“當你創作的時候,那種認真,讓我着迷。”

“那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最討厭嗎?”

“不會是現在吧?”

“當然,恭喜你答對了!”

“雖然字數並不是衡量,可是我希望,等我三天後回來,你的小說可以突破三萬字。加油!”

“決不讓你失望。”我湊近他,“其實你不在身邊,我還更靜得下心來。”

“是不是?”他拎起書桌上的行李包,“那我要儘快閃了。”

“潛,抱抱!”我對他撒嬌。

接下來的三天裏,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創作中去,在如潛回來時,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而我也想看看自己的實力。他偶爾短訊過來,抱怨會議的無聊與冗長,數據的虛假,形式的繁雜,一場做作的過程而已。

在這條長跑的道路上,我的寫作只持續了兩個星期左右,充實而滿足,看着自己寫下的五萬多字,待修改的地方還太多,卻照樣有那麼些佩服自己。日漸覺得,寫作原來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遠遠不是自己從前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寫着寫着,思緒突然沒有徵兆地中斷了,我回頭去看自己寫下的東西,想着些許能夠接上靈感,可是我錯了。重新翻看着它們,我隱隱感覺到一種羞恥,我破壞了文字的美感,生搬硬套地把各種不同的詞句拼湊在一起。

並且我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小說的原型是自己,情節來自真實的生活,僅僅圍繞自己來鋪展,並不具有觀賞性,甚至還很帶着一種孤芳自賞的痕迹,主觀的視角並不能獲得別人的認同。其實它也並不能稱為創作,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日記而已,我是糊弄自己呢?還是在安慰自己呢?這樣的方式能說明什麼呢?

況且我再一次認清了,自己的思想不夠深邃,自己的筆觸不夠細膩,怎可能鑿得開那道神聖的大門呢?我立馬做出一個成熟的決定:中斷這份繼續中的創作。我覺得自己是明智的。

創作仍舊要繼續,這是我要堅持的,只是要改成一種更適合自己的方式,重新來嘗試。可我卻還沒有想出另外的途徑,然後我又開始了停頓,以為只會是一場稍稍的休息,不料卻變成了一段長長的時間。

我沒有遵守約定,這一次還是讓李詩詩倒轉了幾次車,來這裏和我見面。

“你別內疚好不好?就像我欺負了你一樣,我就想多轉轉,不然在這裏就白待了半年。”詩詩見我露着一張苦瓜似的臉來迎接她。

“可上次我明明就說好了的。”我覺得自己太不夠義氣了。

“都一樣,我們之間還計較這些?”她興奮地拉着我,“走,帶我去逛逛。”

“如果告訴你,其實我也並不熟悉這裏,你會不會信?”

“那我們就一起去探險怎樣?”

“總還要吃飽肚子再說吧。”

我們走進一家過橋米線的小店,它的名字很特別――巧弦苑,同音的字奇妙地帶來別緻的韻味,好感一下提升,我們不是去填肚子,而是去做一件高雅的事情一般。一片熱氣騰騰的溫暖撲面而來,我們愉快地被感染,朝唯一空着位置的轉角桌走去。

“老闆,兩份米線!”我對往返在顧客之間的老闆說著。

“馬上就來!”

“你有雙下巴了,哈哈。”李詩詩盯着我足足看上好一會,終於有了收穫,“長胖了!”

“就你看得仔細,詩詩,其實我瘦了好多,真的!”

“想和我比苗條?”她露出那細細的手腕,“我怎樣吃,都上不了九十斤。”

“心病!”我拉過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裏比劃着。

“有那麼一天,我會幹脆些,不去在意根本不適合自己的好意,明明就成了一種束縛。”苦惱印在她的臉上。

“那一天是哪一天呢?”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同一樣的人,有着同一樣的性格弱點,都太在意別人了,別人對我們的心意,別人對我們的誤解。

“快了,快了!”她還是一個模糊的回答。

“青春不能被耽誤!”對別人的激勵,我總是很拿手,可卻沒法適用在自己的身上。

“那你是不是給了我一個好榜樣呢?說說你的新生活。”

“電話里不都告訴你了。”

先是一大碗滾燙滾燙的湯被端來,再是一盤豐富的配料,豆芽,韭菜,魚片,雞絲,火腿腸搭配在一起,接着一份白亮亮的米線的到來,完成了它們的集合。

“可是我就不知道重點,對我,你也想一筆帶過,豈這麼容易就糊弄過去了。”詩詩把她不愛吃的豆子一個一個地挑出來。

“我小小地改變了策略,你問,我就說;不問,我也就不提。”我移開筷筒和餐紙盒,搜尋着醋瓶。

“那請問你的創作怎樣了?”她把手捏成話筒的模樣,正對着我的嘴。

“剛有點了眉頭,可是我放棄了。”

“你總是忘記我說過的話。”詩詩有些不高興。

“詩詩,我覺得我可以一個人去面對,看看周圍的人,大家不都是掩藏起各自的心事嗎?”

“報喜不報憂的傢伙!”

“你不也一樣?”我反問着她。

“我們都不想要彼此擔心。”

“所以你就期待我的大作,或許也快了吧!”

“都想把捉摸不定梳理得平平展展,可是不知道那樣還有沒有意思呢?”

“是不是覺得孤單了,當大家說著方言的時候,你卻只能用普通話交流。”

“忙碌起來,都沒時間去想這些。”詩詩吃飯的度依然很慢很慢,用一次只挑一根的方式來處理這碗大大的米線。

“你只是暫時的停留,一場旅途中的驛站而已。”

“我們卻能夠相逢,這是最美好的事情。”

“你離開后,我們會不會就再也不會有交集了?”我破壞了這裏的氣氛。

“都說,友情是比愛情更長久的。”

“就是這樣的觀點,讓你拒絕丘比特的箭,不要它穿越,其實你是害怕自己受傷。”

“戀都不曾戀過,哪來的傷?”詩詩接著說,“小女人,跟你說這個,你是不會懂的,你一直都泡在蜜罐裏面。”

“你在計較,說我重色輕友!”

“我什麼也沒說,你自己總結的。”

“如果創作時,我有這樣的領悟力就好了。”關於創作的事情一直都縈繞在我的腦際,我不讓它離開。

“是不是開始覺得吃力了,小藍。”

“覺得自己很奇怪,總有很多說不清的地方。”我想向她表達些什麼,可自己都理不順。

“我們最大的資本是――都還很年輕!也有無數的變數在等待着我們。”

“想要改變,卻現自己的步伐跟不上。”

“於是姐姐我就來陪你了。。。。。。”她放下竹筷。

“等會帶你去我現的那些特色小店,保准可以淘出寶貝。”

“不要,你就沒準備其他的後備方案嗎?”

“去爬那座塔。”我指着窗外的龍興寺,“這個城市的象徵。”

“本命年,是該去拜拜菩薩,辟邪,難怪自己這麼倒霉。”

“你相信?”

“寧可信其有,上周接連兩天我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摔倒兩次,你覺得呢?”

她給我展示手背上的划痕。

“巧合吧!”

“才不管,反正都來了,靈不靈?”詩詩問我。

“據說。。。。。。”我立馬轉了個彎,“都是心理作用,好不好?”

我們走完熱鬧的步行街,然後就沿着寬寬的大馬路朝龍興寺直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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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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