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叩叩叩——

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采兒前去應門,發現來人竟是未婚夫高壯。

采兒微擰秀眉。「這麼晚了,你怎麼——」

「太君吩咐,請夫人快快收拾細軟,立即到佛堂見她。」

「收拾細軟?」傅香濃一臉疑惑,心中隱約有種不祥預感。「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高壯點點頭,面色凝重。「時間緊迫,請夫人快點收拾。采兒,快幫忙夫人,衣物簡單收拾幾件即可,首飾也別全帶走,挑些貴重和有意義的即可。」

雖然不明白髮生何事,但是看高壯神情嚴肅,她們也只能儘快收拾好一切,跟着他快步來到佛堂。

「奶奶、爹,發生什麼事了?」

傅香濃一進門便發現奶奶面容慘白,公公一臉凝肅,看來真發生了什麼大事。

「香濃,時間不多了,這是賬房裏取出的所有銀票和我幾條金鏈子,記得貼身收好。」

南老夫人將傅香濃拉到身邊,取下手中佩戴多年的血玉環,套進她手腕,目光哀傷地凝視她。

「這是我們南家數代下來只傳長媳的避邪玉環,奶奶今日將它交給你,希望它能保佑你這一路平安無禍,順利為我們南家保住肚裏的一脈香火。」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傅香濃聽出了話中的不尋常,又想起剛剛來此之前見到的一件怪事。「方才我發現有一名太監打扮的人從後門離開,是不是宮裏傳來了什麼壞消息?和天齊有關嗎?」

南老將軍望著兒媳,沉重地長嘆一聲。

「香濃,爹接下來所說的事雖然殘酷,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為了肚中孩兒,你一定得堅強撐着,絕不能在這節骨眼裏倒下。」

見兒媳點頭允諾,他才接著說:「當年我曾在戰場上救了王公公父親一命,所以今晚他捨命來報,說是早先傳來齊兒兵敗被俘,因為降敵而——」

「不可能!」傅香濃緊握雙拳,斬釘截鐵地說:「天齊他忠君愛國、志節高超,寧死也不會降敵,這消息一定有誤!何況他是不敗將軍,不可能戰敗,絕不可能!」

「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認為?」南老將軍憐憫地看着她,神色哀凄。「只是齊兒功高震主,加上又與皇上寵信的奸相馮步勤長期不和,這次馮相自行請纓,由他女婿擔任副將,我原先懷疑是為了牽制齊兒、抓他把柄,現在想想,對方心機深沉,或許想的不只這些,而是早有預謀要乘機除掉齊兒。」

「不是或許,是肯定!」南老夫人咬牙恨道:「方才王公公不是說了,那道緊急軍情正是馮相女婿發送,說什麼陣前降敵論罪當誅,所以已命令潛伏敵營的細作刺殺齊兒,只怕齊兒早已凶多吉少!那奸相還不斷在皇上面前進讒,說我們南家通敵叛國,煽動皇上一怒之下判了我們南家抄家滅門的死罪——天理何在啊?!」

刺殺齊兒……凶多吉少……抄家滅門……

傅香濃臉色刷白,身子虛弱地晃了晃,腦子裏瞬時一片空白——

【第三章】

「夫人!」

隨侍在側的采兒連忙扶住她,淚汪汪地勸道:「您要堅強呀!」

傅香濃點點頭,勉強站穩身子。

是啊,天齊曾說過,最愛她這天塌下來也想自己頂着的骨氣與傻氣,她要撐住,絕不能倒下!

可是……

只要你露出一丁點難過,我可是遠比劍刺刀割還痛,你啊,根本就是我的死穴!

知道了,我負責到底就是,我怎樣也會比你多活一天,好把你寵得無法無天。

他明明說過的,捨不得她難過、一定會活得比她久,如今卻守不住誓言,棄她而去了嗎?

「香濃,振作些!」

鳳頭拐杖擊地的巨響震醒了傅香濃,這才發現自己眼前一片迷濛,早已淚流滿頰。

「皇上已在擬詔,不久后官兵便會到來,我們兩個老的死不足惜,可你腹中骨肉是我們南家僅存希望,所以你無論如何都得活下去,將孩子撫養成人。」南老夫人拄杖起身。「高壯,夫人的安危就交給你了,請你無論如何都得保住夫人,千萬別讓夫人落入追兵手中,老身在這兒給你行大禮了——」

「太君請起!」高壯跨前一步,及時扶起欲向他下跪行禮的南老夫人。「高壯以性命立誓,絕不負太君所託。」

「不,要逃一起逃!」傅香濃急急扯住南老夫人衣袖,再看向公公。「奶奶、爹,我們一起走。」

南老夫人搖搖頭,豁達一笑。「我年紀大了,身子骨又不好,禁不起奔波,跟着只會拖累你。反正我已經活夠本,與其客死他鄉,寧願在王府里了結此生。」

「我行動不便,更不用說了,只會成為累贅。」南老將軍拍拍自己毫無知覺的大腿,感嘆地接著說:「想不到我一生叱吒沙場、為國賣命,臨老卻被昏君冠上通敵叛國這等莫須有的奇恥大罪……香濃,爹死不足惜,但你務必要逃出生天,平安將孩子產下,若是男孩,日後或能為我南家報仇雪恨,女兒也無妨,終歸是能為我南家留下一條血脈,爹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們母子倆,所以你一定要堅強活下,知道嗎?」

「爹、奶奶,我……」看出長輩們心意已決,傅香濃早已泣不成聲。

「時候不多了,高壯,李總管已在後門備好馬車,你快帶着夫人離開!」南老夫人急着催她成行。

「高壯,夫人就交給你了。」

采兒突然冒出一句,說完便屈膝一跪,對着傅香濃磕了個響頭。

「夫人,采兒就在這裏向您告別了,請您務必保重。」

「采兒,你在說些什麼?」傅香濃伸手要去拉她,卻被她揮開。

「我想過了,夫人,您大腹便便,哪禁得起官兵圍捕、快馬逃命,就讓采兒替您受死吧!」采兒方才聽着他們對話,心裏早有了打算。「只有這樣才能瞞住皇上,不再派官兵千里追捕、斬草除根,您和肚裏的小主子就不必日夜擔驚受怕,安然活下。」

「別胡說了!」傅香濃聽了心如刀割,急着推翻她的傻念頭。「你和我面容完全不同,如何能瞞過眾人?再說我有孕在身、你雲英未嫁,官兵一看便知真假——」

「所以我打算火燒王府。」采兒早想到這一點。「讓官兵急着滅火,不但可以讓您有機會脫逃,而且到時只有太君、老將軍和我三具燒得面目全非的焦屍,任誰都會將我當成您。」

南老夫人聽了感動不已。「采兒,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盡心護主的忠僕,老身在這兒替南家列祖列宗,先跪謝你的大恩了!」

采兒連忙跟着跪下。「太君千萬別折煞奴才!若非夫人搭救,采兒這條命早在七年前就沒了,哪還能隨着夫人陪嫁至京城,跟着吃好、穿好,無憂無慮度日,采兒這麼做是應該的。」

「胡說!我當年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當我的替死鬼!高壯,快拉她起身!」傅香濃喊了半天,卻不見高壯有任何動靜,更加心痛又心急。「高壯,采兒可是你未過門的媳婦,難道你也允她做出這般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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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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