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文遠,你看他又醉得一塌糊塗了。”方母泫然欲泣地看着倒在沙發上的兒子。

文遠嘆了一口氣,抱緊妻子安慰道:“這只是暫時的,他會熬過去的。”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煙霧裊裊的壇桌上,“誰會料到,她竟然就這樣去了。”

方母抬起梨花帶淚的面容望向丈夫:“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那時思想偏激,她就不會離開志傑;要不是我那時莽撞行事,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魂歸西天了;要不是我,志傑他今天就不會這樣了,那麼痛苦、憔悴、失神、茫然。文遠,我好怕,好怕我再也找不回志傑了。”

“噓!不要這樣講。”他拍着妻子的肩膀安慰道,“當時,你也是為志傑着想呀!誰也不會料到,事情會演變成如此。這一切,都只是老天無情的捉弄,怪不得任何人,你也別太自責了。”

儘管如此,她心中的那層罪疚仍如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層層地籠罩着她,壓得她喘不過氣,甚至更甚。現在,她再也無法彌補當年所犯下的大錯了,只因伊人已去。

“那位文怡小姐如何了?”文遠突然問道。

“經拉里馬力邀之下,現在已經就職了。”

他點點頭。希望他兒子清醒后,但願有那麼一天,能再度找到活下去的意義;而這位文怡小姐就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

“媽,他到底怎麼樣了?還是那麼消沉嗎?”文怡迫切地問着。

“是呀!根本沒變。”李母有點兒不耐煩。

“怎麼?又喝酒了嗎?”

李母用力地放下手中的菜刀:“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的話,你何不到方家去看看?免得我每天像偵探似的,老找阿珠問東問西的!還有一個方法,你何不到方家去,跟志傑講你就是欣怡,欣怡就是你。包準他馬上振奮起來,活得像個真正的男人……”

“媽……”語氣中含着無奈的凄楚。

李母嘆了一口氣,“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她喃喃道。

文怡默然。

本以為痛下決定即能跟他真正斷乾淨。沒想到她還是無法拋卻,總是無法控制地打探關於他的近況。

他近日的消沉令文怡柔腸寸斷。喝酒、打架、不工作,還跟每個人保持距離,這跟她原先設想的完全不同呀。

接受方家所提供的工作,也是為了想跟他至少有那麼一點兒聯繫。沒想到一個月了,連他的面也沒見過,惟一能遇見的只有那位方夫人。每次談話,她總是客客氣氣的,但可以察覺當年的高傲與冷漠已不復存在了,代之的似乎是一層層的哀愁。

這種想斷又斷不了的情緒,真是矛盾極了!

“或許你應該再找一個男人來轉移你的注意力了。”李母語重心長。

“媽!”這一聲表示着拒絕再談,但為了避免更進一步深談,她轉過身急急朝客廳走去。

“這或許是個解決的方法。”她追隨着她的腳步,“你不為你自己着想,也該為偉偉想想呀!”

“媽!”她呻吟着在沙發上坐定。

李母緊跟着坐下:“偉偉現在已經四歲了,再過不了多久他就會想跟別人一樣有個爸爸。我知道你對偉偉完美地解釋了他爸爸的事,但你不能否認偉偉需要爸爸的關愛吧!尤其你又是小兒科醫師,多多少少對小孩子心理也有個概括的了解,你能說少一個父親對偉偉的心理投有影響嗎?”

文怡默然,不置一語。

李母滿意地點點頭:“你爸說過咱們醫院裏有一個內科醫師,人滿不錯的,叫什麼……曲永哲的。從前他不是也約過你好幾次嗎?你也跟他出去過三四次了。怎樣,考慮一下吧!”

曲永哲,文怡微傾着頭思忖。他,還算不錯,心地好又風趣,人也長得不賴,是一個頗被看好的醫師。更重要的是他從不因為她有一個孩子而避開她,相反的,他還極力找機會想跟偉偉相處。但醫院中卻暗暗傳着他是個心機深沉、面善心惡的偽君子,甚至還有人說,他之所以要追她,只因為她是其中一位院長的女兒。

“怎麼樣呀?文怡。”她推着她。

“我再考慮考慮。”她不想太快下決定,但母親說得也沒錯,偉偉確實需要一位父親。

“至少,你終於有點開竅了。”李母眉開眼笑。

或許那些流言,只是嫉妒他的人惡意散播的。欣怡暗忖道。

這兩個人都沒發現在那扇通往後院的門縫中,有一雙黑黝的小小雙眸,卻盛滿了傷心的淚光。

☆☆☆

“總經理,外面有人找你。”秘書小姐帶着一抹奇異詭譎的眼光看向身前正在罵人的方誌傑。

“這人有跟我預的嗎?”他不耐煩地大聲問道。

“沒有,總經理。”她低着頭極力掩飾唇角的笑意。

“那就叫他回去,我不見!”他對着她吼着。

從他五年前回到公司后,不曉得已經對她發過幾千次獅吼了,她早已見怪不怪了,反正他聲音雖大卻一點也沒有傷害性。

“可是,他說一定要見你。”她不徐不疾地陳述道。

“我管他說什麼,我就是不見。你沒聽清楚嗎?”

陳秘書無所謂地聳聳肩,轉過身打開大門以全辦公室都聽得到的音量說:“對不起,你爸爸說不想見你啦!”

一時,整層樓鴉雀無聲,皆驚異地想道:他們年輕有為的總經理什麼時候當起爸爸了?!

“陳秘書,”是可忍,孰不可忍,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這次太過分了,“你想走路了,是吧?”他咬着牙吼道。

她根本不甩他,只見她側着身,讓一個小身影飛奔而過。

“爸爸,爸爸。”他哭叫着,撲抱着志傑的雙腿。

“偉偉?!”志傑訝異地失聲叫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他蹲下身,抬起他淚痕猶存的小臉柔聲問道。

偉偉看着他朝思暮想的叔叔,不禁又紅了眼睛,抱緊他的脖子,小小的臉更往他胸膛貼去,“偉偉好想你喔,你都不來看偉偉,是不是討厭偉偉?”

志傑摟着懷中顫抖的小人兒,心中不由得一緊。為什麼他對他,老是有一股異樣的感觸呢?嘆了口氣:“怎麼會呢?偉偉最討人喜歡了。”

“真的?”偉偉口齒不清地問道。

“真的。”他嚴肅地點點頭。

撲哧一聲,陳秘書終於忍不住地輕笑。卻惹得志傑驚覺地投射兩道目光過來。

天呀!敞開的門口擠滿了一張張好奇、有趣、感動的臉孔。而剛剛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屬下正緊扭着手,東張西望地彷彿什麼都投看到似的,最可惡的還是那個陳秘書,還猛盯着他看,臉上滿布着看戲的樂趣。

“出去!”他嚴厲地叫道,“統統給我出去。”

“總經理,別叫得太大聲,會把你兒子給嚇壞的。”陳秘書有點兒諷刺地道。

“出去!”他再次重申。

“好,好。可是這個人怎麼辦?”她指着一位顯然被“動之以情”的陌生男人問道。

“他是誰?”

“就是他把小少爺給帶來讓你們父子團圓的計程車司機呀!”

“計程車司機?”他喃喃地重複,“是嗎?偉偉。”他問道。

偉偉點頭。

“他要什麼?”他轉過頭問道。

“計程車錢哪!總經理。”她拉長音調。

“那就給他呀!現在統統給我出去。”

“是!總經理。”

隨着大門的關上,志傑也把注意力拉回到仍膩在他懷中的小人兒。

“咦?這是什麼?”他摸到偉偉的背袋中有蠕動的觸感。

“我差點忘了。”偉偉驚呼,急忙卸下背後稍嫌大的背包,“不知道有沒有把吉兒悶壞了。”

“吉兒?”志傑挑高眉頭,有趣地看着偉偉打開背包。

“吉兒。”偉偉一把抱起剛冒出來的吉兒,“有沒有把你悶壞呀?”他細聲地問。

志傑定睛一看,不禁訝然失笑。原來吉兒的嘴巴被一條細細的縫線給綁住了,只留下鼻子仍可呼吸。只見它嗯嗯哼哼的。

“吉兒,你再忍一下。我馬上幫你解開喔!”

志傑搖着頭,拉過他的背包,他翻翻看。奇怪,怎麼有小內褲、小襪子,甚至還有衣服和褲子。

“偉偉,你帶這些來幹嗎?”他問着跪坐在地上正手忙腳亂的偉偉。

“我……我要跟叔叔一起住。不回家了。”

這小子是為了他離家出走的。

☆☆☆

“我聽說我的小孫子來公司找爸爸來了。在哪兒呀?”文遠推門而入,饒富興味地東顧西盼。

“呀!莫非這就是我的小孫子。”說完,他就湊到偉偉旁邊蹲了下去,看着他笨拙地解着線頭,“你叫什麼名字呀?”他問。

偉偉抬起頭看着他:“我叫李喬偉,可是大家都叫我偉偉。”

文遠驚喘一聲,叫:“我的天呀!”

“爸,你幹嗎呀?”志傑不解地問道。

難怪陳秘書會說,這對父子可真令人難以分辨。連看志傑長大的陳秘書都這麼說,可見這兩人是多麼的相像。

他轉過頭,嚴肅地問道:“志傑,你何時生了這麼個兒子,竟不讓我們知道!”口氣中蘊藏着怒氣。

“爸,”他皺着眉道,“這一點也不好笑。”

“那麼你是不承認嘍?”

“廢話。”他不耐地回道。

文遠低着頭打量着繼續忙碌的偉偉,“如果你們倆一起走在街上,絕對沒有人會懷疑你們不是父子的。”他深思后道。

“爸!”他呻吟,“偉偉不是我的,是朋友的。”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文遠不理志傑的呻吟繼續道,“這孩子……長得跟你小時候是一模一樣。”他抬起頭盯着志傑。

志傑訝異地驚覺,他目不轉睛地瞪視着眼前簡直是他翻版的偉偉。

老天!老爸說的投錯,這孩子長得跟他小時候根本是一模一樣。心中那股奇異的悸動伴隨着無由的疑雲湧上。

“世界上相貌相同的人也不是沒有。”他無所謂地說。

“他母親是誰?”文遠問。

“李文怡,救小傑的那個小兒科醫師。”

是她!一種想法逐漸成形。

“或許,她替欣怡撫養他長大。”他推測着。

“不可能的。”志傑否認,“偉偉才四歲,而欣怡已經死了五年了。”但他卻希望這是真的,這樣他至少能擁有她的一部分。

“好了,我把吉兒解開了。”偉偉興高采烈地叫道,“你看,叔叔,老爺爺。”他舉着吉兒獻寶似的。

“偉偉好棒哦!”志傑誇讚着。

“吉兒怎麼會跟偉偉湊在一塊兒的?”從什麼時候起,這貓竟變得如此溫馴?文遠怪道。

“它自己跑到他們家去的。大概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志傑順口答道。

“偉偉,叔叔問你,你為什麼離家出走?”他抱着他柔聲地問道。

“我想叔叔嘛!”他摟着他的頸子撒嬌道。

“志傑,你不是說過吉兒只聽欣怡的話嗎,或許吉兒跑到李家去,是因為它見到主人了。”文遠推論着。

“爸!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胡說了。”他不悅地反駁。“乖,叔叔不喜歡撒謊的孩子喔!”

“叔叔,不要討厭偉偉,不要討厭偉偉嘛!”

“那就老實跟叔叔說,嗯。”他抬起他的頭,直視着他的眼睛。

一顆豆大的淚珠從他臉上蹦出,志傑心痛在心頭,但臉上卻是不為所動。

“我……我……我不要曲叔叔當我的新爸爸。”他哽咽地說完后,隨即又嗚咽地往他頸邊鑽去,任大量的淚水鼻涕抹得志傑全身皆是。

這句話道盡了所有的前因後果,卻也驚得文遠父子倆啞口無言。

她要結婚了。志傑不願意地想道。為什麼她不呢?追求幸福是每個人的權利呀!心中有一個聲音提醒着,但心底那股不願意卻是令人無法忽視的。甩甩頭,她如果要結婚的話,惟一能做的只有祝福而已。他提醒着自己。

文遠覺得悵然若失。眼看着最後一張牌竟這樣飛了,而他卻不能做任何挽救。

“我……我只要叔叔,只要叔叔當我的爸爸。”他哭叫着。

志傑聞言也不能說不感動,但他只是安慰着懷中正哭得昏天暗地的小人兒:“偉偉,即使這樣你也不能離家出走呀!現在你媽媽一定很着急地到處找你。乖,聽話,我們先打個電話給媽媽,讓她安心一下。嗯?”

“我不要。”他大聲地說著,“我要跟叔叔一起住,我不要回去。”他耍賴着。

“偉偉。”志傑有點兒無奈地喚道。

“看來這孩子可對你一往情深喔。”文遠評斷着,“你們倆常見面嗎?”

志傑微搖着頭:“只見過幾次面。”

文遠驚嘆:“那他對你可真是一見鍾情噦。”他沒忽略掉兒子的不悅反應,“你們可真有緣。”說畢,他走到偉偉眼前摸着那頭黑髮。

“偉偉,你真想要叔叔當你爸爸嗎?”他問。

“爸,你想幹嗎?”他警告似的瞪視他。

偉偉睜着那雙水玲瓏般的黑眸,點點頭。

“那以後你就要改口叫我爺爺了,知道嗎?”

“爸,你是什麼意思?”志傑怪叫着。

偉偉點點頭,叫了一聲“爺爺”。

“好乖哦,我的小孫子。”文遠笑道。

“爸,別對小孩開這種玩笑。”志傑冒着火說。

“我不是開玩笑的,我很認真。”文遠正色道,“你們那麼有緣,而且偉偉又那麼喜歡你。”

“我不會去破壞人家感情的。”他冷冷道。

“我並不是要你這麼做。”文遠解釋着,“我只是希望你收這孩子做乾兒子而已。”

乾兒子?!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他想着,感受到偉偉吹在他頸項的氣息。

“你也很喜歡偉偉的,不是嗎?”文遠問。

但他只是沉默地抱着孩子。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呢?”他反問。

“這也要文怡答應才行呀!”

“那你就去找她商量吧!”文遠眉開眼笑的。

“至於偉偉就先留在這陪我這個爺爺吧!”他伸出手想抱偉偉。

志傑沒有異議。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叔叔。”偉偉緊緊地抱住他的頸子。

“偉偉乖,來爺爺這兒。”文遠哄着,“叔叔有事要出去一下,等他回來時,你就可以叫他爸爸了喔?”

“真的?”偉偉驚異地問道,眼睛直盯着志傑。

志傑有些靦腆地點點頭。

“好棒喔!”偉偉拍着手在志傑懷中跳躍着。

“現在可以到爺爺這兒了吧?”

“嗯!”他點點頭跳到文遠的懷中。

“先到爺爺的辦公室去。”文遠抱着他要離開。

“快點兒來回喔!偉偉等你。”他對着志傑叫道。

☆☆☆

“偉偉,偉偉。”文怡聲嘶力竭地呼喚着。她已經在屋子四周圍找了三個多小時了,嗓子都叫啞了,還是找不到偉偉的任何蹤跡。

“文怡,你鎮定點兒。偉偉說不定只是玩累了,在某個地方睡著了而已。”一個男子扶着文怡說道。

文怡搖搖頭:“不可能的,偉偉怎麼可能在白天連睡五個多小時呢?而且他從不會一聲不響,就出門。”文怡愈說愈慌亂,“他一定出事了。永哲,他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說完,她已經泫然欲泣了。

“喔,不要難過了。”曲永哲擁佳人人懷,輕聲地安慰着,“或許這一切只是杞人憂天而已。”

她何嘗不希望如此呢?但她可沒那麼樂觀。

“文怡,文怡。”遠處傳來李母的叫喚。

兩人急忙分開。但李母從老遠就看到了,可是在這時候她選擇保持沉默。

“志傑來了,他到咱們家來了。”李母跑到他們面前喘着氣道。

“志傑?”文怡奇道,“他現在來幹嗎?”意思是他來的不是時候,她現在沒空理他。

“他說……他說偉偉現在在他那兒,正跟他爸爸在一起。”

“偉偉怎麼會在他那兒的?”文怡訝異道。

“他說是偉偉去他那兒找他的。”

“去他家?”文怡驚疑着。

“不。”李母搖着頭,“去他公司。”

文怡驚喘:“他怎麼到市區的?”語氣中充滿着不信與驚悸。

李母聳聳肩:“我不知道。快回去吧!他還在家裏等着呢!”她催促着。

永哲跟在她們後面急急地走着。志傑這個男人是誰?會是阻礙他計劃的絆腳石嗎?他煩亂地暗忖着。

☆☆☆

“志傑,偉偉真的跟你爸爸在一起嗎?”文怡一進門,劈頭就問正坐在沙發上的志傑。

他點點頭回答。

“他去找你做什麼?怎麼去的?為什麼一聲不響地就走了?”文怡一連串地問着。

“別急,我會說的。但首先,你不先向我介紹這位英俊的男士嗎?”志傑微笑着,打量着眼前也正用同樣眼光看着他的男子。莫非這就是文怡要結婚的對象嗎?確實長得不錯,他想。

“對不起,我急得忘了。”文怡驚覺到,“志傑,這位是曲永哲,是我們醫院的內科醫師。永哲,這位是方誌傑,是我們家的朋友。”

“方誌傑。”永哲念着,“跟方氏企業的繼承人正巧是同名同姓呢!”他奇道。

“還正巧是同一個人呢!”志傑頷首接着道,沒漏掉永哲驚愕莫名的表情。

“志傑,快回答我的問題呀!”文怡拉着他的手催促着,絲毫役注意到永哲的不安反應。

志傑收回目光看着她,在外人面前他不願意講得太明,“大概是偉偉太想我了,所以才不顧一切地跑來。”

“太想你?!”三個人皆以懷疑、不置信的眼光瞪着他。

這個理由太不妥當他知道。他咳了咳掩飾着尷尬。“反正他現在很安全就是了。”他搪塞着。

“這次來訪,我還有一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什麼事?”李母很好奇。

他笑了笑,正經道:“我跟偉偉可以算是相當有緣的,而且我也很喜歡他,所以我想……我想……所以我想……我想……收他做乾兒子,希望你們答應我的請求。”志傑誠懇地說。

文怡和李母驚訝地對望,他的這項要求來得太突然了,令她們措手不及。

“不行。”文怡毅然決然。

“文怡!”李母有些兒擔心。

“為什麼?”志傑有點兒訝異。

文怡深深吸了一口氣:“跟你們方家牽扯太近,會給偉偉招來不必要的危險。所以,抱歉了。”

讓他們以父子相稱,實在是太冒險了。誰都可以看出他們之間的相似,過不了多久他一定會起疑心的,而憑他的才智,所有的一切努力終將讓他識破。不,這不能發生。

“文怡,你要三思呀!”永哲有些着急,“偉偉有了方家的幫助,是個前途光明的幸運兒呀!你忍心剝奪他這個大好機會嗎?”如果能跟方家攀上關係,對於我的未來一定會大有助益的。永哲益加努力地勸說著文怡。

“偉偉需要的只是自己的奮鬥努力。他也不需要飛黃騰達,只需要幸福快樂就夠了。”文怡辯着。

“文怡!”永哲呻吟着。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笨!他真想開口罵道。

“她說的沒錯。”志傑打斷永哲,隨即轉向文怡繼續道,“你考慮的對。太多人覬覦着方家的一切,而方家的一舉一動更是惹人注目。我差點忘了小時候那種如同牢籠的生活及那種虛偽的諂媚。沒錯,讓偉偉離開這是非地是比較好。”志傑感慨地說。

這番話讓她想起了兩人初次相見時,他說他的家庭為了保護他的安全而讓他沒有了一般人的自由快樂。現在,她知道了,他所說的畢竟多少有些真。文怡有些心酸地想道。

“將來,你會有自己的兒子的。”文怡有點兒不知所云了。

他苦笑地搖搖頭:“可惜,這世上沒有第二個欣怡了。”’

欣怡,永哲一震。驚疑地看向文怡,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直沉默在旁的李母突然覆住志傑的雙手,她慈藹地說:“欣怡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會喜歡你這樣做的,她絕對希望你重新開始,找到另一個真愛。對不對,文怡?”李母突然轉過頭,頗有含意地直視着文怡的雙眸。

文怡不自在地點點頭,“當然。”她答道。

看來這位方家的少爺並不曉得他眼前的文怡就是他口中的欣怡,而且他還認為她已經死了。永哲的嘴角不禁上揚,或許這是個可利用的機會。

沒人注意到曲永哲這副得意的笑臉。

志傑笑着輕拍李母的雙手:“或許會有這麼一天。”他敷衍着,不想讓她太擔心。

“文怡,”他喚道,“我可以常來看偉偉嗎?”他徵詢着她的同意。

文怡本來想說不的,但母親嚴厲的眼光卻讓她吞回了到口的拒絕,“歡迎。”她不甚熱中地說道。

“謝謝。”他察覺到了,但他不想放棄,“現在,我們去接偉偉吧!”

文怡點點頭,

“我跟你們一起去。”永哲熱心地說道,他可不想放棄認識方文遠這位大人物的機會。

志傑皺着眉頭頗是不悅,他盡量客氣道:“最近家父不喜歡接見陌生人,我怕他見到你可能會對你發脾氣讓你難堪,所以……”

這是謝絕令,永哲有些忿忿地想道。但他卻聳聳肩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奉陪了。”隨後他轉向文怡,“文怡,那我先走了。”

文怡點點頭:“我不送了,明天見。”

看見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地離開,李母感慨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什麼樣的玩笑,做父親的竟然要認自己的親兒子做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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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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